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不是一個喜歡熱情待人的帝王,更不會因爲你打了大勝仗就一下子對你親密起來。
霍去病的驃騎將軍變成了驃騎大將軍大司馬,冠軍侯的封戶也從八百變成了一千六百戶。
李敢獲封武都侯,封戶兩百。
趙破奴從軍司馬獲封鷹擊將軍,功勳十七級駟車庶長。
謝寧獲封從驃侯,封戶一百。
基本上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場面,只有趙破奴悽慘一些,不過,因爲他父祖無功,封侯之前先要勉勵他不知道名字的父祖,所以纔沒有一戰封侯。
皇帝對渾邪王表達了足夠的誠意,一個實封漯陰侯遠不是於單那個只有名字的涉安侯多能比擬的。
封戶三千,更是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甲士五百,更是潑天大的恩典。
給霍去病幾人的賞賜加起來還不如給渾邪王的一半多。
“以後不是敵人了,也不是匈奴渾邪王了,而是我大漢漯陰侯,這是禮數,要記住。”
曹襄臥在美女羣衆,在脂粉包圍中幽幽的說道。
霍去病身邊跪坐着兩位美人兒,不斷地在那裡搔首弄姿,希望獲得冠軍侯的歡心,霍去病卻看都不看,側着身子跟身邊的雲琅低聲說話。
“漯陰侯剛剛出宮,就被張連,薛向一羣人給拉走了,也不知道這位漯陰侯在溫柔鄉里能剩下幾分匈奴人的悍勇。”
霍去病見曹襄總是陰陽怪氣的,就笑道:“祁連山下投降之後,此人在我逼迫下斬殺了四千多鼓譟不降的匈奴人,就再也沒有什麼悍勇之氣了。
按照他的話說,從今後只求醉死大漢,再也不想踏足大漠,草原。
三千封戶,五百甲士,全是他的親族,他只想保住自己的親族,至於其餘匈奴人,他已經懇請陛下處置。
賣了八萬帳同族,給他一個漯陰侯,以及五百甲士的榮耀,不算什麼。”
“臥虎地誰在看守?”
“周鴻的白馬軍!”
雲琅笑道:“張連他們的吃相太難看了。”
趙破奴把腦袋從歌姬的胸口拔出來大笑道:“我就不信他們敢不給耶耶們分錢!”
霍去病懶散的靠在軟枕上道:“組建河西四郡的事情已經被陛下提到了日程上。
校尉幕煙,被我留在敦煌,準備在那裡修建城池,作爲我們下一次出征的起點。”
曹襄坐起驚訝的道:“這纔回來,就開始準備下次出征事宜了?”
霍去病摸摸嘴脣上的短鬚道:“匈奴不滅,我心難安!”
雲琅嘆口氣道:“下一次的戰事就完全不同了,匈奴人離開了水草豐美的陰山,遠遁去了漠北。
這一次,就不是幾千裡的問題了,而是上萬裡的問題了,行軍難度會增加十倍二十倍以上。”
霍去病笑道:“哪怕去天邊,我也要把匈奴人殺個乾乾淨淨!
你們還會支持我是吧?”
曹襄苦笑道:“只要我有,你都可以拿去。”
雲琅點頭道:“我從明日就會針對性的做準備,總之,等你再次出征的時候,會齊備的。
我只問你,這一路上霍武可曾按照我吩咐的那樣監督你?“
霍去病點頭道:“聒噪至極,被我抽了幾鞭子。”
雲琅正色道:“下次出征,我還會派出兩個醫者專門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必須身體力行。
據狗子回報,匈奴正在故技重施,當年大漢叛徒中行說,給匈奴王獻策,在水源地投擲病死牛羊,人屍,人畜飲水之後,就會爆發疫病。
你霍去病雖然身體強悍,在疫病面前,你同樣毫無抵抗之力。
如果染病,就連我也束手無策,你想剿滅匈奴的夢想也會戛然而止。
下一次在你走之前,我會專門去軍中講授關於疫病的學問,你到時候要親自來聽。”
霍去病見雲琅難得認真一次,就拍拍雲琅的肩膀道:“都隨你,都隨你。”
雲琅瞅瞅天色,搖頭道:“酒宴散了吧,都回家去,妻兒等的脖子都長了。”
霍去病搖頭道:“不急,兩天後我舅父就要凱旋歸來,我們再等等。”
曹襄小聲道:“我舅舅可能不喜歡。”
霍去病道:“外甥迎接舅舅凱旋歸來,還不用看別人臉色,喜歡不喜歡的就那麼回事,總不會因爲這事砍掉我的腦袋吧?”
雲琅道:“會給司馬大將軍添麻煩。”
霍去病大笑道:“如果怕麻煩,我舅舅也成不了司馬大將軍,如果孝義是錯的,做人也就沒有什麼趣味了。”
曹襄嘆口氣對雲琅道:“我沒說錯吧?我沒說錯吧?我就說了這一次的板子又會打在我們哥倆的屁股上。”
雲琅笑道:“蝨子多了不咬人,反正我們兩個就是陛下的出氣筒,早該習慣了。”
曹襄怒道:“我覺得我們兄弟更像是人質啊。”
霍去病一手拉着雲琅的手,一手拉着曹襄的手認真的道:“我們兄弟痛快的過一生就是,只要不死,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功名利祿都是假的。”
曹襄苦笑道:“流落到種田養活自己的時候,你們幾個多擔待,我不會幹活。”
半天不說話的趙破奴嘿嘿笑道:“我們可以去當強盜,這路數我熟。”
謝寧醉醺醺的道:“不搶別人,就搶張連,周鴻他們,一個個都肥成豬了。
搶一把夠吃一輩子的。”
幾人越說越是興奮,最後攆走了歌姬,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早上醒來的時候,雲琅頭痛欲裂,擡擡手發現自己的雙手爛糟糟的,滿是血口子。
傷口上還敷了藥。
霍光脖子上掛着七八串女子戴的珍珠鏈子,手邊上還丟着兩個金錠,看他鼓鼓囊囊的衣服,以及散落的金玉,就知道這傢伙發財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雲琅身邊,酒氣熏天。
雲琅從懷裡撈出一把大秦金幣,努力的回憶自己昨日裡到底幹了些什麼。
醜庸一臉欽佩之色端着水盆走進來,見主人在發愣,就習慣性的擦西瓜一樣的給主人擦了臉,霍光被冰涼的布巾子驚醒了,嘟囔着咒罵兩句繼續睡覺。
雲琅站起身,就聽嘩啦啦一陣響,從他身上掉下來更多的金幣,滿地亂滾。
褚狼走了進來,神色古怪,見主人神色陰晴不定,也不敢說話,就垂着手等主人發問。
“昨晚出事了是吧?”雲琅依稀記得一些,又不確定,就問褚狼。
褚狼回答道:“亂了一夜。”
“出了什麼事情?”
“五個蒙面大漢帶着一個蒙面小子,當着執金吾大統領以及漯陰侯的面,搶劫了留侯府,毆打了行走不便的留侯幼子張連,執金吾大統領上前阻攔,被一個驍勇非常的蒙面大漢打落了門牙。
就在蒙面人將留侯府洗劫一空準備揚長而去的時候,又來了一個蒙面人,他們會合之後,又去搶劫了隔壁周氏武侯家,周氏長子周鴻出面阻攔,被人羣毆,如今,生死不明。
而後,蒙面人乘坐兩輛我雲氏出產的輕便馬車逃遁無蹤。”
雲琅的麪皮抽搐兩下繼續問道:”留侯,武侯府的家將難道就沒有阻攔?”
褚狼拍拍腦袋道:“其中一個蒙面醉漢的面巾脫落,疑似平陽侯曹襄,他大喊大叫,說誰敢動他一下,他舅舅會砍掉那人的腦袋。”
雲琅一屁股坐在牀上,捶着腦袋道:“該死的去病,你就用這法子把我們兄弟留在長安了嗎?
這下好了,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長安了。”
雲琅捶完腦袋,指着散落的金幣吩咐醜庸:“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還給張連,周鴻他們。”
“不用還,你拿去了張氏,周氏也不會要的。”
話音未落,長平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雲琅連忙從牀上跳下來行禮,順便把霍光踢醒,清醒過來的霍光馬上就想起昨晚的事情,跟師傅一起耷拉着腦袋正在長平面前等候訓話。
“昨晚的事情做的不錯,都說是紈絝子弟,總要乾點紈絝子弟才能乾的事情。
這樣做的效果很好,陛下今早聽聞之後勃然大怒,傳下旨意要本宮捉拿大膽狂徒。
我已經捉拿了六大一小七個蒙面狂徒交付給了張氏,周氏,案子已經了了。”
雲琅羞愧的低下頭道:“孩兒胡鬧,讓母親擔心了。”
長平傲然笑道:“這纔是我的孩子該做的事情,今天養好精神,明日隨母親迎接司馬大將軍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