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頻繁出差,更新不定時,隨寫隨更,大家可不急着追文,完本再看亦可,但凡有更新,絕對保證質量,抱歉!)
陰山橫貫東西,峰巒疊起的山脈綿延兩千餘里,山北是水草茂盛的大草原。
大草原再往北,便是一望無垠的礫石荒漠,匈奴稱之爲大戈壁,漢人卻習慣稱爲大漠,並將大漠的南北分別稱爲漠南與漠北。
北方大漠不同與尋常沙漠,地表大多非黃沙覆蓋,而是裸岩礫石。
烈日當空,大漠荒涼孤寂,唯見得一縷若隱若現的孤煙,無風而起,徐徐嫋嫋,直入雲霄。
就在此時,天地間響起陣陣馬蹄踏地聲,肉眼可見的滾滾熱浪中,兩道輕騎飛馳而來,在高聳的殘丘下,尋了出陰涼,下馬小覷。
“阿爸,我何時才能得冊漢籍啊。”
騎手身着漢民服飾,嘴裡說的卻是帶着烏桓獨特腔調的東胡語,問話的年歲較小,原名輾遲烏仫,新近卻改了漢姓漢名,是爲展逐。
非止是他,烏桓輾遲部的族人都已以“展”爲姓,期盼着能早早歸化入漢。
至漢廷不但將烏桓最精銳的四萬騎射“歸化入漢”,且將其親眷逐批遷入漢境,冊入漢籍,導致烏桓人口驟降十餘萬,現如今,烏桓全族已不足四十萬,其中更不乏老弱婦孺。
昔年的烏桓,困守烏桓山脈近百年,仍能迅速整備出二十萬騎射,今時今日,爲漢人在漠南牧羊採礦,生活雖日漸富足,卻不得在漠南牧馬,又被不斷掏空精銳,戰爭潛力卻日漸枯竭了。
烏桓人再愚昧,也不會瞧不出漢廷的盤算,況且這是明晃晃的陽謀。
烏桓各部大人早年封了漢室侯爵,本以爲天高皇帝遠,不過是個名頭罷了,孰料隨着大漢愈發強盛,漢軍大展兇威,動不動就誅絕不臣夷狄,使得現今塞北外夷就唯獨剩下烏桓。
現如今的烏桓諸侯,享有的權利地位不如漢候,所率部衆又不斷被漢廷削弱,不禁悔不當初,早特麼不想繼續待在烏桓山脈了,過往什麼故土難離,不過都是想割據塞北,與漢廷討價還價的藉口,現今沒有半點籌碼,還不如早點舉家遷往大漢帝都來得實在。
沒瞧見赤勃部的巴魯和薄奚部的忽都麼?
前些年,兩人還想爲所謂的“烏桓王”爭得你死我活,現今早已拋下諸多部衆,拖家帶口的跑漢都長安享福去了。
旁的烏桓諸侯,多是封的關內候,而非巴魯和忽都的列候,就因赤勃部和薄奚部是烏桓最強大的兩個部族,歸化入漢的精銳部衆最多,兩人自然受到最好的優待。
兩人舉家遷京,赤勃部和薄奚部未有資格歸化入漢的部衆等同被遺棄,兩大部族徹底崩了。
沒有部族,就沒有歸屬,是所謂的流浪牧民,自然也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雖比奴隸多了自由,但和後世吃飽沒事者追求所謂的自由不同,人是羣體性動物,一旦徹底脫離羣體,雖少了束縛,但失落和彷徨卻是不可避免的。
好在漢廷在漠南探勘出大銀礦,並在烏桓山脈的東南山口修築了塞城,就近駐軍,且供大量漢人監工居住生活,調來大量外族奴隸,又從朝鮮徵募大批精壯前來採礦。
赤勃候和薄奚候也不算絕情絕義,還是特意向皇帝陛下請旨,讓他們被遺棄的部衆能聚居到塞城周圍,得到些許託庇。
餘下的事,就要看個人的努力和造化了,若能立下功勞,得以歸化入漢,就能如過往的烏桓精銳般,拖家帶口的冊入漢籍,遷入漢境定居。
正因如此,烏桓山脈東南山口的那座塞城,被烏桓族人視爲冀望入漢之地,常年負責烏桓事務的大行丞宋遠,特意請準皇帝陛下,將此塞命名爲“北冀”。
大漢連年裁撤邊軍,將愈來愈多的軍費投入到水師和精銳騎營,故而不打算在北冀塞囤駐太多邊軍,只是逐年輪駐近萬軍士,且多是服兵役的新員,已服過一年府役,再調來服這一年邊役,兩年兵役期滿,若是仍沒能晉升低階將官,就退伍還鄉了。
兵員素質不錯,軍械精良,屯糧充裕,操練亦不曾懈怠,但要論起實戰經驗和真正的戰鬥力……
嚇嚇朝鮮勞工和烏桓牧民還行,仗着城高池深也能至少能頂着十萬大軍強攻,堅守到大漢騎軍揮師來援,但真要出城野戰,連太尉府的將帥們都不報任何期望。
故而,駐守北冀塞的漢軍步卒,尋常時候是不準大舉離開塞城的,只會派少數斥候輕騎巡視周邊軍情,免遭大股敵軍突襲。
匈奴雖已多年不敢南下牧馬,但防備卻不能懈怠,更遠的大漠地帶,當地駐軍就會招募烏桓部分精壯,讓他們幫着巡視。
倒不是將自身安危交託於這些烏桓僱傭兵,僅是聊勝於無,反正花不了多少貲財,有的是想爲漢廷立功的烏桓人,搶着去做。
沒發現匈奴敵情最好,若是真能有所發現,讓北冀塞的駐軍多出些時日早做防備,有充裕時間驅散或安置好附近的朝鮮勞工和烏桓居民,無疑能減少許多損失,無疑是很划算的。
漢廷在北方塞外的漠南草原,劃定了廣袤的放牧區,凡在牧區內縱馬執兵的外族,皆殺無赦!
烏桓僱傭兵亦不例外,是絕對不能踏入牧區的,只能從北冀塞的西北面,進入大漠巡視。
輾遲部,赤勃部和薄奚部徹底崩解後,烏桓現今最大的部族,亦是最識時務的部族,部族大人輾遲候從沒奢望做什麼烏桓王,又不似巴魯和忽都般心狠,不忍拋下部衆,故而主動攬下了爲漢軍巡視大漠的差事。
輾遲部的族人,都已改姓“展”,凡能歸化入漢者,輾遲候都不阻攔,任他們舉家遷入漢境,包括他自己的兒女們。
他老了,不奢望在百年之前,見得所有部衆都得以歸化入漢,只是盡其所能的關照好阿爸交託到他手中的族人,唯求心安。
亦因如此,輾遲候是現今烏桓族人們最爲敬重的老首領,大漢皇帝陛下聞之此等情形,則是保持着不褒獎也不貶斥的態度,於個人而言,劉徹還是挺敬佩這種無私精神的,但於國而言,漢廷自不樂見烏桓出現什麼精神領袖。
若非現今烏桓已廢,再鬧不出什麼亂子,劉徹是絕不吝於命人滅了輾遲候的。
前頭提到的展逐,也就是輾遲烏仫,其父輾遲樓丘正是輾遲候的庶出孫子,已改名展丘。
展丘的生父,爲輾遲候的庶子,得封漢爵十三等,是爲公乘,距離高爵十萬八千里,所能廕庇者,僅限嫡子嫡孫和庶子,意即得賜漢籍者,不包括其庶出孫子。
展丘雖得冊漢籍,卻未隨父母和兄弟姊妹們遷入漢境,只因捨不得拋下自家骨肉,尤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展逐。
早知如此,昔日漢廷要徵調烏桓騎射征伐身毒百乘時,他就該向阿爸請求隨軍出征的。
現如今,他也只能主動留在北冀塞,用自身“勳貴子弟”的特殊漢人身份,爲自家骨肉向塞城官吏謀求些特殊優待,爭取多積攢些功勞,看能否讓他們早些爭取到歸化入漢的名額。
是的,歸化名額!
爲鼓勵朝鮮勞工和烏桓部衆替朝廷效力,大行府特意向三大公府申請,準北冀塞可依功績分發相應的歸化名額,每歲數量不定,但要求不低,數量不多,名額很難得很珍貴。
皇帝劉徹聞之此事,不禁曬然失笑,若非想保證漢室血統的純正性,不想搞出民族大融合的移民國家,他怕不是要弄個移民局,再搗鼓出綠卡申報制度什麼的。
有感於大漢羣臣的治政思維愈發廣闊,劉徹倒是大感欣慰,光靠他一個穿越衆,又如何能治理好泱泱大漢,讓全社會真正步入變革?
展逐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毛頭小子,又是烏桓人,自是不知南邊的大漢正發生着亙古未有的大發展大變革,心心念唸的只想早些獲得歸化名額,前往那夢想中的富饒之地。
之所以如此渴望,蓋因他前些日子,在北冀塞遇着了兒時的玩伴郝任,贈了他不少好物件,還給他講了不少新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