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不願那便罷了,不要爲難人家。”秦如蘭品性善良,聽見張小卒支吾不答,便知他心中不願,便勸姐姐不要爲難張小卒。
秦如蘭聲音米糯,不似姐姐秦心如那般銳氣逼人,反讓張小卒生了幾分勇氣,開口道:“我張大用並非知恩不報之人,救命之恩大過天,恩人有命,莫敢不遵,可可我真的不願成爲奴隸,失去自由。我的未婚妻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娶她,親生父母還未尋到,養我長大的族老長輩們還未來得及孝順。望恩人開恩,不要剝奪我的自由。”
張小卒一躬到地,深切懇求。
秦心如和秦如蘭對視一眼,不禁噗嗤一聲樂了,只覺張小卒憨傻憨傻的,竟然把扈從當成了奴隸。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窮山僻壤里長大的憨娃子,沒見過世面實屬正常。
“你來給他解釋清楚吧。”姐姐秦心如道,懶得和張小卒浪費口水。
“你且起身。”秦如蘭向張小卒道,“你誤會了,扈從不是奴隸,扈從類似於隨從,非但不會剝奪你的人身自由,反而會對你栽培教育,傳你武技贈你修煉資源,教你識字教你社交禮儀等等,你每個月還會有月俸、假日。當然,有得到必然有付出,你需要做的是宣誓效忠,效忠於你的大人,爲他衝鋒陷陣,與他並肩作戰,他之敵人即你之敵人,他之榮譽即你之榮譽。如若你爲家族做出巨大貢獻,或是有相當過人的實力,你還能從扈從晉升爲一方管事,甚至可以成爲家族的客卿長老,享受無限尊榮。”
“真、真的?”張小卒感覺有點飄,好似一下從地獄飄到了天堂。
“哼!”青衣男子不悅冷哼,道:“你一個山野村夫,有何德何能,值得堂堂城主府二小姐騙你,你可知道白雲城有多少富家子弟爭着搶着要成爲二小姐的扈從而不得?這天大的好事砸到你面前,你反倒矯情起來,真是不知好歹。”
“慕容兄莫氣。”白衣男子段白飛開口勸道,“這位小兄弟也是因爲不知所以纔不願的,現在他知道了,定是十二分願意。小兄弟,現在擺在你面前的絕對是足以改變你一生的天大際遇,不是輕看你,以你的見知眼界,你根本無法想象這是怎樣一份機緣。簡單打個比方,一旦成爲如蘭小姐的扈從,以你的天賦,在城主府的栽培下,只要你夠努力,只需半年時間你就能憑一己之力把剛纔欺壓你們的那些地痞無賴打得落花流水。總而言之,我給你的建議是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緣。”
“多謝!”張小卒向段白飛作禮感謝。
他傻嗎?
並不傻。
且恰恰相反,他心思通透,聰明的很。他的傻只是因爲他見識太淺,不懂不明白,從而鬧了笑話,而現在他聽明白了,自不會放過這天大的機緣。
張小卒依稀記得狀元曾講過,宣誓效忠是一件嚴肅而又莊嚴的事,需要單膝跪地什麼的,所以他細心地整理了番衣冠,只是戰鬥時沾染的血漬和泥土,讓他看起來非常狼狽。
“尊貴、美麗、善良的小姐,吾,張大用,願意成爲您的扈從,爲您效忠。自此跟隨左右,爲您衝鋒陷陣,誓死守衛您的榮譽與生命,忠貞不渝。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張小卒單膝跪到秦如蘭面前,字字鏗鏘道。
秦如蘭展顏一笑,也不知是因爲收了一個天才扈從而開心,還是被張小卒不倫不類的效忠禮逗笑了,徐徐伸出白皙的手掌,輕輕按在張小卒頭頂,吐氣如蘭道:“吾,白雲城,秦如蘭,接受你的效”
“等一下!”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黑衣男子周劍來突然出聲打斷了秦如蘭,道:“不妨先看看他的資質如何。”
“糊塗糊塗,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還是小劍心細。”段白飛捶手懊惱道。
“再次警告你,不要叫我小劍。”周劍來冷冷道,很不滿段白飛對他的稱呼。
“好的,小劍。”
“”周劍來眼角抽搐,好想把手裡的大劍拍在段白飛嘴上,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因爲他打不過段白飛。
張小卒很迷糊,不都已經說他是天才了嗎,怎麼又要看他的資質如何?
“把你的手伸出來一下。”段白飛往前兩步,走到張小卒面前道。
張小卒聞言伸出右手。
段白飛右手探出,如大夫診脈一般扣住了張小卒的手腕處。
張小卒只覺一股細細地清涼之氣由段白飛的手指鑽進了自己的體內,清清涼涼地在體內遊走,很舒服。
“這”片刻後,段白飛臉色難看地收回手,張嘴不語。
張小卒心裡當即咯噔一聲,心知恐怕不妙。果不其然,段白飛接下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窟。
“戰門閉塞,此生怕是與修煉無緣。”段白飛苦笑搖頭,看着張小卒,眼裡裡盡是惋惜。
“怎麼會?讓我看看。”秦心如詫異不信,把張小卒剛收回一半的右手扣住。
張小卒禁不住悶哼一聲,與之前段白飛替他探查時不同,這次他只感覺好似一柄刀子鑽進了自己體內,左衝右突,肆無忌憚,好似要絞爛他的筋骨血肉,這鑽心之痛讓他片刻間冷汗直流。
“果真是廢的。”探查半晌,秦心如終於鬆開了手,聲音冰冷,聽得出來,她非常不悅。
“哈哈,真是有趣。”青衣男子徐慕容突然大笑,絲毫不在意張小卒的感受,嗤笑道:“弄了半天竟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浪費時間。”
“走吧,咱們已經耽擱很長時間了。”段白飛把目光從張小卒身上收回,摺扇輕搖,神色平淡,好似從頭到尾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
“走。”秦心如應聲,牽起秦如蘭的手,繞過張小卒往峽谷走去。
聽着身後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張小卒不禁心中苦笑,這些豪門貴族的公子小姐們也真夠現實的,得知他是天才時,一個個熱情如火,發現他是廢材後,一個個冷漠如冰。
五人已經漸行漸遠,可張小卒依然單膝跪在地上,不是他深受打擊忘了起,而是他起不來,輕輕動一下渾身都疼,好似有一萬根銀針紮在血肉裡,動一下就會牽動這些銀針,發出鑽心之痛。他不知道秦心如對他的身體做了什麼。
“抱歉,我姐姐一時心急,傷了你的經脈。我代她向你道歉。”
張小卒正使勁掙扎着起身,一道米糯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竟是妹妹秦如蘭去而復返。
“我沒事,無需道歉。”張小卒咬牙硬道,他不想再在這些貴族子弟面前露出軟弱一面,省得徒惹笑話。
“你先坐下。”秦如蘭卻沒在意張小卒不悅的語氣,硬扶着張小卒坐下,然後從腰間的刺繡錦囊裡掏出一個白花小瓷瓶,遞到張小卒手裡,道:“這是療傷的丹藥,你吃一顆,坐在這裡調息半個時辰,受損的經脈就能癒合。還有你那幾位長輩都傷的不輕,給他們每人吃一粒,十二個時辰後再吃一粒,臥牀半月應當可以痊癒。”
張小卒心裡的怨氣與不悅頓時煙消雲散,和每個柳家村的人一樣,心性純良,記恩不記仇,尤其是聽見秦如蘭還心細地觀察到牛耀等人的傷勢,並送來療傷的丹藥,張小卒當即就給秦如蘭貼了一個大大的好人標籤。
“小姐大恩,張大用此生銘記。”張小卒朝秦如蘭深深一躬。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秦如蘭擺手笑道,“另外,你也不要太傷心,戰門閉塞也並非是絕路,依然有辦法衝開阻塞的。雖然艱難,但只要不放棄,再艱難的坎也能跨過去的。歷史上若是遇到困難,可以來白雲城找我!加油!再見!”
秦如蘭本想多鼓勵鼓勵張小卒的,但前方傳來姐姐不耐煩地催促聲,只能衝張小卒歉意一笑,揮手告別。
一聲加油,讓張小卒內心暖暖的,望着秦如蘭離去的背影,他默默地給自己道了一聲加油。
看着手裡的白瓷瓶,張小卒突然開心地笑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並不廢,因爲若不是這具身體的完美表現,就不會引起秦如蘭五人的注意,不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就不會出手趕走攔路的地痞。張小卒肯定他們是不會出手的,因爲聽他們的談話,他們很早就來了,卻眼看着牛耀、李大山以及張家村的幾人受傷、致殘,甚至眼看着瘦猴以及張家村另一個人被慘殺,他們都無動於衷,所以張小卒認定若不是他們覺得自己這具身體有利用價值,肯定不會出手相助。
如此一想,張小卒美得鼻涕泡都要出來了,自己這身體的價值大了去了,非但趕走了攔路地痞,救了張柳兩村的人,省了六百斤的乾糧,甚至還給在場的每個村爭取到了一千斤糧食,給死的人爭取到一百兩安葬費,傷的人每人二十兩醫藥費。他也受傷了,也能得到二十兩銀子。二十兩,蓋八間敞亮的磚瓦房戳戳有餘,雀兒若是知道了,肯定高興死了。
知足常樂。
老村長的生活理念在張小卒身上灌輸得很透徹。
“如蘭,怎麼這麼慢,你都與他說了什麼?”秦心如問返回的秦如蘭。
秦如蘭回道:“我讓他加油,不要放棄。”
“你你是不是傻?”秦心如竟被秦如蘭一句話氣笑,道:“戰門先天閉塞,需十方妖丹方有機會衝開,你讓他加油別放棄,就是讓他去尋十方妖丹,整個白雲城賣了都不值十方妖丹,所以你是讓他加油呢還是讓他更加絕望?”
“沒有希望的希望,不如沒有。”段白飛道。
“不如殺了他。”徐慕容道。
秦如蘭臉頰發紅,也意識到自己給了張小卒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做的沒錯,道:“不管如何,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
“哎,可惜了。”段白飛搖頭惋惜,“若他不是戰門閉塞,用心栽培一年,定能成爲一大戰力,爲如蘭妹妹明年的孤島求生添不少勝算。”
“確實可惜。”秦心如亦搖頭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