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崔敏舒坐在裡頭靠窗,林巍坐在外頭臨街過道,高大的身軀隔斷了過道上的路人,兩人肩並着肩。
隨着公交吭哧一聲啓動,就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
“呀,我們高中的時候要是也坐公交就好了,我看電視劇上,那些男女主角都是在公交上結緣的。”
“呵,高中就離你家兩步路,你都恨不得讓我早上騎自行車的時候把你捎上,要是需要坐公交才能去學校,你大概高中學歷都拿不到了。”
“阿西...你這傢伙!怎麼還這麼欠揍!”
“因爲直言不諱一向是我的美德之一。”
兩人笑鬧着說了一會,儘管有差不多一年未曾聯繫,但短短几句話,卻又彷彿回到了高中時那樣。
吃飯、逛街、林巍最後還是硬被她拉着進了溜冰場,結果就是倆人大眼瞪小眼,扶着溜冰場的扶手走了兩圈,便互相嘲笑着誰也不肯再滑了。
晚上又一頭扎進了小吃街,吃了一路肚子飽飽,崔敏舒卻依舊不肯回家。
硬是拉着林巍鑽進了布帳馬車,也就是那種塑料大棚撐起的路邊攤,要和他比比酒量。
“呀,你和我到了能喝酒的年紀以後,還從沒一起喝過酒呢!”
崔敏舒裝作一副老江湖的樣子,但卻在一杯燒酒之後就露了怯。
“略...”
林巍親眼看着她將燒酒自信滿滿的一口飲盡,然後就小臉皺巴巴的吐了吐舌頭。
說實話,他也不愛喝燒酒,二十來度,味道也一般,最重要的是容易第二天頭疼——好在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大概是沒這個擔憂的。
“你不會還沒喝過酒吧?”林巍狐疑的看着她。
崔敏舒仰着脖子:“呀,林巍xi,你以爲我就你一個朋友嗎!”
她還用上了敬語,表示自己這句話的認真程度。
但卻未曾想,林巍因此竟先是震驚,而後面露可憐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關係的,真的。”
“哎西!呀!酒來!”
她羞惱的破了防。
但很快,她就在幾輪碰杯後暈乎了起來,靠在林巍身邊哼唧了起來:“朋友有個屁用。”
“不就是沒上大學嗎,剛開始還說什麼永遠都是好朋友。”
“然後,西八,就全不聯繫了。”
“也不叫我逛街,也不叫我喝酒,唯一叫我出去一次,還是跟她們大學的男生聯誼——拿我當誘餌,把魚都聚過來,好方便自己下手,這羣小婊子!”
崔敏舒又氣又惱又傷心,這些話她一直沒人能傾訴,藉着酒勁,便一股腦的全吐了出來。
“高中的時候多好啊!我一出去,那些後輩都敏舒歐尼,敏舒歐尼的叫,她們幹什麼都叫上我一起,我不去她們連個聚會都沒有...
現在壓根就沒人,在乎我...
跟她們去聯誼,那羣長得像鮎魚一樣的男人就這樣色眯眯的看着我。”
崔敏舒直起腰來,舉起酒杯,故作醜態的對着林巍擠眉弄眼:“哎呀,來嘛,敏舒xi,喝一杯嘛,都是朋友,喝多了讓她們送你回去嘛。”
“阿西吧,就這樣,我喝了一瓶啤酒就不敢喝了,真是噁心。”崔敏舒結束了演戲狀態,一副厭煩的樣子。
“跟我媽做生意也是一樣,要不就是一羣連一千元都要嚷嚷半天的大媽,要不就是一羣孩子都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大叔湊過來,問東問西又什麼都不買,眼珠子恨不得跳出來似的。”
“還有西八星探,什麼模特公司,藝人公司,說要培訓,結果剛進去練習生待了還沒半個月,就叫我去陪酒,要不然就不給我出道,老孃我直接給他一根中指,幸虧沒簽什麼要賠償的合同,說解約就能解約。”
崔敏舒越說越來勁,大大咧咧的一腳就要往旁邊的啤酒箱上踩——那是鄰桌的。
林巍默默伸手給她把腿摟回來,光滑的大腿儘管有黑色褲襪遮蓋,卻依舊如絲綢一般。
林巍兩輩子頭一回覺得——這該死的黑絲褲襪,竟敢用它的粗糙質感,影響了他對這條腿的絲滑感觸。
只是稍稍接觸,那圓潤而不失彈性的肌膚,就像是果凍一般,讓人印象深刻。
崔敏舒卻在這一瞬間止住了話題,突兀的一句話不說了,只是扭頭盯着他,兩腿扭捏的往他腿邊一湊,明明上身還坐的筆直,倆腿卻像是要摟着他似的。
準確的說,是差不多不靠着他點,就坐不直了。
“林巍!”
她聲音忽高忽低的。
林巍無語的伸手端起酒杯想自己喝一口解解渴。
“呀,一起幹杯!你也不把我當朋友嗎!那狗日的經紀人說給我三百萬,我都不喝!”
崔敏舒一隻手按在了他肩上,帶着熱氣的臉湊到他的臉邊,吐氣帶着一股酒的味道,卻也遮蓋不住她身上的香氣。
“親故(朋友)呀!”
林巍無可奈何的迴應她:“那你倒是喝啊,乾杯!能喝了嗎?”
“嘿嘿嘿...”崔敏舒嘿嘿笑着舉杯就喝,然後一臉疑惑的眨着眼:“怎麼是溫的?”
廢話,我給你倒的溫水,能不是溫的嗎?
林巍伸手按着她的頭,讓她別往自己懷裡湊——年紀輕輕的,不知道玩火要尿炕的嗎?
“林~巍~”她看着林巍。
“又怎麼了。”林巍也扭頭看着她。
“你是不是喜歡我?”崔敏舒看似傻呵呵的笑着問他。
林巍卻發覺,原本軟綿綿的崔敏舒此刻卻忽然全身繃緊了,儘管還在止不住的稍稍搖晃,但那雙眼睛卻直勾勾的,臉上的笑意也毫不自知的消退了。
你玩真的啊?
林巍陷入沉默。
“你喝多啦。”林巍決定顧左右而言他。
“呀!看着我!”崔敏舒卻不給他機會,只是雙手捧着他的臉,讓他看着自己:“你喜不喜歡我!”
林巍望着她,她此刻沒有笑容,林巍才發覺她的眼角並非是始終微微向上的,恰恰相反,崔敏舒的眼角在不笑的時候,是微微向下的,她不笑不哭的樣子,竟自帶着些許哀傷。
在他的印象裡,崔敏舒始終是笑着的樣子,雙眼彎彎,無時無刻都帶着小狐狸般的狡黠與魅惑,但那樣子的樣子卻從未讓他有過太多觸動,男女之間的情感始於她的顏值,終於她一米六卻完美比例的身材。
但此刻,反而因爲她什麼表情都沒有,竟讓林巍有些說不出的心緒複雜。
看了好一會,他便又說了一聲:“下次還是帶你喝啤酒好了。”
“呀!!!”
崔敏舒氣急了。
她猛地一個火箭頭錐試圖幹碎他的胸口,卻被結實的胸肌beng的生疼,捂着腦袋頂在他懷裡,實在是沒忍住,嗚的哭出了聲。
林巍沒有拒絕,抱住了她。
她仰起頭,醉醺醺的索吻,又或者說是強吻。
林巍還是沒有拒絕,抱住了她。
她又抱又親,又親又哭,又哭又笑,連隔壁桌正在划拳吹牛的幾個中年社畜都一時醒了酒,愣神的望着這邊。
林巍只是抽空回以一個犀利的眼神,那羣中年社畜便又舉起了酒杯。
而崔敏舒只是自顧自的發泄,好一會,才一個人氣喘吁吁的靠在他胸口不出聲了。
半晌,蹦出一句。
“你得負責。”
林巍沉默許久,一隻纖細白皙的拳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頭懟上了他的腹肌,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差點給他把神經超載幹出來。
“哦。”
也不知道這是輕微嘔吐還是答應的聲音。
反正,崔敏舒就此,勉強鬆了口氣。
她把握住命運了嗎?
閉上眼,崔敏舒什麼都不想,乾脆任由酒精把自己帶到爛醉。
現在,就讓命運帶她隨波逐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