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誰都幫不了劉徹。
這是他自己犯的錯……
劉徹用了足足十天時間,誰都不見,廢寢忘食的將自己過去三個月以來批閱的奏章全部看了一遍。
他從中挑選出來了的不符合他心意的奏章四十七封。
這四十七封有問題的奏摺中,比雲琅事件還要大的就足足有十三件之多。
由此,劉徹驚恐的發現,如果繼續追溯自己批閱過的奏摺,天知道還會有多少錯誤未被發現。
他開始懷念起公孫弘來……
這個死去的老倌,雖然對他俯首貼耳,卻總能從他批閱過的文書中找到漏洞,那個時候,宰相還是有些權力的。
自從李蔡接替公孫弘成爲宰相,他就成了一個擺設,同時,大漢王朝的旨意直接從未央宮發佈向整個大漢,中間再也沒有牽絆跟修正。
驕傲的劉徹以爲他做出的決定一定是最好的,官員或許會出於私心,或者出於貪婪,出於人情,做出很多對大漢國極爲不利的決定。
他劉徹不會,因爲他就是大漢國,大漢國就是他,人國一體,不分彼此。
也只有他纔會用最認真的態度去面對這個國家……
然而,他終究只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
劉徹並不認爲自己的做法是錯的,權力越是集中,就越是能夠發揮他的作用。
於是,劉徹每一天都工作到很晚,他現在不僅僅要處理新的公務,還要糾正以前的謬誤。
雲琅送來的棋子,他已經很久沒有觸碰過了,似乎已經忘記了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在江山社稷面前,所有的享受都不過是一場雲煙罷了。
狂吃了一個月的侯國兵,郡國兵們終於開始後悔了……
當他們已經對每日吃豐盛的食物開始覺得理所當然的時候,軍隊開始訓練了。
李陵這孩子最喜歡的兵法大家是吳起。
而吳起這個傢伙最得意的手段就是訓練出來了魏武卒,就是他帶着魏武卒歷經大小戰役七十有二,其中大勝六十四場,其餘都是平手,此人一生未曾品嚐過敗績。
就是他攻下了天下雄關函谷關,自他之後,再無人能踏進函谷關半步!
李陵的年紀還小,所以他還沒有能力修正吳起訓練士兵的法子,他能做的就是照貓畫虎。
吳起認爲,兵不在多而在“治“,因此他挑選魏武卒的條件是,士兵身上必須能披上三重甲,手執長戟,腰懸鐵利劍,後負犀面大櫓,五十弩矢和強弩,同時攜帶三天軍糧,半天內能連續急行軍一百里的士兵。
李陵準備按照這個標準訓練他的部下的時候,被雲琅狠狠地抽了一頓鞭子。
如果按照李陵的方式,這一萬多軍卒中,可能挑不出多少能用的。
雲琅沒打算訓練出一批特種兵,他只想讓這一萬人成爲大漢國中規中矩的軍卒。
在這個時代裡,雲琅想要一些人去執行特種兵才能執行的任務,他會跟皇帝申請大漢國最精銳的甲士,或者討要一些繡衣使者。
在大規模的混戰中,個人的武力不足以左右一場戰事。
在李陵跟李勇,李紳,孫大路再三研究之後,他們認爲這羣農夫沒有任何可能會被他們訓練成騎兵,因此,重甲步卒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於是,扶荔宮的大門洞開之後,一羣精赤着上身的軍卒就鬼哭狼嚎的從裡面跑出來,一路跑到渭水邊上,然後扛起一塊四十斤重的鵝卵石,再跑回來。
雲琅以爲扶荔宮的城防工事不夠強大,他想加高城牆,加寬壕溝,手裡頭有一萬多吃飽喝足的精壯男子,如果只讓他們在校場上砸地面那就太虧了。
竹條,麥草,蘆葦,破爛的絲絮,這些東西不論是雲氏,還是長門宮都有大量的存儲。
當這些東西跟白灰黏土混在一起蒸煮之後,再用巨錘夯實,就會連接成堅實的一塊。
赫連勃勃的統萬城雲琅是見過的,一座可以在風沙中留存一千六百年的城池,雲琅覺得可以在上林苑出現一下。
扶荔宮裡面的軍卒們只負責把石頭揹回來,把黏土揹回來,。至於燒石灰,修築城牆這些事情就與他們無關了。
雲琅利用衛將軍的職權,徵發了勞役六千……
此次徵發勞役,對上林苑的百姓是有利的,畢竟,這次服勞役的地方就在家門口。
因此,雲琅很容易就弄到了六千人。
這六千人中,卻以匈奴,羌人,奴隸最多,好些富裕的商賈之家,哪裡會親自來服勞役,往往指派一些奴隸代替他們來。
這其實是不允許的,雲琅卻沒有追究,建城是一件苦差事,指望那些腦滿腸肥的傢伙來幹活,不如使用奴隸。
李敢跟曹襄終於不在被人當做閒雜人等了,在進入扶荔宮之後他們倆驚奇的發現,原本草木茂盛的扶荔宮,如今變得光禿禿的,一棵荔枝樹都看不見了。
“樹呢?”
“當柴燒了。”
六月的太陽毒辣的厲害,而扶荔宮的廣場上卻沒有任何遮陰的地方。
曹襄用扇子遮在腦袋前方,瞅着提着鞭子在屋檐下來回徘徊的雲琅道:“不行啊,李陵那孩子纔到你麾下一月多,就已經被你抽了七八次。
他母親,祖母實在是受不了了,跑來找我跟阿敢,哀求我們給李陵求求情,讓你莫要再折磨他了。”
雲琅怒道:“我打過你兒子沒有?”
曹襄搖頭道:“你大概是捨不得打吧?”
雲琅搖頭道:“一個孩子就該有一個新的教育方法,霍光不用打罵,他自己就知道努力,張安世爲人駑鈍一些,就需要我經常呵斥,你兒子是一個極其自愛的一個孩子,如果我上手打他,你信不信他會自盡?
李陵這個少年人,表面上看起來堅韌不拔,實際上是最沒有堅持的一個少年人。
腦子太過活絡不是好事,我必須用鞭子讓他知曉,他還有很大的潛力沒有被髮掘出來。”
曹襄聽的目瞪口呆,擦一把嘴角的口水,取過雲琅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你就不怕把他學我兒子?”
雲琅瞪了曹襄一眼,嫌棄的又找了一個茶杯,他不相信,一個能在匈奴忍辱偷生幾十年的人,會因爲幾頓鞭子就自戕!
李敢檢查了李陵身上的傷痕,倒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如今,雲琅麾下的將領,李氏就佔了三個,說雲琅不看重他們那就太虧心了。
“你在羽林衛中也是待過的人,如何訓練軍卒,你應該清楚啊,你就不能教教李陵,不要讓他胡搞成不成?”
他不說李陵捱揍的事情,直接指向雲琅的要害,話裡話外的指責雲琅偷懶。
雲琅大笑道:“你知道個屁啊!”
李敢怒道:“你要是敢放,我就敢知道!”
雲琅發愁的看着李敢道:“我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一個兄弟啊!”
曹襄坐在椅子上搖着扇子笑的前仰後合,直到李敢開始發怒了,才慢吞吞的道:“你覺得阿琅以後還能執掌這支軍隊嗎?”
李敢不耐煩的道:“我朝真正領兵的人是長史,是司馬,不是衛將軍,不是驃騎將軍,更不是司馬大將軍。”
李敢見曹襄也學雲琅一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就沉聲道:“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李陵可以訓練出一支精悍的軍隊吧?”
雲琅惡狠狠地道:“他要是訓練不出來,我會用鞭子生生的抽死他。”
李敢咬咬牙道:“看樣子,你對他的期望很高?”
雲琅嘆口氣道:“如果他能逃過劫難,他的成就應該高過你。”
李敢聞言眼睛一亮,嘿嘿笑道:“那就抽,那就抽,往死裡抽,萬事有我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