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葉這麼一聽,小小的倔強又化成了獸,身子朝後一靠,“下江南原本就是件享受的事,我幹嘛那麼自虐隨時帶個電腦工作?我都擬好楓橋夜泊古鎮賞月的打算了。”
“怕是你沒那個時間。”年柏彥沒惱,目光落在電腦上,眼睛都沒擡一下。
素葉嗤笑,“要不然你命機長調頭回北京?我取了電腦再登機。”
年柏彥微微挑了眉,掃了她一眼,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了幾下,然後將電腦一轉推到她面前,“不需要那麼麻煩,用我的。”
素葉一怔,盯着眼前的電腦,又將目光落在年柏彥臉上,一句“你大爺的”差點就脫口而出,恨得咬牙切齒。年柏彥將她的怒視穩穩地收在眼底,不動聲色道,“你最好趁着這段時間快點寫,否則什麼楓橋夜泊古鎮賞月都統統沒戲。萬一再因爲你的懶惰耽誤了員工的升職時間,那麼你就真成了精石的千古罪人,你向來好面子,我想這點道理你還是懂的。”
這一次他倒是沒用什麼薪水獎金地來威脅她,卻將兩點原因說得令素葉心肝俱裂,她就知道像是年柏彥這種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一旦翻起臉來壓根就沒有迴旋的餘地,只好咬着牙,不情願地拉過來電腦,懷揣着恨不得炸了這架飛機的心情開始了工作。
而年柏彥閉目養神了起來,靠在那兒,淡淡的光浮游在他高蜓的鼻樑之上,剛毅的臉頰線條忽明忽暗。素葉工作之餘擡眼正好瞧見這一幕,氣得將鍵盤敲得霹靂巴拉更響,心裡早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聽見發泄的動靜,年柏彥慵懶地睜眼看了一下,沒有任何表示,又闔上眼。
時間,在當素葉真正投入到工作後倒是過得挺快,正當她奮筆疾書時,只聽對面的男人說了句,“收拾一下,馬上要到了。”
素葉突然感激這臺電腦來,否則一個多小時該怎麼面對他?
私人飛機是否停落蘇州境內她就不得而知,只知道下了飛機後是一大片的空地,再遠處是綠茵茵的植被,沒看到任何參照物能說明這裡就是蘇州。
車子早就候着了。
共四輛車,齊刷刷地停放在不遠處,幾名西裝革履的男人恭敬地站在那兒,打頭的車稍稍有點靠前,一位中年男人像是等候多時的樣子,看起來像個領導。
見年柏彥下來了,他便上前,大老遠就熱情地衝着年柏彥伸手,“年總,劉副市已經等候多時了,您總算來了。”
年柏彥與之握手,“很抱歉,飛機起飛前遇上空管。”
“能來就好能來就好。”中年男人連連道,“您看您是先到酒店休息一下還是直接去飯店?”
“哪敢讓劉副市多等?還是直接去飯店吧。”年柏彥半認真半玩笑。
中年男人一聽趕忙點頭,“好好好,那咱們就直接去飯店,其實啊還有幾位展會的老總聽說您今天能來,也特意趕過來了,您不介意吧?”
年柏彥淡淡笑道,“歡迎之至。”
中年男人這才放心。
年柏彥轉身,朝着素葉一招手,“過來。”
素葉便只能顛顛地上前,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這位是市委的王秘書長。”年柏彥爲素葉介紹。
素葉愕然,沒想到迎接年柏彥的竟是市委的人,伸手,“王秘書長,您好。”
“這位就是葉家二小姐吧?幸會幸會,真是年輕有爲啊。”王秘書長與她握手,親切寒暄。
素葉覺得眼前這位王秘書長和藹極了,十分喜愛他的這番言辭,真是慧眼識英雄啊,一眼就看出她的年輕有爲來。
“王秘書長過獎了。”她還是保留了一下謙虛。
王秘書長笑了,“我跟年總認識這麼多年,能讓他主動提起的女人,二小姐可是頭一位,所以我哪敢過獎啊,哈哈。”
素葉笑了笑,下意識看向年柏彥,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沒有過多表示,然後轉頭叫來了許桐,叮囑許桐先送素葉回酒店。
王秘書長一聽趕忙說,“別別別,二小姐既然來了就一起去吧。”
“她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加上今天起得太早,就先回酒店補覺吧。”沒等素葉發表任何意見,年柏彥便替她擅自做主了。
王秘書長看上去有點遺憾。
素葉道,“王秘書長,謝謝你的盛情邀請,年總說得對,這種場合我的確不大喜歡,你們談正事我就不跟着搗亂了。”
一下飛機她就感覺到冷颼颼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馬上飛奔到酒店,衝個澡跳*補個覺,她相信喜來登酒店的*墊一定是舒服到家的。
所以,如此一來她倒是挺感激年柏彥的,不管他不想讓她出席酒宴是什麼目的,但恰好是符合了她的心思,只是,他的話裡透露了太多令人遐想的信息,例如他的那句:今天起得太早。
這分明就是告訴了別人他們在*。
王秘書長見狀後也不勉強,親自送了素葉上車。
幾輛車前後都發動了,到了路口就各奔東西。
素葉這才知道,其他幾輛車都是保鏢車,載年柏彥的車子始終在中間。
江南,省和省之間距離很近,往往開着車,輕而易舉地就能在城市之間穿梭。素葉以爲下了機到蘇州市區怎麼着也得不少時間,正聽着音樂迷迷糊糊眯覺時,身邊的許桐就輕輕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到了。
素葉走過不少地方,卻大多數是國外,蘇州還是第一次來,一路上的青花綠草,她以爲江南也也就是奼紫嫣紅的罷了。
沒想到一下車,腳跟一軟差點跌倒。
這是酒店嗎?
她誤以爲來到了古代皇宮。
打眼一看,錯落有致的城牆,主樓富麗鉛華,飛檐紅柱,是坐落在蘇州歷史悠久的古城之內。酒店的私人管家親自出來迎接,素葉跟着許桐的腳步往裡走,越走越是能夠體會到乾隆爺下江南時的心情。
每個城市都有不同的韻味,而這裡是佔盡了江南的婉約,放眼可見數多小橋,清清流水蜿蜒其下,或紅柱雕樑,或黛瓦粉牆,拱形門設計的女牆有別於紫禁城的氣派,卻愈發地精緻細膩。假山池沼,長廊迴旋,欄廊亭閣均是傳統的蘇州園林佈局。
素葉看得眼花繚亂,私心想着,這裡乾脆也別做什麼酒店了,乾脆改成園林觀景算了。
就這樣,素葉被安排進一處套房,從房間格局到設置,再配上私人管家,可見年柏彥絕對是個不想委屈了自己的主兒。
客房服務將行李箱拿到了房間,許桐給了他些小費,打發走後便問素葉,房間是否還滿意。
當然滿意。
尤其是房間裡的那張大*,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舒服極了,這是視覺絕佳的位置,窗外就能將園林美景盡收眼底。
想來入了夜,從這裡看出去會更加漂亮。
“你還需要什麼嗎?”許桐又問。
素葉想起外面的天氣,打了個哆嗦,嘆了口氣,“我看啊我得出去買兩件厚點的衣服,誰知道蘇州還沒北京暖和呢,今年的天氣真反常,都五月了。”
許桐看向私人管家,“能安排車嗎?”
“當然,沒問題。”管家恭敬回答。
“現在去?”許桐又問素葉。
素葉點點頭,“要不然晚上觀景我得凍死。”
許桐便讓管家去安排。
素葉又及時叫回了管家,先讓他把行李箱裡的衣物拿出來掛好,否則時間長會壓出褶子,管家照做了。
“許桐,這次怎麼還有市委的人啊?”素葉懶洋洋地靠着*頭問。
許桐也坐了下來,輕輕一笑,“城市的經濟建設離不開項目的引進啊,再說了,這次精石的新品將會引進蘇繡的概念,市委積極給予支持也是對傳統文化和商業結合的一種鼓勵。”
素葉乾脆趴了下來,拄着腦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年柏彥在其中得益不少?”
許桐抿脣微笑,“年總是個商人。”
多餘的話沒多說,但素葉也明白了。
利益之間的糾葛,想必年柏彥是最不輸給任何人的那一位。
“哦對了,想問你件事。”素葉將頭髮撥到一邊,慵懶至極。
許桐看着她。
“這次新品的代言是白冰嗎?”
許桐笑,“不是,年總否決了白冰做代言的決議。”
“啊?爲什麼呀?白冰不是挺漂亮的嗎?”素葉雖說這麼問着,可心裡是樂開花兒的,她以爲年柏彥會用白冰,因爲他說她漂亮形象好。
這句話反覆在她耳畔迴盪了好多天,弄得她心情很低落。
許桐挑了下眉,“這個就不大清楚了,可能年總覺得她的負面消息太多了吧?”話畢,又突然問了句,“是吧,素醫生?”
素葉是聰明的,一下子明白了許桐話裡的揶揄,臉紅了,清清嗓子道,“她跟安靜走得那麼近,可兩個人的粉絲是明爭暗鬥的,她被安靜連累也正常啊。”
活該!
許桐抿脣,“是啊,所以年總纔沒籤她啊。”
素葉聽着這話,心裡像是揣了個暖寶似的,可又一想,不由暗罵自己,素葉啊素葉,分手可是你先提出來的,別藕斷絲連着,這樣特沒勁。
管家抱着兩件厚衣服走進來,恭敬道,“我看到您已經帶了厚衣服,您還需要安排車去購物嗎?”
素葉聽了愣住。
“我沒記得帶厚衣服啊。”
管家朝着她示意一下,“這兩件衣服是從您的行李箱裡拿出來的。”
素葉趕緊跳下*,上前一看,還真是她的衣服。
這衣服早就被她收起來了,絕對不是她放進去的。
許桐見她神情有異,上前詢問怎麼了,素葉看着許桐,靈光一閃,趕緊對管家說不用安排車了。等管家離開後,素葉打量着許桐,脣角上揚。
許桐被她看得發毛,不自然地問,“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素葉十分豪爽地拍了她肩膀一下,重重的,許桐的身子斜了一下,差點倒地。
怪不得年柏彥說你是他的左膀右臂,許桐,這世上是不是沒你想不到的事兒啊?”素葉高興地看着她。
許桐被說得一頭霧水,“我怎麼了?”
“厚衣服是你替我裝箱的吧?”今早行李箱是她拿下去的,當時行李箱就放在衣帽間,許桐順便將厚衣服幫她裝上也不足爲奇。
許桐眨巴了兩下眼,“啊?”
“還有早上的油條,你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已經好久沒吃油條了,昨晚做夢的時候還吃來着,沒想到今早你就買了。”素葉衝着她豎起拇指,“你可真是中國好助理。”
許桐這才明白過來,笑了笑,“哦,素醫生,這些事跟我無關,不是我做的。”
素葉眨巴了兩下眼,“不是你是誰?”
“是年總啊。”許桐笑道。
素葉怔住,啊?
“我還以爲你知道這件事呢。”許桐笑得很輕淡,“今早五點多鐘的時候年總就叫來了司機,我當時也在,眼看着年總回了三里屯,大約二十多分鐘的樣子才下樓。然後他又要司機開車找那種有油條的早餐鋪,足足找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原本他是想直接買了,但可能怕時間長了不好吃便吩咐我一小時後來這裡取油條。可能你還不知道,其實年總今天早上跟國外還有個視頻會議,他做完那些事又匆匆趕回公司開會。”
素葉像是被人從後面敲了一棒子似的,頭“嗡”地一聲就響了。
然後,從記憶的縫隙中揪出來一絲片段,好像是今早有人跟她說,蘇州變天了之類的話。可當時她在半夢半醒之間,猶記得身邊還躺着年柏彥,她以爲是他在叫自己起*……
是他打的電話嗎?
睡暈了。
她是不是叫他幫着收拾東西來着?
天……
許桐見她神情呆滯,私忖片刻,不動聲色地說了句,“其實啊,年總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在他心裡工作至上,也只有遇上素醫生你的事兒,他纔會自亂陣腳。”
許桐後來說了什麼素葉就不知道了,看着懷裡的厚衣服,滿腦子都是年柏彥爲她收拾行李裝衣服的情景。他今早回來了,她卻毫無所知。
原來她不是在做夢,她是真跟他說了要他幫忙收拾東西,也真的跟他說了自己想吃油條。
有人敲了門,是管家,又提上來一個行李箱,男士的,問許桐,“這是年總的行李箱,請問放哪兒?”
許桐安排管家放在換衣間就行了。素葉像是見了鬼似的一把揪住許桐,“我跟年柏彥一個房間?”
許桐被她嚇了一跳,說,“當然,年總讓蘇州這邊就預定了一間總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