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醫院的時候,是因爲承傑的一通電話,伊月一夜未眠,承傑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有些渾渾噩噩,卻還是拖着疲累的身子去了醫院。
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承傑頹廢的坐着,看樣子是坐了很久。
伊月朝前走了幾步,緩緩開口:“承傑哥。”
趙承傑慢慢擡眼,看着伊月道:“你來了。”
這幾日,趙承傑,她和周正都爲了周琪的事寢食難安,伊月坐在了承傑的身側,拿出保溫桶:“我煮了粥,一起喝點兒,別把身子拖垮了。”
承傑搖搖頭:“沒胃口。”然後話鋒一轉問伊月:“你昨晚怎麼離開了?”
伊月舔脣,卻笑的很苦澀:“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三個人的畫面總是尷尬,倒不如我先行離開。”
承傑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的確,寧妍希,纔是她和周正之間一個至關的因素。
承傑看了幾眼伊月,又看了看她手裡的保溫盒,笑笑:“恐怕阿正還是會懷念你的手藝,進去陪他一塊兒吃點。”
伊月將保溫桶塞到承傑手中:“不,我不進去了,今天是我母親的生日,我想陪陪她。”
伊月的推脫讓承傑不再好說什麼,只能不勉強,讓她走。
待她走遠之後,他才緩緩打開了病房的大門。
出了醫院後的伊月在附近逛了一圈,找了一家花店,最後買了一束百合,最後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城郊的墓地。
天氣有些陰沉,也有些冷寂。
墓園裡的人不多,除了她以外只有寥寥的幾個人。
伊月將花束放在墓碑前,靜靜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母親,笑容淡淡的,卻意外的讓人覺得親切,彷彿母親還在身邊,不知是不是母親離開的日子已經有幾個月已久,伊月不再像往常那樣常常夢見母親,即使是在夢裡相會,母親也不會說什麼,只是遠遠的望着自己,伊月有時連她的模樣也看不清。
也許,母親已經登到了那極樂天堂••••伊月靜靜的嘆了一口氣。
死了的人終於得以解脫,可活着的人,卻還在繼續飽受折磨,正如伊月。
伊月擡頭望着迷濛的天空的時候,她的心裡更多的是不確定,對未來的不確定,對現況的不確定。
社會的瞬息萬變,都市的物慾橫流,這一切•••在伊月來到C市以前,她試一切爲過眼雲煙,她生在山村,長在山村,從沒想過自己或許也有那麼一天會來到這座繁華的都市並和這樣一羣人牽扯上瓜葛。
可人生總是有那麼多未知,她若是能未卜先知,這一切大概就不會發生。
曾經的逃避總是無疾而終,在經歷過幾次失望幾次逃避之後,伊月終於不再逃避,她不再害怕,因爲每次經歷絕望的時候她的身邊一直都有周正,每次當她任性無理取鬧的時候伊月他會包容,他睿智,穩重,幹練,給予伊月多重的身份,包容她,愛護她,爲她
分擔解憂,有時像個長者,有時又像個無微不至照顧着自己的親人。
這份溫暖,伊月貪戀,不捨得放棄••••
周琪的下落近乎於石沉大海,即使經過一週的私人營救計劃,整個山村一片狼藉,還是沒有人知道她在哪兒,是生是死•••
周偉光無法接受這樣的噩耗,寧願相信周琪已經離開了自己,經歷了那麼大的山崩,村子裡的人幾乎都無一倖免,更何況在山上的周琪。
就在周偉光大張旗鼓的替周琪操辦着‘身後事’的時候,鬧得滿城風雨的舉動引來了周正的不滿。
在事情沒有調查的水落石出之前,他絕對不會允許周偉光默認了周琪離逝的消息。
周家的別墅,從裡到外都透露着黑色的沉悶,周正一路上的車開的飛快,只爲了阻止父親荒唐的舉動!
回到周家的時候,周偉光不在家,偌大的別墅只有秦芬和一衆下人。
“周偉光人呢!”這是周正推開大門後的第一句話。
那會兒陳姨和幾個下人還在整理着二樓的某間臥室,被大廳的動靜震懾到,陳姨匆匆下樓。
“阿正,你回來了。”
周正點了點頭,看着陳姨手裡的衣服,他能認得清,那是周琪的。
周正皺眉:“陳姨你在幹什麼?”
陳姨有些支支吾吾:“阿正,我•••”
“是我讓她把你妹妹的衣服拿出去燒掉的,人都沒了,家裡的衣服自然該燒掉,不然還留着給活着的人穿?哦•••對了,或者拿去捐了給山區的貧窮人士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周正開口:“如果不想捱揍就給我閉嘴!我不打女人,但是不保證沒有意外!”
秦芬道:“你未免也太不把我這個長輩放眼裡了!難道你的妹妹死了我們這羣人就不用活了?整天圍着她一個人轉?”
周正不理會秦芬的話,對着二樓一吼:“不準動琪琪房間裡的任何一樣東西!都給我下來!”
幾個小女僕自然不敢造次,只好乖乖的下樓來,唯唯諾諾的站到一旁。
周正道:“這個家從來都輪不到你做主!”
“周正!”秦芬也火氣上了頭:“你別以爲我不敢對你怎樣,要不是看在偉光的面子上,你以爲你是誰啊!周氏接班人?周家大少,我呸!要不是周家老人打下的這江山,你能有這麼好的狗屎運坐享其成這風光無限的周氏集團,做夢!還有你那個被你寶貝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妹妹,從小那副狐媚勁我就看的出來!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就跟男人跑了,名媛沒有一點名媛的樣子,被一個窮小子迷得神魂顛倒,誰知道她這次跑山裡是幹什麼去了!遇到山崩也是她活該!”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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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的舉動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幾個傭人年紀尚輕,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而秦芬的臉上早已花容失色,臉上精緻的妝容也遮蓋不住
她驚慌的神情,如果不是嘴上抹上了鮮紅色的脣膏,也許此刻她的嘴脣早已煞白,被盤的優雅的髮髻也散亂了一些。
周正的拳頭縮緊,臉上的戾氣不言而喻。
他的力氣本來就大,更何況現在的他已經成了一頭困獸!充滿血腥的味道,任何人都惹不得,接近不了。
秦芬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然後便是周正的警告:“人的一張嘴既能吃飯,也能惹來殺身之禍,這些年來,你在我爸身邊,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你又是怎麼害死我媽的,你以爲我忘了?只是我不計較而已,好好地過日子你到現在還沒學會?琪琪不是你的誰,從來都輪不到你去指手畫腳,她是我的妹妹,我願意寵着,無法無天的寵着,你們誰也管不了!還有——周氏是我外公打下來的江山沒錯,只是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完完全全有能力將周氏據爲己有的同時也讓你和周偉光一無所有你信不信?”
周正眯着眼睛,眼睛裡迸射出殺氣,不用他說,周正說的每一個字秦芬都是相信的,她知道他敢那麼做,從他決定犧牲自己的一切那天起,秦芬就知道!他是個沒心的男人,恐怕連他的血都是冰冷的,更不用說他的感情!
周正沒有見到周偉光,自然沒有留在周家的原因,於是又輾轉去了公司,周偉光能去的地方無非就是家裡和公司。
這一路上,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直到一包見底,他的口腔裡有着重重的苦味才停止繼續。
頭仁隱隱作痛,忽然有一瞬間,他急切的想聽聽伊月的聲音,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摸索着她的號碼的手頓了頓,看了眼手機上的壁紙,那張壁紙是他和伊月的合照,那是一次午後,伊月嘟囔着嘴說他的手機裡都沒有一張和自己的合照,周正這個人向來不懂得浪漫,更多的時候是做多過於說,女人和他在一起時,他貪圖的是快樂,那些女人需要的只是物質;哪怕是和寧妍希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寧妍希遷就着他。
時間一久,他就忘了要怎麼去遷就。
可是伊月卻是他用心想疼着的女人!
依稀記得那天,她穿着一件藍色的裙子,在他的鏡頭裡留下了一張照片,兩個人笑着看着鏡頭,她則俏皮的吐着舌頭。
照片美好而溫馨,周正一向我行我素慣了,伊月竟成了他如今的弱點,自以爲沒人能夠約束的住自己,卻在如今遇上伊月,也可能正是應了一句老話,人都是一物降一物。
反覆翻看着她的照片,他不禁嘆落,伊月只能在他身邊做一個無名無分的女人•••他不願意這樣,可現實卻只能這樣,更多的時候,她和他在一起都只能掩蔽,甚至不能公開的讓她進入周氏大樓,這樣的愛帶給兩人都太多的負擔。
周正的拇指不斷撫着手機屏幕她的臉頰,她的笑那麼甜,那麼單純,他卻無法給予她一份單純的愛,只能自私的將她強留在身邊•••手機被扔在了一側,周正下了車,目光暴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