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臭包不一定真臭,叫香囊不一定真香,綽號常是反着說。
俗話說,不是自己的指頭不連心。趙匡胤是趙弘殷、杜氏的心尖肉,可在丫環們眼裡,小匡胤不過是他們必須要乾的一件活兒。何況爲主子打工,循規蹈矩,完成任務,便爲優秀,急主子所急,想主子所想,全心全意爲主子服務的十分缺少!
熬藥時間差多差少這還是次要,關鍵是水溫的掌握。嬰兒皮膚嬌嫩,抵抗力弱,對水溫要求很高,必須不冷不熱正好,一般應比成年人的稍低一些。可丫環們應付差事,誰去認真研究這些細微之處?把水燒好,用指頭點一下試試,自覺不燙,根本不考慮手指頭的受熱程度比身上其它地方要高許多,便把小匡胤衣服一剝,放在了水中。
嬰兒本就皮嫩,小匡胤又一身魚鱗癬,挨水便被燙得手腳亂彈蹬,殺豬似的直脖子嚎。
丫環們自覺水不燙,便認爲小匡胤不乖愛鬧。有的拉腿,有的拽胳膊,只管強按進藥水浸泡,泡一陣便開始亂搓亂撓。
身上鱗屑燙軟,丫環們用手搓掉,便露出了血淋淋的嫩肉。藥膏刺激性很強,往上一塗,像傷口抹鹽似的,疼得小匡胤渾身抽抽,嗓子都哭啞了,丫環們自己不疼,只怨他不乖,越哭越揉搓得起勁。
杜氏開初聽小匡胤哭得厲害,心中不忍,總是上前過問,丫環們見她來到,一個比一個小心,反問她說:“哭得這麼厲害,還抹不抹藥了?”良藥苦口利於病,不洗不抹癬難愈。她無言答對,只能躲得遠遠的,以看不見聽不見來安慰自己。
如此一天三泡,一天三抹,直把小匡胤折磨了三個多月。
小匡胤全身鎧甲樣厚層鱗甲確實脫落了,但剝除鱗屑呈現的泛發性潮紅卻變成了燙傷疤痕似的再也不會褪了。
實際上,陳摶所配藥膏,不過是把雄黃、枯礬、百部、樟腦、青代等幾種草藥碾成粉,同香油、黃蠟在一起熬製成的潤皮祛燥藥膏;泡洗的草藥更簡單,只不過是些艾葉、荊介、防風、大黃、桃仁、蛇牀子一類祛風、解表、透疹、溫經、除溼的一般藥草。
這些藥若是市面藥鋪配製,半兩銀子也不要,可陳摶仗“仙人” 名聲,加入“仙丹”,注入“真氣”,不僅看病時獲贈白銀二百兩,並且趙弘殷事後多次去謝,他又得錢物價值數百兩銀子。
可見不管撈什麼“名”,都是一本萬利!後世人爲了出名扔臉送錢脫褲子,實不足爲奇。
陳摶只想着一天三泡三洗三塗,等於是一天三褪皮,再頑固的癬也給褪沒了,怎會想到小孩子皮嫩,一天三次熱水浸泡、藥物腐蝕,落下了渾身像炒熟的蝦米皮似的,紅赤赤的後遺症?
這便是趙匡胤黃皮嬰兒變成“紅臉漢”的來歷。
趙弘殷對陳摶佩服得五體投地,只認爲魚鱗病好後皮膚就該是紅赤赤的像炒熟的蝦米皮,直把陳摶當小匡胤的救命恩人,多次攜帶錢物前去酬謝,當然不會爲趙匡胤落了個一身皮膚赤紅的後遺症與他打醫療官司。
陳摶銀子人情兩頭賺,成了趙匡胤的救命恩人,從而建立了深厚的個人關係。多年後趙匡胤奪了結義兄弟周世宗柴榮兒子帝位,利用陳摶大造自己是“真龍天子”、“天命所歸”的輿論,忽悠天下老百姓。此笑死人故事,容後講述。
趙弘殷爲治療兒子魚鱗病不吝重金,爲治療兒子的黃疸病更是不惜一切。
人們常常簡單地把黃疸病看作就是皮膚髮黃,其實這隻說對了一半,皮膚髮黃只是外表現象。正常人體血液裡含有一定量的色素物質,叫做膽紅素,如因生理和病理原因使血液裡的膽紅素增高,皮膚、眼白等處就會發黃。
據後世醫學研究,新生兒黃疸有多種原因。皮膚問題都與肝、脾、腎功能失調有關。如:肝直接影響血脈,肝火旺或肝氣鬱結便易形成氣血不通,影響面部的血液循環,皮膚自然暗淡無光;脾主消化、吸收,若脾虛,吸收食物中的養分及轉化能量受影響,皮膚髮黃、長斑便隨之而來;古醫學講“腎主黑色”意思也是指腎虛便會引起膚色發黑或發黃。
趙弘殷爲治趙匡胤的黃疸病,不僅請陳摶開過藥方,並且還請洛陽名醫和宮中御醫做過診斷。無奈那時候科學不發達,先生們沒有儀器,也不懂各種化驗,根據患者自身病因對症下藥,調理內分泌,從而治好疾病,只能靠“望、聞、問、切”四診,模糊判斷,開的多是治表不治裡的萬能保險藥方,並且都強調加強營養,給配加了食療處方。
陳摶重在清除溼熱,開的方子是茵陳、梔子、大黃、黃芩、車前子、竹茹、陳皮等中藥;另配食療方“桑椹粥”:桑椹、大棗、粳米各等份同煮成粥。
御醫認爲趙匡胤的黃疸主要是熱邪深入,傷及脾胃,瘀阻血分,因此治療要活血化瘀,養肝健脾;開的方子是柴胡、赤芍、白芍、當歸、桃仁、紅花、川芎、佛手、陳皮、茯苓、山藥、雞血藤等藥物;食療配方是“海蔘粥”:粳米、海蔘同煮成粥。
洛陽東街祖傳名醫周半仙認爲趙匡胤皮膚髮黃,日久不退,其色晦暗,面色無華,體質消瘦,乏力納少,大便溏軟,四肢欠溫,治療該用健脾化溼、和中之法。開的方子是:茵陳、白朮、乾薑、黨蔘、山藥、茯苓、佛手、菖蒲、鬱金、焦山楂等;配合食療“甲魚龍眼粥”:龍眼肉、甲魚肉、糯米同煮成粥。
洛陽西城祖傳名醫“一帖徐”認爲趙匡胤伴見高熱、煩躁喘促,經常抽搐,並且有嘔吐腹瀉等胃腸道症狀,開的方子是:水牛角、生石膏、炒梔子、黃連、茵陳、菖蒲、大黃、鉤藤等藥物;食療配方是“麻棗糖”:蜂蜜、冰糖、黑芝麻、烏棗各等份熬製成膏。
四位都是名醫,所開藥方各有側重,趙弘殷難以取捨,只能交叉着全部使用。
趙弘殷有錢,聽說孩子缺乏營養,人蔘、鹿茸、山藥、蜂蜜等各種營養品本就堆成了小山,趙匡胤不餓也往嘴裡塞肚子裡灌,如今又加上一天三次藥湯,多餐食療,怎麼能受得了?
爲治魚鱗癬趙匡胤被一天三泡、三抹,已經痛苦不堪,如今又被人不停地往肚裡灌藥物、食物,整天小肚子撐得西瓜似的,能當鼓敲。
“飲食自倍,腸胃乃傷”。餵養不當,偏食嗜食,飽食無度,雜食亂投,生冷不節,食物不化,停積腸胃,脾運失司,腹脹噯腐,便導致屁多、屎多,且酸臭難聞。此症中醫叫食積,又稱積滯,西醫叫消化不良。
小孩子食積,拉屎放屁就特別臭。趙匡胤不僅屁多,且味道如同臭雞蛋一樣薰死人。按後世的科學解釋是由於進食過多蛋白質類食物,使腸道發生了食物滯留。滯留的蛋白質食物在消化道內被分解後,產生了胺類,胺就具有這種惡臭味。
屁是屎頭,少飲多餐,加強活動,自然屁少屎少。可那時候的丫環們不懂這醫學道理,只知道治標不知道治本,薰得受不了啦,便採集各種香料往他身上塗,做些香包往他身上掛,甚至尿布都用香料浸泡。
既是如此,小匡胤放起屁來或拉起屎來,還是幾乎把身邊的丫環薰倒。
丫環們暗中叫他“臭包”,趙弘殷夫婦和來拍馬的客人卻藉此叫他“香孩兒”。
趙匡胤“香孩兒”的小名由此而來。
中國孩子的小名一般都是寄託着父母的一些願望,與實際大多都是恰恰相反的。闢如:父母沒錢,便叫孩子“來財”;父母身份低賤,便給孩子取小名“貴兒”;父母女兒多,想要男孩,便取小名“招弟”、“賽男”;父母想要女孩,就給自己的兒子取小名“三妮”、“五妮”——叫“香包”並不一定真香,叫“臭包”也不一定真臭;叫“狗娃”也可能長大貴爲宰相,叫“龍兒”也可能長大會成爲強盜小偷——這本是人人都清楚的平常事情、簡單道理。
可趙匡胤後來當了皇帝,這就不得了啦!臭也得說成香,假香也得編造成真香。於是趙匡胤出生時“赤光繞室,異香滿屋,經宿不散,遍體金黃,隱隱可見魚鱗,三月不變”,便成了正史記載;後世歷代文壇名流更是由此拓展,展開想象的翅膀,編寫了許多有關“趙匡胤大帝”是龍是神不是人一類荒誕無稽、稀奇古怪的文章。直到千年後“萬里眼”、“順風耳”幾乎人人皆有,“上天”、“駕雲”代替腳量腿走,人造“牛肉”、“雞蛋”到處都有的科技社會,還有人津津樂道,專著研究、四處講學、寫小說、拍電視,混得人模狗樣,一身“權威”;誰若破除迷信,說句符合科學的實話,誰便是大逆不道,褻瀆皇上,誰便被明暗整治,難以立足;此愚蠢之無底,專橫之造極,奴性之入骨,真讓人哭笑不得,死的心都有了!
因此,本人根據史書記載現象,破除迷信,深入科研,得出上述結論,並且爲維護萬歲爺的神聖尊嚴,駁斥誣衊萬歲爺的不實之詞,特加班加點不要加班費,點燈熬夜演繹成了上述故事。竊以爲應該更符合科學,是歷史本來面目,也絲毫無損小匡胤活潑可愛的幼時形象,並非像那些保鏢護院型“高級黑”文人認爲的是有意杜撰,肆意誣衊,對歷史上的傑出皇帝不敬焉!
大概是因爲杜氏妊娠時趙弘殷多次奔赴前線,孕婦心情十分不安,影響了腹中胎兒,抑或是在治療魚鱗癬和黃疸病時,嬰兒倍受強制驚嚇,趙匡胤的性格隨着年令的增長越來越偏激,越來越怪異。
趙匡胤會說話,粗話不學就會,開口罵丫環便是“他那的”;開始會走路,便常掂着小棍棍打得丫環、僕人滿屋子滿院子亂跑。這大概是因爲丫環們在餵食、灌藥、抹藥中對他強制,事出有因,情有可願,倘若父母積極引導,合適教育,對他的成長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趙弘殷、杜氏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眼珠還珍貴,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怎捨得對他訓斥一句,點一小指頭?並且不僅不管教,還要包庇、縱容、支持!
趙匡胤病好後,趙弘殷和杜氏大概是因爲嬌兒子治病期間受了許多委屈,要找補找補,遇趙匡胤哭鬧不僅不對趙匡胤訓斥一句,反總是把侍候他的丫環罵個狗血噴頭,有時候還要罰跪扣工資。
如此一來,衆丫環見了趙匡胤便像見了小皇帝似的,生怕他有一點不如意。趙匡胤讓誰當馬,誰就趕快趴地上讓他騎;趙匡胤要殺誰,誰就趕緊伸長脖子讓他用小棍子當刀抹一下子;趙匡胤讓誰死去,誰就得趕緊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地裝死人;趙匡胤想打誰,誰就得沙袋似的一動不動地讓他練拳擊——
隨着年令的增長,趙匡胤越來越執拗,越來越狂妄。他說怎麼對就是怎麼對,不對也對;他說怎麼不對就是不對,對也是不對。他想怎麼樣就得怎麼樣,不怎麼樣,便打滾哭鬧砸東西。
欲知後世,請看下回:小少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