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寂靜的夜。
房間中突然想起急促的呼吸聲,伴隨着驚恐的零碎之詞。
程晚夏驚醒,從牀頭坐起。
傅博文緊閉着眼睛,額頭上都是虛汗,表情有些難受,眉頭皺得很緊,嘴裡喃喃自語,看上去很難受。
程晚夏輕輕的推了推傅博文,柔聲道,“博文,你醒醒,是做噩夢了嗎?”
噩夢。
傅博文是真的在做噩夢。
他現在的夢裡面,一片混亂,卻莫名又清醒無比,他看到他爺爺在對着他說話,他卻聽不清楚他都說了什麼,他很努力的讓自己集中精力,很認真的聽,緩緩,他聽到了,他爺爺在給他交代工作上面的事情,說了很多,說他是傅家的長子嫡孫,說他必須要繼承傅家的產業,否則,他會死不瞑目。
他點頭,一直不停的點頭。
他爺爺似乎是放寬心的笑了,笑着離他越來越遠。
畫面瞬間又變了。
那是一條嘈雜的公路,公路上人來人往,不知道爲什麼,程晚夏抱着傅唯一站在公路上,周圍的車子很多,那麼危險。
他站在公路對面,他車子嗓子喊程晚夏,喊她快點走,不要站在馬路中央。
可他不管使出多大的力氣,他都好像說不出話來,怎麼都說不出來,說出來,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着急慘了,只能不顧急速的車輛往馬路中央走去。
“你不要過來!”程晚夏撕心裂肺對着他。
他站在不遠處,提心吊膽的看着她。
傅唯一在她的懷抱裡,哭得差點背氣。
“晚晚。”他說話。
他聽到了自己說話的聲音,程晚夏也聽到了。
程晚夏整個人還是那麼激動,她哭着說,“傅博文,你說了要保護我和寶寶的,你說了要待在我們身邊,你爲什麼要回到傅家,你明知道我在傅家受了多少苦,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和你回到傅家去,你是又要拋棄我們母女了是嗎?”
傅博文急切的說道,“不是的晚晚,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傅博文你就是個大騙子,我在也不要信你,我現在就要抱着寶寶離開,永遠離開你的世界,永遠!”程晚夏怒吼。
傅博文一陣心驚,他突然看到程晚夏抱着傅唯一快速穿梭在車道上。
車輛很多,到處都是喇叭的聲音。
他的叫喊,程晚夏根本就像沒有聽到。
倏然,一輛紅色的轎車突然從他身邊開過去,遠遠看到他快速的往程晚夏他們母子開去,沒有減速,那麼快。
“晚晚,小心!”他拼了命的喊着。
但是他的呼喊並沒有得到程晚夏的任何迴應,他聽到一陣響徹心扉的剎車上,在如是吵鬧的街道上,巨響。
“不!”他不相信的跑過去。
他看到地上滿地的血,到處都是血。
程晚夏躺在血泊中,傅唯一在程晚夏的懷抱裡,瞪着眼睛到處張望,仿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般的,茫然的看着他。
“晚晚,晚晚……”
程晚夏一直閉着眼睛,他不管怎麼搖晃都搖晃不醒。
不……
不要。
他怒吼,他發了瘋的怒吼,眼淚不停的滑落,落在她的臉上,她滿是鮮血的臉上……
“博文,博文。”
傅博文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頭頂上的天花板,他不知道,他的眼角,已經滑落了一道長長的淚痕。
“博文,你終於醒了。”程晚夏彎腰看着他,整個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
她叫了他好久。
他看上去好痛苦,在睡夢中一直掙扎,那麼驚慌失控的表情。
到底夢到了什麼,會讓他難受成這個樣子。
“晚晚。”傅博文叫她。
“嗯?”程晚夏低聲回答。 www★Tтkā n★¢ ○
“晚晚,對不起。”傅博文的眼淚,一直往眼角滑落,枕頭上已經潮溼一片。
“博文,怎麼了?”程晚夏給他擦眼淚,整個人看上去很溫柔。
近在咫尺的程晚夏。
明明近在咫尺。
他伸手,就可以觸摸到。
修長的手指劃過她溫熱的臉頰,落在她鼻息之間。
還好,她還有呼吸。
還好,剛剛的一切都是夢。
只是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他覺得心驚膽顫。
程晚夏不知道傅博文到底怎麼了,只覺得他此刻那麼脆弱,像一隻雄獅,突然受傷在自己的洞穴,忍着痛,放下自己僞裝在外的威武雄姿,顯得那麼的無助。
“晚晚。”傅博文叫她,似乎在確定她的存在。
“我在。”程晚夏回答,聲音真的出奇的溫柔。
在這個時候,傅博文很需要安慰。
所以,她沒必要隱藏自己的女星光環。
傅博文似乎是想要感受到她的真實存在,他撐着手肘微微起身,擡起自己的頭,整個臉漸漸靠近程晚夏的臉頰,兩個人彼此離得很近,近到連彼此的呼吸都能夠聽到,甚至於鼻尖還若有若無的挨在一起。
程晚夏莫名有些緊張。
同牀共枕這麼久,上牀的次數她已經數不清楚了,傅博文現在想要做什麼她清楚得很。
她抿着脣,手指捏緊。
傅博文也在試探,慢慢的試探,他也很怕,被她一掌推開。
他很慢很慢的靠近她的嘴脣,脣瓣在彼此0。01釐米的距離,傅博文停了一下,眼眸微擡,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
他閉上眼睛,吻印在了她的脣瓣上。
久違的,香甜又安心的味道。
他還能夠感受到,她整個人微微一顫,就是那細微的一個動作,也能讓他瞬間抓狂。
他很想她,男人最原始的想,也有,心裡最深處的渴望。
他想要感受到她的存在,和夢中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他現在只要一想到夢中的畫面就會全身透亮,他要她,溫暖的身體,給他安穩的心。
程晚夏一直緊捏着手指,不敢有任何其他動作。
她一直感受着傅博文的脣在她的脣瓣,輕柔輾轉,怕傷害,似憐惜,又擔心被拒絕。
五味雜陳,她似乎能夠感覺得到。
她垂眸,看着傅博文閉着眼睛的長長睫毛不停的顫抖,堅挺的鼻樑那麼的性感。
吻,漸漸深入。
兩個人的呼吸變得有些急。
窗外的月色透過寒窗照耀,把一室染成銀色的光芒。
傅博文摟着程晚夏的身體,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下,他的脣再次傾壓,修長的手指解開她保守的睡衣鈕釦。
這是,這麼久以來,他們第一次的親密舉動。
仿若是越界了一般,兩個人都有些緊張。
手指解到第二課鈕釦時,程晚夏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
傅博文一怔,看着她,眼神中的慾望顯而易見。
他很需要她。
不只是今晚,是今後的每一晚。
她看在眼裡,卻還是輕輕的推開他,儘管她的呼吸也很重,儘管其實她的臉上,也泛着不一般的潮紅。
“別這樣。”她推開了他。
他整個人有些落魄的睡在他的旁邊。
原本急促的呼吸,在安靜的房間中,漸漸平息。
還是不可以嗎?
傅博文問着自己,還是不可以的。
他其實,也沒有資格要求她。
他只是任由自己的冰涼,從上到下,貫穿全身。
正時,耳邊響起了傅唯一的聲音。
凌晨2點23分。
這個小傢伙總是醒的那麼準時。
程晚夏從牀上坐起來,“我來兌奶,你休息一會兒……”
傅博文已經從牀上起來,拿出暖奶器裡面的奶瓶,認真的給寶寶兌奶。
程晚夏躺在牀上,儘管家裡開着暖氣,但傅博文這麼單薄的身體站在那裡,而且爲了讓家裡不那麼悶,還故意開了窗戶的一條縫,正好飄向他兌奶的地方,他凌亂的頭髮,微微飄動。
程晚夏好幾次想要拿起傅博文的大衣給他披上,卻遲遲沒有上前。
傅博文把奶兌好之後,從嬰兒牀裡面把傅唯一包裹好抱出來,把奶嘴遞上去,一咬着奶嘴的傅唯一瞬間就不哭了,含着奶嘴,閉着眼睛狠狠的吮吸着,樣子看上去,別說多滿足了。
這麼一瓶奶就能讓你這麼滿足。
是該羨慕,還是該嫉妒你呢?
傅博文看着他,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剛剛這個房間發生的所有一切似乎都從他的記憶中抹去,他變得很正常。
抱着傅唯一吃完奶,傅博文把傅唯一放在牀上,傅唯一很乖的是,吃了奶就會乖乖入睡,不會像其他小朋友那樣,半夜起來鬧騰。
看着傅唯一安穩睡去,傅博文去了一趟廁所,應該是梳洗了一番,雖然聲音很小。
他出來後就開始穿衣服。
“你去哪裡?”程晚夏有些緊張的問道。
傅博文嘴角一笑,“去別墅多陪陪我爺爺,何況這個時間點,也該讓正軒休息一會兒了。”
“可是你也才休息2個小時。”程晚夏擔憂的說着。
“我現在已經醒了。”傅博文說着,“你早點休息,5點多還有一次餵奶。白天讓阿姨幫你帶帶唯一,別累壞了。”
傅博文還是那麼體貼。
剛剛她的拒絕,他似乎已經全部忘記了,還是那麼溫柔的叮囑。
程晚夏抿着脣,點頭。
傅博文安心的笑了一下,拉開房門離開。
面對突然安靜的房間,程晚夏看着傅唯一小小的身體,整個人卻突然失眠到睡不着。
自從生了傅唯一之後,除了第一天晚上興奮過度睡不着之外,之後都覺得像是瞌睡沒有睡醒一般,每天恨不得多睡幾個小時。
今晚是第一次失眠。
她剛剛對傅博文會不會太過分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抿了抿脣。
……
傅博文開着出車離開。
心裡千條萬緒,表現在臉上的,永遠只有一個表情。
他開車開得有些快,總覺得安靜下來的一個人,會想太多事情。
那些事情,很容易讓他崩潰。
他快速的回到傅家別墅,別墅依然燈火通明,還有好些賓客在客廳陪着做法師送行,客廳被擺放成一個一個小飯桌,上面擺放着各種茶水和點心,和爺爺關係比較好的那些人,或者想要巴結傅氏的那些人,都在飯桌上聊天。
大廳中看上去依然很熱鬧。
傅博文抿着脣直接走向坐在主人席上燒紙的傅正軒,他脫下厚厚的外套讓傭人給他放在房間,幫傅正軒撕紙燒香,上海送行的規矩很多,越是豪門越是如此,不僅需要通宵守夜,靈堂上的香火絕對不能有斷熄的時候,說是對死者去黃泉不好。
其實知道這只是一種傳說,人死了之後,沒有什麼黃泉也沒有什麼奈何橋,不過爲了讓活着的人存點寄託和安慰,這些事情就納入了禮儀忠孝之列。
傅正軒一直燒着紙,頭微微擡了一下,“這麼早就回來了?”
“嗯。”傅博文點頭。
傅永傅的子女很多,8個兒子3個女兒,傅正天是老大,已過60,身體吃不消,沒辦法這麼來守夜,其他幾個子女又分佈在五湖四海,有些趕了回來,有些卻根本沒有回來,回來的也沒有人會這麼蹲着,能夠出現在這裡,有資格又願意這麼守夜守靈的,只有傅博文和傅正軒。
有時候傅博文也懷疑過他爺爺的處事方式。
他爺爺把傅家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他父親,他其他的兒子,其實很多從小就被迫跟着他以前那些“不三不四”的幾房老婆流落在外,雖然不愁吃穿,但終究從小因爲沒有父母而多多少少受到過心靈傷害,對他爺爺的感情自然不深,除了傅正天和傅正軒,他其他9個子女回來了3個,傅博文覺得,都算奇蹟了。
可他總在想,他爺爺會不會也有那麼一刻後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爲,這麼大一家子人,卻感覺沒有半點平凡人家的血緣之親。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今晚下半夜我來守就行。”傅博文說着,“還要持續好幾天,我們做好分工。”
“嗯,我等小沫回來了就走。”傅正軒低頭說着。
“她現在了去了哪裡?”傅博文問道。
“剛剛子珊來了。”傅正軒很平靜的說着。“然後現在小沫送子珊去機場。”
傅博文抿着脣,點了點頭。
“你通知子珊的?”
“嗯。”傅博文點頭,“不管怎樣,傅子珊也是傅家的人,爺爺去世了,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回來一趟。我其實對她也沒有抱希望,而且我僅僅只是發了一個短信給她,來不來她都沒有給我回話,沒想到,還是來了。”
說着,還有些小欣慰。
不管現在怎麼樣,以後,他會讓傅子珊回來。
他尊重他爺爺,但是他和他爺爺對待親情的態度不一樣,他承擔起這份家業之後,他不僅對外,對內也要重新打理。
“子珊看似冷漠,其實內心很善良。”傅正軒無意的說着。
傅博文抿了抿脣,“你還放不下?”
“沒有,就是就事論事而已。”傅正軒嘴角微微一笑。
傅博文其實有些奇怪,從頭打爲,傅正軒就沒有用正臉看過他。
他皺着眉頭,看着他嘴角那一抹,有些慘淡的微笑。
“正軒,我覺得你……”
“我都知道。”傅正軒突然擡頭。
傅博文看到傅正軒有些紅腫的眼眶。
爺爺去世,傅正軒也哭過,但是還不至於到現在了,眼眶還能紅成這樣。
“別這麼看着我,你燒一晚上紙,你也會這樣。火星全部往眼眶裡面鑽,難受得很。”傅正軒輕笑着。
傅博文從不喜歡揭短,所以只是點頭。
“對了,你回去給程晚夏說了沒有,傅氏現在已經全部交給你管理了。你可就是名副其實的繼承人了。”傅正軒打趣。
傅博文臉色淡了幾分,微微搖頭。
“怎麼,她不能接受你回到傅家?”這一直都是傅博文和程晚夏的矛盾。
傅博文一心想要放棄傅氏和程晚夏雙宿雙飛,可現實就是這麼,無可奈何。
“我沒給她說。”
“怎麼不給她說?”
“因爲答案都一樣。”
傅正軒似乎是懂的,所以點了點頭。
“不說其他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現在只想要傅唯一能夠健健康康的就行了,至少程晚夏不會那麼,傷心。”傅博文真心的說道。
“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上海街頭最讓人羨慕的傅氏企業公子,有着比平凡人更多的煩惱和心酸,你說要是讓外人知道你這麼的無奈,還會不會有那麼多人嚮往豪門。”
“誰知道。”傅博文聳肩。
傅正軒附和着笑了一下。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了一會兒,寧沫回來了。
寧沫依然可以和平時一樣的和傅博文打招呼,還會開玩笑。
傅博文看着傅正軒和寧沫一起離開,眉頭微微皺起。
總覺得寧沫這段時間的表現,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既然不一樣,肯定就會有其他異樣的事情發生。
他隱約也能夠猜到是什麼。
但他決定,靜觀其變。
不爲其他,只是不想把這個家,搞得天翻地覆。
……
今天是傅永福下葬的日子。
在經過幾天不眠不休不分晝夜做法送行中,終於擇定日子下葬。
天有些微暗,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下雨。
來送葬的人很多,上海達官貴人些都出現了,統一的黑白衣裳,站在上海寸土寸金的奢華公墓,整整齊齊站了很多人。
很多媒體記者在外圍等候,都想看看,今天來送行的人有多少。
媒體的篇幅報道很多。
因爲來送葬中的隨便一個人,都是媒體難得采訪到的對象。
傅正天作爲長子站在最中間的位置,傅永傅其他三個子女以及傅正軒緊站在後面,傅博文緊隨其後,還有一些旁系的親戚……丁小君、黃良菊、章清雅寧沫等一衆家眷專門站在一行,大家臉色都很沉重。
一路上都有人專門哭葬,聲音悽楚無比。
就算壓抑了很久的情緒,也會被哭葬人的聲音勾起一絲心酸。
傅博文抿着脣,默默的看着那盒黑色的骨灰盒。
他爺爺就永遠的埋葬在這塊土地之下了。
他儘量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放在衣服兜裡面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傅博文拿起,點開短信,“我來了,你在哪裡?”
傅博文整個人一怔,到處張望。
是程晚夏發給他的短信。
他真的沒有想過程晚夏回來,真的沒有想過,他一直覺得程晚夏不會再出現在傅家人面前,但是她卻來送葬。
他的視線突然鎖定,三兩步的走過去。
程晚夏也看到了傅博文,鬆了一口大氣。
外面媒體太多了,她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帶着大墨鏡,大口罩穿着統一的黑色服飾,她對比了一下她以前的相片,覺得這樣要是被人看出來了,她管那人叫大爺。
雖然心裡自信滿滿,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還好,傅博文出現了。
程晚夏示意傅博文不要靠近,如果傅博文一靠近,那羣成精的記者肯定會聯想很多,然後她的身份自然就被曝光。
曝光對她來講也不算什麼,必定自己也習慣了出現在霓虹燈下。
但是看看她現在的身材,記者拍到了,不知道會被寫成什麼樣,當初懷孕就不說了,這孩子都生了2個多餘了,只增不減的體重,她確實沒有那麼自信讓媒體隨便寫。
傅博文似乎是懂起了程晚夏的意思,站在不遠的地方,然後走在前面給她帶路。
她跟隨其後,傅博文指了指女眷站的地方。
程晚夏沉默的站在了一個女人身後。
好吧,她不認識那個女人。應該是比較遠房的親戚。
很顯然,那個女人也不認識她,有好幾次都用眼神提醒她,賓客的位置在旁邊。
她當沒有看到,站得很坦然。
那個女人只得翻白眼。
送葬的環節特別多,幾乎是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全部做完。
程晚夏看着墓碑上傅永福的黑白相片,心裡也有些發酸。
人這一輩子,感覺真的好短。
在自己不經意的一個瞬間,或許就和這個世界徹底訣別。
散場的時候,她眼眶泛着紅潤。
她想,這才真的叫……人盡,散場。
她跟隨着人羣,一起走向外面停着的一排一排長長的車輛,傅博文作爲主人,一直不停的在送客,眼神卻一直放在那個圓潤的身影上,她把自己包裹得很好,目前爲止,似乎還沒有誰認出來。
他心裡也稍微有些安心,在這樣的場合,他實在不想他母親,或者他二媽惹出什麼事端出來。
其實他母親還好,在外人面前都很能裝。
但是他二媽不一樣,聽說那天子珊去靈堂的時候,還和二媽吵了起來,二媽現在一咬着誰都不放,就怕找不到墊背的。
他皺了皺眉頭。
程晚夏也不想見到丁小君、黃良菊等以她們爲首的一些列傅家人,她去開自己的車,因爲車確實挺得太多了,她的車停到老遠的街道,走得她有些喘氣,她剛打開車門坐在車上,副駕駛臺突然有人敲門。
她皺眉,打開窗戶。
“不介意送我一段路吧。”傅子珊問道。
這妞從哪裡冒出來的,她確信在親人送行裡面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混在賓客中。”傅子珊解釋,然後自然的坐在她的副駕駛臺。
程晚夏抿了抿脣,堵在長長的車隊後面,慢慢的挪動。
“去哪裡?”
“機場。”傅子珊說。
“幾點的飛機?”
“明天早上8點。”因爲明天不用上班,所以沒把時間弄的這麼緊。
“現在這麼早去做什麼?”
“找酒店休息啊。”
“去我家吧。”程晚夏直接說道。
“去幹嘛?”
“看看你侄兒不行?”
傅子珊猶豫了一下,“好吧。”
程晚夏嘴角笑了笑。
“傅博文現在和你住在一起?”傅子珊隨口問道。
程晚夏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和好的?”
“不知道。”程晚夏搖頭,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和好的。
她以前一直以爲她會恨傅博文一輩子。
可是生下傅唯一之後,她就變了,不知道怎麼就變了。
傅子珊笑了一下。
其實很早之前她就覺得,程晚夏終究會原諒傅博文。
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覺得,反正就這麼認爲的。
兩個人這麼聊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程晚夏的電話響起,“幫我看看是誰?”
程晚夏的車技不太好。
這邊是郊區,路況不是太好,程晚夏得專心致志。
“衛小小。”
“你幫我接一下吧。”
“哦。”傅子珊接起,直接說道,“你找程晚夏,她在開車,有事兒我幫她轉達。”
“你誰啊?”衛小小皺着眉頭,聽着聲音又覺得挺熟的。
“我是傅子珊。”
“你回來了?”衛小小驚訝。
“哦,回來一段時間了。”傅子珊很淡定。
“非洲好玩嗎?”
“你上次應該陪着王小佳一起過來就知道了。”
“那女人走得太匆忙,我沒做好準備,你什麼時候再去非洲,給我說一聲,我過來找你……”
“好吧,等下次有機會。”傅子珊無語。
衛小小都忘記了自己的正事兒了嗎?!
“不過話說,非洲那地方,真的是電視上看到的那樣……”
“你打電話來是找程晚夏聊天的?”傅子珊只得好心提醒。
“哦,麻痹的!把正事都給忘記了,你給晚晚說一聲,她被提名了。”衛小小回到正題,“金鳳凰獎最佳女主角提名,最佳人氣女演員獎提名,還有個最具表揚獎提名。”
“這麼多?”傅子珊被搞懵了。
“哦,我也覺的很詫異,在息影這麼久後還被提名這多獎,真不知道是不是該爲她高興,以前拼得個你死我活也沒見着得獎,現在反而一堆。不過得不得獎也得等到最後,但至少能夠抱走一個吧,我想。”
“哦。”傅子珊點頭,有些搞不清楚娛樂圈的事情。
“你給晚晚說,我等會兒去她家給她詳細說明。問她幾點回家?”
“目測應該最多半個小時。”傅子珊想了想,說道。
“好。”衛小小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程晚夏問道。
“說你被提名了。”
“嗯?”程晚夏蹙眉。
“衛小小說半個小時後到家來找你詳談。”
“哦。”程晚夏點頭。
心裡其實已經有些小激動了。
兩個人剛回到紫瑾小區,衛小小也正好出現在車庫,“恭喜了,晚晚。”
衛小小很誇張。
程晚夏表現得很淡定,儘管心裡高興得要命,“每次都被提名,誰知道。”
“這次可是提名三個。”
“三個?”程晚夏不淡定了。
“子珊沒給你說。”
“我不懂,反正你都要來,我何必浪費口舌。”傅子珊撇清自己的關係。
程晚夏也不在意,連忙問道,“那三個?”
“女主角,人氣獎和表揚獎。三個都是重量級的,我琢磨着這次主委會還不給你頒一個獎,勞資就直接殺到總檯去,拼命。”
“需要這麼拼麼?”程晚夏笑了笑。
三個人一起回到家裡面。
一回來就聽到傅唯一小朋友在哭。
“晚晚你總算回來了,唯一餓了,我捉摸着你肯定馬上回來了,而且這麼一下午你應該也有很多了,就沒有給他對奶粉吃,怕浪費,而且是吃人奶比較好,快來餵奶。”
“哦。”程晚夏連忙把傅唯一接過來,抱在沙發上,掀開衣服就開始餵奶。
衛小小和傅子珊在旁邊看着。
衛小小瞪着眼睛,“程晚夏,你的星味呢?”
程晚夏白了一眼衛小小。
“全身的大媽味,你說你怎麼去領獎?”
程晚夏暗自垂眸。
是啊。
現在的她,怎麼去頒獎現場。
衛小小看程晚夏的臉色有些不對了,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戳中了程晚夏的痛點,連忙說道,“哎,生了小孩兒是這樣,過段時間就好了。”
程晚夏臉色還是不太好。
衛小小使眼色給傅子珊。
傅子珊直接當沒看到。
沒同情心的女人。
衛小小咬着脣。
“要不,我就不參加了,如果得獎了,你代替我領獎就可以了。”程晚夏真的很失落。
衛小小看着她,“其實……”
“嗯,就這樣吧。”程晚夏說道。
衛小小本來還想說什麼,房門再次被人打開。
傅博文回來了。
帶着滿身疲倦。
衛小小那一瞬間,突然眼前一亮。
看着客廳中坐着的人,眼眸微怔,緩緩,眼神從程晚夏的身上放在傅子珊這邊,“你去爺爺的葬禮現場了?”
“去了。”
“躲在哪裡?”
“賓客中,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傅子珊很冷漠。
傅博文想說點什麼,還是嚥了咽喉嚨。
“我去洗個澡。”他對着程晚夏說。
程晚夏點頭,“洗了澡就休息一會兒,你累了這麼多天了,家裡也沒什麼事兒。”
傅博文點頭。
衛小小看着傅博文的背影,回頭看着程晚夏,“倆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需要給你彙報。”
“好心沒好報。”衛小小嘟嘴,“不過你們好了也挺好。傅博文這種金品男,就不應流落在別人的手上,多不划算。”
“難得和你多說。”程晚夏還一直在爲自己不能去參加頒獎典禮而傷心。
衛小小似乎瞬間就忘了。
沒心沒肺的女人。
“給主辦方說吧,頒獎典禮我不去了。”程晚夏再次說道。
“真的不去了?”衛小小確定。
程晚夏點頭。
“這可是你說的。”
“你又有什麼打算?”程晚夏蹙眉。
這個女人玩媒體,玩得有些忘乎所以,這個表情,肯定又在打歪主意。
“我在想,現在安筱雖然有些通告可以做,但是想要大紅大紫難得很,什麼正面的慈善事業也非常隱晦的讓外界知道了,什麼也玩過了自黑,我甚至把我們公司最好的危機公關團隊都給借了起來,依然不冷不熱的,讓我都有些崩潰了。可看着安筱這段時間……”衛小小停頓了一下,“聽拼的。”
程晚夏看着衛小小。
“我也不想承認安筱,你知道我從進了娛樂圈這個染缸開始,我就討厭安賤人,但是這段時間對工作的表現讓我有些刮目相看,我覺得,或許這個女人,也可以紅的。”
程晚夏有些不相信。
衛小小點頭,她真的不是偏心。
而是安筱真的,好像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