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允罡現在沒什麼明顯動作,甚至是法庭那邊的調查也很配合。”陸川眉目深鎖,越是這樣越是不敢掉以輕心,誰能知道他到底還有什麼打算。
“凌新徵現在自顧不暇,肯定不會再管墨允罡的死活,他現在就是想做點什麼也對我們構不成衝擊。”墨成鈞沉吟,“我只怕他玩陰招。”
他要背後耍起陰招來,真的是防不勝防。
“褚軒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會幫忙注意着。”有時候黑白兩面都要佈局,只是以防萬一,陸川說完便是問墨成鈞,“過年也沒給爺爺奶奶拜年,他們身體可好?”
“挺好的。”墨成鈞淡淡的應,“等這件事落了幕,你去見見他們,老太太身體很難調養過來了,但是她心情還不錯。過年的時候老太太還一個勁兒的唸叨你。”
“唸叨我什麼?”
“唸叨你是不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大過年的也不知道給她打個電話。說你沒有看女人的眼光,下次帶着未來媳婦兒去見見她。”
陸川便是笑了,“你他媽別整天的假傳聖旨,我哪裡找了女人?”
“我還真沒說,老太太自己猜的,覺得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個家了。”墨成鈞淺笑,老太太的原話是,他一個人太累了,找個媳婦兒也算是有個家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其實說白了,人到最後追求的也就這個。
從孤兒院出來,一直到現在,墨成鈞知道陸川從未曾停止過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不是爲了相認,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把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
兩個人散漫的說了些生活瑣事,墨成鈞提醒陸川,“你自己也要小心,狗急了還會跳牆更何況是墨允罡。”
“放心吧,我很低調的。”
陸川撇腔怪調的說話,墨成鈞嘴角染了笑,他伸手取面前的咖啡杯,端起來的瞬間卻突然掉下去,啪的一聲落在面前的臺几上,立馬的咖啡全數灑落出來濺了一身。
“嘖——你故意的是不是?”陸川幾乎跳起來,他今兒件淺灰色毛衫,這會兒被咖啡漬點綴的各種*,他人站起來看着自己一身狼狽忿忿的念,擡頭卻見墨成鈞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怎麼了?”陸川納悶問了句。
墨成鈞手指攥起來又鬆開活動了下手指並沒有任何異樣,“沒事,手麻了一下。你去忙吧!”
喚了秘書進來收拾殘局,陸川走的時候還看到墨成鈞表情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只那一刻的時間,墨成鈞只覺得身體好似麻木了一樣,所有的神經都似乎被封住了,這會兒回過神來才覺得怪異,還有心臟莫名其妙的慌張。
他腦子裡盤旋着近期的事情,淩氏被顧景新整的很慘,極其有可能退市,凌新徵想要翻盤那是太不容易的事情了,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不知道一旦落魄後會多麼苦惱。
這個世界向來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凌新徵也是徹底知道了什麼叫樹倒彌孫散,但是他倒是也實際,哪怕是從那樣的制高點被拉下來,也只是消沉過後便開始有了動作,淩氏大幅度裁員之後便是頻頻傳出與其他企業合作的信息。
雖說不知是真是假倒是讓大家對淩氏還抱有那麼點信心,而報紙網絡上被放出來很多凌霜與各家族企業的世家公子一起的照片,大家自然紛紛猜測,淩氏這是有了跟其他豪門聯姻的意向,也徹底警醒了將凌霜與墨成鈞捆綁在一起製造話題的媒體人。
從另一方面來說,墨成鈞可以確認這個時候淩氏自顧不暇不會對他造成實質上的影響,而墨允罡的企業因爲涉嫌合同違約問題而陸續的收到律師函,偏偏他沒有可以抽調的資金來彌補這一塊缺口,更甚者是墨龍帝國以瀆職罪對墨允罡提起的訴訟,這讓他一時之間被鋪面而來的事件給堵在了中間。
墨成鈞要讓他乖乖的把墨龍帝國的股份吐出來,而後,還要接受法律的制裁,這一系列的動作他運籌帷幄一步步的請君入甕,墨允罡很難再有生機。
可心底的這股子煩躁又到底來自哪裡呢?
顧冬凝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的厲害,她睜開眼一眼看到展揚只覺得心臟都漏跳了一拍,她想伸手抱抱他這才發現自己雙手被捆在了身後,用力也無法掙脫,便是挪着身體湊過去碰展揚的身體,“展揚?展揚?”
顧展揚側身躺在地上閉着眼睛,她這樣喊都沒有動靜,顧冬凝着急的不行,有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全身,她又喊了幾聲也不見有反應,便是趴下身去聽他的呼吸,直到耳朵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起伏聲她纔算是稍稍緩了口氣,心臟砰砰跳的厲害,一瞬間的驚恐害怕讓她渾身都出了虛汗。
展揚應該只是睡着了,估計跟她一樣用了乙醚,顧冬凝突然有些後怕,她當時只想着讓展揚大哭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卻忘記了如果歹徒使壞,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擡眼看看周圍,這裡更像是倉庫,周圍堆了很多集裝箱,地面有些潮溼,坐在這裡便是覺得很陰冷,整個空間裡只頂部有幾個窗口可以照射進光芒,讓偌大的空間裡還能看的清晰,不然整個封閉的倉庫便是隻有黑暗。
顧冬凝挪動身體,雙手被困讓她行動很不方便,只是把他稍微挪過來一點,讓他靠在她的身邊,女人腦子裡不住的轉,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會把她們母子倆給綁架了?
正想着,大門突然被打開,光線猛的射進來讓顧冬凝條件反射般的眯起了眼睛,進來幾個人之後,他們身後的門再次被關掉,視野裡又是一片暗沉沉的,卻足以讓顧冬凝看清楚站着的那幾個人是誰?
真的是太不陌生了面孔,冬凝的臉色一瞬間冷凝了下來,她身體繃的很緊很緊,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墨允罡看過來一眼,他嘴角揚着詭異的笑容,閒散的跟她打招呼,“顧小姐,幸會。”
幸會你個毛毛!頭皮繃的緊緊的,顧冬凝抿脣瞪着他,“鬆開我!”
“現在還不行,要委屈你這樣呆一陣子。”墨允罡輕笑,扭頭看向白雪,“動作很快,幹活利索嗎?”
白雪跌不致的點頭,“沒有人發現。你快點,快點,給我東西……”
她看上去很冷,說話的功夫還在不住的發抖,聲音都有些斷斷續續,那副模樣極其不正常,還不等顧冬凝想明白哪裡不對勁,便看到墨允罡揚了揚手,“把東西給她。”
站在墨允罡身側保鏢樣的男人拿了一個小小的紙包遞過去,手掌剛一伸出去便被白雪猛的一把抓過去,那副樣子就好像餓極了的人突然看到食物一樣迫不及待,死氣沉沉的眼睛裡瞬間迸放出光芒,雙手顫抖着打開紙包,然後鼻子湊過去狠狠的一吸……
顧冬凝看得眉角重重跳了一下,被困在身後的手指忍不住用力的絞緊了,哪怕隔着一小段距離,哪怕她對這樣的場景並不熟悉,可到底不是毫無所知,那些電視劇裡的吸毒的情節,就這樣暴露在她的眼底,似乎終於明白了白雪剛纔的反常和現在這樣一副滿足的表情所爲何來,內心裡的緊張和恐懼一點點的蔓延全身。
都說跟毒沾上邊的人,都會愈發的殘忍和瘋狂。
她嘴脣顫抖着開口,“爲什麼綁我們過來?”
“有些事情要跟你丈夫商量。”墨允罡輕笑說完後又自我否定,“哦,不,應該說是你前夫,也或者,應該說是你孩子的父親!”
他邊說邊靠近,伸手碰了碰顧展揚的臉,顧冬凝眼睛膛大了,“我們跟他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沒有任何關係?”墨允罡冷哼,他眸光落在顧冬凝臉上,眼底透着股子瘋狂的陰沉,“我都懷疑,墨家到底對子嗣有多麼看重,你這個賤人生的孩子,哪怕他們知道顧溫恆殺害了他們的親生兒子,竟然還會放過你,竟然還把墨龍帝國百分之一股權的價值給到你!他們應該讓你和你父親一起接受懲罰纔對!”
“以前的事情跟我沒關係,爲什麼要懲罰我?”顧冬凝心底繃着一根弦,謹慎的回話,“再說,我父親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而——”
“接受懲罰?不夠!遠遠不夠!”墨允罡突然打斷顧冬凝的話,雙目瞪的凸起來,“他知道實情之後應該痛恨痛苦到極致,應該會不遺餘力的打壓你們,應該讓你們嚐嚐恐怖痛苦的滋味!太讓我失望了,太讓我失望了,竟然沒有按照我的劇本來演,竟然還試圖遮掩那一段事實!你爸爸真是個人才,我只是讓他想辦法讓墨少平閉嘴,他竟然讓墨少平從此都說不了話,這簡直,不能更合我意了!”
墨允罡的表情詭異至極,他嘴角勾着陰沉沉的笑意,那種眸光帶着某種極致的陰狠和瘋狂讓顧冬凝看得十分膽寒,她幾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你變態!”
“變態?!哈哈哈!”男人突然大笑出聲,卻在下一刻全數收了臉上的表情陰鷙的盯着顧冬凝,手指用力扣住她的喉嚨上,“這不是變態,我只是想看看墨家人恐怖絕望悲痛的表情,那簡直——太爽了!”
顧冬凝被他掐的幾乎喘不上氣來,臉色漲的通紅,她努力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墨允罡卻突然放開她,讓她說話,顧冬凝低着頭劇烈的咳嗽,胃裡面又開始翻江倒海的難受,她止不住的乾嘔,好一陣子才平息下來。
眼底淚花涌出來,她擡起眼來看向墨允罡,聲音冷冷的,“不是變態是什麼?墨家養你這麼多年,你竟然這樣恩將仇報,你還是人嗎?”
“是不是人,我不需要別人來給我定義。”墨允罡從她面前站起來,“我只需要知道,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優秀!看着那些人被我操控在手掌心,這種感覺真的太美妙了!”
沒有人會知道,當他做了一件事情,把所有人都矇在鼓裡,他就像是一個世外之人,冷眼看着這些螻蟻一樣的人類在他的面前喜怒哀樂的綻放,那種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覺讓他的心裡充斥着滿足感!
他幻想着自己是操控一切的使者,冷眼旁觀,掌控生殺大權,看着卑微的人類在紅塵中顛倒翻滾!
在墨允罡的眼裡,只有他是優秀的,只有他有資格站在頂端,所有擋住了他路的人都該死,他應該是被衆人捧在中心的存在,而不是事事都被墨少平搶了先機。
這個人的思想是有病的,非常嚴重的妄想症,頻臨瘋狂,無法理喻,顧冬凝身體悄悄往旁邊挪將展揚擋在身後面,她扭頭看向周圍,知道自己脫險真的難上加難,她不斷的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要想想辦法,一定要想想辦法,她不是一個人!
她細微的動作並未躲得過男人的眼睛,墨允罡拿出手機,“放心,在我得到我想要的之前,你們的命,都很安全。”
他說完,便是直接撥通了電話。
當墨成鈞接到墨允罡的電話時,他終於明白這股子不平靜來自於哪裡了,捏着手機的手指用力到幾乎將手機穿透,連着呼吸都帶驚怒後的疼痛,但他還是穩住情緒,用一種極其平靜的口吻跟他說話。
“用他們來要挾我,墨允罡你不覺得你太幼稚了嗎?”哪怕他的臉色已經黑到極致,可聲音卻還是帶着一絲譏誚,“顧溫恆當年做過的事情,足夠我毀他幾輩子了,你拿他的女兒跟我說事,你覺得我會答應嗎?要找也找點有分量的!”
墨允罡以爲這個電話打過來自然能聽到墨成鈞氣急敗壞的怒吼,卻沒料到他竟然是這樣的冷靜沉着的跟他對話,男人眼底幾乎冒火,聲音透着詭異,“跟我玩心理戰,成鈞,你是不是還太嫩了?”
那邊半響沒說話,墨允罡乖桀的笑,他臉色猙獰,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女人肩膀,痛的顧冬凝悶哼出聲,卻聽他陰沉的說,“既然這兩個人沒什麼份量,那我就更不用留他們了。想不想聽一聽她們臨死前的聲音?”
“墨允罡,你別亂來!”
手機裡男人焦急而壓抑的聲音傳出來,顧冬凝卻在這一瞬間酸了鼻子,她剛想張嘴被被人一下捂住了嘴巴,墨允罡站起身來,嘴角揚着笑,“看來,這個女人對你確實非同一般!”
男人犀薄的脣抿成一線,沉沉的氣壓在空氣裡蔓延,“你什麼要求?”
幾乎在他話音方落的瞬間墨允罡突然大笑起來,“很好,五千萬到手之後我馬上放人。不過,你是明白人,要是驚動了警方,我還是會看在這麼多年的感情份上,留他們一個全屍。”
這個男人就在她面前,張狂的笑聲讓她的心臟驟然緊縮,不是沒聽到他手機裡穿出來的聲音,那樣沉壓的嗓音,好似高高昂着的頭顱終於無可奈何的低下來。顧冬凝突然很想哭,鼻子酸的難受。
墨允罡的要求很簡單,墨成鈞怎麼能不明白,墨允罡哪怕萬貫家產這會兒因爲法院涉足調查取證他的資產全部被凍結,想要有所動作已經是難上加難,這會兒已經是甕中之鱉。他的目的無非就是要一筆現金,而後神鬼不覺的消失,從此逃脫法律制裁。
只是,墨成鈞料到了他會狗急跳牆,卻沒料到,他竟然會這樣喪心病狂。
“讓她接電話。”男人沒行也不行,卻提出了讓顧冬凝接電話的要求。
墨允罡將手機貼到顧冬凝的耳邊,便聽到他略略壓低的聲音,“冬兒,你怎麼樣?”
“墨成鈞,等我安全回去,你記得你欠我一個戒指!”顧冬凝聲音哽咽,她擡眼看向墨允罡卻突然說,“我們在一個有很多集裝箱的倉庫,白雪……”
顧冬凝話都沒說完,手機便被拿走,墨允罡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顧冬凝,嘴角似譏似諷的笑,卻是直接切斷了電話,轉頭便是對保鏢說,“帶他們離開。”
墨允罡說完便離開倉庫,進來的兩個保鏢拿了黑布要蒙她的眼睛,顧冬凝掙扎着不肯配合,“你們要帶我們去哪裡?”
白雪走過去,她站在顧冬凝的身邊,突然揚手給了她一巴掌,啪的一聲,在整個空間裡響徹,讓顧冬凝一瞬間忘記了掙扎,她偏過頭來瞪向白雪,卻見女人嘴角緩緩勾起抹笑,“剛剛,你想說什麼?說我綁架的你嗎?準備對我不利嗎?你這女人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到了這種地步了竟然還想着把別人拖進去?!”
“你——”
顧冬凝還想說什麼,白雪卻讓開一步讓保鏢矇住她的眼睛,接着便被帶出了倉庫,到底要去往哪裡?未來又會怎樣?這種不確定的緊繃感讓顧冬凝覺得肌肉都疼了,可是她要保持清醒,她要等待,等待救贖而來。
她這樣相信,他們不會放着她不管,可到底墨允罡想要做什麼?
另一邊顧景新接到消息的時候頭皮都麻了,顧溫恆的狀況本就不好,他這陣子陪着照料精神就有些不能兼顧,這會兒一聽到顧冬凝被綁架的事情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麼?”
墨成鈞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問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這種事情,他們斷然不敢輕舉妄動,墨成鈞可以拿任何事情冒險,卻獨獨不能拿顧冬凝來冒險,他輸不起。
她二個小時前纔來過醫院,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顧景新年輕的臉龐透着如冰的冷,通話切斷後他立馬轉身往外走,卻被顧溫恆喊住。
躺在病牀上的人拽了自己的氧氣罩,氣喘艱難的問,“怎麼回事?給我說明白。”
顧景新不想說,便是敷衍說不用他操心,可顧溫恆既然聽到了哪裡肯放過,景新便簡單說了,他說要去醫院查一下錄像,看看顧冬凝到底是在哪裡出現了問題,之後怎麼做從長計議,讓顧溫恆沉住氣。
他聽景新這麼說了才安穩躺回牀上去,可那雙眸子卻出奇的靜,顧溫恆只說,查清楚了給我說一聲,我可能能給到你們恰當的建議。
墨成鈞趕到醫院的時候顧景新正在挨個排查監控,方譯馳正在跟醫院的負責人協商,“齊叔,我們就只是看一看監控錄像,沒有任何問題也不用恐慌。”
“真不用報警嗎?能讓你出門的事兒總是小不了。”
“只是事出緊急,我也不是瘟神,看你說的。”方譯馳嘴角勾着淺笑,“齊叔,你忙去吧,我看一看一會兒也要離開。”
齊院長知道這事兒簡單不了,可是既然方譯馳閉口不談,他也就裝不知道了,醫院裡也是怕各種亂七八糟的負面新聞,這樣不聲不響的也不見得不好。
墨成鈞一路跑過來,他伸手拍了下方譯馳的肩膀二話不說就鑽進了監控室,景新正仔細看,一直看到顧冬凝到了醫院大門口也沒見有任何不妥。
接下去的監控攝像頭就看不到了,可以肯定是出了醫院門口之後才發生的事情。
墨成鈞指着監控上的一點吩咐,“倒回去,對,停!”
男人盯着靜止的畫面不說話,顧景新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便是問,“怎麼了?”
“從這裡開始攝像頭就監控不到了。”墨成鈞輕聲,便是吩咐陸川,“阿川,你去醫院門口問問。”
“好。”陸川腳步不停的馬上就出去了。
顧景新這才擡起臉來看他,脣線抿的很緊,“到底怎麼回事?”
“墨允罡動的手,是我考慮不周。”墨成鈞聲音很淺,帶着絲絲傷痛,顧景新額角青筋繃起來,他突然一拳揍過去,墨成鈞避都沒避的捱了這一拳。
他腳步踉蹌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扶住檯面才穩住身體,臉側火辣辣的疼,他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墨成鈞用力晃了晃頭,他深深呼出口氣,“要是打了我,冬兒就能平安回來,我任着你打。”
顧景新一拳打出去自己身體重心偏移也跟着踉蹌幾步,他擡起頭來,眼眸幾乎赤紅,“墨成鈞,我姐姐到底欠了你什麼?”
方譯馳走進來,他手臂伸出去不動聲色的扶了顧景新一把,便是安撫,“先找人再說。”
顧景新哼了聲沒說話,他走出監控室給陳耀西去電話,這種時候,他必須通知陳耀西,展揚是他的,他有權利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陳耀西那邊是知道了,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會兒他就是想趕過來也沒有班機了,只讓顧景新及時將情況告訴他,他會買明天最早的班機趕到承安市,陳家不會袖手旁觀。
陸川回來時候說路邊的攤販有印象,說是下午的時候看到過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上了出租車,因爲孩子突然哭的很厲害所有有些印象,只是接着就上了出租車走了,至於其他的就真的記不太得了。
墨成鈞給一麟去了電話,那邊說一直盯着墨允罡的人未見有什麼異動。所以,這次綁架肯定不是墨允罡直接安排自己下面的人辦的。
陸川忍不住罵了句,他防備着墨允罡那邊有動作安排了不少的眼線,卻不知道誰橫手插了一槓子。
醫院門口的綁架,這樣明目張膽的,要麼是經驗老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手要麼就是根本不懂謹慎的新手。
墨成鈞讓陸川安排人挨個排查有集裝箱的倉庫,哪怕知道對方極有可能轉移也不能放過,他們就好比是無頭的蒼蠅,根本就找不到絲毫線索,醫院周圍的賓館所有安裝攝像頭的地方也全都看過了,可是對方的車輛明顯進行了僞裝,根本就查不出來。
陸川走之前墨成鈞跟他說,“仔細查找看看有沒有她丟下的戒指或者首飾,如果有,就一定在那裡呆過。”
這種情況下,顧冬凝不會無緣無故的說他欠着她一枚戒指,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留下了東西。
時間就這樣在一分一秒中溜走,墨成鈞從未覺得時間走得如此快,快的讓他心底都忍不住糟亂起來,墨成鈞想了各種辦法想要拖延時間,但是墨允罡顯然不給他足夠的時間,只說明天交易,如果墨成鈞辦不到,他將一點點的折磨他手裡的人質。
天色已經暗下來,墨允罡的條件真的是強人所難,那麼一大筆的現金卻根本不給他籌備的時間,他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銀行都已經下班了,墨成鈞只能讓大家第二天一大早各個銀行取錢。
陸川那邊排查的結果並不樂觀,黑色的夜幕下卻無一人有睡意,高度緊繃的神經幾乎要繃斷了,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護士臺卻突然收到一個給他們的快件。
顧景新打開的那一瞬間幾乎倒抽一口涼氣,裡面放着的是一截頭髮,頭髮上擺着的是一個寶寶的銀手鐲,這東西顧景新並不陌生,那是他買給展揚的。
在顧景新怔愣間宋予琳湊過眼去,卻突然尖叫着退開,驚恐的幾乎站不住腳,她嘴脣哆嗦,“怎麼辦?怎麼辦?”
顧景新深吸口氣,他自己也被嚇一跳,心臟怦怦怦跳動的速度極快,他猛然合上快件,電話打給墨成鈞,“墨允罡到底是要做什麼?要錢是吧?照着他說的做,我姐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
病牀上的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宋予琳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跑過去伸手拍着顧溫恆的後背,“你說說,這可怎麼是好?她還懷着孩子!”
顧溫恆重重喘着,“景新,你讓墨成鈞過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跟他說什麼?”
“我跟墨允罡認識那麼多年,我總是比你們知道的更多。這種時候,無論遇上什麼事,你都要沉住氣。”
顧景新猛然撇開眼,這樣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他的身體都快要到極限了,但他到底還是喊了墨成鈞過來,顧溫恆堅持着坐起來,他靠着病牀,因爲病痛折磨手指枯瘦,說話因爲呼吸困難顯得益發的艱難。
“墨允罡要錢,無非就是爲了跑路。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拼盡全力儘早找到冬凝和展揚,別以爲你在時間範圍裡給了墨允罡錢他就會把他們放了,我敢肯定,在他收到錢的那一刻,冬凝和展揚也就沒命活了。墨允罡比你們想象的更狠!”
顧溫恆喘息着咳嗽,他微微擡眼看向墨成鈞,“不管你信不信,你父親的事,當時只是想要達到目的,並非一定要他的命,只是到了最後結果就是那樣。那件事情中,墨允罡背後一定動了手腳,否則不至於。我那戰友本來還有機會減刑的!就算是爲了我,他也不可能把整條命搭上!”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推理,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證明墨允罡動了手腳,而動手的人也已經死了,死無對證,當時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連顧溫恆自己都不清楚。
可事實就是事實,是他一手操縱的這一切!
“我沒想推脫,我只是想告訴你,墨允罡做事從來看情緒,說話算話這種的在他的字典裡沒有。我的意思是,哪怕是過了時間,只要你沒有交錢,冬凝和展揚就有活着的機會,可若是你給了,他們真的就沒有機會了。”
墨成鈞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站在這裡平心靜氣的等着顧溫恆說話,他手指緊緊攥在手心裡,半響沒有答話。
顧溫恆有些急眼,“他說不讓報警就千萬不要報警,不然被他知道了你有這動作,他說撕票就撕票了!可他要的錢如果沒收到,他最多折磨他們,但不會真正要了冬凝的命!”
“折磨……”顧景新眼眶通紅的低低喃出聲,“再來一次,姐姐一定會受不住的。她還懷着孕,經不起任何折騰!”
顧景新幾乎無法去想象,如果最後她留下了一條命肚子裡的孩子卻沒了對她而言是多麼致命的打擊,沒有人比顧景新更清楚當年的那場車禍到底讓顧冬凝經歷過多少的傷痛。
“你,你說什麼?”
一直站着的男人突然扭過頭去,手臂一把按在顧景新的肩膀上,眼底的震驚幾乎在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裡蔓延——不可置信!
這簡直——
顧景新用力甩開他的胳膊,“所以,不能有折磨,如果再次失去孩子,她真的會崩潰。”
墨成鈞喉結輕滾,他耳朵裡現在只能聽到她懷孕了這幾個關鍵的字,震驚的無以復加,腦子連轉都不轉了,心裡有個隱隱的聲音在告訴自己,她懷孕了,孩子可能是他的!
“她懷孕,多久了?”男人聲音沙啞的問。
顧景新怪異的看他一眼,卻突然噤聲,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他狠狠瞪着墨成鈞,“是耀西哥的孩子,剛查出懷孕,也就一個月,耀西哥明天就會飛過來。”
一盆冷水潑過來,讓他震驚的腦子稍微恢復了正常的運轉,墨成鈞手指緊了鬆,鬆了又緊,卻突然對顧溫恆說,“我會看着辦,一會兒等江赫琛的消息再做決定。我跟冬兒通過電話,她提到了白雪。”
雖然不知道等的是什麼消息,可顧溫恆卻是明白這男人鬆了嘴,這才稍稍緩了口氣躺下。
這一夜,註定了無眠。
第二天上午墨允罡的電話打來說交易時間的時候,墨成鈞便坦然的說錢還差一點,正在準備,還需要一點時間,那邊只冷冷哼笑,“墨成鈞,你最好別耍我。”
說完,便咔嚓將電話給掛了。
陸川電話打過來說是昨晚的排查沒有一點效果,對方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承安市?
墨成鈞思量片刻,便是讓陸川沿着承安市周邊再繼續排查,他收了線專門給褚軒去了電話,“給兄弟們說聲辛苦了,等他們安全了,想要什麼補償我不遺餘力。”
“你這可就見外了!”褚軒嘖了聲,若不是遇上事情哪裡需要這樣。
“我不跟你見外,但是,拜託了。”
男人從不曾這樣正兒八經的說這樣拜託的話,褚軒深吸了口煙吐出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早上時候江赫琛纔回來,白雪並沒有跟家裡人聯絡,這會兒可以肯定她跟墨允罡在一起,卻沒有辦法聯繫上她,而且她深陷毒癮,被人操控也實在是太容易的事情。
這樣的結果,讓所有人心裡都是一涼。
“也不是毫無收穫。”江赫琛深呼出口氣,“我去見了監獄裡那男孩的父親,這兩年顧暖悅一直都有照顧着他們,昨晚我過去的時候她剛好離開。”
墨成鈞眉梢擰起來,不知道這前後什麼關聯關係,“說重點。”
“重點就是顧暖悅說當初的那起事故確實不是她所爲。但是,這些年她一直揹着這個黑鍋,暗地裡也查了很多知識苦於證據不足而沒有提起訴訟,她說真正在背後動手腳的那個人,是墨允罡。動機也很明確,當時這起項目是墨龍帝國的項目,與其說他想要打壓顧氏,不如說他最想的是想把你拖下來。”
江赫琛說着扭頭看向墨成鈞。
這分析合情合理,墨成鈞臉色極黑,他視線壓了下看向江赫琛,“你什麼意思?”
他說這一些如果是要說當初墨允罡想把他從執行董事的位子上拉下來才製造了這麼一起事故,那顯然這並不是說這事兒的好時機,江赫琛自然是心裡有了計較纔會說這件事情。
果然。
“不管到底是不是墨允罡,但是我確定一件事,白雪心底對那個代替她做了牢的男孩子是有很深的愧疚,她呆在墨允罡身邊也只是希望他能夠通融關係讓那個孩子少坐一些牢,只是墨允罡從未認真把這事情考慮進去。”
換言之,如果白雪知道,當初的那個事件是墨允罡人爲製造;如果讓白雪知道,墨允罡從未真正的想要幫那個男孩子;那麼,白雪還會不會這樣死心塌地的幫着他?!
“我馬上安排媒體……”
“不用了,顧暖悅已經將她蒐集到的所有證據都交給記者了,她也會自己出境講述所有的事實依據,我已經安排好了,”江赫琛擡起手腕看看時間,“不出十分鐘網絡、電視、報紙等媒體將全都鋪展開!”
這個信息會滲透到每一個角落,目的,只是爲了讓白雪看到。
陳耀西到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顧景新跟他說了簡單情況,他點點頭,說是陳漠北這邊也部署了力量,他安排一下配合陸川全力搜查。
江赫琛安排的媒體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都放了出去,他們這些人在市區找了個房屋暫時商量事情,墨成鈞讓人把墨海怡接了過來,告訴她情況。
墨允罡是個十分精謹的人,每次通話不過一句話便咔嚓給掛了,時間太短追蹤信號源根本都追蹤不到,但是墨成鈞知道墨允罡這些日子一直試圖聯繫墨海怡,只是姑姑一直都不肯接他的電話。
他只需要墨海怡拖他一段時間,讓技術人員有時間查找那個位置。
墨成鈞將手機遞給墨海怡,“姑姑,能行嗎?”
“嗯。我試試。”
墨海怡伸手接過,按下通話鍵的時候她的手指還在顫抖,電話鈴聲響了不是很久便被接了起來,“允罡。”
“這時候給我打電話?”男人的聲音帶着譏誚的意味兒從聽筒裡傳過來,顯然對墨海怡這次突如其來的電話有所懷疑,但是不管怎樣他還沒掛電話。
“成鈞都已經告訴我了,你的事情。”墨海怡聲音很輕,很壓抑,“允罡,如果你當年說你要娶紀善雲我不會死皮賴臉的纏着你,爸媽也不是那樣不通情理的人,你爲什麼不說?又爲什麼在這之後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我們墨家到底哪裡對不住你?爸媽費勁了心思培養你,我哥哥也是真正把你當兄弟來看的,你怎麼還能做出弒兄的事情?我真的想看看你的血是不是冷的?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這輩子盼着給你生個一兒半女,你卻用謊言將我困了一輩子,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
墨允罡嘴角含着冷笑,他捏着手機靜靜的聽着墨海怡的質問,終於在她停下來的時候開了口,語氣中滿含嘲諷,“我這些天給你打電話你一個也沒接。海怡,墨成鈞跟你說過之後你是不是一點都沒有替我辯解過,然後認定了是我做的?”
“……難道,不是嗎?難道你沒有結紮?難道我的身體真的就有問題?難道你外面沒有孩子?難道哥哥不是你安排陷害致死?難道你不是想要奪取墨龍帝國?”
墨海怡反問,聲音裡的隱痛從呼吸間傳遞出去,如果可能她從心底裡希望不是他做的,可是事實擺在她的面前,還需要她跟他對峙嗎?
電話那端,墨允罡輕輕的笑了,“你說的,確實都是我做的,我不否認。但是,你不是愛我嗎?你不是應該愛我的所有,愛我的好愛我的壞?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是說說而已,你們到底有多在乎我?只有我心裡有數,嘴上說着冠冕堂皇的話,轉頭還不是瞧不起?不過是用我來標榜你們墨家的豐功偉績罷了!”
無比輕鬆又嘲諷的音調卻好似最薄最鋒利的刀片,割在你身上,快的一下感受不到疼痛也看不見血,卻在片刻之後疼痛襲來,慢慢的蔓延至你的全身。
墨海怡只覺得渾身很冷,冷到極致,付出了那麼多去暗戀維護的男人,卻原來從不曾重視過你的愛,多麼可悲的事情,“所以,你是覺得我們實際上都是在利用你?爸媽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孩子來培養的,想着未來也要讓你持有墨龍帝國大多的股份,甚至都沒有想過要完全留給成鈞的!可你到底跟我們有什麼仇恨,這樣報復我們?”
“利用我?你們有那本事嗎?何不說我再利用你們?”墨允罡突然冷笑,“自以爲是的人們,我不需要你們的施捨,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會一樣一樣的拿到。至於仇恨,沒有,我只是看不慣高高在上的人,我喜歡看你們被我矇在鼓裡,沉醉在我所安排的遊戲裡,這種掌控感我真是愛死了。不是嗎?比如現在,當真相揭開,看看你們焦躁痛苦憤恨的臉,哇哦,真是太棒了!”
這種論調真的是讓人毛骨悚然,不是深仇大恨,只是他心理變態!追求那種自我的滿足感,墨海怡覺得從骨頭裡往外滲透着一股寒冷,她猛然閉了閉眼睛,卻還是試圖勸說,“你收手吧!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還能讓你獲得什麼滿足感?放過他們吧!”
墨允罡突然輕笑出聲,他擡起手腕看一看錶,“本來想跟你繼續聊一會兒,可惜,我知道你有無數人在追蹤我的位置。所以,再見。”
這邊的技術人員一直在對墨海怡打手勢,示意她再拖一陣子,可惜那邊早已有了防備,墨成鈞一把抓過手機,想要說話的當頭電話已經咔嚓一下切斷了!
操!
墨成鈞伸手將手機重重丟在一側的沙發上,他猛然用力耙了耙頭髮,一股無力感涌上來。
而在另一邊,顧冬凝他們被人安排在一間平房裡,窗戶被封死了,門口也堵着人,房間很簡陋,一張牀和幾張椅子,顧冬凝和展揚蜷縮在牀角,警惕的注視着旁邊的人。
她的臉色很不好,懷孕初期本就孕期反應比平常人更強烈一些,加上一宿她都幾乎沒睡着,這樣折騰下來身體和精神都有些吃不消了,展揚看起來也有些懨懨的,偎在顧冬凝的身邊一動不動。
監視着他們的那些人都在吃飯,顧冬凝吻着這味道就想要乾嘔,她不想讓自己動靜太大太突兀,這種被挾持的時候,她不需要別人的過分注意,更不想給他們更多拿捏她的機會。她死命的咬着牙關,實在控制不住時候就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直到上面被咬出深深淺淺的印子。
不過來到這裡,他們似乎都放鬆了一些,偶爾他們會開一小會兒門,通通風,能聞到空氣裡鹹腥的味道,顧冬凝隱隱的猜測這裡應該已經離開了承安市或者說是在承安市的邊緣,畢竟承安市是個內陸城市,靠海最近的也是在臨市的範疇了。
她突然有些擔心,不知道要等到多久才能等到來救他們。這些人倒是沒有太爲難他們,除了那一次跟墨成鈞通話時候墨允罡出現過,一直從他們上車被運送到這裡墨允罡都沒有再出現。
顧冬凝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這會兒便是忐忑難安的等着,這一天就這樣從太陽東昇等到西落沒有任何動靜,一起在這裡監視着他們的人也已經漸漸露出不耐煩,顧冬凝試着跟他們搭話,可顯然這些人警惕心極其重,根本就不開口。
到了吃飯的時間,看着再度丟過來的方便麪,小朋友拽拽顧冬凝的手臂,嘴巴扁扁的,“媽媽,我想吃蛋撻。”
可憐巴巴的樣子讓顧冬凝一瞬間眼眶都紅了,她伸手摸了摸展揚的小腦袋,“乖,展揚,等我們回家了,媽媽給你做很多很多蛋撻。”
這兩天裡,對方就只丟給他們兩盒方便麪,顧冬凝是直接吃不下去,可這種時候,不是他們可以挑三揀四的時候,她直接用水泡開了方便麪逼着自己吞下去,然後再全部吐出來,那邊的人看着她,只嘲笑諷刺的說,“果然是大小姐,吃不慣是不是?覺得這是垃圾食品?我告訴你,就這東西沒別的,不想吃就餓着!”
顧冬凝也不反駁,她倒是寧可他們這樣想。
顧展揚倒是還能吃一點,只是吃一次還好,從昨天開始便是方便麪,今天還是方便麪,也難怪展揚會抱怨。
小朋友癟癟嘴,委屈的眼淚都要往下掉,“媽媽我想出去玩。”
“乖……再等一陣子……”
“媽媽,我想回家。”
“媽媽,我想我的玩具了!”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
顧冬凝被問的啞口無言,除了一個勁兒的安撫他乖一點就再也找不到別的詞兒了,她只說舅舅會來接我們的,卻不知道景新他們什麼時候可以過來,心底的焦躁隨着時間的流逝愈來愈盛。
白雪是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出現的,她進來之後就跟其中一個人說,“墨先生找你,你過去吧,我代替你一會兒。”
男人聽了便出去了,白雪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她跟旁邊一起的男人似乎也不是很熟,說過幾句話後就沒了聲音,顧冬凝盯了她半響,還是硬着頭皮開口,“白雪,只是因爲是我把王婧喊了去讓你受到了傷害,所以才這樣讓你痛恨我嗎?一定還有別的事情吧,我都現在這樣了,你總要讓我明白一下吧?”
白雪不說話,她扭頭瞪向顧冬凝,一雙眸子裡的恨意斑斕,她搭在椅子上的手指隱隱用力,“你們這樣的人,永遠不知道生不如死的感覺!”
這樣的反應,讓顧冬凝意識到自己猜對了,一定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讓白雪恨不得她死。顧冬凝暗暗咬緊牙關,等着白雪繼續說什麼,門卻突然被打開了,方纔出去的那個男人走了進來,將另一個男人喊了出去。
這會兒,整個房間就只剩下白雪和顧冬凝,顧冬凝抓緊時間跟白雪說話,“白雪,我不知道我做過什麼讓你這樣痛恨我,但是我以前真的不認識你。如果我無意中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道歉。如果真的要我這條命,我也絕對毫無怨言,但是,這個孩子。”顧冬凝聲音哽咽,“他是無辜的,他只是個孩子,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都跟他沒有關係。”
顧冬凝已經把姿態放到最低,她不是不相信墨成鈞他們,可是若有個萬一他們趕不過來,最起碼她要想盡一切辦法照顧好展揚,伸手輕輕推了展揚的後背一下,顧冬凝輕言誘哄,“展揚,喊阿姨。”
“阿姨。”
顧展揚被教的很好,哪怕這會兒實在不是打招呼的好時機,可是顧冬凝說了他還是乖乖的喊了聲,濡濡的嗓音幾乎片刻就融化了人的心。
白雪望着這一團小丸子,眼眶有些溼,她猛的偏開頭去。
顧冬凝沒等來任何白雪的承諾,門在此時倏然被打開了,一幫人走了進來,開始搬運堆在房間裡的幾個箱子,拆開後分別裝進更大的集裝箱裡然後再搬了出去。
有個人走到白雪身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包東西遞給白雪,“墨先生說你這次表現很好,這是今天的量。”
白雪伸手接過後狠狠的攥在了手掌心裡,她突然扭過頭去冷冷的看了顧冬凝一眼,“我最恨的是別人逼迫我做事,而我卻無力反抗。”
無論是江赫琛的時候,還是顧青巖,甚至是王婧,甚至是張棋,一直到墨允罡,每一次,她都沒有反抗的餘地,被逼着往前走,她也自我厭惡,她也痛恨這樣的生活,可是她沒有勇氣去逃脫這樣的生活,那股子對於顧冬凝的怨恨這樣強烈,強烈到根本找不出其他更好的可以怨恨的人事物。
白雪已經走進了一條死衚衕,她生無可戀,可讓她死,又沒有勇氣,只能在這條名爲生命的路上苟延殘喘。
白雪離開,丟給顧冬凝一個冷狠的背影。冬凝伸手將展揚攔在懷裡兩個人靠在牆角,這房間裡放的東西並不多,很快就裝完,顧冬凝透過門口往外望出去,只門口的地方有一盞燈,外面望出去烏壓壓的黑,但是僅有的光線廣度還是讓顧冬凝確定了,這是在碼頭附近。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腦海裡盤旋,顧冬凝用力的搖搖頭,她知道不應該胡思亂想,可是碼頭這樣的地方,真的會發生太多的事情,如果不是今晚,那就是明晚,這種緊迫感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白雪出來房間,她一個人站在旁邊,海風吹得髮絲飛揚,她手指用力的攥的很緊很緊,然後她背過身去拆開了那一個小白,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似乎也閃着光芒。
白雪的眼底含着淚,她默默盯着看了一會兒,低下頭去吸進去,一瞬間的滿足感,好似飛上了天堂,那裡安靜的似乎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只有優雅的音樂在耳畔縈繞。
眼底有着點點淚珠,白雪想,她活着,最大的幸福就是幻覺裡產生的那一瞬間的美好,而在那一片美好中,總是有一個男人漫步其中,他俊逸挺拔,削短的發,犀利的視線,每一次想起都忍不住想要翹起嘴角。
可就是那樣一個男人,讓她徹底的淪落進了人間煉獄。
白雪有時候也在自問,她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
生無可戀,死亦何哀?!
白天的時候她已經在電視上看到了新聞,那一瞬間,她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感受,她這一輩子做錯的選擇太多了,太多了,可是老天從來不給她足以從泥潭爬上來的機會。
所以她知道的時候心底難過,卻還是接受了。
墨允罡本來就不是好人,白雪心裡很清楚,那絕對還是墨允罡做出來的事情,只是可惜了那個孩子,那個爲了她而讓自己坐了牢的孩子。
白雪其實心裡很明白,墨允罡從來不做無用功,無關緊要的人他不會費半點心思,一開始她耗着他,以爲他能幫一幫,到了後來,她其實也明白了,墨允罡不會幫那個孩子。
這個人就是這樣殘忍,他從來不認爲所有的事情是跟他有關係的。如果不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他們不會走到這一步,可是到了現在墨允罡卻是把自己撇開的乾乾淨淨。
又一天,日光正好。
在又一個接近黃昏的時刻,顧冬凝再次見到墨允罡,在她和展揚被綁架的整整兩個白天兩個黑夜的時間裡,墨允罡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這個男人依然精神奕奕,可她卻被這兩天兩夜折磨的精神快要崩潰,他推門進來的那一瞬間,顧冬凝覺得心臟都要停止了。
男人走進來,他在顧冬凝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這才緩緩開口,“看來,你在墨成鈞心裡真是不太值錢,枉費了我給你們安排了最浪漫的相見。現在看來他是無福享受了。因爲遊戲時間已經到了,gameover!我沒耐心陪他玩了!”
他說完,臉上便涌起深沉的笑意,墨允罡伸手輕擺,“把人裝進集裝箱裡!”
話音一落,立馬有人過來拉扯着顧冬凝,有一個集裝箱已經被人打開,顧冬凝掙扎着反抗,“你要做什麼?”
“彆着急,會讓你知道的!”墨允罡張狂低笑。
白雪看着顧冬凝他們母子倆被硬生生壓進集裝箱裡,只覺得心臟跳的厲害,她擡眼看向墨允罡,“不是說,目的達到了就可以放人嗎?”
“白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墨允罡譏笑,“對我而言,目的永遠沒有達不到的,可是墨成鈞顯然比我想的更要滑。他以爲拖着不按照我說的辦便可以完事大吉了嗎?呵……”
白雪渾身打了個冷顫,等墨允罡出去了,她纔跟着走了出去,手腳冰冷。裡面小孩子嗷嗷大哭的聲音極其刺耳,白雪扭過頭去,耳邊似乎還有他輕輕的喊她阿姨的聲音。
濡濡的聲音,那樣可愛。
墨允罡說過的話,白雪從來不會懷疑,他是那種在我們看來再殘忍的事情都像是睡覺吃飯那樣稀鬆平常,這樣一個人,站在他身邊總會讓人不寒而慄。
白雪腳步快速的往前移動,墨允罡並沒有限制她的行動,因爲他知道她跑不了,就算是跑了還會再找回來,可是卻斷了她跟外界的一切聯繫。這個人的謹慎超乎尋常。
可如果她想,她總是有機會的。
跟男人在一起,女人本身就是一種最柔軟的武器。只是,顧冬凝值得她這樣做嗎?她一直以來都恨不得顧冬凝體會到這個世界最黑暗的光。
是的,一直以來都是。
與此同時,陸川那邊終於有了信,說是找到了一枚戒指。在承安市的最北邊,墨成鈞幾乎片刻不等的就趕了過去,讓景新他們留下繼續等候信息,畢竟墨允罡原地候命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是墨成鈞還是要過去,這樣再不做點什麼他都要瘋了,過去看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用盡一切辦法,只要冬兒他們沒事。
“如果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消息,今天晚上我要跟墨允罡交易。”臨走之前,墨成鈞沉着對顧景新說。
他不可能這樣按兵不動,也可能會跟顧溫恆說的,墨允罡肯定會耍詐,即使給到了錢也不見得就能把人放了,甚至還會讓冬兒陷入更加危險的情況。
可誰能知道,現在冬兒的情況就更安全呢?
哪怕是賭一把,他總是會有賭贏的機會。
顧景新沉默不語,到了現在,已經無法分辨什麼樣的時機最爲恰當,他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人平安,年輕的臉龐透着一絲空絕的狠,“好。如果我姐姐有任何萬一,我也不會讓墨允罡有好下場。紀衡在英國,我已經讓人鎖定他了,必要時可以用上。”
墨成鈞點頭,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墨允罡必然逃無可逃。
可是,就跟墨成鈞他們自己太明白這樣的局勢,而墨允罡必然也是明白,所以,墨成鈞怕的就是因爲時間節點到了,而墨允罡不會給他們足夠的時間。
江赫琛這邊也沒得到任何信息的反饋,一整天過去了媒體的狂轟亂炸實在也是厲害,可是白雪家和她的老鄉的家裡沒有收到任何可疑的信息,平靜的不可思議。
江赫琛知道這一招本就不是百分百有作用,可真正的知道沒有作用的時候心臟還是揪緊了,這種用盡辦法所有還一無所獲的感覺太過無奈。
時間統共過去不過一天半的時間,卻好似煎熬了數年。
墨允罡到的時候陸川已經沿線打探,得到了一些信息,但卻還都不夠清晰,墨成鈞用力將戒指攥進手掌心,鑽石的弧度割的掌心生疼,他卻根本感覺不到。
墨成鈞,你欠我一枚戒指。
他欠的,又何止是一枚戒指?
如果,你沒事!要我的全部,生命,時間,陽光,所有的一切,你可以全都拿走。
他們之間,彼此相欠,相欠了一輩子!
陸川說,兩個方向,墨允罡顯然是要跑路的,在法院對他正式監禁之前這是他的最後機會。這裡的集裝箱分別是運送到兩側碼頭,要麼是江倉碼頭,要麼是司東碼頭,這兩個地方南轅北轍,他們沒有太多時間。
“是兵分兩路還是怎樣?”陸川問墨成鈞,雖然問詢的一些信息指向江倉碼頭,可墨允罡那樣的人,誰能知道會不會是故意的留下了障眼法?
陸川等着他的決定,這樣的二選一,而且必須一擊即中,真的太艱難。
男人陷入沉默,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墨成鈞卻還惶然不覺,陸川看他這樣,伸手拍在他肩膀上,“手機。”
墨成鈞這纔回過神來,嗓音低啞的嗯了一聲,他拿出手機,是江赫琛的來電,“江倉碼頭,我們馬上趕過去。”
來不及再多說一句,那邊已經掛了,墨成鈞幾乎立即反應,“陸川,江倉碼頭,安排兄弟們過去。給陳耀西電話,他距離那邊近。”
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陸川安排好的時候,一回頭卻見墨成鈞已經啓動了車子,他心底嘖了聲快步跑了過去,人還沒坐穩,車子已經唰的開了車出去。
動作真他媽的快!陸川一遍繫上安全帶一邊心底默默吐槽。
“你行不行,這兩天都沒閤眼,不然我開吧!”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坐穩了。”墨成鈞腳上油門猛踩,夜幕降臨的高速上車輛飛速前往,“放心好了,我不會在這種時候出問題。”
時間倒回到十分鐘之前。
白雪半支着身體從牀頭上拿了男人的手機丟給他,“快點,不是說今天晚上出航?時間不早了。”
男人完事後還沒有緩口氣便被催促,這會兒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便是倒在一遍喘息,“讓我歇會兒,剛纔爽了吧,叫那麼大聲。”
白雪不語,她重新拿過他的手機,“解鎖,我要看下天氣。”
男人不疑有他,便是解了鎖將手機遞過去,白雪拿過來稍微背過身去,女人枯瘦光裸的背脊便露了出來,她手指快速的編輯短信,身體卻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她驚呼一聲,手機脫離出去落在枕頭上。
白雪心裡緊繃起來,短信還沒有發出去,可身後的男人似乎並未發覺,卻粗暴的撕扯她半掩的衣衫,白雪只在僵硬過後便承受下來,她按下發送鍵將信息發送過去,而後刪除。
醫院給顧景新下了顧溫恆的病危通知,顧景新接到電話的時候根本說不出話來了,江赫琛輕拍他的肩膀讓他過去,送老人最後一程。
“我姐——”
“景新,這次無論如何,我不會讓冬凝有事,你信我嗎?”
到了這種時候,顧景新哪裡還有信不信,“我去醫院。赫琛哥,我是個瘸子,過去可能也只是添亂。我等你們消息。”
那是江赫琛頭一次聽到顧景新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斷腿,那樣無奈的語氣。
手機響起提示音的時候江赫琛並未太過在意,可再一眼看過去,他卻覺得有種醍醐灌頂的明晰感。手機號碼是個陌生號,信息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和一個署名。
江倉碼頭。秦景。
沒有人知道白雪爲什麼錄入的是秦景這個名字。甚至江赫琛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秦景是哪一號人物。這些年,白雪就只是以白雪的身份存在着,太少的人知道秦景,甚至連她自己都要忘了,曾經有個姑娘,叫秦景。
江赫琛在反應過來之後第一時間就衝了出去,他距離那邊可以說是最近了,墨成鈞和陳耀西現在過去都比不上他來的快,前方到底有多少危險在等着他,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這一次不能讓顧冬凝安然無恙,他此生都不會安寧,一輩子的愧疚和折磨。
集裝箱被封死之後被運送到一個地方,透過邊緣空隙還能看到外面的情況,顧展揚怕的一直在流眼淚,顧冬凝緊緊的抱着他拍着她的肩膀,“乖,展揚別怕,別怕,我們馬上就會回家的,很快了,很快了,舅舅他們回來救我們的。”
她在心裡不斷的唸叨,是在安慰顧展揚也是在安慰自己,可她卻也只能嗚嗚出聲,兩個人的嘴都被交待封了起來,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圍接着被堆滿了集裝箱,視線也再次被阻攔,黑暗籠罩過來,展揚哭累了趴在她身上似乎睡着了,也好,睡着了或許可以做個好夢,顧冬凝眼淚慢慢淌下來,這樣的心力交瘁,她突然很害怕很害怕。
一直咬牙堅持的堅強在這樣黑暗無人的時刻快要坍塌了,她還懷着兩個孩子,她想要生兩個漂亮健康的寶寶,像她,也像他。他們會喊她媽媽,在陽光乍暖的午後,他們明媚的笑顏將是她最溫暖的撫慰。
會有機會的吧?
一定會有機會的吧?
眼淚順着眼角往下落,那個男人的眉眼在眼底放大,他伸出手指點着她的額頭,出息!
那樣好笑又無可奈何的語氣。
到底是愛還是不愛?顧冬凝真的無法簡單的用這樣的詞眼來回答。
她和墨成鈞之間,從來就不是愛還是不愛的問題。
他們之間,從來就是無法愛。
在這樣寒冷黑暗的夜裡,在她的視線裡只剩下一片黑暗裡,她能想到的只是他眉眼囂張的臉,和他半是無奈半是嘲諷的語氣。她多麼想有一雙兒女,會喊她媽媽,會喊他爸爸。
她還記得再見面時候,他把展揚抱在懷裡,眼底染了笑,他問她,叫什麼名字?
聲音低沉,暗啞,透着隱隱的期待。
那樣忐忑而小心翼翼的,問着他心中自己兒子的名字。
顧冬凝突然覺得很難受,很心疼,如果有機會,墨成鈞你給他們起名字好不好?!
……
江赫琛到了之後還是將車停到了隱蔽的地方,他打電話給小林,讓他們也找個地方下車,最好以不要驚動任何人的方式進入碼頭,這種時候,他們並不想搞出多大動靜,至於墨成鈞如何跟墨允罡算賬,那是他的事情,可是對於江赫琛而言,最重要就是找到顧冬凝。
只要他們母子平安,一切都好辦。
小林很迅速的安排人四散開去,碼頭上燈光照射到的地方能夠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這樣黑暗的夜色都遮掩不住的忙碌,江赫琛站在一邊看了會兒,果然猜的不錯,墨允罡是有想要跑路的念頭。
白雪在邊上站了一會兒,她看向墨允罡,“我怎麼辦?能跟你一起走嗎?”
墨允罡譏誚的笑了,“白雪,我似乎從來沒承諾過你什麼吧?”
白雪不說話,她其實心裡明白,怎麼可能會帶她走,她是死是活都要自己想辦法,不過就是問一問,而已。
墨允罡站在欄杆處,他擡眼望向深沉的海面,好似已經看到自己未來逍遙的場面,嘴角緩緩的勾起笑意,“放心,我走了之後,自然會有人放你們離開。”
話音剛落,便有人過來,附耳在墨允罡耳邊說了句話,就見男人的臉色突然變得詭異,他嘴角勾着奇異笑容,“這還真的出乎我預料,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知道是哪些人嗎?”
是那個方纔還跟白雪翻雲覆雨的男人,是墨允罡非常器重的一個亡命之徒,“雲頂的人。我認識林海生。”
“那就是江赫琛也過來了,”墨允罡哼了聲,他擡手看下時間,“快到時間開船了,那個女人和孩子在幾號倉?”
“7號。”那男人說完,卻突然看了白雪一眼。
白雪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只是那樣站着,可越是平靜,心底卻越是波瀾。
墨允罡沉吟了下,便說,“跟我過去看看,我倒要看江赫琛多大本事。還有,安排開船,7號倉的集裝箱丟進海里餵魚。”
他的語氣平淡,應諾的人語氣更平淡,白雪卻聽出了一身的冷汗,等兩個人離開,白雪才迅速的從另一側沿着樓梯往下跑。
因爲完全沒有頭緒,江赫琛想要下手是難上加難,幾番勘察下來,也知道了難度,這羣護衛着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黑道的人,倒像是職業保鏢。
黑夜讓碼頭上的一切都看起來陰森而恐怖,在這樣冷意森森的季節,任何一個動靜都讓人心驚膽顫,白雪聽到自己喘息的聲音在暗夜裡濃重而驚恐,她明白墨允罡的話,7號倉的集裝箱,他指的自然是顧冬凝所在的那個箱子,丟下海去,他們便是再也沒命了。
而且,江赫琛既然在這裡,那就只能是他了,只能是他了。
如果要救顧冬凝的命,只能讓他想辦法了,白雪腳步迅速,她沿着周圍的欄杆企圖在這一片黑暗裡找到江赫琛,她實在沒有太多的同情心,她只是,只是不想顧冬凝死的這樣容易!
又或者,她只是,想象不到江赫琛在知道那個女人死掉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從一開始,江赫琛所有做的事情都是爲了這個女人,從一開始,他就只爲那個女人……
陳耀西那邊的人已經到了,小林彙報說有一條船要離港,江赫琛收了電話便趕了過去,男人淺色的風衣在夜色裡奔跑的一瞬間便闖進了白雪的視線,她看一眼那個方向,呼吸幾乎要掐掉了,“老闆——”
驀然而來的聲音在暗夜裡詭異的響亮,江赫琛腳步突然頓住,他迴轉身體,便見一個女人飛速的奔跑過來,白色的外套在暗夜中像是一團鬼魅一樣……
白雪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速度奔跑過,心臟跳動的頻率激烈到要破膛而出,她跟江赫琛的距離並不算太遠,卻還是恐懼到喊不出聲音來。
江赫琛只看到她衝着他揮手,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的瞬間,女人已經撲了過來……
疼痛的悶哼和突然脫力的身體讓江赫琛猛然明白過來,男人銳利的視線掠過去,隔着濛濛月色看到一個人重新舉起槍,男人身手攔住女人腰身迅速的避到一側的建築後面。
血腥味伴着海水的腥鹹味道在空氣裡蔓延,江赫琛低頭去看她,“白雪?”
白雪嘴巴張了張,她的表情極其痛苦,若是白天一定能夠看得更清楚,她白色的外套上盛開的大片鮮紅的花朵,可這會兒男人卻在歷經劫難的第一時間裡,還是問,“冬凝在哪裡?”
“7號,倉……集裝箱……”
白雪的聲音帶着痛楚的顫抖,她看着他立即撥打了電話,“小林,7號倉,快點!派人開車過來,我這裡有人受傷。”
男人收了線之後眼神重新落在她的身上,“你撐着點,馬上送你去醫院。”
眼角的淚慢慢滑下來,白雪用盡全身力氣擡起手臂,“如果有下輩子,別讓我再遇見你……”
那樣枯瘦的手指,貪戀的想要撫摸上男人的面頰,卻在觸摸的前一刻終於乏力的垂落。
她短暫的一生在這樣黑暗陰冷的角落裡畫上句點。
一直被禁錮的靈魂,終於在這一刻破體而出,那個漂亮的女人,在社會底層苦苦掙扎,她幻想美好的愛情和美好的生活,卻又在現實中步步淪喪,當她驀然回首,發現自己已經離康莊大道越來越遠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走回去。
就這樣離開吧,離開這個讓她找不到半點溫暖的塵世。
如果有下輩子,她一定好好活着。
不爲任何人,只爲她自己。
江赫琛垂目看向懷抱裡的這個女人,枯瘦的面容,早已經沒有了初見時候豐腴的身段和亮麗的容易,她閉上的眼睛旁邊還有一滴淚痕,不知道爲誰而流。
江赫琛突然想到第一次見面,他問她叫什麼名字。
她怯怯的說,秦景。
男人手指在她鼻息間探了探,早已經沒了任何生息,將她放平在地上,他伸手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在她已經漸漸冷卻的身體上。
小林過來,說是已經安排人去,但是七號倉什麼都沒有,他們的人還有陳耀西的人已經挨個排查。
江赫琛沉默半響,他低頭看向白雪,“找人安頓她。我過去看看。”
……
那邊墨允罡沒料到白雪會撲過去,他看着槍口的白煙冷冷哼了聲,“我就說不會這樣快找到,果然是白雪的問題。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要再出個紕漏,我們都不用活了!”
身側的男人低眉順目的沒有說話,確實是一時疏忽,只是沒想到那個吸毒上癮的女人,竟然還能這樣拼命的去護着一個人。他們這樣的人看慣了無情冷血,當面見到這樣一幕,說不出來的感覺。
七號倉,當然沒有那一對母子。
墨允罡的心思細膩到讓人髮指,他收了手裡的槍,腳步往另一側走過去,跟之前要去的方向完全不一致,墨允罡從來不會只給自己留一套方案,在他眼裡,無能的人才只會給自己設計一條路。
墨成鈞趕到的時候,恰好遇到陳耀西,說是所有的集裝箱都已經搜查完了沒有見到人。
在人沒有安全之前,他們不敢跟墨允罡硬碰硬,哪怕現在雙方都知道,氣氛也劍拔弩張,可都平衡着這一段關係,如果冬凝母子安全了,那麼現在不止是他們的力量,警方完全可以介入了。
可現在,不行!
墨成鈞手指在額前輕點,他突然看向陸川,“封了所有出口,不準放出任何一輛車。”
陸川幾乎是在一瞬間明白了墨成鈞的意思,立馬督辦。
墨成鈞問陳耀西,“你們過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足夠把這裡所有的貨物翻個底朝天。”男人面色陰鬱,沒料到的是,竟然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一麟呢?”
“誰?”
“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陳耀西配合陸川的時候,墨成鈞讓一麟跟着他,倒不是擔心陳耀西使詐,只是一麟更熟悉承安市的地理位置。
“從來了這裡,就沒有看到他。”
墨成鈞沉吟幾分,一麟跟着他許久,雖然話不多可一向是警覺,男人心底已經是有了計較,他便是衝着陳耀西說,“重新搜一次,所有倉位。”
雖然不明白這樣做的目的,可這時候也來不及問墨成鈞要解釋了,其他人還是照做。
哪怕知道一個不查,墨允罡就會溜掉,可這會兒墨成鈞是壓根沒有心思去找他,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冬兒,他們平安了,其他的一切事兒都好說。
他已經瞭解清楚,白雪說的7號倉,只是恐了她也並不知道真正的地方。但是江赫琛說白雪中槍了,很顯然,對方手裡有槍,讓兄弟們注意。
這一消息無疑讓這幫子人都膽戰心驚。
墨成鈞站在碼頭通往海邊的棧道上,他極目望過去,視線沒有落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見他盯着表看了半響之後突然折身往回走。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些年來墨允罡順風順水,他想要達到的目的都輕易的達到了,而且找不到他半點尾巴,這樣的順利,無疑造就了他極其自負的性格。
這樣自負的人,自然也會兵行險招。
墨成鈞腳步迅速的靠近倉位,他手裡握着手機將手電筒的功能打開,極細的光線從每一個倉位上人的臉上一閃而過,這裡聚集了江赫琛的人,褚軒的人還有陳漠北在承安市的勢力,彼此不認識都是正常的事情。
男人的腳步不疾不徐的走過去,一個個的倉位,他不出聲音,只是讓光線在每個人的臉上一掃而過,真的就是一掃而過,卻足以讓墨成鈞看清楚衆人的表情。
直到六號倉,墨成鈞擡起手機的瞬間卻突然暗滅了手電筒的光,他眯着眼看過去,就見到一個人正不動聲色的越過旁邊人往裡走,男人站在倉口,手指緊緊的握在手機上,而後手指一按,響亮的手機鈴聲在暗夜裡格外震懾,墨成鈞突然按下接聽鍵。
他眸光微微下壓,聲音卻清晰無比,“一麟?找到了?他們在哪裡?集裝箱?沒事就好,我馬上過去。”
墨成鈞說完,倉促往旁邊奔去……
六號倉位裡的某個人眸子陰狠的眯起來,他根本沒料到會這樣被動,這會兒他倒是從內心裡佩服,墨成鈞這個男人比他爹的心思細膩。
一麟?那個跟在墨成鈞身邊的殘廢?嗓子被毀了之後竟然還能發出聲音。
如果沒有聽到這個名字,墨允罡或許還在懷疑,可若是一麟,他倒是多了幾份忐忑,最後的王牌若是被找到了,他今天晚上想要逃出昇天就真的太難了。
男人低頭越過衆人,這種情況下大點的動靜會引來警方和更多的人,這對他極其不利,所以墨允罡也不會想要硬碰硬,他穿過倉位廊道沿着樓梯往上走,他機警的環顧周圍,卻沒看到任何人跟上來。
墨允罡腳步頓住,這一試探讓他明白真的沒有人跟着他,嘴角緩緩勾起笑意,看來是他太謹慎了,墨成鈞根本就沒有那個腦子。
他腳步頓了下折身下了樓梯,反而往另一側通往塔樓的路上,在他幾乎靠近的前一刻,卻突然有人自一側的樓道中竄了出來。
根本不給墨允罡反應的機會,只聽咔嚓一聲,男人的胳膊已經被卸了下來,一麟特有的沙啞嗓音在暗夜裡彷彿追魂的鬼魅,“人在哪裡?”
墨允罡疼的臉上冒出冷汗,這會兒只顧着痛的咬牙切齒根本說不上話來,他身後響起噠噠的腳步聲,擡眼便見到墨成鈞一步步走過來,他站在兩人面前,只是站了站,連一眼都不曾施捨給墨允罡。
“不用問了,人在裡面。”
當關着他們的集裝箱被打開,顧冬凝仰着臉警惕的盯着上方,然後他看到那一張臉,時光好像定格在這一刻,男人的手臂揮開禁錮着他們的蓋子,一切都想是慢動作,他英俊的臉龐緊繃着,哪怕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都未曾有一絲的鬆懈,將她和展揚抱出來,他伸手扯掉她嘴巴上封着的膠帶,“你,沒事吧?”
聲音哪怕極力自制,還是有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顫抖。
顧冬凝突然張開手臂衝過去,伸手抱住他,她的全身都在顫抖,只哽咽的喊他的名字,“墨成鈞……”
千言萬語似乎都只剩下這三個字。
男人一手還抱着展揚,另一手勉力的抱着她的安撫似得拍拍她的背。
顧冬凝鼻子發酸,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掉,細細的抽噎,她一直在等他來,然後他真的來了。
她終於不用再硬撐着了,女人的身體慢慢的軟下去,墨成鈞眼看不對勁伸手用力抱住她,“冬兒!”
其他人也已經接到消息趕了過來,陳耀西從墨成鈞懷裡接過展揚,小朋友臉色不是很好,眼睛哭的紅腫紅腫的,顯然是受了不少的驚嚇,但是看的出來,冬兒將他照顧的比她自己要好很多。
這會兒看着她臉色蒼白的躺在墨成鈞的臂彎裡,她不是全然失去意識,只是突然放鬆下來之後身體軟的厲害,疲憊一瞬間全數衝擊了上來,讓她根本站都站不住。
確定了她只是太過疲憊並無大礙之後在場的人才算是鬆了口氣,既然人找到了,陳耀西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都不用他們動手,警方的人已經全權介入。
江赫琛突然想起來,他抓緊給顧景新去了電話報喜。
顧景新接到電話嗯了聲,知道顧冬凝沒事,他心底鬆了口氣,只說,那就好,那就好。
“要不要跟你姐通電話?”
“不用了,等她回來再說。”
顧景新掛了電話,他站在手術室裡,看着病牀上的人再也沒有了半點反應,他伸手將白布蓋在顧溫恆的臉上,輕聲,“爸,姐姐沒事了,你安心的走。”
顧溫恆到底沒有等到顧冬凝得救的消息,在擔憂恐懼中走完了他最後的一程。
醫護人員將人推出去送往太平間,顧景新只是看着,人到最後不過是殊途同歸,既然這樣,人生苦短,何苦讓這樣短暫的生命染上難以泯滅的污點?!
警方到碼頭之前,其他人都各自撤了,墨成鈞讓江赫琛他們先帶顧冬凝走了,他稍後跟過去。
聽着越來越近的警笛聲,墨允罡卻突然笑了,張狂的,“把我交給警方?哈哈哈哈,我會沒事的,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是不會有事的!”
墨成鈞眉眼輕斂,他突然伸手取了煙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菸圈消散在空氣裡,“這你倒是提醒我了,把你交給警方真的是太便宜你了,所以我想跟你聊聊,讓你換一種更痛快的死法,你說呢?”
墨允罡臉色突然變了,他雙臂被人卸了,這會兒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垂着胳膊,佝僂着背脊那模樣說不出的狼狽,“你——”
似乎沒料到墨成鈞會說這樣的話,墨允罡一時語塞。
墨成鈞也不跟他廢話,他腳步一步步的逼近,看着墨允罡步步後退一直推到欄杆處,墨成鈞掐熄了手裡的煙,“我只問你一句,你後悔嗎?”
“哈哈!你這話太好笑了。我墨允罡從來都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事到臨頭還是執迷不悟,墨成鈞眸光冷沉,“我墨家人的性,你也配?”
男人語畢,突然伸手按在墨允罡的肩膀上,“這裡是三樓,如果你掉下去,如果你命好,就直接摔死了。如果你命不好,骨頭碎了也會有意識!我們驗證下,你到底是命好呢還是命不好?”
“墨成鈞!”
驚怒的吼叫卻阻止不了男人的動作,墨允罡整個身體躍出樓面,卻又被人用力的抓住了胳膊,卸掉的手臂傳來劇烈的疼痛,男人淒厲的慘叫在空氣裡迴盪。
陸川闖過來,他只冷冷看一眼墨允罡,便是對準墨成鈞,“警方的人過來了,我們走吧,別因爲他髒了你的手。”
“別攔着,讓他們上來。這樣的人想髒了我的手,也得有那本事。陸川你先走。”
既然墨成鈞這樣說了,陸川也不好再說別的,他的聲音冷靜異常不像是意氣用事,就算是意氣用事,陸川也不會讓他有事。
那一刻,他伸手擺了下,看着下面的人全都撤了,陸川才隱到了一邊。
樓梯口已經有衆多的警察奔上來,卻突然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姑父,抓穩了,我拉你上來!”
“啊——啪!”
淒厲的慘叫和重物落地的聲音在下一刻猛然呢響起,墨成鈞身體伏在欄杆上,他往下望去,嘴角緊緊的抿成一線,這輩子,倘若我還有憐憫之心,也絕對不會放在你的身上。
墨允罡,即使你千刀萬剮都抵償不了你犯下的罪孽!
……
那天晚上墨成鈞去警局做客,做了詳細筆錄之後就放他離開。
不知道究竟是他演技太好,還是墨允罡作惡多端所以警方的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之墨成鈞只是隨時配合警方調查而已。
當天顧冬凝被送到了醫院,她的身體狀況不容馬虎,醫生檢查過後說是胎兒很安全沒什麼大礙,但是她的身體虛弱的厲害,需要補充營養。
許是太累了,醫生給她輸過營養液後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墨成鈞坐在病牀邊,他也累了,累的徹底,這一陣子,從佈局整個事件開始,他就不曾好好合眼過,可是現在,他明明疲累至極,卻還是坐在她的病牀邊不肯離去。
顧冬凝倒是睡的很沉,墨成鈞握着她的手指,聽到她睡夢裡喃喃的說着什麼,他湊耳過去,在聽清她的話時,男人嘴角難得露出笑意。
他伸手蓋在她的額頭上,在她耳邊輕輕的應諾,“好。”
顧冬凝的身體狀況沒什麼大的起伏,還是跟之前一樣就是孕吐的反應比較厲害,休息一夜之後第二天就火速回家了,顧溫恆的葬禮安排在兩天後。
他走的這樣突然,顧景新說遵循他的意願,葬禮簡單的操辦,只是火化了之後將骨灰撒入大海,顧家的人再有意見也白搭,他們家,現在是景新說了算,而且,他們跟顧家是實實在在的脫離了關係。
有關顧氏所有繼承的問題,跟顧冬凝和顧景新都不再有半點關係,在其他顧家人眼睛裡的寶,在他們姐弟眼裡就是個屎!但是同時,顧家也再沒有理由來牽制他們。
事情到了現在,顧冬凝姐弟兩個倒也坦然了,有時候活着受罪還真不足早早的走了卻享樂!只是他才恍然醒悟卻已經沒有機會贖罪,就這樣走了,當真是造化弄人。
白雪的家人她辦了陰婚並安葬,出殯那天江赫琛去了,他看着那張黑白的照片,心底不勝唏噓,臨走的時候江赫琛吩咐小林照顧好白雪的家人,讓她在天堂安心。
她的家人問他白雪走的時候說了什麼,江赫琛隨便說了句,說秦景希望你們不要傷心好好的過日子。
男人走出來的時候深深呼出了口氣,今天的日光很好,他眯着眼望向天空,白雪說,如果有下輩子,別讓她再遇見他!
江赫琛想,他實在不是個好男人,他自私的只想他關心的人好。
這個世界總是這樣不公平,所以纔要讓自己努力強大。最最重要的是,內心強大。
墨允罡摔成了殘廢,在堅持了一週之後終於去見了閻王。墨龍帝國不遺餘力的封鎖了一切真實消息,只說是意外摔傷身亡。
墨海怡幫他收了屍,到火葬場火化。
爺爺奶奶知道後自然傷心的很,可到底是年紀大了,似乎更看得開些,在傷心過後便是安慰墨海怡看開一些。海怡堅持簡辦,老爺子和老太太也沒有意見,是她的丈夫,合該她說了算。
墨允罡火化的那天,墨海怡見到了一個人,他說他叫紀衡。
墨海怡說她知道他。
紀衡只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臨走時他說,墨允罡毀了我媽一輩子,如果不是因爲我,我媽可能早就自殺了。他是個禽獸。
墨海怡站在原地,風吹過,她的心底荒涼無比。
所有你認爲對的不一定對,所有你認爲錯的不一定錯。
她在後來翻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墨允罡的診斷書,他患有非常嚴重的抑鬱症,只是多年來,她一直不知道。
墨震淵到底是把墨成鈞喊了過去,詳詳細細的瞭解了情況,老爺子選在這樣的時候來問他,自然是不允許他再搪塞,墨成鈞便是一五一十的說了。
那天,爺孫兩個在書房呆了很久,其實話倒是也沒說多久。自從墨成鈞說完了情況,墨震淵就一直沉默,事情似乎早在他的預料,卻又似乎根本不在他的預料。
到了最後,墨震淵才終於說,“你做的很對。事已至此,就不要跟你奶奶說了。”
有時候,不知道真相,也是一種幸福。
顧冬凝和陳耀西的婚約到底還是無法進行下去了。
兩人在外面坐了會兒,顧冬凝乾嘔的厲害,陳耀西伸手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找我有事情直說就好了,你自己的身體情況自己還不清楚嗎,非要出來做什麼?”
“只有這件事,要當面跟你說。”
顧冬凝緩了緩神,她將一個絨毛的盒子推過去,“耀西哥,很抱歉,不能跟你結婚了。”
陳耀西伸手接過,他打開絨毛的盒子,裡面那枚戒指靜靜的躺在裡面,“爲什麼不能結婚?”
“因爲我懷孕了。”
“這對我而言真是個好消息。你知道的,我很喜歡孩子!”
“……孩子不是你的!”
“如果是我的那才奇怪!”
“……耀西哥,你正經點。”
“我很正經,如果你需要一個丈夫,我會很合適。”
“可我覺得耀西哥值得一個真正愛你的女人!”顧冬凝緩了眉眼,“說實話,哪怕這個人是我自己,你娶我,我都覺得你委屈了。”
陳耀西不自然的咳了聲,他伸手推推自己的眼鏡,“我就當成你是在誇讚我。”
“我說的是實話。”顧冬凝斜睨了眼看他,兩人相視而笑,陽光甚好,“耀西哥,展揚跟着我你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有時間就過來看他。”
“恩。”陳耀西點點頭,有時候,很多事是他太執着了,可能放下之後纔會發現,海闊天空。
“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誰?我能知道嗎?”
顧冬凝只是微笑,她不說,陳耀西也便不勉強,“如果你需要我幫忙,隨時說話。”
男人離開之後,顧冬凝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淡淡的笑,第二天她從醫院醒來的時候手指上就戴着這個戒指,卻不是耀西哥送給她的那枚,她正疑惑間,便見墨成鈞打了早飯進來。
她看了他半響,手指舉起來在他面前晃,“這是什麼?”
“戒指。”
“別跟我裝傻,這戒指我怎麼會在我手上,誰的?”
“你的!昨天晚上你睡着了,哭着喊着讓我給你買戒指。”
“……你胡說!”
“我有錄音,要不要聽?”
男人作勢要拿手機,顧冬凝直接傻眼了,“不用!”
墨成鈞嘴角忍不住揚起笑,可嘴角還不及全數翹起來,便聽到她問了句,“我之前的那枚戒指,找到了嗎?”
“沒有!”斬釘截鐵。
“是嗎?”顧冬凝輕嘆,“本來想要還給耀西哥,看來是要一直欠着他了。”
“……”
第二天,那枚戒指就乖乖的給到了她,說是特意去找回來了。
顧冬凝幾乎失笑,他做的太明顯了。
可墨成鈞不會告訴她,她睡着的時候氣急敗壞的說,墨成鈞,你欠我一輩子,一輩子都還不完。
所以,他說,好。
用一輩子,來還給她。
如果,她醒着,她打死都不會說,她覺得顧家是實實在在欠了墨成鈞的,所以她不敢有任何要求。
可到底誰欠了誰,又有誰知道。
聽說,上輩子欠了彼此的債,這輩子纔會這樣糾纏。
就當是互相欠了吧。
……
這陣子,承安市迎來了一大喜事,承安市凌家在這一次豪門爭鬥中成了最慘烈的犧牲品,因爲股市受挫,爲了重整旗鼓,凌新徵決定跟承安市新貴徐家聯姻。
可是衆所周知,徐家的兒子游手好閒吃喝嫖賭哪樣不精?
只是到了這個地步,由不得凌家挑三揀四,凌霜就是百般的不樂意可也沒有了選擇的餘地,雙方的婚禮幾乎都是雙方家長說了算,速度快的讓人咋舌。
兩家到底都是豪門,更何況凌家風盛一時,這規格自然不能低了,豪華到美輪美奐的婚禮,顧冬凝坐在客廳裡看着手機裡的信息,嘴角狠狠的撇了一撇。
先不論那個男人怎麼樣,就只是這樣一場盛世婚禮,也足夠女人幻想的了。
蘭溪湊過頭去看了一眼,便是鄙視的切了聲,“婚禮越是盛大豪華等到以後離婚出軌的時候越是狼狽,所以還是低調點好!”
“你怎麼就知道一定離婚出軌?”
“嘖嘖,我就知道你根本沒看過八卦新聞吧,徐照陽的風流韻事可是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呢!”蘭溪哼了哼,伸手抽了她手裡手機,“問你正事兒,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誰?”
“幹嘛?”
“不幹嘛!上午時候墨成鈞去我們科裡了。”
“他去幹嘛?”
“要你的產檢記錄,問的仔細着呢,問你現在身體怎麼樣,孕吐有沒有辦法減輕,這樣的月份要注意幾個問題。你們倆到底什麼時候開始暗度陳倉?老實交待!”
“老實交待什麼,我們沒關係!”
“還說沒關係!沒關係你肚子裡的寶寶怎麼來的?我可是婦產科護士,別的不懂這事兒可是清楚的很!一胎二個啊!你趕緊給我說說有沒有特殊秘訣?比如姿勢啊時間啊什麼的……”
噗——
顧冬凝直接要噴飯了,跟蘭溪說話她的節操永遠不夠用。蘭溪卻是變本加厲,逼着問她那一次是在哪裡,什麼姿勢,顧冬凝覺得自己要瘋掉了,她臉色紅的幾乎要滴血。
那一夜的情景在蘭溪的一遍遍質問下,彷彿電影幕景一樣在腦海裡回放,太瘋狂了,她恨不得想要抓花那個男人的臉,無恥到令人髮指。
可更無恥的是,在那樣被逼迫的情況下,她竟然還會無助的有了反應。
誰說女人沒有需求,久旱逢甘霖。
顧冬凝突然很慶幸,那天晚上墨成鈞是真的醉了,真的記憶不全。
眼見顧冬凝死都不肯說,蘭溪鬧過後也便作罷,卻還是問顧冬凝,“你懷孕這是第四個月了吧?”
“是啊。”
“你家男人太不靠譜了,他竟然不知道你懷孕幾個月了,在醫院的時候居然斥責我們醫院不負責任,說我們把日期登記錯了。”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罵了他一頓,”蘭溪雙腿盤在沙發上坐着,她回想那一幕,當真是被那男人義正言辭的侮辱她的職業給氣到了,可等她罵完了之後,墨成鈞卻眯着眼問她,“你發誓你說的是對的?她懷孕四個月了?”
“我以我的節操發誓!”
蘭溪舉起兩個手指頭信誓旦旦的說完,卻見男人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怪異,“他不是有病吧?!”
“?”
“我還從來沒見個男人笑得那麼傻!”
“……”
顧冬凝無語的扶額,前幾天跟景新一起吃飯,他才狀似無意識的說,他不小心把她的懷孕月份跟墨成鈞說錯了。
顧冬凝哼了哼,他不小心纔怪,他肯定是故意的。
她就一直奇怪,墨成鈞從未問過一句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原來一直也沒想過是他的?!
顧冬凝突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酸酸甜甜的縈繞心間。
從她跟耀西哥的婚約解除之後,他就強勢的,不容拒絕的進駐她的生活,她住的公寓裡現在塞滿了屬於他的東西,那時候顧冬凝以爲他是知道了的,可這會兒明白過來,心底麻酥酥的,那種感覺無以言說。
顧冬凝突然想起上午時候接到的電話,他喊她冬兒,喊完之後卻一句話都不說。
她覺得奇怪,耐心全無的就要掛電話,卻突然聽到男人輕聲說,“謝謝。”
兩個字像是貓爪子一樣撓的顧冬凝心尖尖的癢癢,她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道謝所爲何事,可能夠聽到他語氣裡的真誠和慎重,然後她就很傻的回了句,“不客氣。”
那時候不明白他這通電話的含義,這會兒聽蘭溪一說才明白過來,眼圈忍不住的有些紅,可顧冬凝想,她應該是回答正確了吧?!
謝謝你,辛苦懷胎十月,將要生下一對屬於我們的寶寶。
不客氣。只是因爲那個人是你,再多辛苦似乎都甘之如飴。
……
男人下午很早就回來的,他手裡拎着各種各樣的食材,顧冬凝看了眼便是皺起眉頭,“你別折騰了,好吃難吃我也吃不出來,反正吃完還是會吐上來。”
而且,墨成鈞的手藝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
“我請了保姆了,明天讓保姆做給你吃,就算是吃不下也要吃,醫生說的,多試試,說不定有你吃了不反應的東西。”墨成鈞將食材歸置到廚房,男人出來時候將外套脫了,領帶也扯下來丟在一邊,他伸手解開上面的幾顆釦子。
顧冬凝看過去,卻下意識的挪開了眼睛,墨成鈞脾氣性格囂張又狂妄,可他穿起正裝來卻偏偏生出一種完全相佐的氣質,他似乎偏愛白色的襯衣,袖口處捲了兩折,露出一小截堅實的胳膊,領口的地方也微微敞開着,鎖骨的線條透着力與美的誘惑。
他微微偏頭,眼角斜斜向上挑起的模樣莫名邪肆。
都說一個男人要能把最簡單的白襯衣穿出風情,那就是真的帥。
顧冬凝單手託着自己臉蛋掩飾涌上來的紅潮,雖然真的很不想承認,可是,真的很帥。
“我今天去醫院了。”男人突然說。
“嗯,蘭溪今天過來了,跟我說起過。”
墨成鈞眉角輕挑,“是,所以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事?”顧冬凝下意識反問,卻在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似乎就在等着她問,男人湊過去低頭俯在她的耳邊,“四個月過了危險期了,你今天可以幫我回憶回憶那一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轟!顧冬凝只覺得自己身體裡被點了一把火,哄的一下就燒了起來,她伸手推開他的臉,“你胡說八道什麼?!”
男人躲開,眼角眉梢溢滿笑意,他伸手捏着她小小的耳垂,“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
從他看到賓館裡掉下的那枚珍珠耳釘開始,他就確定那個房間一定還有另外的女人,那樣的珍珠質地不是隨便一個出來賣的會用的東西。
銘海說讓凌霜過去接他,可是那天凌霜恰好跟凌新徵在外地。
那樣熟悉的酣暢淋漓的感覺,墨成鈞從來不認爲自己錯了,就是再醉也不會認錯人,然後他在路上看到她,然後他看到她手腕上的扎痕。
有些鏡頭突然從腦海裡亂竄,她氣急敗壞的抓他,抓的他滿身的傷痕,她實在很難搞,到了後來他來了勁兒便直接拿了領帶將她綁起來了。
那樣的鏡頭,哪怕現在只是想一想都要熱血沸騰了。
墨成鈞深吸口氣,他扭頭進了廚房,今兒沒有保姆,他還是得先做飯,餵飽那娘仨。
這些日子,顧冬凝身體不適,宋予琳便是擔當起照顧小朋友的工作,許是年齡大了心境不同了,雖然也要保姆在一邊照看着,可是宋予琳卻愈發的願意跟孩子在一起,她說,有個小人在哪裡嘰嘰喳喳的唸叨就覺得不是那麼寂寞。
晚上時候墨成鈞死皮賴臉的不走,顧冬凝趕了幾次沒趕出去,她索性把自己房間的門給鎖了,可這男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鑰匙,半夜裡就給混了進去。
顧冬凝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折騰醒了,懷了孕身體多少有些不同,男人只要是一撩撥便是情潮氾濫,當意識到那股子難耐的嬌吟是從自己嘴裡出來的時候,顧冬凝想要否認已經是來不及了。
男人的吻細細密密的從她的耳際蜿蜒而下,在她身上點着一簇簇的小火苗,顧冬凝負隅抵抗,可這一切卻更像是欲拒還迎的邀請,男人伸手壓在她的膝蓋上,俯身在她耳邊誘哄,“乖,我輕一點。”
“唔——”
顧冬凝簡直要羞死了,他不斷的在她耳邊說着纏綿的情話,慢條斯理的折磨,不知道到底是誰折磨的誰。男人壓抑的低喘和女人婉轉的嬌吟在暗夜裡交織成一首最動聽的樂章。
他到底是不能盡興,半夜裡,顧冬凝迷迷糊糊聽着外面浴室傳來的水聲,她嘴角輕揚,活該!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顧冬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爬起來洗漱後去餐廳找吃的,出了臥室的門卻陡然看到男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幾點了,你還不去上班?墨龍帝國破產了嗎?”
“嘖,你不咒我不自在是不是?”墨成鈞嘖了聲,他擺擺手示意她過去,“睡醒了,趕緊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出去。”
“去哪裡?”
“好地方。”墨成鈞習慣性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顧冬凝不滿意的嘟囔句,到底是乖乖喝了一點湯。
四五月份正值春季花開,到了地方,顧冬凝望向外面大片的薰衣草區,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驚喜的看向墨成鈞,“承安市什麼時候有了薰衣草園了,我以前都不知道。太漂亮了。”
“嗯。褚軒弄的,據說爲了方便羅薔薇拍婚紗照。”褚爺追妻向來大手筆。
墨成鈞牽着她的手,跟她一起漫步在這一片紫色海洋中,卻忍不住問,“你要喜歡,我也給你弄一個?”
“得了吧!我又不拍照。”顧冬凝鄙視的看過去,她覺得墨成鈞應該是很懂浪漫文藝的那種,可很顯然,這個男人再這一方面似乎缺根筋。
“今兒沒有拍照的嗎?”顧冬凝極目望過去,整片園區除了他們兩個似乎就只有幾個工作人員,沒有看到拍婚紗照的人。
墨成鈞不置可否的應了聲,他伸手輕掬起她耳側的髮絲,聲音低沉,冬兒,如果這輩子我都無法許你婚約,也請讓我帶給你幸福。
他不貪求,只求此生此世。
顧冬凝眼眶有些紅,他們兩人之間從來不需要山盟海誓,哪怕到了現在,他們之間的隔閡也不曾消減一分,或許在未來,隨着時間流逝,當老人作古,而他們永遠不再提及,那份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仇恨終將在時間中被吹散。可那不是現在,顧冬凝這樣明白。
可又有誰能說,沒有婚姻的牽手一生就不是幸福?!
兩人正在說話,卻突然聽到一聲咋咋呼呼的吆喝,顧冬凝扭過頭去,就見羅薔薇帶着一頂草帽衝了過來,照着墨成鈞就一頓臭罵,“說好了早上9點拍照,你看看你看看這是幾點了!老孃今天早上8點就到了這裡候場了,結果你遲到了兩個小時。有錢了不起啊,包場了不起啊,我給你說墨成鈞,要不是看在冬凝的面子上,老孃今兒早就撂挑子了!”
羅薔薇義憤填膺的點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錶,那模樣恨不得把墨成鈞給扒了皮抽了筋喝了血。
墨成鈞卻火上澆油的,“哎,有錢就是了不起,包場就是了不起,顧客是上帝,小心我投訴你。”
“滾!”
羅薔薇奉送他一個字,伸手抓了顧冬凝胳膊就往外走,“走,跟我換衣服去。”
“哎,幹什麼啊這是?”顧冬凝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給弄懵了。
墨成鈞看着顧冬凝被羅薔薇給拽的深一腳淺一腳的氣的青筋直冒,“你他媽悠着點,我媳婦兒肚子裡兩個寶呢!”
“哈?”羅薔薇風風火火的腳步倏然停住,她扭頭猛然盯着顧冬凝看,“真的?”
“恩。”
“你怎麼懷孕還瘦了呢?幾個月了?”
“反應的厲害。4個月了。”
羅薔薇是心隨意動的行動派,手馬上就去她肚子上摸了一把,“嘿,真是有點兒顯懷了啊。不過不要緊,我一定會把你拍的美美的。”
說完,她突然頓了頓,扭過頭來問顧冬凝,“這孩子是誰的啊?這回是墨成鈞的吧?我可聽褚軒說了,你第一個孩子不是他的。你厲害,我太佩服你了。”
羅薔薇說着還豎起了大拇指,“我得跟你學習學習!”
顧冬凝一頭黑線,被她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等到了房間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顧冬凝看着掛起來的那身婚紗直接傻了眼,這個設計她之前在雜誌上看過,“巴黎名師的最新設計,墨成鈞這個賊,我都盯了好久了想要買下來居然被他捷足先登了。全球唯一啊,尼瑪的我說等你穿完了賣給我,他居然不賣,這個小氣鬼!”
顧冬凝根本來不及插話,就被羅薔薇折騰着換上了婚紗,繁複的設計將肚子的地方全都遮掩起來,根本看不出懷孕,工作人員在薔薇的指揮下快速的上妝,盤頭,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幾乎就讓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墨成鈞進來的時候妝面已經畫好了,只是肩膀的地方裸露在外面,鎖骨上的傷痕有些明顯,羅薔薇嘖嘖有聲,語氣裡難掩心疼,“怎麼回事啊,一定很疼吧!”
“現在不疼了。”顧冬凝看她拿着遮瑕霜給她塗抹的動作都變得異常的輕柔起來她忍不住失笑。
墨成鈞站在原地,他望過去,眼底有濃重到化不開的深色,顧冬凝回頭看到他,便是掛上安撫的一笑,似乎在說,都已經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不要在意,不疼了已經。
女人柔柔的笑容綻放在那張如花容顏上,墨成鈞竟然一時看呆了。
他一直知道她極美,可他最愛她笑顏如花的柔媚。
如果這個時候,羅薔薇不要煞風景的插嘴就更好了,“喂喂,你自己安排的今天拍照吧!能不能收斂點,我後期修圖很麻煩的好伐,你看看這一脖子的吻痕,蓋都蓋不住。拿你小兄弟跟你兒子打招呼,你還有沒有節操啊!”
“操,你他媽能不能說話像個女人!”
別說顧冬凝已經羞得滿臉的紅暈,就是墨成鈞都忍不住破口大罵了。
羅薔薇鄙視的看他一眼,“我哪裡不女人了?!你趕緊換衣服去,別這裡磨蹭了!”
回頭等墨成鈞換好衣服出去的時候,顧冬凝已經出來了,她站在一片紫色的薰衣草中,白色的婚紗鋪散開來,他遠遠看過去,心底溢出滿滿的幸福感。
男人漫步過去,一襲黑色的燕尾服挺拔俊逸,他站在她身前,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頜,以吻封緘。
男人恣意張揚的眼眸裡愛意不曾有過一分消減,這輩子我做過最正確的事情就是在不知道所有之前與你結婚,哪怕剩下的時間只是前夫的名義,我也甘之如飴。
風吹過,帶着花海沙沙的聲音。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全文完)
後續一:
顧冬凝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陸川見面時候非常嘴賤的說了句,“這就是兩個孩子的效果嗎?你都快成球了!”
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質疑她的美貌和體型。
但是那時候陸川不明白,所以他每次去找墨成鈞都被整的很慘,他吃的飯裡總是突然多了鹽或者突然辣到極點,到了後來陸川都懷疑會不會偶爾也會把顧展揚的童子尿給他拌飯裡。
越想越有這可能,女人心海底針,誰能知道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陸川是越想越是滿頭黑線,再不敢在他們這裡吃飯。
可哪怕這樣,顧冬凝還是不解氣,要知道,孕婦的情緒可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消解的,尤其是知道了陸川和唐小菀的情況,顧冬凝就更是火氣上升。
唐小菀就是一恨嫁的大齡剩女,人家隨隨便便拋出個結婚吧,她就點頭如搗蒜的什麼都答應了,還傻不拉幾的說她什麼都不要,房子票子車子統統不要。
唐小菀的理由是陸川一上班族應該也存不下一星半點的,她知道她自己,所以也知道陸川,就結個婚而已,租個房子比買房子還合算。
顧冬凝直接是一個頭兩個大了,陸川那是高級打工仔,怎麼就能沒錢了,她私下裡問過墨成鈞,丫這夥計一年的薪資後面都是掛了好多零的。
只有那傻丫還掰着手指頭幫人數錢,顧冬凝不知道唐小菀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但是她一聽是火冒三丈,這會兒陸川
來訪,顧冬凝不過就是問了句,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陸川竟然直接岔開話題無視她,火氣瞬間上來,顧冬凝抄起身邊的雞毛毯子就抽了過去,陸川沒料到這孕婦如此火爆,嚇的一邊躲一邊吆喝,“得得,我錯了,您悠着點兒!”
墨成鈞正從書房裡打電話,聽到外面亂糟糟的動靜就趕緊出來,尼瑪一看他嚇出一身冷汗,就看顧冬凝上躥下跳的追着跑,男人氣急敗壞的,“你還懷着孕呢,瞎折騰什麼?”
“你跟我說的,給我一巴掌,我斷他一條腿,對敵人就要毫不留情加倍回報。”顧冬凝停下動作掐着腰喘氣。
操!這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墨成鈞黑了臉,“陸川她抽你就讓她抽好了,你他媽躲什麼啊!”
陸川翻了翻白眼,“你家媳婦兒又不是我家媳婦兒,我做什麼要這麼受虐啊!得了,跟你說的事兒說完了,我走了!”
男人說完一溜煙兒的跑了!
墨成鈞看着顧冬凝,手指點着她額頭,“還有句話叫借刀殺人你他媽不懂啊!我是用來幹什麼的?整他的辦法不多的是嗎?犯得着你這麼費力嗎?”
“……”顧冬凝默了默,嘴角卻突然染上笑意,“你是刀?”
滾蛋!
心口堵着一股子火,卻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什麼都發不出來,墨成鈞咬着牙到底是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的點點她的額頭,“我是你男人。”
不是丈夫,也不是前夫,只是,我屬於你。
------題外話------
呼,我終於爲這個文畫上句點了。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各位追文的讀者親們辛苦了。真心感謝你們的鼎力支持,讓這樣懶惰的四某人走到了今日。我每次結文的時候都在想,尼瑪這些追文的菇涼們被我虐慘了,估計我再開文也不會過來了,又不是天生受虐體質哈哈哈,所以倘若有緣我們下個文再見。祝所有菇涼們性福,健康,快樂。
ps:等我休息一陣子,會把欠着你們的福利寫好之後發到羣共享裡。至於墨少和冬兒的甜蜜番外,後期會再寫一點的,更新了我都會微博或者羣裡通知。喜歡加羣的妹子可以加讀者羣262380336,不喜歡加羣的妹子可以關注四某人微博,新浪微博搜索“四四暮雲遮”即可。
在此,也推薦下四四的完結文《裴公子吃完請負責》,很激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