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司馬要這些腌臢的鬼奴做什麼?”郭解並不忙着回答雲琅的話,堅持要問清楚鬼奴的用途。
“沒事幹派去當個死士,幹一些苦力活,作戰的時候排在最前面抵擋一下匈奴騎兵的鋒銳,都是極好的。”雲琅回答的漫不經心。
郭解哈哈大笑道:“沒想到軍司馬是要這樣用鬼奴,還以爲您準備按照上林苑救助野人的套路來救助這些鬼奴。”
雲琅搖頭道:“基本上我對大漢國所有的子民都沒有惡感,不管他是官人,還是野人。
哪怕是國內的叛賊,我對他們的看法都不是很差,認爲他們不過是一羣想要異想天開要過還日子的人罷了。
韓地的鬼奴就不一樣了,他們如果膽子大到敢搶劫匈奴的地步,我想,不論是朝廷還是百姓都會稱他們一聲好漢。
問題是,他們做的事情很惡劣,幫着匈奴殺自己人,這就不可原諒了。”
郭解拱手道:“在軍司馬這裡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不論在長安,還是在河洛,我郭解都是一個妄人!“
雲琅笑着搖頭道:“錯了,你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一個一心想要成就大事的聰明人。”
郭解也不解釋,繼續道:“那時候,我總認爲大丈夫生在天地間,若是不能快意恩仇那就白白來到人世走了一遭。
後來有一天,我看到了宰相薛澤出行的車馬,浩浩蕩蕩接連半里,城門吏的一聲通稟要經過四人傳話才能抵達薛澤的耳中。
他輕聲細語一句話,整條長街的人都要凝神屏氣側耳傾聽……自那之後,郭解不才,自認爲才智不下薛澤,名望更是傳遍了河洛與長安。
既然如此,我將來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天?爲此,我不惜蜷身低首受制於東方朔之流的手中,更是要忍耐如軍司馬這樣的貴人帶來的羞辱。
我甚至從某些渠道得知軍司馬意圖將我打造成一個真正的聖人。
哈哈哈哈……本欲將你碎屍萬段,轉眼一想,我想要的就在你們的手中,惟取悅諸公而已,哈哈哈。”
雲琅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有勾踐臥薪嚐膽之恆心,也知道你有專諸刺王僚的果決。
所以啊,我對待你的時候,從來就不敢掉以輕心。
不說這些了,我要鬼奴,賣不賣?”
“賣,爲何不賣?有了錢,追隨我的兄弟們即便是戰死了也能拿到一些補償,爲何不賣?”
郭解回答的非常快。
“你不是恨我麼?”
郭解瞅着雲琅道:“至少我們現在是平等的,我們一樣都要面對匈奴人,只有等我們兩個都活着從白登山回去了,才能繼續恨你,在白登山恨你,是自尋死路。”
雲琅無所謂的的揮揮手道:“回上林苑恨我也是死路一條,不過呢,你就是看準了我不會在白登山這個地方對你不利,纔敢說這些屁話是吧?
說實話,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這人面目可憎,說實話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就是看你面目可憎!”
郭解摩挲一下自己一臉的大鬍子嘿嘿笑道:“這張面孔是父母給的,改不了了。
這樣吧,一個鬼奴一百個雲錢,我知道你出得起,在白登山你沒辦法跟我討價還價。”
雲琅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一百個雲錢在長安可以買一個十五歲的侍女,在這裡只能買到一個神憎鬼厭的鬼奴。
“給他一個銅牌,七根竹籌!”
雲琅輕飄飄的留了一句話,就讓軍卒押着那羣鬼奴去了鉤子山。
“你這是拿我當背煤的背夫……”郭解在後面咆哮的聲音很大。
五十七個鬼奴,看起來跟大漢普通百姓別無二致,一樣木訥的面容,一樣破舊的衣衫,一樣畏畏縮縮的神態,只是有很多人身上穿着婦人的衣衫……
“這些人搶劫的時候比惡鬼還可怕!”謝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雲琅的身後。
“沒告訴你父親吧?”
“我現在是騎都尉的屬下,我父親對騎都尉只有節制的權力,沒有具體干涉的權力。
說真的,阿琅,你真的覺得冒頓的墳墓就在鉤子山東邊?”
雲琅點點頭道:“可能性很大,不過呢,總要挖掘之後才知道。
掘人墳墓不算什麼光彩事,這事能隱瞞還是隱瞞比較好。”
謝寧訕笑道:“我父親出身于軍伍之間,應該不在乎這點污名的。”
“告不告訴你父親都沒關係,反正啊,只要確定冒頓的墳墓在這裡,你父親的頭功是繞不過去的。
之所以讓你瞞着你父親,不是怕他搶功,是怕他不相信我騎都尉的戰力,第一時間把我們給調走。”
謝寧不好接雲琅的話,指着那些鬼奴道:“把這些人交給我,我們很快就能挖出一個山洞。”
雲琅點點頭,這事謝寧做最好,把他拴在工地上,就沒有時間去他父親那裡報訊。
讓謝寧徹底的倒向騎都尉這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現在處在探索階段,一旦有了確實的消息,雲琅相信,謝長川要是不知道纔是怪事情。
霍去病今日清晨的時候就帶着五十個騎兵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雲琅沒有問,曹襄也沒有說,看來,霍去病一定囑咐過曹襄不準告訴雲琅他的去向。
雲琅沒想着要問,只是天馬上就要黑了,他還不回來,這就讓人擔心了。
曹襄見雲琅在看着他,慌亂的連手裡的茶水都灑出來了。
“去病去了瞎子河上游,說天黑前一定會回來。”
“他去瞎子河上游幹什麼?”
“去探查敵情!”
雲琅無奈的苦笑一聲道:“大將幹起了斥候的活計,看來斥候很不合格,傳令,將前軍斥候曲長郎如意重責三十軍棍!”
曹襄攤開手爲難的道:“你知道這不是郎如意的錯。”
雲琅抽抽鼻子道:“我是軍司馬,處置一個前軍斥候曲長還不用給你們解釋。”
“郎如意跟着去病一起去了,要打等他回來。”
“那就等他回來。”
忙碌了一整天的雲琅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順勢躺在霍去病的牀榻上,有氣無力的對曹襄道:“有時候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
打仗其實是一件非常枯燥無聊的事情,就看誰能穩得住,一般情況下防禦總比進攻來的容易。
我們騎都尉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大戰,只有先依託工事跟匈奴人作戰,養膽子,等我們都覺得不依靠工事也能殺掉匈奴,再去跟匈奴野戰不遲。”
雲琅睡了一覺,等他醒來的時候,天上已經佈滿了星辰,霍去病依舊沒有回來。
在大漢這個時代裡,晚上基本上是沒辦法作戰的,漆黑的沒有月色的夜晚,不論是人馬都走不穩當,偷襲就是一個大笑話。
所以,霍去病沒有回來,雲琅只能坐困愁城,想不出一點辦法。
在兩軍對峙的空地上,點上火把去找人那是自尋死路!
“準備一下,天一亮,我就出發,你跟李敢兩個守好營寨!”
耳聽得軍中的金柝傳來四更天的消息,雲琅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在這個破地方,即便是沒有敵人,到處都藏滿了野獸,尤其是狼跟野狗最多。
這些畜生吃戰死的屍體,吃了七八十年,早就吃成習慣了,對人沒有多少畏懼感,只要落單,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他們都照吃不誤。
這時候不敢想霍去病遇見匈奴的事情,雲琅只能盡力的向最好的方向想。
天邊出現一絲魚肚白的時候,雲琅就帶着劉二以及五十個甲士出了鉤子山營寨。
他很想多帶些將士出門的,只可惜,按照大漢軍規,沒有霍去病這個主將的允許,他只能統領五十個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