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他認爲,既然已經開始利益交換了,就不要把人情這種可以破壞純潔利益交換的行爲混雜在裡面。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金日磾明白,既然他已經宣誓效忠皇帝了,那麼,想要使用雲氏的資源,就必須用等價的東西來交換。
金日磾有些失望。
他的後背痛的厲害……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傷口帶來的傷害,他的肺部受傷了,疼的卻是心。
換掉衣衫之後,他又成那個英俊瀟灑的大漢皇家馬監。
金日磾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話好說,很公平的一樁交易,他幫霍光殺掉了馬合,霍光給了他一個成爲大漢國正式官員的機會。
“這是君侯給你的東西。”
家將從馬包裡取出一個包袱遞給了金日磾。
“這是什麼?”
“不知!”
金日磾取過包袱,拿在手裡掂量一下,很滿意,這裡面裝的不是金銀。
如果是金銀,金日磾就會把自己純粹的定位在殺手這個無情的身份上。
他能感覺出來,包袱裡全是書。
金日磾將包袱綁在背上,揚長而去。
雲音終於停止了哭泣,霍光非常的欣慰。
看看熱氣球並沒有被樹枝刮壞,霍光就下令砍倒了大樹,將熱氣球取下來之後,重新調試了一下。
然後,他就站在籃筐裡面,果斷的扭開了煤油爐子,火焰噗噗的噴出來,很快就把球體吹得鼓脹起來。
兩尺長的火焰燒熱了冰冷的空氣,讓熱氣球也產生了巨大的上升慾望。
霍光沉重的身體終究還是被熱氣球帶上了半空。
這一次,騎着馬在下面奔跑的人是雲音。
儘管有很多家將的騎術都比雲音高,力量也比雲音大,霍光還是選擇了雲音,別的人,哪怕是雲氏的家將,也很難獲得霍光的信任。
這是霍光第一次御風飛行,眼看着大地在腳下向後飛奔,霍光忍不住讚歎一聲。
熱氣球是西北理工超時代學問的一個例證,只要這東西能夠飛起來,西北理工好多看似荒謬的學問,就得到了證實。
至少,可以向所有懷疑西北理工學說的人說——人,真的可以飛起來。
不依靠傳說,不依靠神仙,僅僅憑藉自己的力量就能飛起來。
煤油爐子噴出來的火焰慢慢變小了,霍光皺起了眉頭,他覺得熱氣球可以成爲一種劃時代的交通工具,而現在,這個爐子很不合適,並不適合供應熱氣球作長途旅行。
熱氣球緩緩地落在一片空地上,霍光從熱氣球上下來,雲音歡呼着迎上去,抱着霍光的胳膊興奮的道:“是不是很神奇?”
霍光低頭瞅瞅雲音,摸摸她的頭頂笑道:“很神奇。”
“我想跟你一起上去,我一個人總是害怕。”
霍光道:“那就建造一個大的熱氣球……”
雲音非常肯定的點點頭,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讓家將們送雲音回了姑臧城,一個家將輕輕地在霍光耳邊道:“金日磾得手,已經去追趕使者大隊了。”
“他受傷了?”
“背部受了重創,咳嗽見血。”家將有些擔心。
霍光沉默片刻道:“應該不重,如果傷勢很重,他就會去找小師孃救命。
他是匈奴人,沒有那些高貴的堅持。”
對於霍光的冰冷心思,家將們早就習慣了,與家主比起來霍光總是顯得那麼無情。
他不知道的是,霍光的無情僅僅表現在做事的方法上,而云琅的心本身就是冰涼的。
老虎大王的身體很熱,所以當老虎大王趴在雲琅腳上的時候,屋子裡有沒有火盆,爐子一類的東西都無所謂了。
尤其是被兩頭老虎簇擁着,涼州地方官員再看雲琅的時候,就很容易把他跟兩頭老虎歸結爲一類。
就在昨日,武威地面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馬,姚,這兩個地方大族的首腦接連被人襲擊,馬房自從馬嘎嘎墜馬而死之後,馬房的兩位嫡子,相繼被刺殺,一位在獨石頭被人用弓箭射殺,一位在飲馬谷在護衛的保護下,被刺客從容的殺死了十一個護衛,最後將馬合殺死。
相比馬房的遭遇,姚房的境遇更加的悲慘,他們的營地被人襲擊,一夜之間,姚房的族長,以及族長的兩個兒子都被殺死,同時被殺的還有姚房親族一十六人。
不論是馬房,還是姚房,都希望官府能給一個確切的回答,如果官府不能捕捉到兇手,他們將自己動手。
兇手殺人的時候並沒有做到完美無缺,留下了很多把柄,其中山地羌人就最明顯的一個兇手代表。
雲琅自然震怒,在涼州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時候,還有人意圖擾亂涼州治安,破壞大漢對涼州的統治,這是牧守府所不能容忍的。
於是,一紙命令就由牧守府發出,命令山地羌人必須交出兇手,然後聽候牧守府處置,否則,大軍將會出動,剿滅山地羌人。
這一道命令雲琅交給了馬房,姚房,姜房讓他們去負責執行。
對於山地羌人這個族羣,雲琅不是很熟悉,不過,這支羌人恰恰是羌人中最善戰的部族。
因爲善戰,平時也就不太遵守雲琅的律法,時不時地依仗自己強悍的武力,搶奪水源,草場,以及強買強賣。
即便是在羌人中,山地羌人的名聲也不算太好。
讓平地上的羌人去對付山地羌人,在他們中間散播仇恨,分化羌人之間得團結,本來就是雲琅制定好的策略,他也希望事情能夠按照他的計劃執行下去。
可惜,事情在獨石頭聚會的前一天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馬,姚,兩家並沒有忙着去找山地羌人復仇。
反而發生了激烈的內訌……
好在這兩族人都是親房,內訌的雖然激烈,卻沒有兵戎相見,在每個人的意見無法得到徹底的尊重的情況下,他們準備把家事交付來到獨石頭參加聚會的各族長老們來解決。
雲琅來到獨石頭之後,就邀請了所有的羌人長老們共商建立獨石城的事情。
涼州羌人從來沒有過一座屬於自己的城市。
而獨石城將成爲他們擁有的第一座城池。
在雲琅提出這個建議之後,羌人長老們迅速的就理解了雲琅的意願。
這對羌人們來說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過這個想法,只是因爲匈奴人不喜歡城池這種可以阻擋馬蹄的東西,建城的建議一次又一次的被束之高閣。
現在由涼州牧提議建城,這讓羌人早就冰冷的心重新變得活泛起來。
利益從來都是用來交換的。
馬房,姚房雖然是羌人中很重要的部族,在建造獨石城這件事情面前,依舊算不得什麼。
而且,雲琅並沒有準備吞掉馬房,姚房,僅僅是把聲勢浩大的兩族平均分給了這兩房的後人,而且是不分嫡庶,只要是兒子,人人有份。
其餘羌族人對於雲琅大公無私的行爲非常的讚賞,強大的馬房,姚房,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因爲這兩房人不僅僅會放牧牛羊,他們還會種地,紡織。
往年的獨石頭聚會上,因爲實力強大的原因,他們總能獲得最豐厚的收入。
分配完畢馬房,姚房之後,姜珠早就坐不住了,霍光對他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
然後,會議上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場面,那些來自遊牧部落的羌人長老們,開始控訴姜房這些年對他們幹過的不法事。
雲琅兩次退席,留給了姜房說服其餘羌人族長的時間。
“這樣做不妥,保持平衡是我們執政涼州的關鍵所在,山野羌人也需要遏制。”
雲琅在後帳談話的對象正是第一名詹。
第一名詹連忙道:“羌人不懂得如何治理城池,如果牧守將獨石城交給他們,用不了多少時間,獨石城就會變成一個滿是牛馬糞便的馬廄。”
雲琅笑道:“我可以信任你嗎?”
第一名詹低頭不敢回答。
雲琅沉吟片刻,換了一種方式問道:“你能取代馬房,姜房,姚房在平原上的作用嗎?”
第一名詹歡喜的擡起頭,單膝跪在雲琅腳下道:“田氏最擅長的就是取代他人。
從今往後,我涼州田氏將以牧守馬首是瞻。”
雲琅輕笑一聲道:“了不起啊,看來你們已經做好取代我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