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拿包袱!”一個高大的婦人聽說匈奴人來了,她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而是要回去拿自己積攢的財物。
劉婆一巴掌抽在婦人的臉上怒吼道:“帶着孩子去松林那邊,誰敢回去,老婆子今天就砍死她。”
高大的婦人捂着臉大哭起來,她這一哭,好多婦人也跟着大哭,那些年幼的孩子更是跟着嚎啕大哭。
不過還好,劉婆那柄不知道從哪來找來的刀子終究是發揮了作用,一大羣婦孺跌跌撞撞的向松林跑去。
婦人們很害怕,聽說匈奴人吃人不吐骨頭,上一次匈奴突襲甘泉宮的時候不過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這些婦人哪裡有不知道的道理。
聽說匈奴人又來了,頓時沒了主張,只能是主家說什麼,她們就怎麼做。
宣真,毛孩等孩子大呼道:“去松林山洞躲避一時。”
於是,宣真在前面帶路,毛孩在後面壓陣,這才維持了隊伍的齊整,快速的進入了松林。
雲琅有軍職,還是羽林軍司馬,羽林軍的職責就是守衛建章宮,也稱爲建章宮騎。
既然匈奴人已經摸到驪山了,必然威脅到了建章宮,此時如果再不歸營,就是潑天的大罪。
好在已經捉了一個匈奴,有了一個脫罪的藉口,就今天這事,不論建章宮有沒有事情,全長安三輔的軍隊都有大罪。
尤其是雲中,雁門,定襄,太原四郡的軍隊,郡守,更是罪不可赦。
雲琅穿好了盔甲,全副武裝守在門前,護送婦孺們往松林走,就在這個功夫,雲琅看見西北方向冒起了無數股狼煙,雲琅微微的嘆了口氣。
等家裡的婦孺全部進了松林,並且隱藏在褚狼他們以前藏身的山洞裡,雲琅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裡比較安全,除過雲氏之外,基本上沒人知曉,匈奴人劫掠如風,短時間內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找到這裡的。
找到溪水邊的那個匈奴人的時候,匈奴人的血已經流乾了,看了滿身披掛的雲琅,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雲琅找不到雲家的護衛,就在剛纔,那些護衛們的家眷也跑的不見了蹤影。
樑翁抱着雲琅的鐵壁弩戰戰兢兢的跟在雲琅身後,怒氣衝衝的道。
“都跑了,老奴去找何良他們,他們說匈奴人打過來了,就帶着家小跑了。”
雲琅笑道:“不是一家人,沒可能進一家門的,他們以爲雲氏的莊園宏大,一定會遭受匈奴人重點劫掠,所以棄甲而逃。
他們卻不知道,匈奴人的這一次進攻,與十二年前的那一次進攻有着天壤之別。
離開雲家這個堅守的地方,反而帶着全家暴露荒野,更容易遭受滅頂之災。”
樑翁見雲琅很平靜,慌亂的他也就安定了下來,這纔看見地上的那具屍體。
“匈奴!我剛剛殺的!”
樑翁一聽這話,兩隻眼睛頓時冒光,從腰裡取出一柄斧頭,三五下就把匈奴人的腦袋砍了下來,舉着血淋淋的腦袋興奮地對雲琅道:“少爺,斬首一級,這可是軍功,就是不知道這傢伙是匈奴當戶,還是將軍,都尉。”
雲琅指指倒斃的戰馬道:“他的東西在那裡,你好好的搜搜,最好能找到可以證明身份的令牌,這傢伙非常的彪悍,我跟老虎一起才殺了他。”
樑翁拍拍老虎的腦袋,又親暱的拿腦袋蹭蹭老虎腦袋,然後就去收拾那個匈奴人的遺物去了。
雲琅瞅着荒野道:“這裡偏僻,匈奴人應該不會跑這裡來的,你就留在這裡,我跟老虎去羽林大營。”
雲琅爲雲家唯一的一個成年男子打氣道。
“少爺,您不知道先帝病重時期,匈奴人就來過一次上林苑,還把甘泉宮給燒了,聽說,匈奴人攻破了雁門關,北方四郡全部失守,被匈奴擄走的百姓不下十萬之多。
少爺,你也藏起來吧,咱們家已經斬首一級了,怎麼都能交代的過去,老奴一個人看家就成了。”
雲琅搖搖頭,在樑翁擔憂的目光中,騎着遊春馬帶着老虎離開了驪山。
狼煙升起了,上林苑裡的所有活物似乎都藏了起來,雲琅跟老虎不敢走大道,現在,有很高的可能會遇見匈奴人的騎兵大隊。
如果是漢人之間的戰爭,雲琅一定會避開的,如今,既然來的是匈奴人,即便是再危險,雲琅也要試一下的。
如果,連他這個羽林司馬都躲起來了,還指望誰能站起來跟匈奴作戰呢?
走了不到十里地,雲琅的衣衫就被汗水溼透了,他覺得不能再往前走了,老虎在不斷地低聲咆哮,這是警訊,老虎已經覺得這裡很危險了。
前面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山包,正好卡在路邊,山包上的茅草很深,是一個不錯的伏擊地點。
如果來的匈奴人很多,雲琅就決定藏起來,如果來的是零散的匈奴人,雲琅就準備用鐵臂弩殺了他們。
遊春馬很乖巧的臥在草叢裡,老虎也靜靜的趴在草叢中,雲琅不緊不慢的安置好鐵臂弩的三腳架,將上滿弩箭的鐵臂弩裝在三角架上,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射擊的精度。
雲琅安排好了一切,剛剛準備休息一會,就看見三騎一先一後的從大路上狂奔過來,雲琅將身體伏低,通過弩弓望山仔細的觀察來人。
前面跑的明顯是一個漢人,身上血跡斑斑,背後還揹着一個牛皮筒子,看樣子是信使。
後面的兩個騎兵明顯就不是漢人,雖然穿着漢人的衣服,雲琅依舊不認爲他們是漢人,因爲霍去病說過,漢人目前還沒有本事縱馬彎弓……
羽箭嗖嗖的從信使背後飛過嗎,信使緊緊地趴在馬背上毫無還手之力。
雲琅微笑着放過狂奔的信使,將後面的那個匈奴人的身形套進了望山。
小山相距大路不過三十米,正好在鐵臂弩威力最大得射程之內,雲琅輕輕地扣動了機括,一支鐵羽弩箭就咻的一聲,刺進了那個正要發箭的匈奴人的腦袋,鐵箭射穿了頭顱,匈奴人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
雲琅來不及看戰果,就迅速的將弩箭瞄準了第一個匈奴人,這一次他幾乎沒有等待,匈奴人的身體剛剛進入望山,他就扣發了弩機。
弩箭追上了狂奔的匈奴人,從他寬闊的後背刺了進去,匈奴人大叫一聲,趴在馬背上撥轉馬頭就要斜刺裡進入荒原,他非常的機敏,一剎那的功夫他就察覺了弩箭是從哪裡飛來的。
趴在草叢裡的老虎悄無聲息的鑽出草叢,帶着厚厚肉墊子的爪子落地無聲,悄悄地綴了上去。
在濃密的荒草裡,那是老虎的天下。
信使明顯的發現了身後的追兵已經被幹掉了,就停下戰馬,拱手朝雲琅所在的方位吼道:“多謝兄長救護,張六子感激不盡,軍務在身不敢停留,如果兄長去了我北大營,只要說出今日的事情,張六子定有厚報。”
雲琅靜靜地看着那個叫做張六子的北大營信使,一言不發,等張六子離開了,他才下了山包,牽着匈奴人的戰馬拖着那個匈奴人的屍體進了草叢。
老虎回來了,巨大的犬齒上血跡斑斑,兩隻爪子上也滿是血跡,肚皮翕張的厲害,可見剛纔的戰鬥也非常的激烈。
雲琅摸摸老虎的腦袋,給它的打嘴裡倒了一點酒,老虎砸吧兩下嘴巴,就重新把腦袋擱在爪子上休息。
殺了人,雲琅沒有任何的不適,身體反而興奮地有些顫抖,他重新趴在荒草叢裡,繼續通過鐵臂弩的望山,觀察這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