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您說,您後來調查了,這麼說,您已經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沈玉宇問道。
“對!我知道!不過,也是大爲剛纔說了你們部隊裡的事情,我纔想通了所有的關節。”
沈老爺子沒喝茶,端起自己杯子裡的白開水抿了一口,在何大爲的再三催促下,才緩緩開口。
真相,往往出人意料,但仔細思考之後,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孟建國的性子,或者說孟家人骨子裡的小肚雞腸,資質平凡卻又自命不凡的性格,何大爲分析得很透徹,也很到位。
孟老爺子當時在軍中的地位比沈老爺子高,孟老爺子手下的那些人,誰見了他不是捧着供着。
但是,這一套在孟老爺子的管轄範圍內,後勤部,是吃的開的,到了真正的士兵這邊,實力爲王,就沒有太多人買孟建國的帳了。
沈玉宇年紀小,但論個人能力和威望,卻是越來越高。
孟建國不服氣,表面上與沈家還是交好,但暗地裡,卻不斷在部隊裡散播着沈玉宇的謠言和壞話,並且組成了以他爲首的針對沈玉宇的小團隊。
可是,謠言最多也只是謠言,想要撼動沈玉宇的地位,抓住他的小辮子,可就難了,畢竟,沈玉宇做事通常是滴水不漏。
於是,孟建國也不着急,他利用沈孟兩家的關係,表面上跟沈玉宇和何大爲交好,實際上是想要拆散他們的友情,但是兩人之間密不透風,後來,孟建國乾脆轉而想要抓住他們的把柄。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他親自跟蹤了兩人近兩個月之後,才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本來,這也算不得什麼,畢竟,以沈家和何家當時的地位,這樣的事情,根本不足以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
但是,孟建國不甘心啊,這是他這幾年處心積慮唯一抓到的沈玉宇的把柄。
所以有一次在家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嘮叨了兩句。
而這幾句話,恰巧被孟老爺子聽見了。就問他具體是怎麼回事。
孟建國把自己的發現一說,孟老爺子一拍大腿,說這消息絕對有用,但是先彆着急,讓他等着,什麼時候時機合適了,孟老爺子會讓孟建國親自舉報的。原來,孟老爺子不只是心胸狹窄,還一個斂財的嗜好。
對沈家,他暫時做不了什麼,因爲沈老爺子雖然職位和軍銜都沒有他高,但是在軍中的威望卻比他高,這讓他很不服氣的同時,也有些無可奈何。
暫時動不了沈家,但何家還是可以的。
有錢,又有着知識分子的清高,孟老爺子最看不上這種人,於是,他聯合葉家在s市的勢力,不止扳倒了何家,最重要的是,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何家留在國內的所有財產,全部被葉家和易家一分爲二了。
表面上看,孟老爺子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但是,憑着易家跟孟家的關係,還有葉家暗地裡給孟家的那些錢財,孟家纔是悶聲發大財的最大的獲益者,而易家也是憑此起家的!
事情的真相是,他們先想盡辦法扳倒了何家,瓜分了何家的財產,最有又把事情栽贓嫁禍到了沈家的頭上。
沈玉宇在s市逗留的那些天,雖然孟建國先於沈玉宇見到了何大爲,並顛倒了黑白。
但他們還是不敢輕易讓沈玉宇和何大爲碰面,所以,孟老爺子利用自己的關係,緊急把沈玉宇調回了部隊。
之後,孟家在表面與沈家交好的同時,卻是一次又一次不遺餘力地打壓沈玉宇在部隊中的威望。最後,繼何家的慘劇之後,沈玉宇也被孟家父子和以他們爲首的勢力算計了個透徹。
自此,沈玉宇和何大爲兄弟情誼,便只能是成爲了部隊裡的一個傳說。
然而,事情更弔詭和更諷刺的地方就在於,何大爲到了國外之後,爲了報復沈家和抱負國家,把目標放在了孟家的身上。
得知孟老爺子想要當一號的如意算盤失利之後,何大爲覺得機會終於來了,於是,他一手策劃了孟老爺子的詐死和出逃,並讓他成爲IsgO在公衆面前的代言人,自己在背後精心策劃了這一切的一切。
到頭來,孟老爺子至死也不知道,那個天天帶着“天使”面具的背後之人,就是何家的後人何大爲。而何大爲則是在孟老爺子客死異鄉之後的現在,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攜手合作的,竟然就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究竟是人生無常還是天意弄人,不管對孟家的人來說,還是對何大爲來說,這一切都太過諷刺了。
沈老爺子也是在後來調查兒子沈玉宇的事情的過程中,才逐步抽絲剝繭發現了這一切。
而那時,沈玉宇已經杳無蹤跡,被認定爲死亡;何大爲,更是不知身在何處。
這是沈老爺子與孟老爺子漸行漸遠的原因之一,同時也是沈老爺子極力阻止孟老爺子想要登上那個位置的原因之一。
因爲孟老,心術不正!
一夜無眠,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唏噓不已的衆人,再一次體會到了一種世事無常,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人生落差。
儘管說,每天的太陽都是新的,可是,人,承載着萬千記憶和情感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地從過去走出來。
所謂解脫,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其實是一種境界。
“回頭,我會整理一下易家的產業,將其全部交還給何家。”
衆人起身,舒展着僵坐了一夜的筋骨,消化着這一晚上的驚心動魄。
易若茗現在也明白了,沈老爲什麼會叫他過來。原來,易家是這樣起家的嗎?
只是對於他的話,何大爲無動於衷,因爲得知真相的同時,也擊垮了何大爲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信念,他端坐在那裡,顯得茫然而無措。
所以在大家紛紛起身的同時,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言不語,不動如鍾。
但他的樣子卻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更像一條溺水的魚兒,找不到水源,也忘記了掙扎。
沒有人勸他,離開書房走出寧墨軒的衆人,把空間留給了他一人,獨自品味其中的酸澀和無奈。
大家拼命呼吸着峽谷裡的新鮮空氣,霧氣籠罩的峽谷中,漫天的朝霞透過朦朧的薄霧將金色的陽光點點滴滴地佈滿在流淌的小溪上,也在逐漸驅散着大家心裡的那份壓抑和沉重。
也許這就是生活的苟且,汲汲營營,最終卻發現,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卻再也回不到過去,回不到那些錯失的歲月和流淌的光陰。
也許正是因爲這樣的苟且,我們才更加嚮往着詩和遠方。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麼荒唐,所以,易若茗本來已經輕裝前行的身影,在這一夜過後,他覺得身上似乎無形之中又添加了一幅沉重的枷鎖。
儘管那時的他還沒有出生,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
他本不是一個陰險惡毒之人,但是,在揹負了家族的罪孽之後,卻覺得自己此刻像一個作惡多端的惡魔。
“走走?”小少爺上前拍拍易若茗的肩膀,擡手指了指對面的高山。
易若茗點點頭,跟小少爺並肩,往前走去。
沈老爺子見此,欣慰地點了點頭。
他本意不是想讓易若茗再揹負些什麼,而是,有些事情,避不開,躲不過,繞不出,逃不脫,就只能面對。相信有林家小子出面,易家和何家的後人,不會再鬧得不可開交,尤其是,易若茗算是易家最明事理的那個人。
“爺爺,我們送您回去休息吧。”
沈涵和歐陽思丹出聲,熬夜一個晚上,老爺子身體不一定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