糜竺心下也有些黯然,道:“妹妹,哥知道,把你許給別人做小妾,終究是有些委屈了你……”
糜蘭打斷了他,幽幽地道:“哥,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好,從小你就慣着我寵着我,我任性我頑劣,可你從來沒有責備過我,任由我胡鬧,任由我發脾氣,你就像父親一樣地疼愛着我。三天後,我就要嫁了人,離開這個生我養我的糜家了,大哥,以前那個任性不懂事的蘭兒讓你費心了,對不起,我只想說,謝謝你,哥——”糜蘭的眼淚,如掛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滑落下來。
糜竺愣住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妹妹嗎?都說女人一結婚就會成熟,看來真的是一點也不假。糜竺心中也是充滿了傷感,糜竺只有一個妹妹,打小就疼愛有加,眼看她就要嫁了人,糜竺心中亦是同樣的不捨。他走過去,將糜蘭擁在懷中,感傷地道:“妹妹,從小父母離世,只有我們兄妹三人相依爲命,我答應父母,要好好地照顧弟弟妹妹,我就不能食言。蘭兒,你長大了,女大不中留,但不管你嫁到何處,糜家永遠也是你的家,我永遠也是最疼你的大哥。”
“大哥——”糜蘭撲在他的懷中,泣不成聲。
半響,糜竺將糜蘭扶了起來,道:“好了,蘭兒,別哭了,快當新娘子的人了,眼睛哭腫了可就不好看了,咱蘭兒可是徐州第一美人,眼睛都成桃子了還怎麼稱得上?”
糜蘭破涕爲笑,道:“大哥,我不喜歡他們家屋子裡的裝飾擺設,看起來又簡陋又貧寒的,我肯定會住不習慣的。”
糜竺哈哈大笑道:“這個簡單,一會兒我就同陳登商量,把你的屋子裝飾地跟在咱家一模一樣。劉使君不肯出錢,大哥也要給你弄好了,誰讓咱家不差錢!哈哈哈……
糜家小姐要出閣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徐州城,而且要嫁的男方是徐州的新任州牧劉澤,想不引起全城轟動都難。徐州城裡的帥哥靚姐癡男怨女無不是羨慕嫉妒恨,有豔羨的,有怨憤的。有罵孃的,有嘲諷的,有撞牆的,但無人可以否認,劉州牧和糜家小姐那絕對是英難美人配。
“草,這麼一個大美人給人家當妾室。可惜了糟蹋了——”一個年青的布衣士子在街上酸溜溜地道。
可他剛一張嘴,就招來口水無數:“切!皇帝的妃子也是妾,不比那個大臣的妻尊貴!寧當州牧如夫人,也不做窮儒糟糠妻,小子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就他那德性,給人家糜小姐提鞋也不配,也不撒泡尿照照。哈哈哈……”
那士子落荒而走,引來身後譏嘲無數。
陶應坐在福滿樓二層的包間裡,看着樓下的人羣眉飛色舞唾沫飛濺繪聲繪色地在講述英雄美人的故事,他的臉愈發陰鶩起來,握着酒杯的手不住地在顫抖,“咯嚓”一聲,酒杯竟然被他生生地抓碎在了手心,殘碎的瓷片刺破了他的皮膚。殷紅的鮮血立即沁了出來。
“二公子,你流血了,快包紮一下吧。”隨衆失聲尖叫,驚惶失措,想上前幫助陶應處理傷口。
陶應冷冷地將隨從的手甩開,也不理會手心鮮血淋漓,徑直地提起酒罈。仰脖子就往嘴裡灌,淋得渾身都是酒。
蕭建不聲不響地站在了陶應的身後,似笑非笑地道:“好男兒當以事業爲重,少主何需自暴自棄。何況事成之後,糜小姐難不成還能飛了,照樣不是少主的囊中之物?”
陶應早就將糜蘭視作自己的菜,豈可容別人染指,可如今劉澤要娶糜蘭,讓他心中如何不忿恨,就算將來殺了劉澤,奪回糜蘭,這頂綠油油的帽子他註定是戴定了,一想到這一點,陶應就恨得牙根咬碎。“便宜了那惡賊!”
他的心思蕭建一瞅就明白,蕭建哈哈一笑道:“少主豈不知那劉澤的大婦更是萬中無一的美人兒,事成之後,少主也將一頂綠帽子扣在他的頭上,豈不是一報還一報?”
陶應一想也是,劉澤可不還有兩個夫人嗎,聽說大夫人長得更美,何況還有他的小姨媽,同樣都是讓人銷魂的美女,想想他就釋然了,雖然賠上一個但將來能換回三個,這筆買賣無論如何也是穩賺不賠的。
“少主,人都到齊了,就等您上去。”蕭建態度恭敬地道。
陶應恩了一聲,他很享受這種感覺,自從他爹死了之後,人們對他的態度立馬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眼神之中都透着輕蔑和可憐的神情,這讓陶應很不舒服,他暗暗發誓,事成之後,凡是鄙視過他的眼珠子都要統統挖掉,要讓譏笑過他的人知道誰纔是徐州真正的主人。
通往三樓的樓梯是一條極窄的通道,只能容許一個通過,樓梯口時刻都有四名體形彪悍的家兵看守,未得允許,任何人都不準上樓。
樓上裝飾的極盡奢華,紫檀木的傢俱、黃花梨的几案,手工編織的波斯羊毛地毯,寬敞而透亮,整個三樓上只有廖廖幾人,顯得極爲空曠。蕭建陪同着陶應上來,請陶應在上首就坐,自己則在右首相陪。右首以下是呂揚和王俊,對面則是曹豹和曹宏。
蕭建掃了一眼道:“想必諸位都已經知道了劉澤將要納糜氏爲妾的事了吧,諸位,這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通過打探,劉澤並沒有向郯城增兵的跡象,那就是說,我們的行動他還沒有查覺。三日之後,便是劉澤納妾之時,想必各位都接到了劉澤的請柬,那我們就在酒宴之上將他灌個酩酊大醉,然後在夜間起事,趁着劉澤醉臥美人懷的時候,攻佔徐州四門,包圍州牧府,一舉將劉澤擒獲,大事可定!”
王俊讚道:“蕭相真是好計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劉澤那廝斷然不會想到我們會在婚禮當日發難,等他身首異處死在女人榻上之時也估計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王俊對劉澤可謂是恨之入骨。
曹宏亦點頭道:“蕭國相此計甚妙,劉澤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前去賀喜的諸公稍候會成爲斷命追魂之人。事成之後,我們便可立陶二公子爲徐州之主,在坐諸位,皆是有功之臣,二公子也絕對虧待不了大家!”
衆皆稱善,唯獨曹豹一臉憂色地道:“諸位豈知劉澤的婚禮就不是個圈套,他如果乘諸公參加婚禮之際,設下鴻門宴,將我們一網打盡,豈不要壞事?”
蕭建哈哈大笑道:“曹將軍多慮了,劉澤若已經知悉事變消息,此時肯定要調兵遣將,諸位又如何能在此間安坐?何況我們素來謹慎,除了在此間秘議之外,並沒有做任何佈署,除了在坐諸公之外,我們議事的內容絕無半點透露的可能,劉澤又如何知道我們有謀反之意?就算他有心懷疑,拿不出真憑實據,想在婚禮宴會上發難,他如何對着徐州士庶百姓解釋?退一萬步講,徐州城內,劉澤只有五六千人馬,我方卻有二萬餘人,佔據着絕對的優勢,劉澤若真敢在婚宴上有什麼動作,那我們就足以將他的婚禮辦成葬禮!哈哈哈,所以曹將軍足可安心,某斷定劉澤絕對不敢在婚禮上動手。”
呂揚道:“那是,這次甕中捉鱉,十拿九準,劉澤小兒,就等着授首吧。”
蕭建衝着衆人道:“今日我們共議誅殺劉澤之事,當歃血爲盟,向上天立誓,同生共死,如背盟棄誓,當遭天誅地滅!”蕭建的提議立即獲得了衆人的一致認可,衆人紛紛撥出刀劍,在手中之中劃上一刀,將鮮血滴在碗中。陶應方纔被茶杯劃破了手心,這會兒到是省了事。
蕭建等六人跪地舉碗,對天盟誓,將血酒盡飲。曹豹從不飲酒,可在這種場合之下,也只得飲了一口,嗆得連聲咳嗽。
盟誓畢,蕭建與諸人一起詳細地制定了行動計劃。約定起事時間定在二更時分,由曹豹率七千軍隊向徐州北門發起進攻,蕭家和王家、呂家的一萬多家兵分爲五路,一路策應北門的曹豹進城,一路會同曹宏的四千丹陽兵圍攻州牧府,另外三路分別奪取徐州城的東門、西門和南門,曹豹的軍隊進城之後,立即參於圍攻州牧府,諸軍攻擊州牧府,統一由蕭建指揮,務必要擒獲劉澤,不論死活。雖然曹豹和曹宏在指揮權的問題上與蕭建有些分岐,但最後還是同意了蕭建的的提議,畢竟此次起事的發起人就是蕭建。
陶應有些意興闌珊,軍事上的事他也不懂,而且這些家主和將軍們都似乎沒有理會和徵求他的意見,坐在桌邊他有些犯困了,滿腦都是想着劉澤的三個漂亮夫人的的事。
在短暫的爭吵和各方的妥協之下,行動計劃被確定了下來,而且賦予了它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殘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