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大家族的人氣結,黑衣少女的譏諷正戳他們的痛處。此刻回想起來,他們不免有些恍惚,本來只是一場輕鬆愉快的遊戲而已,一羣手無寸鐵的山野村民,無異於魚腩,任他們拿捏戲耍,哪曾想偏偏竄出一個帶刺的雜魚,讓蔣四平和彎刀客陰溝裡翻了船,接着又冒出五個身份不明的公子小姐,咄咄逼人,讓他們從拿捏魚腩的人變成了被拿捏的魚腩,好似演戲一般。
“心如,一幫雜碎,不值得浪費時間,抓緊解決了吧。”白衣男子開口道。
黑衣女子點點頭,看向孫富貴道:“豐水縣趙、王、劉三家是吧,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給這幾個村每村送一千斤糧食,死的那幾個一人賠償一百兩銀子作安葬費,傷的一人補償二十兩醫藥費,如若不然,你可聽好了。這位”
黑衣女子指向白衣男子,道:“白雲城段家三公子段白飛,這位”
又指向青衣男子,道:“白雲城徐家二公子徐慕容,這位”
又指向黑衣男子,道:“白雲城周家五公子周劍來。如若不然,這三位公子會親自登門拜訪你們的主子,到那時候可就不是這點賠償這麼簡單了,恐怕小小豐水縣的三大家族會一夜間消失也說不定。”
撲通!
孫富貴臉色慘白,渾身大汗,如水洗一般,整個人抖得如篩子,最後竟撲通一聲跪到了黑衣女子面前,啪啪啪連抽自己十多個耳光,下手很重,兩邊腮幫子直接腫得和饅頭一樣,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幾位少俠,實是該死,該死!”
孫富貴身後的人大多與他相同的反應,撲通撲通下餃子一般,都跪了下去,寥寥幾個咬牙沒跪的,也都是頭冒汗腿打顫,大氣不敢喘一口。剛剛被黑衣女子踹臉的那人,乾脆趴在地上一聲不吭裝起死來。
可見,這都是欺軟怕硬的孬種,遇見比他們硬的,立刻原形畢露,比孫子還孫子。
當然,也不能盡怪他們膽小窩囊,實是黑衣女子介紹的這三位公子哥的身份太過駭人。
白雲城乃帝國南境十八座一級主城之一,其管轄境內又有九州八十一府三百五十縣,豐水縣只是這三百五十縣中的小小一個。所以說他們所仰仗的三大家族,在這三位公子哥面前,真的連屁都不是。更可怕的是,這三位公子哥身後的段、徐、週三家,那可都是白雲城的豪門世家,跺跺腳,整個白雲城境內都得抖三抖。這三位公子哥若是想滅一個小縣城的大家族,那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一百倍。
在孫富貴這些人眼裡,這分明就是三尊菩薩啊,走到哪裡都得供着,誰敢得罪啊。
或許是覺得無趣,亦或許是大度,黑衣女子並未追究孫富貴先前的冒犯,不耐煩地擺擺手道:“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帶給你們的主子,若本小姐從黑森林出來時,聽見你們沒有照做,亦或是變着法子報復爲難這些村子,本小姐一定會讓你們以及你們身後的主子後悔來這個世界。”
“是是是,小的一定一字不漏地帶到。”孫富貴忙不跌點頭。
“滾!”
“是是是!”
三大家族的人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村民們瞧着一個個狼狽逃竄的背影,一時間有點懵,無法想象這些人就是在他們面前作威作福,把他們當猴耍的大人們,再觀黑衣女子五人,只覺他們的身形在眼前無限放大,似有蓮花拖腳,祥雲罩頂,哪裡是大俠,分明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哦”村民們爆發出山呼海嘯搬的歡呼聲,若不是嫌自己身份低賤,怕沾染了五位貴公子貴小姐,他們一定會把他們擡起來拋向高空,用最熱烈的方式感謝他們。
每個村一千斤糧食,想必縣城裡的那些老爺們不敢違抗命令,也就是說他們村即將得到一千斤糧食,彷如做夢一般,飄飄然,美滋滋。
實屬因禍得福,這個災年,終於不用那麼愁了。
“早知道我也上去挑戰了。”有些人心裡暗恨自己膽小無用,用羨慕的目光看着牛耀等受傷的人,甚至羨慕死的人,因爲死了的可以得到一百兩的安葬費,一百兩足夠一家老小衣食無憂一輩子,那真是死也值了。
活着的人是這麼想的,死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命值這麼多錢,估計也可以笑着瞑目了,恐怕也只有他們的至親會傷心難過了,會覺得人活着比什麼都好。
“行了,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你留一下。”黑衣女子揮手讓村民們散去,卻指了下張小卒,讓他留下。
張小卒很詫異,忙應聲待命。
除了張柳兩村,其他村都歡天喜地,派了一兩個人回去稟報好消息,剩下的人都衝進峽谷,急着進黑森林狩獵。畢竟那一千斤糧食還是口頭支票,雖八九不離十,卻也不能盡當真,想要在災年活下去,終究還是要靠自己的雙手。
張柳兩村的人同張小卒一起留了下來,只不過他們都離得遠遠的,怕惹黑衣女子五人不高興。
“你叫什麼?”直待該走的人都走了,嘈雜聲退去,黑衣女子這才問張小卒。
“回恩人,鄙人名叫張小卒,表字大用。”張小卒恭敬回道。
“小卒大用,名字不錯。”黑衣女子順口讚了聲,隨後指向張小卒手裡的獵刀,問道:“你剛纔戰鬥時施展的刀法是誰教你的?”
張小卒先是一愣,隨即尷尬地撓撓頭,道:“是我胡亂使的,沒人教。毫無章法,讓恩人見笑了。”
張小卒臉頰微燙,回想之前戰鬥時自己依葫蘆畫瓢,現學現賣的拙劣刀法,在這些武功高強的大俠眼裡,肯定十分拙劣搞笑。但想到自己憑此連斬兩敵,又不禁心生自豪,不由地地挺了挺腰桿。
“是那二人教你的?”黑衣女子突然收起笑容,指向不遠處的牛耀和李大山,質問張小卒。
張小卒被黑衣女子突然間的語氣轉變嚇了一跳,忙點頭,可又連着搖頭,急着解釋道:“是牛伯伯和李伯伯戰鬥時,我在場外觀摩偷學的。若是牛伯伯和李伯伯教導過,我定能使得更好。”
“哦,你可知道這套刀法叫什麼名?”黑衣女子臉上又恢復了笑容。
“不知。”張小卒心生好奇。
“此刀法名叫‘三步殺’,是戰陣殺敵之技,可單人殺敵,亦可雙人或多人協作,以達越階而戰,是一門看似簡單粗暴,實則玄妙無比的刀法。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此刀法乃南方邊境赫赫有名的守邊大軍黑甲部隊重甲步兵的殺敵秘技,唯有被選中的士兵方可修習,修習者不得私自外傳,否則一經發現株連九族!”黑衣女子道。
“啊?”張小卒臉色大變,嚇得差點把手裡的獵刀丟掉。終於明白牛、李二人爲何從未在大家面前顯露刀法,並深埋於心隻字不提,原是怕殺禍臨身。
片刻間張小卒就額頭見汗,想想若是因自己偷學刀法,而給牛、李二位伯伯帶來滅門之禍,自己縱使萬死也難辭其咎。
“嘻嘻,別怕,逗你玩的。”黑衣女子突地一笑,道:“事雖然是這麼個事,但你屬於偷師學藝,怪不得他二人。況且就算他二人真的私相授受,雖不妥,但也罪不至株連,因爲他們只學了個皮毛而已,連‘三步殺’百分之一的威力都施展不出,想必是黑甲軍篩選淘汰下來的,但資質尚可,便又教了一招半式,作爲隱於鄉村市俗的預備兵。”
“恩人明鑑。”張小卒長舒一口氣,同時暗暗驚奇牛、李二位伯伯的身份,竟是什麼赫赫有名的黑甲軍的重甲步兵,雖然是預備兵,那也相當厲害,也不知他們年輕時有着怎樣的激情歲月。
“之前那使判官筆的老頭,兩次用判官筆刺你的眼睛,但都被你擋下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用的手法應該是那個姓宋的施展的手法,也是你看了他的戰鬥後學的嗎?”黑衣女子又問道。
“依葫蘆畫瓢,不及那位宋大人的萬分之一。”張小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種偷東西被抓了現行的感覺。
“在這之前你有接觸,或者修煉過武技嗎?”黑衣女子問道。
張小卒搖頭道:“沒有,只聽說書先生講過。”
“不錯。不錯。不錯。”黑衣女子連道三聲不錯,眼神明亮地上下打量張小卒,似對張小卒充滿了興趣,其他四人也都眼神怪異地盯着張小卒。
張小卒被五人盯得如渾身長刺般難受,低着頭不敢與他們對視。
他哪知道,在黑衣女子五人心中,他已經被貼上了天才的標籤。一門武技,只看一遍就能運用在實戰中,這樣的怪纔不說屈指可數,但至少是萬里挑一的天才。
如若張小卒此刻敢擡頭觀察黑衣女子五人,他會在五人的眼睛裡看到羨慕以及忌妒的目光。
“不瞞你說,你是一個讓人忌妒的天才,若有足夠的修煉資源支撐,你在武道上的成就將不可限量。當然,若沒有修煉資源支撐,即便是再厲害的天才也難有成就。”黑衣女子道。
“啊?”張小卒詫異、震驚,一時有點懵,自己咋就成天才了。
黑衣女子眨了眨眼,笑着將她身側的紫衣女子往前推了一步,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白雲城城主大人最最寵愛的小公主,秦如蘭小姐,今年剛滿十六歲,過了成人之禮,身邊正缺扈從一名,不知你可願意?”
“這”張小卒臉色難看,支吾不應。
“怎麼?你不願意?”黑衣女子眉梢一挑,語氣冷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已經把姿態放得很低很低了,極盡友善的拋給張小卒一個天大的機緣,結果他非但不立刻磕頭謝恩,反而還要拒絕,不免覺得張小卒有點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