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霖被地震而引起的“血池”紅浪,直朝洞的深處捲去,“砰!”的一聲,撞在洞底石壁之上,原來這洞並不很深,距離適才他與那怪人“無虛劍吳佑年”談話之處,不及十丈,紅浪迴流,又把他的身體向外送出。
第二波逆浪又把他撞向石壁,這兩撞幾乎使他知覺全失,回浪激撞,把他託得直貼到兩丈多高的洞頂之上,急切中,單手向洞頂一陣亂抓,卻被他一把扣住那鑲嵌明珠的小孔,他左手尚握着那柄怪人託他保管的“無虛劍”,右手五指死命扣住那小孔,加上水的浮力,並不怎樣吃力。
地震並未稍戢,紅浪在將灌滿石洞之後,激盪之勢遽減,但水面距洞頂不及五寸,恰夠陳霖把面孔露出水外,如果水勢再漲的話,他非被悶死不可。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震動才緩了下來,水也跟着退去,不多時,水退盡了,陳霖的手已不能再支持他的體重,“砰!”的一聲,摔回洞底。這一摔,實在不輕,痛得他不住口的呻吟。
足足在地上躺了個多時辰,纔算恢復過來!
遊目顧盼之下,只見洞內被衝涮得潔無點塵,那些駭人的白骨骷髏和“無虛劍吳佑年”,已被卷得無影無蹤!”
陳霖頻頻以手撫胸,心悸不已,連稱:“好險!”
他手撫那柄“無虛劍”,想起那怪人適才還活生生的和自己交談,現在已不知淪沉何處,不禁悵然久之,喃喃的祝禱道:“吳伯伯,假如我不死而能活着出洞的話,我會尋到您的女兒‘吳如瑛’,把劍交給她,如果萬一尋不到,我會仗此劍殺掉‘江湖一美何豔華’和‘金童柯榆瑾’這對姦夫淫婦,替您報仇,安息吧!”
祝畢之後,閉目養神,疲乏困頓,使他很快的入了睡鄉!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悠然醒轉,只覺腹如雷鳴,飢火中燒,愈來愈盛,幾乎使他發狂,那滋味可真無法形容,洞中除了平滑的石壁之外,任什麼也沒有,這時,他才理解到那怪人“無虛劍吳佑年”爲什麼會啃嚼死屍。
他擡起失神的眼,不住的掃瞄洞內的每一寸地方,希望能發現什麼可充飢的東西,當他的眼光觸及洞底迎面的石壁時,心中不由巨震。
只是那石壁之上,赫然現出一個人出入的小洞,心裡激奇的想道:“莫非這小洞就是出路,可以通到外面,好啊!奇蹟終於發生了,這小洞一定是被剛纔的地震震開的,不然的話,那許多白骨骷髏,爲什麼會困死洞中,無法尋到出口……”
心念之中,精神陡振,一骨碌爬起身來,就喜孜孜的向那小洞走去,這時他感到身上的傷痛,已經減輕了十分之六七,不似剛入洞時那麼劇烈。他毫不遲疑的就向那小洞內走進去,心中充滿了希望。
三步兩步踏入之後,只見裡面卻是一間碩大無朋的石室,珠光耀眼,明如白晝。
他呆了一呆之後,徑直向那石室走去,只見石室之內,又有數間小石室,居中入門的大石室,居中是一方石案,旁邊兩列石墩,石案之上排着些文房四寶一類的東西……驀在此刻。
只聽身後一陣軋軋怪響,陳霖駭極回顧,只見自己方纔進來的小洞,已經失去了蹤影,平滑的石壁,與四周的石壁宛若一個整體,了無痕跡。
不禁嘆了口氣道:“離了石洞,又被關進石室,換一個地方而已,我看這石室之中可能也沒有什麼吃的,遲早還是一死!”
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方纔的滿腔熱望,也如肥皂泡般的破滅了。
出了一回神之後,拖着疾乏的腳步,向那石案移近,只見石案正中,一張素箋,壓在一方玉獅鎮紙下面,移開鎮紙一看,上面有八個大字:“能入室者,即算有緣!”
陳霖雖未習武,但在文事方面,從小就受他母親的薰陶,根基相當不錯,加以聰明絕頂,一看之下不由大喜過望,一顆心又活躍起來,只見那八個大字的素箋之下,還有一張素箋,翻開後,數行小字,立即入目:“入此室者,必已飢渴交加,左側第二石室,清泉靈菇,可以療飢解渴!”
陳霖這一喜,豈同小可,無異是俗語說的磕頭碰着天了,三步並作一步的向左側第二道石門進去,只見石室之內,是一方淺淺的小池,佔了石室的五分之四,池內滿是澄澈的清水,他的四周,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有拳頭大小白色菌狀的東西,心想:“這些大概就是所謂的靈菇了。”
先用手捧了些水喝下去,但覺芳甘冽冷,清涼無比,隨手採了一朵靈菇,放入口中,不須咀嚼,立化津液,順喉而下,鮮美可口,一陣採摘,吃了個大飽。
離奇的遭遇,太多的歡喜,反而使他不安起來,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奇蹟,這就是可憐的吳伯伯所說的奇蹟,啊!我小陳霖居然碰上了奇蹟……。他象夢囈般的自語。
他想起外面石洞中,那些白骨骷髏,他們就沒有碰上奇蹟,落得埋骨水底石窟。
眼光掃處,只見池邊一張小巧的石几上面,也放了一張素箋,寫着:“飢渴已除,可入右邊第一石室,參謁吾之法相!”
陳霖幾乎驚詫得跳了起來,難道這石室的主人未卜先知,事事都有安排,據吳伯伯所說,這石室的主人難道會是三百年前的魔尊“血魔”?如果是的話……啊!多少武林高手,想探這“血魔”蹤跡,而葬身“血池”自己竟然無意中得到了……他照着字箋所示,走向右邊的第一間石室,一腳跨入,幾乎極口而呼,只見一張石榻之上,端坐着一個衣冠楚楚,灰髯垂胸,垂眉合目,栩栩如生的老人,如果他不是先看到那一張遺箋,知道是坐化的法相,還以爲是一個活人哩!
略一遲疑之後,輕輕踱入石室中,在那法相之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以頭觸地,祝禱道:“老公公,我不知道您是誰,但我知道我的命等於是你救的,不然我必會活活餓死,我的名字叫陳霖,老公公,我還有大仇要報,我想重新出洞呢!”
祝畢,頭一擡,只聽“嚓!”的一聲,石榻的橫沿上,陡然現出一個小方孔,指出一紙白箋,陳霖奇詫的揀在手中一看,只見上面又是幾行小字:“見吾之法體而跪拜,足見心誠,可傳吾道,如若汝入室不拜,擅觸吾之法體,此刻早已化成劫灰……”
陳霖不由咋舌,唬出一身冷汗,又接下去看:“榻孔之內,尚有一卷絹冊,可取出細閱!”
陳霖再拜起立,伸手向那石榻邊緣的小孔之內一摸,果然有一小卷東西,遂取了出來,坐在壁角里打開來看,是一本薄薄的僅有數頁的絹冊,翻開首頁,念道:“歲在內寅,餘行年已六十有五,自知大限將臨,特手書以示有緣能入吾所居‘血池別府”者,概述餘之生平如後:五十年前,餘以奇緣天賜,得入‘血池別府’,參謁先師遺蛻,遵先師遺言,成爲‘血影門’第二代傳人,先師名諱‘玄玄神駝邱虹’,成道於五百年前……”
陳霖掩卷想道:“如果這血池別府的主人,就是傳說中的‘血魔’的話,他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再加上他的師父‘玄玄神駝’五百多年,那這所謂‘血影門’開派的時間,豈不已將近千年!”接着又翻開看下去:“血影門,爲先師手創,蓋本門武功,習成之後,有兩大特點,其一是萬毒不侵,其二爲武功之中有‘血影神功’一項,運動之際,全身毛髮肌膚,赤紅如血,掌風亦帶血光,威力之巨,極少人能與頡頏。
餘行道之時,自問所誅皆可殺之輩,奈武林中,多是非不明,黑白不分,遂以‘血魔’見稱於餘……”
陳霖的心,不由一陣狂跳,眼前石榻上的人,果然是傳說中三百年前不可一世的人物“血魔”,照遺書所說,他殺的都是可殺的人,而武林中卻叫他爲“血魔”,這多麼不公道啊!
“餘出江湖十年間,誅殺惡徒近千,遂引起整座武林之公憤,十三門派,暨其他黑白道高手千人以上,聯手截擊餘於血池東首峰頂之小坪,激鬥三晝夜,餘不忍盡誅彼輩上幹天和,遂返此間,從此不再出焉!
餘不知若干年代之後,始有福緣深厚者,得蒞此間,來者如願爲本門第三代傳人,須在餘之遺軀之前,行三跪九叩之禮,以示尊師之意,然後須由此室起膝行至左第一石室之前,再行三跪九叩之禮,始可入室參見師祖法蛻!血影門第二代傳人唐中巨手書”
陳霖看完之後,心中激動不已,想不到自己因禍得福,成爲“血影門”
的第三代傳人,這是多少年代以來,無數的高手不惜喪失生命以求的事啊!但作了“血影門”的第三代傳人之後,由誰來傳自己武功呢!小冊之上並未述及,他不禁茫然了,又轉念道:“看這些所經過的奇事,可能這三百年前的“血魔唐中巨”老人,還有巧妙的安排,反正要想出洞,是辦不到的事,不如照遺書行事吧!
於是-陳霖站起身來,前行數步,到那石榻之前,朝着“血影門”第二代傳人唐中巨的遺蛻,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口稱:“師父在上,弟子陳霖遵遺命恭行拜師之禮!”
拜完之後,退出石室,面向左側第一間石室,伏下身去,膝行而前,這段距離約有五丈開外,恰恰是橫越居中的這間廣大石廳的寬度,陳霖年幼力弱,毫無武功基礎,膝在這既冷且硬的石地上,擦得一對小膝頭,皮破血流,痛苦不堪。
到了石室門口,又恭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口中一面虔誠的道:“本門第三代新入門弟子陳霖,遵先師遺命,參謁師祖法相!”
祝禱未畢,門頂上面突然飄落一紙白箋,正好落在陳霖身前,心裡忖道:“又是一張字箋,不知又寫了些什麼,定睛望去,只見上面寫着:“汝既能悉遵餘之遺命,膝行而前,此室中所有機關已無形中解去,今後出入各室已無兇險!
參謁祖師法相之後,可赴右第二室,所有本門武功秘笈,與參修之道,皆存於該室中,該室亦即汝起居之所。
唐中巨留示”
陳霖此刻心裡的驚喜奇詫,無可言喻,他想象這死於三百多年前的師父,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算無遺策,如果入得這“血池別府”的人,居心不正,行爲稍一不誠,不但無法得到遺留秘笈,毫無疑問的必然會喪生在預先安排的機關之下。
他進了石室,裡面佈設,和右第一室一模一樣,也是一張石榻,旁設一幾兩椅,石榻上面,盤膝坐着一個鬚眉俱白的老人,狀如入定。
叩拜之後,激奇不已,按說,師祖成道已近千年而遺軀仍然栩栩如生,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他想了一會之後,想不出所以然來,只好作罷。
他的思念又轉到那右邊第二石室的那些新奇事物上去,轉身出了師祖法相所陳的石室,斜斜穿過石廳,進入右第二石室。
石室之中,一張石榻,一桌一椅,壁間鑿了一列石櫥,分層分隔,每一隔上都編了號次,一共是十二號,室頂之上,和其餘幾間一樣,嵌了一粒明珠,照得室內光明如白晝,他流覽了一遍之後,走近石桌,桌上又呈現一張字箋:“字示吾徒:習武之道,貴在循序漸進,切戒求速,欲速則不達,壁櫥之內每一號次之中,均有參修之指示,務須順次而進,按數字之次序,習畢一號再進一號,不得越號或事先窺視,切囑!切囑!”
陳霖坐上石榻,首先平靜激動的心性,他知道自己從現在起,將開始一個新奇的命運,這命運將使他變成一個另外的人,他想起本身的仇、恨、恩、怨,也將有了結的一日了!
他冥想了一陣之後,站起身來,伸手向第一號櫥中一摸,卻是一本不足十頁的小冊子,他懷着一種既奇且喜的心裡,坐回石桌之前,開始翻閱:首頁第一行幾個大字:“血影門心法初基。”
第三行寫的是蠅頭小楷:“本門心法,照訣參修,按圖索驥,勿燥勿忽!”以後的數頁,全是些端坐的人像,各有不同的姿式,圖的下方,注有口訣和解說,平實詳盡,只要是稍有文字根基的人,都可看得懂,陳霖聰慧超逾常人,而且文字方面,也有很好的根基,當然更是一目瞭然。
於是-他開始了武學入門的第一課。
“血池別府”之中,除了他,便是那兩個木乃伊,除了他自言自語而外,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時間就在這種死寂的景況中溜過。
他餓了,就到左側第二間石室中,採食靈菇,喝些清泉,其餘的時間,都在練功之中打發過去,所以進境的神速,不言而喻。
洞中無日月,在時間上,陳霖無法計算,他只知道,倦了就躺一會,餓了就吃,吃了又練!
漸漸,他似乎覺得身體之內,有一股勁流在運行,周而復始,運轉不息,疲倦的現象消失了,飲食的時間也拉得很長,打坐的身軀,有一種飄然欲起的感覺。
他按圖練下去,當練到最後一圖時,只見小冊末頁注了一行小字:“心法初基,靈臺明淨,無我無相,飄然欲舉,是爲小成!”
陳霖不由心中一喜,自語道:“我練完一號了!”
接着,他取出第二號樹格里的東西,同樣是一本小冊子,封面上寫了“血影心法入門”
六個硃紅大字,翻開首頁,上面寫着:“習此法時,必須全身浸於‘血水池’中,須至意動而能全身浮升池面,始竟全功,池在復室之內,手按石桌底面之球狀樞鈕即可!”
陳霖連稱神異不止,伸手所據的石桌桌面之下,果然觸及一個小球般的東西,用手一按,一陣軋軋之聲過後,石室靠右的壁間,現出了一道小門,他拿起二號秘本,向小門之中走進,果然一方丈許的小池,紅得像一池鮮血!他參詳一會小冊上的口訣解說之後,除去衣物,赤身躍入池中,池水冰寒徹骨,深僅五尺,他照式盤膝坐於池底!
最初一段時間,他坐不了多久,必須升上水面池邊,換氣歇息,慢慢地,時間加長了,許久之後,感覺得坐在池底,和坐在池外,沒有什麼兩樣。就這樣,他不懈不怠的苦練……
最後,只要心念一動,身體就如一塊浮木似的浮升水面,只要真氣不懈,決不會下沉,他又成功了。
接着他又開始第三號,循序而下,有掌功、指功、輕功、步法、劍式……等等,其中最奇妙的,要算輕功,稱爲“血影沖霄”,可上下千仞絕壁而無礙,雖然在石室之內,他無法一試,但他依着訣要在石廳之中五丈之內上下飛繞,久久無須着地。
時日的消逝,他無法估計,但他發覺,他原來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嗓子也變粗了,好在“血池別府”等於是他一個人的世界,即使赤身露體亦不妨事。
現在,他取出了第十一號的冊笈!“血影神功”。
首頁之上寫道:“血影神功,武功之極,意動即可傷人,唯此功之修習,如非另獲奇緣,或再滲以一甲子以上之功力修爲,無以竟全功,憑心口訣,只能練至七成,雖僅七成,已足可睥睨江湖,爲師昔日,亦僅至此限而已,如吾徒在未入‘血池別府’之先,已獲奇緣,則不在此限,當可發揮‘血影神功’至極限!”
陳霖不禁感到有些氣餒了,他不知何謂奇緣,如果說要再滲以一甲子以上的修爲,他可不能在這“血池別府”之中耽上六十年,那他根本不用再報仇了,難道那些仇家會活到百歲之外,等着他去殺不成?
但他又轉念想道:“師父他老人家,當年縱橫天下,傲視武林,也只不過修習了七成的‘血影神功’而已,三百年後的今日,武林中還提名變色,我何必如此不知足,而且所謂奇緣,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並非尋求就可以得到,師父遺言之意,也不過是闡述這神功的原理而已,不要再作無謂的狂想了吧!”
於是-他又定下心來,全力參修“血影神功”。
他現在人長大了,原來的衣服不能穿,只有些碎片掛在不便之處,等於赤身露體差不多,以此情形看來,他入“血池別府”,應該是幾年的時日了。按照冊笈所示,這“血影神功”練到七成之時,運起功來,全身赤紅如火,而若能練到十成的話,返本還原,只現一重淡淡的血光,而且練這神功的人,死後屍身不朽。
陳霖在苦練的過程中,發覺他的進境很慢,久久仍不能練到周身赤紅如火的地步。
原來,他一鼓作氣練到了第十一號冊笈,只剩下最後一號,便可功圓果滿,但他的心湖不再平靜了,他不斷的揣想將來的種種,往事-慘絕人寰的往事,也不斷的侵襲着他,仇和恨使他心神無法凝注在武功之上。
幸而,他能及早警覺,痛下決心,凝神淨慮,練,苦練……終於,在他採食靈菇的那個清水池中,他照見了自己的影子,他已長成一個俊美秀逸的少年人了,當他運起“血影神功”之時,他幾乎不相信,他竟然變成一個連頭髮鬚眉都透出血紅光焰的可怖怪物,以此而論,當有五成之譜,比起師父來僅差兩成。
他又一次高興的大叫:“我練成了,‘血影神功’我練成了……”
他懷着激動狂喜的心情,探手到第十二號,也是最末一號櫥格之內,他不能想象這最後一項,是一種什麼武功!
當他取出看時,僅是一紙素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並不是什麼武功訣要,而是一張指示他如何出“血池別府”的字條。
他爲他能快要出江湖而歡喜若狂。
他的師父,三百多年前被目爲魔尊的一代人物血魔唐中巨,所作的種種安排,使陳霖欽服得五體投地。
他按照最後一張素箋的指示行事-首先,他從一個石匣中,得到了一套稱身的衣履等物。
然後,他拜別師父和師祖的法相,拿起那柄入洞時所受託於人的“無虛劍”。
他按動機關消息,那被地震震開後又自動復原的那個石孔,又重新開啓了,他興奮的出了“血池別府”,然後又把那石孔還原。
外洞中,又出現了不少白骨骷髏,他不由慨嘆江湖人心的詭譎,武林紛爭的頻繁。
他可不曾想到自己此番出江湖,要掀起多大的狂瀾,造多大的血劫。
通過洞徑,他毫不猶豫的涌身投入“血池”漩流之中,輕而易舉的浮升池面,猛提一口丹田真氣,施展奇絕天下的“血影沖霄”輕功身法,如一縷淡紅的輕煙,旋升而起,每旋一週,拔升十餘丈高下,旋升五週以上,才沾一次巖壁借力,如此連連飛昇,不大的工夫,竟被他飛達“血池”東壁之頂的“生死坪”。
他佇立坪上,仰望悠悠白雲,萬千心事,紛至沓來!
他是無數年代以來,唯一能生離“血池”的一個人,而且他竟成了“血影門”的第三代傳人,這像是一場奇幻的夢境!
他初上“生死坪”時,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現在他已是俊秀飄逸的翩翩美少年了,同時,他身懷蓋世武功。
他想起被“四毒書生”迫害慘死的媽媽,爲了救他而死的“風雷掌鍾子乾”叔叔,還有在“血池”之內的石洞中那以死屍爲食的吳伯伯,“無虛劍吳佑年”。
他目前要找“四毒書生”報殺母之仇!他曾說過要十倍討還。
同時他也亟欲尋到“飄萍客李奇”,好探明自己到底還負了什麼血仇!
鍾叔叔的女兒鍾小翠,他必須尋到她,照顧她,以報鍾叔叔的大恩於萬一。
吳佑年的女兒吳如瑛-他曾答應“無虛劍吳佑年”替他尋到女兒,把身邊這柄劍交給她,要她替父報仇…………事情太多了,他只能逐件的去辦。
沉思了許久之後,不由低下頭來,望着那千仞之下的“血池”,滴下幾點淚來,喃喃祝禱道:“媽媽!您安息吧,霖兒已經長大了,而且也學了本領,我爲您報仇,也要尋覓那一去不歸的爸爸!”
想到爸爸,他又茫然了,在他的記憶中,沒有爸爸的影子,甚至連爸爸的名諱都不知道,這是多麼悲悽的事啊!
驀在此刻-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瀉落在“生死坪”中。
陳霖仍自顧自的想着心事,對身後來人,恍如未覺,但他知道,凡是來到“生死坪”的人,不是想窺探“血池”之秘,便是有什麼仇怨來此解決。身後傳來幾聲人語:“噫,這小子是誰,怎的獨個兒呆在這裡?”
“哼!八成是在等人。”
“也許這小子是妄想一探‘血池’之秘!”
“管他,叫他離開,免得礙爺們的事!”
“喂,小子,轉過身來,大爺有話問你!”
陳霖不由心火直冒,徐徐轉過身來,只見三個紫棠臉的勁裝大漢,和一個鷹鼻鷂眼頷下蓄了一撮山羊鬍子的五旬左右老者,正棱棱的望着自己,立時用眼神回敬過去。
三壯漢一老者,乍見陳霖之面,不由齊齊驚“噫!”了一聲,他們驚於這少年的絕世風標,震於他眉目之間的駭人煞光。
蓄有山羊鬍子的老者,閃着一雙精芒四射的鷂眼,用兩個指頭捻着那一小撮鬍子,不住的朝陳霖周身打量,半晌之後,大刺刺的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陳霖對這四人,早已氣在心裡,只差一點沒有發作,這一連幾個小子,叫得他滿不是意思,聞言之下,寒着臉道:“你管我叫什麼名字?”
三壯漢之中的一個“嗤!”的一笑道:“這小子看上去是一表非凡,原來是個渾小子,這……”
陳霖雙睛一瞪,兩股利電寒芒,直向那壯漢射去,壯漢被這駭人的眼神瞪得打了一個寒噤,把下面要說的話,硬給咽回去了!
那山羊鬍子老者,又開口問道:“小子,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陳霖不由怒氣勃起,聲音更寒更冷的道:“噫,我不問你你倒問起我來了,你們到這兒來又是幹什麼的?”
那老者面上突現獰容,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大概不知道老夫的來路吧?”
“管你是什麼來路!”
三個紫棠臉的勁裝大漢,怒目掃了陳霖一眼,其中一個向老者道:“稟堂主,時辰將屆,那老鬼可能快要到了,這不長眼的小子,乾脆把他做……”老者一揚手止住那壯漢,悄聲道:“別忙,我看這小子來路有些蹊蹺,或許是那老狗請來的幫手也不一定,你們先別作聲,待我摸清了他的來龍去脈再說!”
聲音雖小,但陳霖卻聽得一字不漏,忖道:“果然是赴生死約會而來,看這四個傢伙,必不是什麼正道人物,但不知他們口中的老狗是誰,我倒要……。思念未已,只聽剛纔廢話的那壯漢又道:“以老狗的地位聲望,當不會請助拳的,即使請,也不會弄這麼個雛兒來?”
另一個接口道:“生死坪十里之內本幫明樁暗卡密佈,這小子是怎樣來的?”
老者微一點頭道:“所以我說事有蹊蹺,原因就在此,看這小子淵停嶽峙,神儀內蘊,說不定是個內家高手,我們不可妄斷他人,別弄得不好,壞了大事!”
三個壯漢,這纔不語。
那老者陰陰一笑之後,立刻轉換過一副面孔,和聲道:“閣下既然不肯道出名號,老朽也不敢相強,不過今天‘生死坪’上,本幫有家事須待了斷,可否請閣下暫時迴避?”
陳霖可不懂得這些江湖上的規矩,他料知今天的事大有文章,非要看個究竟不可,當下冷笑一聲道:“小子忽然又變作了閣下,哼!你們有家事了斷關我屁事!”
那老者卻認定了眼前的怪少年與今天的事有關,面色立變,獰聲道:“小子,你敢是那老狗邀來助拳的?嘿嘿,老夫‘八旗幫’綠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齊’便是,小子,你大概是活膩了,既是如此,說不得只好先超渡你了,上得‘生死坪’的人,不是生便是死,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陳霖可不知,“八旗幫”是什麼東西,但根據他們先後的言詞判斷,似乎是集全力來對付一個老人,不由勾起三百年前遺命收傳的師尊“血魔唐中巨”被上千的黑白道高手圍攻的恨事,加上對方開口就要超渡他,殺機倏起,冷哼一聲道:“憑你開口就超渡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那自稱八旗幫綠旗堂主“勾魂客宋齊”的老者,桀桀一陣怪笑道:“好小子,口氣不小……”
三個紫棠臉的勁裝大漢中的一個跨前一步道:“殺雞焉用牛刀,堂主,屬下來打發他吧!”
“勾魂客宋齊”正待阻止,那壯漢已欺身上步,舉掌便向陳霖劈去。
陳霖初次與人交手,又不知自己在“血池別府”所學的威力究竟如何,見對方揚掌劈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雙掌齊推,以八成功勁迎擊。
彌天勁氣,匝地捲起。
一聲悽絕人寰的慘嗥起處,那壯漢一個身軀,猶如狂風中的一片枯葉,直向十丈之外的坪邊飛去,連屍身都看不到了。
勁氣激盪如潮,迫得一旁的二壯漢一老者連連後退,一個個膽裂魂飛,面如土色,這種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那被震飛的壯漢,是“綠旗堂”屬下的首席香主,論功力在江湖中也可算得上一把好手,卻不料竟然半個照面不到就被震飛。
陳霖也爲自己的功力唬了一跳,他本意是給對方一個厲害嚐嚐,豈知對方竟然如此不濟,舉手之間,就被震飛十丈之外,墜落坪下。
“八旗幫”“綠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齊”,見自己手下的三個香主,已有一個喪命,明知不敵,也不能罷手,何況今日此來負有特殊任務,不敵也得一拼。
但他的心中卻是忐忑不已的,他無法猜測得出這美少年的來路,這般年紀而具此罕絕的身手呢,確屬匪夷所思,而且江湖中又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位年輕的高手。
當下欺前一步,色厲內荏的向陳霖喝道:“小子,你膽敢出手傷人,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否是‘湘鄂一劍楚文鼎’那老鬼請來助拳的?”
陳霖根本莫明其所以,但氣在頭上,隨口道:“是又怎樣?”
“勾魂客宋齊”獰笑一聲道:“你既然承認,那好極了,報個萬兒出來!”陳霖不屑的道:“如果我說出名號,你們就沒命了!”
“勾魂客宋齊”和另兩個壯漢,齊齊臉上變色,口裡發出一聲怒哼。
陳霖冷冷的道:“你們不相信是嗎?鬼哼些什麼?”
“勾魂客宋齊”身爲堂主,在江湖中也是響噹噹的人物,焉能忍得下被一個毛頭小夥子當三歲小孩也似的看待,鷂眼圓睜,臉籠殺氣,沉聲道:“小子,你別以爲你那兩手三腳貓有什麼了不起,告訴你,今天你決不會活着離開‘生死坪’,時間一到,你就陪着那楚文鼎老兒到閻老五那兒報到去吧!”陳霖不由殺機陡熾,劍眉一豎,眼射奇光,面冷如冰的道:
“可是你們三個現在就得先去!”話聲中,身不動,足不移,如鬼魅般的飄前數尺,接着低聲說道:“我的名號就是……”
三個“八旗幫”的高手,頓時面現死灰之色,身形連連後退,如逢鬼魅,三人口裡同時木訥的道:“你……你……你是血……”
下面的話還未說出,陳霖已閃電般旋身而進,身形一掠而回,“勾魂客宋齊”和兩個紫棠臉的勁裝壯漢,竟然無聲無息的仰面栽倒,每人的眉心中間,留了一點血紅的指印,這是“血影門”的絕技之一的“飛指留痕”。就在陳霖施展師門絕技“飛指留痕”一下毀去“八旗幫”一堂主二香主之際,破空之聲傳處,一條人影,如殞星般飛落坪中,距他不及兩丈。
陳霖一看,來人是一個貌相威棱的老者,腰懸長劍,滿臉淒厲怨毒之色,怒瞪了陳霖一眼之後,“鏘!”的一聲龍吟,一柄寒芒耀目的長劍,已掣在手中,厲聲道:“老夫今天上得‘生死坪’,根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動手吧!”
陳霖一聽話音不對,反而驚得一怔,後退了一步。
那老人又接着喝道:“亮兵刃!”
陳霖這纔想起自己腰間還插着那一柄在“血池”石窟之中,那以死屍充飢的怪人“無虛劍吳佑年”交託自己的那柄“無虛劍”,不由脫口回答道:“我不用劍!”
那老者頓時氣得鬚髮箕張,目赤如火,恨恨的道:“小子,你也未免太過賣狂了,竟想空手對敵老夫,哈哈,對你們這幫武林敗類,也無須講究什麼武林規矩,如此看劍吧!”
吧字方落,寒芒頓起,狠辣奇詭的向陳霖連攻一十三劍。
陳霖聰慧絕倫,已從對方的話中聽出事有蹊蹺,正待出聲問個清楚,口還未張,劍已臨體,奇峭厲辣,顯見來人劍術造詣很深,忙不迭的展開“幻影步”,連連飄閃,避過這一輪疾攻。
老者不讓對方有喘息之機,猛喝道:“難怪這麼賣狂,好步法!”口裡說話,手卻不停,劍化漫天寒芒,如飄飄瑞雪,又向陳霖當頭罩落。
這一來不由勾起了陳霖的怒火,清叱一聲:“住手!”
身形怪異已極的一旋一晃,右手兩指閃電般一伸,寒芒頓息,那老者的一柄劍,竟被陳霖的兩個指頭牢牢夾住。
那老者用力一抽不脫,頓時面色慘變,仰天一聲長嘆道:“想不到我‘湘鄂一劍楚文鼎’死得這麼不值,罷了!”
陳霖一聽這老者就是“八旗幫”約斗的“湘鄂一劍楚文鼎”,兩隻手指,自然的鬆了下來,後退三步,忖道:“看這老人滿臉正氣,我何不助他一臂……”
思念未已,只見“湘鄂一劍楚文鼎”舉劍就向頸子抹去,陳霖不由心中一震,大叫一聲:“前輩使不得”,伸指一彈,“鏘啷!”一聲,長劍墜地,“湘鄂一劍楚文鼎”捧手而退,淒厲的道:“如果要折辱老夫,老夫做鬼也不饒你!”
原來陳霖彈出了一股指風,把“湘楚一劍”的手中劍震落。陳霖不由一皺眉道:“楚前輩,這……”
驀然-破空之聲頻傳,數十條人影,紛紛縱落坪中,剎那之間,圈成了一個栲栳圈,把陳霖和“湘鄂一劍楚文鼎”兩人圍在居中。陳霖早就從已死的“勾魂客宋齊”等四人口中,知道端倪,面帶冷笑,不經意的掃了這些人一遍,只見來人個個目露精光,註定他兩人,顯然都是不弱的高手,看樣子“八旗幫”是蓄意要把“湘鄂一劍楚文鼎”毀在這“血池”畔的“生死坪”上。“湘鄂一劍楚文鼎”可就驚愕莫明瞭,身邊的少年究竟是什麼來路,武功深不可測,但又不像是“八旗幫”中的人物,一時之間,如墜五里霧中,百思不解。“八旗幫”的數十高手,圍定了兩人之後,鴉雀無聲,似乎在等待什麼!“生死坪”
上,空氣在冷寂之中,蘊着無比的殺機。
突然,坪下傳來一陣胡哨之聲,合圍的人,齊齊面上一肅,裂開一道門戶來,轉眼之間,一隊五彩繽紛的旗幡,呈現坪中,分八個方位站入那些高手羣中,旗色分爲紅、黃、藍、白、黑、青、紫、綠等八色。
緊接着,一個滿臉虯髯的獰猛老者,後隨八個帶劍壯漢,緩緩步入人圈之中,八旗突然向空三舉,所有在場的人衆,齊齊躬身爲禮。
虯髯老者一揮手,徑率八個帶劍的壯漢,向陳霖等兩人身前走去,在距兩丈之處,停下身來。
陳霖一看就知這獰猛的虯髯老者,定是“八旗幫”幫主無疑。
“湘鄂一劍楚文鼎”這時激動得渾身簌簌而抖,目眥欲裂的瞪着那虯髯老者。
虯髯老者身形立定之後,掃了陳霖和“湘鄂一劍”兩人一眼,面上微微變色,忽然一眼瞥見地下的三具死屍,不由驚愣的退了一步,臉上立籠煞氣,獰聲道:“本幫綠旗堂宋堂主和手下三個香主是誰下的手?”
陳霖嘴角擒着一絲冷笑,毫不爲意的道:“是我殺的,怎麼樣?”
虯髯老者傑傑一陣怪笑,戟指“湘鄂一劍楚文鼎”道:“嘿嘿,姓楚的,想不到你還請了幫手來,使‘血池’又多添一名怨鬼!”
“湘鄂一劍楚文鼎”茫然的看了陳霖一眼,直如丈二金鋼摸不着頭腦,但他已無暇弄清楚其中原因,一怔之後,厲聲向那虯髯老者道:“江鯤,虧你還是一幫之主,你約鬥老夫一人,卻全幫出動,意欲何爲?”
八旗幫主江鯤獰笑一聲道:“姓楚的,特來給你送終,哈哈……”又轉目向陳霖道:
“小子,你毀了本幫一個堂主,三個香主,這筆帳怎麼個算法?”陳霖劍眉一挑,殺機立現,冰寒至極的道:“像你們這種以多爲勝,罔顧江湖道義的卑劣作風,全殺了也不爲過!”
這句狂傲絕倫的話,頓時引起一陣怒哼之聲,八旗幫主江鯤怒極反笑道:“小子,你口氣實在不小,今天本幫主若不把你挫骨揚灰,難消心頭之恨!”突然-人圈之中,白旗方位,走出一個年在三十左右的書生模樣的人,一身素白儒衫,手持一柄摺扇,一搖三擺的走到八旗幫主江鯤之前,躬身道:“白旗堂主請命!”
江鯤略一頷首道:“魯堂主小心對付,這小子可能很扎手!”
“遵命!”
那白衫書生驀地返身,前欺三步,面對陳霖冷笑一聲道:“本人‘八旗幫白旗堂’堂主‘粉臉秀士魯不仕’,手下從不殺無名之輩,小子,你報個名號出來,本堂主好打發你上路!”
陳霖一見那書生的面,不由勾起他母親被“四毒書生”迫殺的恨事,在他的潛意識中,似乎書生模樣的人都是他的仇人,都是罪無可追之徒,登時起了殺機,俊面一寒,殺機隱現,語冷如冰的道:“告訴你名號,也是多餘,反正今天你死定了!”
“粉臉秀士魯不仕”氣得面孔發紫,陰惻惻的一笑道:“小子,你胎毛未乾,乳牙未退,竟狂妄到這般田地,今天讓你見識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轉世投胎之時,好使你有個警惕!”
聲音未落,左掌劈出一道強猛勁氣,右手摺扇,幻起千重扇影,同時攻出。
陳霖冷哼了一聲,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晃,右手疾揮……“砰!”的一聲,“粉面秀士魯不仕”已無聲無息的仰面栽倒。
四周人羣,傳出一片驚呼之聲,“粉面秀士魯不仕”身爲白旗堂主,在八旗幫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走不出一個照面,而且,對方究竟是用的什麼武功手法傷了他,數十雙眼睛,沒有一雙看得出來,這種功力簡直是近於邪法,一個個從背脊骨裡直冒寒氣。
身爲當事人的“湘鄂一劍楚文鼎”,本來是抱了必死的心來赴八旗幫主江鯤的約會,做夢也估不到平空攢出這麼個美少年來替他頂了缸,只有發愣的份兒。
八旗幫主江鯤,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虯髯根根戟立,狀如刺蝟,口裡怒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向“湘鄂一劍楚文鼎”道:“姓楚的,你請得好幫手,告訴你,老匹夫,此間事了,本幫主要血洗楚家莊!”
“湘鄂一劍”老臉登時變色,正待……陳霖一聽對方竟然要血洗楚家莊,他雖然不知他們雙方有何仇怨,但從表面上看來,十有九成是八旗幫不對,當下立即接口道:“江鯤,在下是適逢其會,並非是什麼助拳幫手,不過,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敢血洗楚家莊的話,嘿嘿在下,以牙還牙,血洗八旗幫,雞犬不留!”
八旗幫主江鯤,心頭爲之一震,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半晌才獰聲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陳霖隨口答道:“活閻羅!”
“活閻羅?”
八旗幫主江鯤又驚怔莫名的退了一步,江湖中根本就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但對方神奇莫測的身手,卻不由得他不信,他當然想不到對方是隨口亂說的,面上立現驚疑之色,看得陳霖暗暗的得意。
“活閻羅,你是替這老狗架樑,還是另有……”
“嘿嘿,專管人間不平事!”
“請令!”
暴吼聲中數條人影,越衆射入當場!
陳霖用眼角一掃,是六個高矮不等的老者!
八旗幫主江鯤目注這六個老者,沉聲道:“各位堂主且稍安勿燥,本幫主自有定奪!”
六個老者打了一躬,恨恨的退到幫主身後,但六雙眼睛卻怨毒至極的直瞪着自稱“活閻羅”的怪少年,一不稍瞬。
八旗幫主江鯤,半聲不響的朝那幾具死屍走去,他要想從屍體上致命的傷痕,判斷出這“活閻羅”的來路,豈知看來看去,屍身上竟然沒有半絲傷痕,只是每個死者,眉心之間,有豆大的一個鮮紅血印,看來這血印就是致命之由。
以他的江湖閱歷,竟然無法推斷出這種殺人的手法,是屬於何門何派?
他苦苦的思索,忽地想起傳說中的可怖人物“血魔唐中巨”,殺人時多用這種手法“飛指留痕”,但一想,不對呀!“血魔”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決不可能活到現在,看這少年,年紀至多十八九歲,而且傳說中的“血魔”,全身赤紅如火……不對!但這一手“飛指留痕”又分明是“血影門”的獨門手法?這就令人費解了。
陳霖見八旗幫主江鯤,面上忽陰忽晴,不知他在想什麼鬼心思,不屑的道:“江鯤,你乘早別打鬼主意,識相的帶人走吧!”
各堂主和八名執劍壯漢,同時怒哼出聲,一副躍躍欲動之態。
八旗幫主似已思想入迷,恍如未聞,許久之後,突地語音微顫的道:“你……你……是否‘血影門’中人?”
陳霖不由心中劇震,對方竟然道出他的來路,但他本聰明絕頂的人,心念轉道:“對方一定是從自己的‘飛指留痕’這一式指法之上認出來的,三百年前師父‘血魔’的名號,震撼了整座武林,他的一切自然深深的烙印在一些後輩武林人物的心上!”
當下不經意的一笑道:“不錯!”
八旗幫主江鯤,面色陡變,連退三步,又道:“那令師是……”
陳霖面容一肅道:“姓唐諱中巨!”
八旗幫主江鯤,面呈死灰之色,渾身直抖,脫口驚呼道:“血魔!”
這一聲“血魔”,猶如旱地焦雷,震得所有在場的八旗幫高手,一個個膽裂魂飛。
三百多年風靡了整座武林的魔尊,在三百年後的今天,居然有傳人出現,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難道這魔尊還在人間?
“湘鄂一劍楚文鼎”也驚愕得目瞪口呆,心旌搖搖。
八旗幫主江鯤再度向自稱爲“活閻羅”的陳霖,瞥了一眼,轉身向屬下的數十高手一揮手,數十高手紛紛移動身形,正待離開……陳霖忽地想起這“生死坪”無數年代以來,不知有多少高手喪生,簡直成了是非之地,而且江湖不肖之徒,也借這“生死坪”施逞陰謀毒計,造成了無數慘劇,同時自己現在已是“血影門”第三代傳人,這“血池”豈能再容人窺視……心念之中,清喝一聲道:“與我站住!”
聲音不大,但卻刺耳如割,八旗幫衆,紛紛停下欲起的身形,驚悸欲死的看着陳霖八旗幫主江鯤,更是面無人色,轉回身來,戰戰兢兢的道:“活閻……”他本想稱對方爲活閻羅,但一想不妥,忙改口道:“少俠還有什麼吩咐。”
陳霖目射奇光,臉帶威棱,沉聲道:“聽着,借你等之口,傳言江湖,此後這‘血池’周遭十里之內,不許人窺視涉足,否則殺無赦!”
八旗幫衆以爲這“血魔”的傳人“活閻羅”,不肯放過彼等,駭得亡魂皆冒,現在一聽原來是爲了這個,又動身紛紛縱離,坪中的四具屍體,也由人畀走。
八旗幫主江鯤諾諾連聲的連應了幾個“是!”,也自離開,剎那之間,走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湘鄂一劍楚文鼎”還呆若木雞的怔立當場,他本抱着必死的決心,來赴這生死的約會,卻不望事情竟轉變得這般突兀。
陳霖目送“八旗幫”的人離開後,轉向”湘鄂一劍”道:“今天的事,因何而起,可否能向在下一道?”
“湘鄂一劍楚文鼎”面上頓現憤恨之色,略一沉吟之後,道:“敬謝少俠解圍之德,事緣老夫這柄劍而起!”說着彎腰從地上揀起那柄長劍。
陳霖這才注意到這柄劍,如一泓秋水,可鑑毫髮,劍柄之上,鑲着八粒色分紅、黃、藍、白、黑、青、紫、綠的龍眼大小的珠子……“湘鄂一劍楚文鼎”又接着道:“八旗幫在數十年前,本是江湖一大幫派,但到現在,已逐漸式微沒落,在江湖中已無藉藉之名,在武林人的眼中,實不值一道,這柄劍叫“八寶劍’,是‘八旗幫’傳代之信物,江鯤本是老夫的同門師弟,前任幫主臨終之時,適值老夫不在幫中,幫主遺命要老夫接掌‘八旗幫’,並派專人把這劍送到我的手中,誰知師弟江鯤竟然自行接任幫主,老夫以同門如手足,也就罷了……”
“唔,你們是師兄弟!”
“最近江鯤忽地派人要討回‘八寶劍’,老夫以這劍是師令遺我,不肯交給他,所以纔有今天這生死之約!”
陳霖想既然事情是別人師門家事,而且現在事情已是不了而了,還追問它作什麼,自己甫離“血池別府”,對江湖上的一切,茫無所知,連自己在“血池別府”之中呆了多少年都不知道,我何不問問這老兒也是好的,當下和聲道:“閣下說八旗幫在江湖已不值一道,那目前江湖中又有哪些值得一道的?”
“湘鄂一劍楚文鼎”對眼前的這俊美少年,依然莫測高深,這話問得很突兀,難道他不曾在江湖中走動過?或許另有什麼用意?他驚悸未除的看了陳霖一眼,囁懦的道:“目前武林中最具勢力的要推二教一會,大有凌駕當今七大門派之勢!”
“何謂二教一會?”
“湘鄂一劍楚文鼎”更奇了,不知對方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知道,堂堂二教一會他竟然不知道,但仍忍不住回答道:“二教一會就是‘赤衣教’、‘白骨教’、‘和合會’……”
“二教一會作爲如何?”
“這個……這個……”
“咦,你這是什麼意思?”
“二教一會,耳目遍江湖,妄論二教一會者,立有殺身一禍!”
陳霖眼中奇芒立熾,冷哼了一聲道:“如此說來,這二教一會在江湖中作爲,必定是兇殘霸道,不言可喻了!”
“湘鄂一劍”點了點頭,但心中卻想道:“如果與三百多年前的‘血魔’相比,二教一會根本算不了什麼一回事了,你既是這魔尊的傳人,滿目瘡痍的武林,行將要臨到末日了!”心裡雖如此想,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陳霖忽然轉變話題道:“閣下可知道‘四毒書生’的行蹤?”
“這個,聽說‘四毒書生’三年前被‘白骨教’追殺,從此下落不明!”陳霖暗地一咬牙忖道:“這事只有到白骨教一查了!如果‘四毒書生’真的被‘白骨教’殺了,那自己的大仇豈非沒有着落了!”想到這裡不由恨哼了一聲。
“湘鄂一劍楚文鼎”被他這一哼,哼得心裡發毛。
陳霖又道:“白骨教的總壇設在何處?”
“這恐怕除了教中人無能夠回答!”
陳霖不由心裡一窒,微帶激動的道:“白骨教中人有什麼特徵可以辨識?”
“白骨教徒衣襟之上繡有一個白骨骷髏頭,通常這白骨骷髏頭只有酒杯大小,愈大則表示在教中的地位愈高!”
陳霖現在的心思,已全部貫注在如何尋找“四毒書生”的這個問題之上,母親被迫殺的那一幕血淋淋的慘事,歷歷如在目前,自己也險些埋恨血池之中,思念及此,目眥欲裂,熱血激盪如朝,臉上不期然的現出了煞光,又問道:“白骨教何以要追殺‘四毒書生’?”
“這……這……老夫無法奉告!”
陳霖一擡手道:“閣下可以離開了!”
“湘鄂一劍楚文鼎”以一支劍譽滿湘鄂兩省,也非等閒之輩,但當他知道眼前的這少年人是“血魔”的傳人之後,早就觳觫不已,一顆心直提到喉頭,巴不得早些離開這可怕的地方,聞言之下,趕緊說了一聲:“少俠解圍之德,老夫謹志不忘!”身形一起,疾朝坪外射去,轉眼消失於無邊鬆海之中。
陳霖目送“湘鄂一劍”身影消失之後,也跟着下了“生死坪”,到坪下松林之內的那一棵巨鬆之前,只見自己親手堵封的那小樹穴宛然在目。
樹穴之中,埋藏着“風雷掌鍾子乾”的屍骨。
陳霖面對這株巨鬆,想起當年“風雷掌鍾子乾”爲了救自己而被“四毒書生”中的“白衫奪命劍”砍了一劍,終至毒發身死,他臨死時的哀哀斷腸語,又在陳霖的耳邊響起:
“……孩子,我是你爸爸的拜弟,你該叫我鍾叔叔!……”
“孩子……你另外還負有血仇,將來你藝成之後,必須尋到‘飄萍客李奇’,他會告訴你一切,現在,你什麼也不要問……‘飄萍客李奇’五綹長髯飄灑胸前,相貌清癯,永遠穿着那襲補裰過的黃葛布長衫……”
“……我希望將來你能尋到我的女兒鍾小翠,照顧她母女,她該有你這麼大了……”
……言猶在耳,而鍾叔叔此刻諒已早化一堆白骨!
兩滴清淚,從陳霖的面上滴落,無限悽楚的喃喃祝禱道:“鍾叔叔,你安息吧,霖兒照您的話去做!待霖兒尋到嬸嬸和小翠妹妹之後,再來重葬您的骸骨……”
說到此,已是泣不成聲!
陳霖幾次要想進入樹穴,看看“風雷掌鍾子乾”的遺骨,但他提不起這個勇氣!
他木然的對着這株巨鬆出神,讓時間悄悄的流走,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一聲脆生生的嬌喚,起自身後:“喂!”
這一聲“喂”,把陳霖從極端的哀傷境地中,喚回了神志,轉頭一看,只覺眼前驟然一亮,身後兩丈之地,站了一個全身素白的少女,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清麗脫俗,幾疑是白衣天士臨凡,面上不由一熱。
那白衣少女,乍見陳霖之面,不由輕輕的“咦!”了一聲,吹彈得破的粉臉上,也不由飛上了兩抹淡淡的紅暈,澄如秋水的雙眸,緊緊地盯在陳霖的玉面之上。
可能,她料不到對方竟然是這麼一個美少年!
陳霖的脫俗英姿,在這一瞬之間,已激起了她心湖的漣漪,她估不到世上竟然還有這樣英俊的男子,而且是在這荒山絕嶺之中。
所以她“喂!”了一聲之後,竟然沒有了下文。
陳霖也不由被這美得像一朵空谷幽蘭,素潔得半塵不染的少女,震得一顆心怦怦而跳,但幼逢慘變,再加上長時期的幽居“血池別府”的他,已不知不覺的養成了一種冷傲憤世的僻性,更何況他此刻正是心懷慘痛的時候,見對方只顧註定自己,不發一言,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這少女本來就是個冷若冰霜的性格,想不到眼前的人比她還更冷,她平素很自負自己的容貌,卻不道這少年竟然不屑不顧,這深深的傷了她的自尊心,但在潛意識裡,卻又對這冷漠的少年,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忽然,她想起了此來的目的,粉面之上立時現出一種悽惶之色,冷冷地瞥了一眼陳霖的背影,心裡忖道:“哼,你有什麼了不起,難道我非要問你不可!”就想轉身離開,但又轉念道:“這冷漠少年獨個兒立身在這‘生死坪’附近,決非偶然,同時除了問他而外,實在也無旁人好問!
心念之中,不禁嬌聲喚道:“喂!……”
陳霖恍如未聞,連頭都不會回一下。
白衣少女這下子可有些受不了,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你有什麼了不起,哼……”
陳霖緩緩轉過身來,語冷如冰的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話要問你!”
陳霖不由在心中忖道:“好一個不講理的姑娘,既然有話問人,還擺出這副面目,如果你是個男人,現在我就教訓教訓你!”但這白衣女子,確實生得太美,這種美,是一種不同凡俗的高潔的美,清心悅目的美,在互相望了幾眼之後,他的心又不禁怦然而動,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漠至極的神色,道:“你問吧!”白衣少女粉面一緊,像是受了委屈般的道:
“你來到這血池之畔的生死坪多久了?”
陳霖不禁劍眉一揚,不知對方問這話的用意何在,當即反問道:“姑娘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你別管是什麼意思,你只據實回答我就是!”
“如果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呢?”
白衣少女,粉面一寒,柳眉一豎,杏眼睜得大大的,狠狠的盯了陳霖一眼,櫻脣半啓,好半晌才語音帶嗔的道:“你非回答不可!”
陳霖頓被弄得啼笑皆非,無可奈何的道:“在下的行蹤,沒有告訴姑娘的必要吧?”
“我不管你的行蹤去跡,我只問你到這兒多少時間了?”“難道我非要告訴你不可?”
白衣少女面上微微一紅,銀牙一咬道:“你非回答不可!”“如果不呢?”“這卻由不得你!”
陳霖不由仰天一陣哈哈狂笑,笑聲高吭入雲,如九天鶴唳,清越嘹亮,引得四山迴音不絕,白衣少女粉面倏寒,嬌斥一聲道:“你笑個什麼勁?”“姑娘說話未免太自負了!”
“哼!你以爲我收拾不了你?”
“收拾,哈哈哈哈!在下沒有閒空奉陪,對不起!”說完掉頭就走,方走得四五步,眼前白影一晃,那白衣少女橫攔身前,怒目而視。
白衣少女,這一發了嬌嗔,似乎別有一番動人風韻,陳霖心裡又不由一動,忖道:“像這種蠻橫的女子,確實罕見,硬纏住一個男子胡鬧,不知安的是什麼心?”不由變色相問道:“姑娘這算是什麼意思?”
“你到底答是不答我的問話?”
陳霖正待發作,忽想對方是個女的,忍點氣算了,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正待……白衣少女怒斥一聲:“少狂!”玉掌揚處,一股強猛勁氣,呼呼有聲,卷向陳霖。
陳霖可實在估不到對方竟會真的出手,不由怔得一怔,這一怔之間,掌風已告及體,忙一沉丹田真氣,硬接來掌,“波!”的一聲,被震得身形連晃。
白衣少女這一掌,只用了五成勁道,她並非有心要傷對方,只是氣陳霖的冷傲態度而已,現在見對方居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小性兒突發,動了真怒,嬌喝道:“再接一掌試試!”玉腕一翻,雙掌以十成勁道,猛劈而出!
陳霖一哂道:“就再接你一掌又有什麼了不起!”身形不閃不避……“轟!”然一聲巨響,陳霖當堂被震退三步,一陣血翻氣涌,心內忖道:“這女子好深厚的內力!”
白衣少女見陳霖硬承了自己十成功勁的一掌,竟夷然無損,芳心不由大駭,急忖道:
“這少年是什麼來路,竟然能承受自己十成功勁的一掌,而告無事,難怪這等狂傲!”芳心深處,微微起了一陣漣漪!
她卻不知陳霖是存心不願使她難堪,否則的話,單隻那“血影神功”的反震之力,就足以使她受傷有餘,另一方面,“血影神功”運起之時,全身赤紅如血,陳霖爲了不願驚世駭俗,同時雙方又非深仇大恨,所以他不肯施展。
白衣少女,一掌無功,可真有些下不了臺,口裡發出一聲嬌哼,玉掌交錯,一掄一圈,欺身進步,奇詭無匹的連攻十掌,威勢倒也不可輕視。
陳霖身形連閃連晃,輕而易舉的讓過凌厲的十掌,並不還手。
白衣少女,不由氣上加氣,奇招迭出,玉掌翻飛,一味的狠攻,鬥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竟然連對方的衣角都不曾沾上,惱羞之下,嬌軀暴退三步,“唰!”的一聲,長劍出鞘,一抖腕,劍化千重寒芒,劍花錯落,罩向陳霖。陳霖見對方竟然不可理喻至此,也動了真怒,身形如鬼魅般的一轉,反欺入劍光芒影之中,右手電閃朝前一探,驚叫聲中,白衣女子的長劍,已被陳霖奪在手中。
白衣女子,驚悸的退了兩步,眼圈一紅,大有泫然欲泣之概。
陳霖到底有些不忍,忙自說道:“姑娘苦苦要追問在下的行蹤,到底爲了什麼?”
白衣少女,狠狠地盯了陳霖一眼,扭頭就走!
陳霖急聲道:“姑娘你的劍!”
白衣少女恍如未聞,腳步反而加快了,陳霖破題兒第一遭和女孩子打交道,不由搖搖頭嘆了口氣,身形一展,如飛矢般劃空而起,瀉落白衣女子的前頭。
白衣少女只好停步,粉頰之上,已掛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陳霖無可奈何的道:“姑娘有話只管問吧!”
白衣少女一陣猶豫之後,輕輕擦去淚痕,低聲道:“我問閣下在這‘血池’之畔多少時間了?”
“半日”。
“可曾見生死坪上發生過什麼事故?”
陳霖不由心中一動,忖道:“看這少女一副惶急之態,莫非與不久之前,八旗幫主師兄弟兩人的事有關?”脫口道:“半日之前,有人在此決鬥!”白衣少女,花容慘變,憂惶無限的道:“是些什麼樣的人?”
“八旗幫幫主江鯤,率手下數十好手,與一個叫做什麼‘湘鄂一劍楚文鼎’的老兒決鬥……”
白衣少女情急之下,上前一把拉住陳霖的衣袖道:“結果呢?”
忽地發覺自己怎麼會去拉一個陌生男子的衣袖,不由口裡“唔!”了一聲,粉面飛霞直紅到耳根,忙不迭的縮回手,退了兩步,一副尷尬至極之容。陳霖也不禁心頭一跳,但他冷漠憤世成性,依然冷若冰霜的道:“他們都走了!”
“沒有交手就走了?”
“不錯!”
白衣少女,面上飄過一層疑雲,自語般的道:“不可能呀!八旗幫主江鯤險惡成性,既然帶了這多高手,約鬥生死坪,證明他是存心要毀去父親,哪裡會一走了之!”
陳霖心中一動道:“原來她是‘湘鄂一劍楚文鼎’的女兒,難怪這等惶急!”
白衣少女自語了一陣之後,面現驚疑之色道:“你不會騙我?”
“信不信由你,我沒有騙姑娘的必要!”說完把那柄奪來的劍,遞了過去,白衣少女粉面緋紅的接了過去,又道:“謝謝閣下,我叫楚玲,‘湘鄂一劍’正是家父,請問閣下大名?”
陳霖不由一怔,“風雷掌鍾子乾”的話,又飄入耳鼓:“孩子,你不能隨便說出你的名字身世,和一切的遭遇……”於是冷漠的道:“楚姑娘,很抱歉,在下沒有名字。”
“什麼,你沒有名字?”
陳霖微微點了點頭,冷冷的道:“楚姑娘,對不起,在下還有事待辦,再見!”說完,不待對方回話,身形電射而起,晃眼之間,消失在無邊鬆海之中。
白衣少女楚玲,櫻口一張,正待出聲喚住,但一想不妥,又閉上了櫻脣,黯然的望着陳霖消失的方向,下意識的自語道:“他走了!但他連名字都不肯留下!”
一陣空虛之感,驀然襲向她的心靈深處,一顆少女芳心,第一次印上了一個異性的影子,是那樣的清晰。
她擡頭仰望悠悠白雲,山風飄起她雪白的衣袂,她感到有一絲寒意。
另一個意念,又浮心頭:“我得先弄清楚父親的下落!”
白影晃處,她也離開了這恐怖的“生死坪”。
由於“八旗幫”的傳言,使本來就已擾攘不休的江湖,罩上了一層愁雲慘霧。
整個武林,爲之震動了-三百年前,幾乎使整座武林步上末日之途的魔尊“血魔唐中巨”竟然有傳人出現江湖,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難道這魔尊已修成了金剛不壞之身,歷三百多年而不死,這太可怕了!
傳說中,他的傳人是一個年方十八九歲的美少年,號稱“活閻羅”,功力深不可測,出手盡是昔年“血魔”的獨門絕技。如果“血魔”當真還在人世的話,三百年後的今日,武林中還有什麼人敢和他頡頏,假使他復現江湖的話,那無異是武林的末日來臨!
而且他的傳人“活閻羅”鄭重宣佈,此後“生死坪”不得作爲解決江湖恩怨是非的決鬥場所,“血池”周遭十里之內,不許任何人窺視,否則殺無赦。
於是-當今的七大門派震驚了,紛遣弟子入江湖調查傳言的真僞。
一些黑白道知名之士,巨擘大憝,也爲之觳觫不已!
無數的武林人物,惶然不可終日。
“血魔”-這三百年前的魔尊,到底是什麼形象,誰也不知道,僅從武林故老,代代相傳,是一個全身赤紅如血的怪物,出手酷毒,武功深不可測,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高手能在他手下走出三個照面。
傳說終歸是傳說,然而現在傳說,竟然成爲事實,這的確是駭人聽聞的事。
“八旗幫”屬下的兩個堂主,三個香主,在“生死坪”上,死於“血魔”傳人“活閻羅”的“飛指留痕”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而且“湘鄂一劍楚文鼎”也是當場目擊者之一。
於是-江湖中,許多人下了結論:“難怪無數年代以來,存着非份之想窺探‘血池’的高手,無一人生還,無疑的全都被毀在‘血魔’之手!”
……陳霖出了大別山區,一路之上穿州過府,所聽到的全是自己和先師“血魔”的紛紜傳說,他覺得十分可笑,由於他在“生死坪”上,無意中隨口說了一句“活閻羅”,經“八旗幫”的人一傳,江湖中已認定了“血魔”的傳人是“活閻羅”……他無暇去理會這些,目前他唯一的目的是尋到“白骨教”總壇所在地,追查“四毒書生”的下落,好先替母親和鍾叔叔索還血仇。
據“湘鄂一劍楚文鼎”所說,“四毒書生”在三年前,被“白骨教”派人追殺之後,即告下落不明,所以要追尋“四毒書生”的行蹤或生死,只有向“白骨教”找線索。
至於自己究竟身上還負有什麼大仇,只有等尋到了“飄萍客李奇”之後再說了!
他還急於要探查的,是他父親的下落,可是他連父親的名號都不知道……他知道他的母親叫做“武林之花郭漱玉”,如果擡出母親的頭銜,江湖中肯定會有人認識他的父親,但凜於“風雷掌鍾子乾”臨死敦囑的話,他不敢透露身世,至於爲什麼,他一點也不知道,也許,這些謎,“飄萍客李奇”將來會告訴他。
多天以來,他一直奔行在通衢大道之上,所幸沒有人認識他,而他的主要目的,卻是在尋找“白骨教”中人,好追查血海仇人“四毒書生”的下落。這一天,辰已之交,永和鎮第一家大酒樓“悅來居”的酒座之上,坐了約莫七成左右的酒客,其中大多數是武林人物,酒酣耳熱,全都在大談其“血魔”以及其傳人“活閻羅”出現江湖的消息。
講的人口沫四濺,有聲有色,聽的人凝神傾耳,亦驚亦惶。
在靠西壁角的一個單座上,坐了一個丰神俊逸,倜儻不羣的少年人,正自獨個兒喝着悶酒,只見他面罩寒霜,恨透眉梢,似有什麼心事,對附近鄰座的酒客們的高談闊論,一如未聞,也許,他不是武林中人,所以江湖事件不感興趣。
突然-樓梯“蹬!蹬!”亂響,上來十幾個黑色勁裝的大漢,一字兒排在梯口之處,酒座之中那些高談闊論的人,乍見來人,紛紛緘口不語,偌大一間酒樓,頓時靜得落針可聞,一個個低頭啜酒,面現驚容,有的起身會鈔,匆匆離去。
那壁角的美少年,似覺出樓中空氣不對,緩緩擡起頭來,星目向四下一掃,眼光停留在那十幾個黑衣勁裝的大漢身上,臉上陡露出一絲喜色。
他是誰?
他就是甫離“血池別府”,出道未久的陳霖。
陳霖一眼瞥見那十幾個黑衣勁裝大漢的衣襟之上,赫然繡着一個大如拳頭的白骨骷髏頭,不由在心裡暗叫了一聲:“白骨教!”
只見那十幾個白骨教徒之中,爲首的一個,緩步走到酒樓居中之處,環視了座中酒客一週,提高了嗓門道:“各位借光,酒樓已被我們包下了,請各位儘速離開!”
座中酒客聞言之下,一個個面現怒色,但卻不敢出聲,紛紛離座會鈔下樓,剎那之間,走得乾乾淨淨!
陳霖仍是大而化之的舉杯啜酒,俊眼掠處,只見隔着自己一副座頭的位上,一個老頭兒伏座而睡,鼻息正濃,桌上杯盤狼藉,壺底兒向了天,但這老兒是以袖矇頭而睡,僅看出他發亂如草,身穿灰土布長袍,面孔卻看不出來!
那發話的白骨教徒,望着空空如也的酒座,得意的笑了一聲,但當他轉頭望時,不由笑容立斂,換上了一副凶神惡煞的面目,竟然有兩個人還不曾離開,一個是十八九歲的美少年,大剌剌的在飲着酒,另一個卻是一個土老頭兒,鼻息如雷。
原來站在樓梯口的徒衆,這時也一涌而前,把陳霖和那土老兒圍在中間。那爲首的教徒,先走到那土老兒座前,伸手一拍桌子,暴喝道:“老東西,別再挺屍了,趕快滾蛋吧!”
那老者口裡“唔!”了一聲,把頭轉過另一邊,又復沉睡如故,這時那教徒可有些火了,一掌便向那老兒頭上拍去,口裡罵道:“找死的,還給大爺……”下面的話,還沒有出口,只見老者,擡頭舒臂,打了一個呵欠,無巧不巧,手臂正好迎上那教徒的手掌,“拍!”的一聲,那教徒眥齒裂嘴,抱手而退。
陳霖一看就知道老者決非常人,否則的話,決不敢碰“白骨教”中人……老者猶似未覺,睜開惺鬆睡眼,模糊不清的道:“什麼人攪我老人家的好夢,呃……花錢買醉,還是不痛快……”
這時旁邊的十幾個“白骨教”徒,齊齊怒哼了一聲,七手八腳的就向老者出手……那老者口裡一陣哇哇怪嚷道:“好哇,你們欺負我鄉下老是不是……”
口裡嚷着,身體東倒西歪,兩手亂抓,十幾個人竟然連老者的衣角都不曾碰上。
陳霖看得在一旁直樂,忍俊不禁。
那老者連跌帶爬的撞到陳霖身邊,口裡嚷道:“小子,你也是有心人,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嚷着已躲到了陳霖身後。
陳霖不由心中一動,忖道:“這老兒說有心人,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
那十幾個白骨教徒,連眼都氣直了,紛紛撲向陳霖,其中一個喝道:“小子,你倒沉得住氣,大概是不想活了,竟敢老虎頭上捫蝨!”
陳霖星目一睜,兩道利電寒芒,朝那些徒衆一掃,右手輕輕一揮,一陣乒乓哎喲之聲,十幾個白骨教徒,像風中的落葉般的被掃翻到數副座頭之外。那老者卻在身後拍手道:“好哇,小子,這纔像話。”
那些徒衆,一個個灰頭土臉爬起身來,惡狠狠的盯着這邊,有幾個立即下樓而去,看樣子大概搬救兵去了!
陳霖別過頭去,冷漠的看了老者一眼,這時纔看清這老者尖臉削腮,眼蘊精芒,頷下稀疏的幾根花白鬍須,發似一蓬枯草,十足一副猴相,不由冷冷的道:“閣下剛纔說有心人是什麼意思?”“噫,小子,你還裝什麼佯,你不是爲了‘軒轅經’而來的嗎?”陳霖方纔還以爲這土老頭兒已看出了自己的來歷,心中爲之一震,現在一聽,又不是那麼回事,可真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訝然道:“什麼軒轅經?”
“咦,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還用問!”
“小子,你冷漠得可以。”
“嗯!”
“你要想知道,咱們到鎮外僻靜之處,我老頭子講給你聽!”“不,我正要尋白骨教的人!”
“你要尋白骨教的人做什麼,小子,我看你還是少找這麻煩吧,白骨教高手如雲,聲勢幾乎凌駕當今七大門派之上……”陳霖冷哼了一聲道:“在下可不管這些!”
那土老頭兒,似乎別具深心,眯眼想了一想之後道:“去吧,我包你不會讓白骨教的人脫了線!”
陳霖一想自己初出江湖,能多見識些也是好的,遂點頭答允,雙雙下樓,出了“悅來居”,那幾個白骨教徒方纔已嘗過陳霖的滋味,可不敢攔阻,眼睜睜的看着他兩人離去。
陳霖跟着那土老頭來,出了“悅來居”徑朝鎮外行去,一路之上,果然發現不少江湖人物,往來不絕,看樣子都是爲了那什麼“軒轅經”而來!兩人一陣疾馳,來到一處僻靜的處所,相對而坐,土老頭兒面色一肅道:“小老兒江湖上人稱‘猴叟曹貽’,哥兒你叫什麼名字?”
陳霖略一猶豫之後道:“目前未便相告,請原諒!”
“猴叟曹貽”小眼連眨,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便算了,言歸正傳吧!三十年前,江湖中崛起一個新派,叫‘桐柏派’,據傳聞開派的首代掌門人‘海天孤鴻呂維瑛’在桐柏山上巧獲前古秘笈‘軒轅經’,僅只練到五成,便已爲武林大放異彩,遂創立‘桐柏派’,躋身八大門派之列……”
“十多年前,由他的首徒‘中原一劍陳其驤’接掌桐柏第二代掌門,誰知‘中原一劍陳其驤’在接掌之後不到三年,突然失蹤江湖,‘桐柏派’所在地的桐柏山‘碧雲山莊’遭受突襲,該派從此冰消瓦解,如曇花一現,‘軒轅經’也告下落不明。”
陳霖只是心不在焉的聽着,因爲事不關己。
如果他知道這事與他有莫大關係的話,也許事情的發展又是一番面目。
“最近‘中原一劍陳其驤’的師弟‘桐柏一劍西門俊’有重振‘桐柏派’的風聲傳出,於是,江湖中一致認爲桐柏派傳派之寶‘軒轅經’可能在他的身上,而此地正是通往桐柏山的門戶,所以一些無恥敗類,以至巨擘大憝,紛紛向永和鎮一帶集中……”
陳霖不由插口道:“他們的目的想奪取‘軒轅經’是嗎?”
“誰說不是!”
“白骨教也是其中之一?”
“當然!”
“白骨教主會參與嗎?”
“猴叟曹貽”訝異的望了陳霖一眼,他測想不出這怪少年的來路,更不知道他與“白骨教”之間,竟有什麼過節,一頓之後道:“小哥兒,我老頭子不願追問你的一切,不過我告訴你‘白骨教’是目前江湖中二教一會之首,幫中高手如雲,氣焰不可一世,教主“白骨上人’是否會來倒是不知,不過看情形迭派高手前來,志在必得恐怕是必然的事!”
陳霖心中光是算着如何從“白骨教”中人之口,探查血海仇人“四毒書生”的下落,對於什麼“軒轅經”倒是不放在心中,接着又道:“這些人準備在什麼地方出手。”
“桐柏山入口處的三裡坪!”
“難道那‘桐柏一劍西門俊’不會聞風改道或是暫息復派之議?”
“恐怕不可能了,他現在已被人緊緊盯住,而且今天下午可能就要經此入山。”
“桐柏派還有些什麼人物存在?”
“除了一些弟子外,第二代師兄弟中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風雷掌鍾子乾’,另一個是“‘飄萍客李奇’,不過這兩人都行蹤……”
陳霖不由心中巨震,猛可裡站起身來,急道:“前輩可知道‘飄萍客李奇’目前的行蹤?”
“猴叟曹貽”見陳霖激動的情狀,更加摸不透他的來路,搖搖頭道:“飄萍客人如斷梗飄萍,行蹤靡定,不過如果他知道他的二師兄‘桐柏一劍西門俊’重整門戶的話,可能會來也不一定!”
陳霖心中急轉道:“要尋‘飄萍客李奇’這可是個大好機會,‘風雷掌鍾子乾’已經爲了救自己而喪生在毒劍之下,埋骨樹穴,這事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他臨死遺言要我找‘飄萍客李奇’詢問自己的另一件血仇,這真令人無法想象,我還有什麼仇呢?他又說,他是父親的拜弟,而他是桐柏派的第二代弟子之一,如此說來,今天這件事我不知則已,既然知道了,非得伸手不可,順便向‘白骨教’中人探查‘四毒書生’的下落,這倒是一舉兩得之事!但不知這土老頭兒……”
不由調轉話題道:“前輩是否也想問鼎……”
“猴叟曹貽”見陳霖在提到“飄萍客李奇”之時的那一份激動之情,以他的經驗閱歷,已多少看出些端倪,他在“悅來居”酒樓之上,已約略看出這少年功深不可測,所以才別有用心的探察陳霖的意向,希望陳霖能夠對“桐柏一劍西門俊”義伸援手,雖知事不可爲,但人事卻不可不盡,陳霖的話才說了一半,立即接口道:“我老頭兒與‘桐柏一劍’曾有一段香火情,只希望能及時阻止他陷入羅網,或是聊盡一己之力替老友賣賣老命而已……”陳霖不由暗暗點頭!
“猴叟曹貽”又道:“小哥兒對這事的觀點如何?”
陳霖冷傲孤僻成性,不願說出心裡的意向,淡然一笑道:“在下目前尚有急事待辦,對這些江湖紛爭……請恕在下失禮,再見了!”
說完不待對方回答,站起身形,電閃逝去!
“猴叟曹貽”望着這怪少年的絕世身法,發出一聲喟嘆!
且說陳霖一路飛馳,沿途但見人影閃晃不絕,都是朝一個方向去的,他也跟着朝那方向疾馳!
半個時辰之後,一脈山峰搖搖在望,他知道那就是桐柏山。
這時已不再見有人影馳行,但以他的銳利神目,可以看出在一些隱蔽的地方,潛伏了不少人,他不由也放慢了身形,緩緩而馳。
突然-數條人影,迎面電射而來,他一眼看出來人前襟之上赫然有着海碗大的一個白骨骷髏頭,心裡暗叫一聲:“來得好!”照着數條人影,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驚“噫!”聲中,數條人影,疾瀉落地,原來是五個老者一箇中年,從他們衣襟上的白骨骷髏標誌看來,顯然在“白骨教”有相當的地位。
六個“白骨教”的高手,見這發掌阻截的竟然是一個十八九歲的俊美少年時,臉上先是一種驚訝之色,瞬即變爲獰笑,其中一個花白鬍須的老者沉聲道:“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霖語冷如冰的道:“你們都是白骨教人?”“不錯!”
“如此你們回答在下一個問題。”
花白鬍須的老者,見陳霖那一副冷傲得不可一世的態度,不由怒極反笑道:“小子,你問吧!”
陳霖星目奇光一現而隱,只這一瞬,看得六個“白骨教”的高手,不禁的感到心裡一寒,各自忖道:“這小子好精湛的內力!”面色也爲之一變。“三年前‘四毒書生’被貴教追殺,我問他們的生死行蹤?”六個“白骨教”的高手驚愕的退了一步,心裡道:“這小子是什麼來路?他來的突兀,問的突兀。”異口同聲的冷笑一聲道:“不知道!”
陳霖俊面一變,依然冷冰冰的道:“你們真的不知道?”花白鬍須的老者,仰天打了一個哈哈,眼中暴出兇芒,獰聲道:“小子,你想是活得不耐煩了,簡直是無理取鬧!”“你們真的不肯說?”其餘五個“白骨教”的高手,怒哼一聲,正待……花白鬍須的老者,一揚手止住那五人,欺前兩步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出身何門何派?‘四毒書生’與你有什麼關係?”陳霖面籠寒霜,眉目隱現煞氣,沉聲道:“廢話少說,快回答我的問題!”
“你小子算什麼東西,竟敢動土動到太歲頭……”
“你們真的不肯說?”
“不說你又能怎樣?”
“那你們就別想離開此地!”
“小鬼,你當真是找死!”
花白鬍須的老者死字出口,一道重逾山嶽的勁道,已猛然卷向陳霖,陳霖冷哼一聲:
“你找死!”旋身出掌,快逾電閃,慘嗥聲中,那花白鬍須的老者屍橫就地。
陳霖一舉手之間,毀了一個“白骨教”的高手,這種功力確屬駭人聽聞。其餘五個“白骨教”的高手,齊齊怒吼一聲,身形動處,各劫出一道強猛勁風,五道駭人勁氣,彙集成一股激盪排雲的氣流,勢逾萬鈞,狂卷暴涌而出。
陳霖不由殺機大熾,左掌右指,以十成功勁發出……“隆!”然巨震聲中,又是兩聲慘嗥,地上又多了兩具屍體,而這兩具屍體,賠體之上,各被穿了一個血孔,顯然是被一種極高的指風洞穿。
剩下的三個“白骨教”高手,亡魂皆冒,轉身正待……陳霖身形電似一旋,已轉到三人面前致死之地,厲聲:“你們不說就別想離開!”
三個“白骨教”的高手,面如死灰,冷汗涔涔而下,駭極的看着陳霖。
“你們到底說是不說,‘四毒書生’究竟生死如何?”
三人身軀一震。向後退了三步,訥訥不能出聲。
陳霖志切母仇,急於要知道“四毒書生”的下落,見對方的神態,愈發認定事有蹊蹺,說不定“四毒書生”現在已成了白骨教中的一份。
心念之中,殺機更濃,前欺兩步道:“你們既然不肯說,可別怨我手辣,打發了你們我再問別人!”
話聲中,右掌一揚,就要……“小子,你死定了!”
喝聲夾一道駭人至極的勁風襲來,勢道之強,無可比擬,陳霖心中不由一緊,身形電疾向右橫移一丈,旋身看處,不由寒氣頓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