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笑有一瞬間驚訝地說不出來話來,可是看着顧景曜的樣子,她又忍不住想笑,她脣角微微勾起,“小曜,他那也是爲了救你的命,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顧景曜臉色還有些難看。
“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去幫你買點來。”冉笑說着就出去了。
從醫院的食堂買了早點後,她正朝電梯走,身後有人突然喚她,“笑笑!”
冉笑回過身,見到了洪向婉以及代昕城。他們剛好來上班。
冉笑微微一笑,打了聲招呼。
昨天發生的事,他們都聽說了,洪向婉不由得關心地詢問她幾句,兩個人正說着話時,代昕城突然開口問:“冉笑,你這次沒有發病?”
冉笑和洪向婉都愣了下。
“咦,對啊,笑笑,你這次身體沒問題吧?”洪向婉忍不住打量着她。
冉笑怔怔搖頭,“沒有。”
要不是代昕城提醒,她壓根沒發覺自己這次沒發病。按說昨晚的事她心裡焦急緊張擔憂都有的,可是卻沒有任何發病徵兆。
這也確實有點奇怪。
代昕城目光靜靜地盯着她,“如果想知道原因,可以來八樓找我。我也許能幫到你。”
冉笑想了想,點下頭,“好。”
回到病房後,顧景曜還有點生無可戀的樣子,冉笑失笑不已,伸手拍了他一下,“起來吃早飯吧。”
顧景曜坐起身,冉笑把早飯擺放好,顧景曜拿起勺子開始喝粥。他看着她,忽然問,“對了姐,你昨晚去哪了?”
“……”冉笑看他一眼,“問這幹嘛?”
“不是,早上靳莫寒過來跟我說不用擔心你,讓我先去做檢查。他怎麼知道的?”
“我昨晚在他病房睡的。”
“啊?”顧景曜手中的勺子啪嗒掉了。
“你這麼吃驚做什麼,我昨晚發燒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顧景曜睨着她,嘿嘿地笑了聲,“姐,其實你是喜歡他的吧?”
冉笑無奈地看他一眼,“吃你的早飯吧。”
“別不承認了,我都看出來了。其實,要我覺得,我也認爲他好一點。嗯,他比池森……哎,你姐去哪兒?”
冉笑在顧景曜說話的功夫裡已經站起身,準備出門了,她回頭道:“你先吃早飯,我出去一趟。”
其實她心底一直在想着剛纔代昕城說的話,她這一次沒有發病,確實比較特殊,難不成……她的病好了?
冉笑心底也非常不確定,因爲前幾天阿森受傷的時候,她那一次還發病了,不可能間隔這麼短的時間,她就自動痊癒了。
冉笑來到八樓,代昕城見到她,一點意外的神色都沒有。
“請坐。”
代昕城讓冉笑坐在一個躺椅上,他跟她隨意地聊着天,詢問着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冉笑都一一回答。
“現在,你閉上眼睛,試着回想一下昨晚經歷的事情過程……”
代昕城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不高不低,聽起來讓人莫名地感覺到放鬆,冉笑依照他說的,回憶了昨晚的事情經過,雖然過程有些驚心動魄,但是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到最後,她不由得微微勾起脣角,露出一抹笑容。
代昕城仔細觀察着她的反應,然後全程記錄下來。
等他把冉笑叫醒之後,他微笑詢問:“感覺怎麼樣?”
冉笑仔細回想剛纔的感覺:“唔……就好像是做了個夢一樣。”
“夢裡的感覺如何?”
“很真實,但,沒有那麼痛苦。”
“好,我知道了。”代昕城坐回辦公椅內,他把冉笑的情況輸入到電腦中,冉笑不由得追問一句,“代教授,我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代昕城目光盯向她,有些慎重地問:“你想接受治療嗎?”
冉笑:“……”
“如果要接受正規的心理治療,那是需要一定的週期的,我可以幫你制定這些,但是,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意願。”
冉笑沉默地沒有說話。
代昕城忽然又問:“你知道我剛纔把你怎麼樣了嗎?”
冉笑有些不明白地搖了搖頭。
“我把你催眠了。”
催眠?
這種說法,冉笑只聽說過,“代教授,催眠是什麼意思?”
“你的心理受傷時間太久,印象也太深刻,催眠你之後,你會感覺到痛苦減輕,甚至不會痛苦。當然,這個情況也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催眠很成功,有些人卻不行。”
冉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代昕城也沒勉強她,“如果你想繼續接受治療的話,我這裡隨時歡迎。”
冉笑點下頭,“我知道了,謝謝代教授。”
臨走之前,代昕城把她送去門口,並且由衷地道:“冉小姐,你的情況依我看,還是很容易康復的。最主要的還是靠你自己,心情多放鬆一些,多想一些開心有趣的事。”
冉笑答應了下來。
……
翌日。
顧景曜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各項檢查也沒問題,於是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冉笑離開醫院之前,她又去了一趟靳莫寒的病房,護士告訴她,他已經出院了。
冉笑心底有些說不清的失落,回去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武皇庭的身影一閃。
她不由得跟過去,見到他推開其中一間病房門。
冉笑走過去,赫然看到牆上掛着的牌子裡寫着患者姓名:肖曉琴。
她不由得一怔,曉琴怎麼了?
她正準備敲門,武皇庭剛好開門出來,一見到她,他眉頭微動,冉笑道:“武先生,這裡面住的是曉琴?”
武皇庭點點頭。
“她怎麼了?”
武皇庭說不出口,他側開身,“你自己進去看吧。”
冉笑疑惑地走進病房,當看到病牀上安靜睡着的肖曉琴時,她不由得愣住,肖曉琴的臉頰上還有些腫,身上只蓋了一件很薄的毯子,那露出來的手臂和腿上,全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
“她這是怎麼了?”冉笑轉頭問道。
武皇庭眼底閃過一抹暗色,“董鑫那個王八蛋抓了她。”
冉笑吃驚地捂住了嘴,一瞬間便明白了怎麼回事。她心疼地走到牀邊,肖曉琴睡的很安穩,冉笑輕輕地抓起她的手臂,那上面的鞭痕看着就讓人覺得心痛難忍。
想起之前她們一起在莫遠上班時,兩個人關係那麼好,她是冉笑見過的最呆萌可愛的女生,明明有很多事反應遲鈍,偏偏可以過目不忘,工作上那麼出色,私下卻又那麼愛八卦……
“她的情況如何?醫生怎麼說?”
“暫時還好,只不過這身傷,想要恢復起來……有些難。”
冉笑看着那紅紅的痕跡,每一道傷口都這麼深,想恢復如初恐怕是真的難了,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她怎麼受得了?
直到顧景曜打來冉笑,冉笑才告辭走了。
她走後沒多久,病牀上的肖曉琴幽幽轉醒,她睜開眼,看了一圈。
武皇庭正在一旁打電話,他背對着病牀,身體斜靠着窗邊,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從她的視線看過去,他周身都被一點點碎金暖黃的光暈包圍着。
他的側臉其實比正臉還要帥,輪廓分明,線條流暢如畫出來的一般。
肖曉琴看得有些出神了,直到武皇庭無意中回過頭看到了她,他很快結束了通話,收起手機走到牀邊,“你醒了?”
肖曉琴點點頭,她試着動一下,可是鑽心的疼痛襲來。她忍不住咬牙,嘶了一口氣。
武皇庭淡漠的臉上沒什麼情緒,“你現在傷口還沒癒合,暫時別亂動。”
肖曉琴點點頭,“哦”了一聲。
兩人沉默了一會,武皇庭淡淡地問:“想喝水嗎?”
肖曉琴再次點頭。
武皇庭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過來,插上吸管遞到她嘴邊,肖曉琴下意識想伸手接過去,武皇庭讓開了,“就這樣喝。”
肖曉琴:“……”
她微微愣了下,輕輕擡起頭,武皇庭順勢幫她扶起來一些,讓她喝的更方便些。
喝下半杯水後,肖曉琴輕輕搖頭,武皇庭把水杯放在了一旁。
她的目光忍不住一直盯着他,武皇庭道:“你看着我做什麼?”
“是你救了我吧?”
“嗯。”
“謝謝你!”
武皇庭不由得看向她,一般來說,那一晚的經歷,足夠讓她產生心理陰影,甚至可能一蹶不振,精神上和身體上的摧殘,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可是看她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脆弱。
他微微沉吟說道:“你的傷醫生都已經看過了,雖然沒有大礙,但是以後想要一點都不留疤估計有點困難。”
肖曉琴聽了,並沒有多大的反應,過了會,她忽然看着他問:“你嫌棄嗎?”
武皇庭:“……”
肖曉琴有些悲傷地別開眼,“嫌棄就嫌棄吧,是我的話,估計也受不了。”
武皇庭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想了會,他嗓音淡淡地說:“事情沒那麼絕對的,傷口總有癒合的一天,就算不能恢復如初,你皮膚那麼白,應該也看不出來什麼。”
肖曉琴有些驚異地道:“你是在安慰我嗎”
武皇庭:“……”
“沒關係,我不會有事的。”肖曉琴微微笑起來,反倒是安慰他來。
武皇庭:“……”
他忽然伸出手,輕輕地摸着她的頭髮,“你是不是傻?”
肖曉琴:“……”
她微微驚愕地瞪圓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武皇庭說完之後,連他自己也愣了下,他收回手,站起身,“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肖曉琴微微漲紅了臉,她點點頭。
武皇庭眉頭聚攏,“等下,我去叫醫生。”
“哎,不是……”
他回過身,“不是什麼?”
肖曉琴的臉蛋更紅了些,“我只是……想去洗手間。”
……
一週以後。
肖曉琴的傷勢好轉起來,她已經可以下牀走路了,傷口的地方都在結痂,她癢的難受,忍不住伸出手去抓。
“哎,都跟你說多少遍了,這個痂不能亂抓,很容易感染的。”冉笑一邊提着東西一邊走進病房。
肖曉琴看到她,笑開來,“笑笑姐,我忍不住嘛。真的太癢了。”
“忍不住也得忍着,這藥膏是專門祛疤的,我自己也用了,我覺得效果挺好的,你也用試試。”冉笑說着從隨身包裡拿出一支藥膏,這藥膏她之前用在手臂上的那道刀疤,現在不仔細看的話,幾乎是看不到了。
肖曉琴伸手接了過去,“謝謝笑笑姐。”
“客氣什麼。對了,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我很好啊,我今天都已經跟主治醫生說了,下午我就出院。”肖曉琴揚起笑臉,看起來心情非常開朗。
冉笑他們擔心她受到了董鑫的虐待後,都會有些心理陰影呢,想不到這丫頭也是厲害,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這幾天冉笑也沒什麼事,她閒暇時間都會過來照顧她,剛好替代武皇庭,不過他每天還是會過來一趟看看她。
冉笑聽說她要出院,勸了幾句也沒用。
肖曉琴已經好幾天沒去學校上課了,她要還繼續請假,課業也會耽誤下來。
冉笑幫她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院的事。
肖曉琴醒來後,也聽說了那一晚冉笑發生的事。
這幾天,整個江城幾乎都是在說這件新聞。
萬惠英意外墜江去世。
璐璐的孩子被曹家瑞那一腳踹沒了,她也因爲意外謀殺罪而被捕。
曹家瑞,簡艾桐等人,都因涉嫌綁架、謀殺未遂等罪名而逮捕。
這一次,等待他們的都是多年的牢獄生活。
簡家這一次想再保住簡艾桐卻沒那麼容易了。靳莫寒、冉笑都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有關於簡艾桐犯案的證據,全都呈現在了法庭上,她是百口難辯。
這件案子還在審理階段之時,R國卻傳過來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
池田病危,堅持了兩個星期,終究是搶救無效去世了。
接到這個消息,冉笑忍不住悲痛起來,她當即就訂了飛機票,與路甲等人,一起趕回R國。
池田的葬禮,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回去參加的。
飛機上,冉笑戴着墨鏡,面無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她想着這麼多年在R國的種種生活,她跟池田的關係算不上多好,那個在她的印象中冷酷威嚴,又絕對強勢霸道、冷厲絕情的中年男人,對她也不過是覺得家裡多養了一個閒人罷了。
但是對冉笑來說,正因爲有他的允許,她的日子才能過得那麼順遂。
R國人,絕大部分都是大男子主義的,女性在他們國家的地位低下,冉笑跟池森一起移民過去,她卻沒有受到那麼重的歧視,這一切都是因爲池田。
池田集團內部矛盾激化嚴重,衆人之間勾心鬥角,想要維持一個平衡本來就不易,尚慧子又始終野心勃勃,這一次,池田病逝,集團內部肯定有一番大的動盪,冉笑非常放心不下池森,他這次恐怕是真的遇到麻煩了。
冉笑想的有些出神,身邊忽然走過來一道身影,越過她,在她右邊的靠窗位置坐下。
“嗨,好巧。”
冉笑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由得吃驚地轉頭,“你怎麼在這裡?”
靳莫寒勾了勾脣角,“我出差。”
冉笑:“……”
鬼才相信他的話!
“你出差,去R國?”
“嗯哼。”
“靳莫寒,池田的事,你聽說了吧?”
“是聽說了。”
冉笑神色微微嚴肅,“你去做什麼?”
靳莫寒有些無奈地一笑,“我都說了,我是去出差的。”
莫遠集團雖然在R國也有業務,但是他出差的時間這麼恰巧,冉笑怎麼能不多想?
“靳莫寒,我是回去奔喪的。”
“我知道。”
“你這樣跟着我……算怎麼回事啊?”
靳莫寒不由得嗤笑,“冉笑,別再給你自己臉上貼金,我還沒那麼無聊。”
“……”冉笑氣得不想說什麼,她轉過身,索性戴上了眼罩,睡覺。
飛行的幾個小時內,冉笑也沒想到靳莫寒竟然會那麼老實,他什麼都沒有做,也沒再主動開口找她說話。
下了飛機後,冉笑直接坐上池森派人來接她的車。
她上了車後,目光忍不住朝後面瞟去。
靳莫寒也跟着上了一輛車,兩輛車一前一後,幾乎同時駛離機場。
……
殯儀館內,池田的葬禮正在舉行。
冉笑到達之後,一身黑衣,頭髮挽起,耳邊別了一朵小白花,她素面朝天,只戴了一副黑超墨鏡。
她一眼看到池森跪在正廳,旁邊還跪着尚慧子。
冉笑摘掉墨鏡走進去,當其他人看到她時,有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
冉笑面無表情地站在池田的遺照前,跪下來,深深地叩了個頭。
在R國這邊,弔唁一般都是深深鞠躬,而冉笑的這一跪,則是飽含了更多的歉疚還有傷痛,以及感激。
池森微微擡起眸,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冉笑叩拜之後,微微轉身,也朝他們拜了拜。
尚慧子一身黑裙,頭髮一絲不苟地綰起來,也是別了一朵小白花。她雖然三十多歲的年紀,可是保養的非常好,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八九歲的樣子,而且她長得嬌小玲瓏,看起來就讓男人很有保護欲。
尚慧子的目光盯着冉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嫉妒和恨意。
幾乎全R國的人都知道,池田集團的總裁池森對這個女人情有獨鍾,他把她看作比生命還重要。這件事,足夠讓R國大部分的女人羨慕嫉妒恨,尚慧子也是其中之一。
她跟着池田十多年了,當年,她跟着池田沒兩年時,池田就把池森接回家了。
當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忍不住迷上了他。
那時候,她不過才二十多歲,雖然是被迫跟了池田,但她也有一顆少女心,池田人老,心思深,對待女人又格外不憐惜,爲人冷酷霸道無情。相反,池森年輕俊秀,對冉笑更是百依百順,千般寵愛,萬般呵護。
就衝着池森對冉笑的那一份深情,尚慧子也嫉妒的要命。
更氣人的是,她幾次三番對池森發出一絲曖昧的信息,但是池森都佯裝不懂,或者斷然拒絕。
直到她開始壯大自己的勢力,兩個人也正式對立起來,池森對她也更加不屑一顧。
尚慧子好幾次想利用冉笑逼迫池森,但是池森對她的保護太好了,冉笑本身也很警覺,讓她苦於沒有機會下手。
上一次在江城,她的人也差點得手,可最後還是失敗了。
這一次,冉笑主動回來,她再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現在池田死了,公司里人心動盪,這個時候誰能取得大權,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她明白,只要能挾制冉笑,池森再大的能耐,最終也會妥協與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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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後,冉笑跟着池森的人一起回到了她住了八年的房子。
這是池森的家。
這裡四周都被警戒起來了,冉笑一下車就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她面無表情地進了家門,隨後去了自己原先住的房間。
她剛歇沒多久,手機裡有微信發過來。
她點開看了一眼,“到這裡來。”
是靳莫寒發過來的,他還發了一個地址過來。
冉笑不由得蹙起了眉,那是一個有名的度假屋,裡面有溫泉,有一年四季常開的花卉,在R國很出名。
冉笑咬下脣,回:“不去。”
過了會,靳莫寒又發來:“是我去找你,還是你來?”
冉笑不由得臉色變了變。
他瘋了不成?!這裡到處都是埋伏,他來簡直是送死。
“我不去,你也別來,這裡很危險。”
靳莫寒並沒有放棄,他很快回道:“看樣子你是在等我去,一個小時後見。”
冉笑嚇得臉色蒼白,她忍不住給靳莫寒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通了之後,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喂。”
“靳莫寒,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陪我吃頓飯。”靳莫寒說的有些隨意,“這邊你熟,我不太熟悉,好歹也是認識一場,陪我吃點東西不過分吧?”
“我現在哪有心情陪你吃飯?你別胡鬧了。”
“我怎麼就是胡鬧了?冉笑,我是認真的。”靳莫寒說話間,有汽車開關門的聲音傳來,“我現在就過去,你等我一個小時。”
冉笑連忙制止他,“不要來,我這裡四周都是人,你來了只會牽連你這個無辜。”
“……”
靳莫寒很久都沒有說話,電話那邊也聽不到任何的響動,冉笑提心吊膽起來,但她知道靳莫寒沒有掛電話,她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良久,他聲音低低地道:“冉笑,你在那裡,我不放心。”
這句話,讓冉笑突然間啞口無言,她眼眶微微涌動起一股熱潮,“那你知不知道,我這裡很危險?”
“知道。”
“知道你還要來?”
“因爲你在。”
“……”
好半晌,冉笑忽然道:“靳莫寒,你在哪?”
“……”靳莫寒有一秒的怔忪,他很快咧開嘴角,說了一個地址。
“好,你在那裡不要動,我很快過去。”
掛了電話後,冉笑換了身衣服,拿起自己的隨身包就出去了。
門口有人攔住了她,“對不起顧小姐,你不能出去!”
冉笑冷冽地瞥了眼,“我只是出去見一個朋友。”
“少爺吩咐過,在他回來之前,你不能離開這裡。”
冉笑當然知道這只是藉口,“我有朋友喊我吃個飯而已,阿森知道這回事,他怎麼可能阻攔我?”
那人依舊攔着,“對不起!”
冉笑面色微冷,她一下揮開他,“讓開!”
這時,幾個男人同時過來,冉笑目光冷厲地盯着他們,“你們好大的膽子,不知道我是誰嗎?”
“顧小姐,請你回屋去!”
冉笑看了一眼四周,這些人分明是尚慧子吩咐來的,她是不可能從正門出去了。
冉笑這時候才察覺到,尚慧子比她想象中還要狠厲。
她這纔剛回來,她居然就敢派人在這裡囚禁她。
“你們知不知道阿森在哪?他什麼時候回來?”
“……”幾個男人都沒理她。
冉笑不由得道:“阿森有多在乎我,你們很清楚。這件事,我要是告訴了他,你覺得以他的脾氣能放過你們嗎?”
“……”幾個男人還是沒說話。
冉笑哼了哼,“好,我看你們都不要命了。”
隨即她立刻給池森打了一個電話,“喂,阿森,我跟你說件事,我想出門一趟,門口幾個人攔着我……哦,他們說是你的吩咐,不讓我出去……沒事沒事,我知道了。嗯,掛了。”
等打完了電話,冉笑來到他們幾個人面前,“你們都聽到了吧?阿森剛纔都說了,他讓你們讓開。我只是出門見個朋友,不過他說,他很擔心我的安危,讓我出門的時候讓你們幾個緊跟着。我是看在阿森的面子上才答應了,怎麼樣?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幾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
尚慧子只吩咐他們看住冉笑,倒也確實沒說過不准她離開這裡半步。
再說,剛纔她都已經打電話給森少爺了,森少爺的脾氣他們都瞭解,他又對這個女人這麼寵愛,要是他發了火,那他們這些人的命估計也保不住了。
因此,他們點了點頭,答應了冉笑的要求。
冉笑微微勾脣,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很快,他們一行人出了門。
冉笑老老實實地坐在後車座,說了一個地址。
這地址當然不是靳莫寒給的那個地址,但是也是在那附近。
那裡是商業街,冉笑打算等會在那裡甩開他們,那個地方人多,以她的能力,很容易就能隱藏自己。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停了下來。
冉笑下了車,幾個男人緊緊跟着。
冉笑走的速度非常快,左拐右繞,很快那幾個男人就有點跟不上她了。
來到某家商場,冉笑進去後,很快又從側門出去。
那幾個男人緊張地衝進去,到處找人。
冉笑微勾脣,很快離開了這個地方。
她又過了兩條街道,來到跟靳莫寒約定的地方。
當她舉目四顧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來到她的身後,一把擁住了她。
冉笑嚇了一跳,她轉過身,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傳來,她微鬆口氣。
“怎麼現在纔過來?”
“我有點事,耽擱了。”冉笑淡淡地解釋。
靳莫寒盯着她的臉看了看,也沒再多說什麼,牽過她的手,帶着她上了車。
冉笑問:“我們去哪?”
靳莫寒很滿意聽到“我們”這個詞,他微勾脣角,道:“跟我來就知道了。”
他啓動車子,很快就離開了。
沒過一會,他們就到了。
冉笑微微驚訝。
這裡就是剛纔靳莫寒說的那個度假屋。
“走吧,我訂好包廂了。”
靳莫寒打開車門,冉笑也跟着下車。
兩個人一起來到包廂,服務員開始上菜。
異國他鄉的美食,精緻而華麗。
對於冉笑來說,這些食物不算什麼,她都吃了好多年,靳莫寒也不是注重口腹欲的人,兩個人慢慢地享用着。
“靳莫寒,你不是說你來這裡出差的嗎?”冉笑疑惑地問。
“是出差。”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我也不能二十四小時都工作對吧?”靳莫寒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脣角,忽然話鋒一轉:“池田集團現在怎麼樣?”
冉笑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靳莫寒面色微微沉吟。
“靳莫寒,你幹嘛這樣問?”
“我猜,池森現在應該自顧不暇,照顧不到你吧?”
“我本來就沒想讓他照顧。”
“那你剛纔爲什麼出來一趟都那麼費勁?”他說的好像他自己親眼看到了一樣。
冉笑不由得有些不服氣,“那也很正常,池田集團現在肯定是最動盪的時候,阿森一定很忙,我卻幫不上他。”
“你能安全,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了。”靳莫寒一語道破,“我猜,你要是今晚不出來,明天估計就更沒機會出來了。”
“什麼?”
“池田集團內,現在想要拿捏池森的人那麼多,他們又知道你是他唯一的軟肋,他們不拿你開刀還拿誰?”
冉笑氣鼓鼓地:“那又怎麼樣?我可以自保。”
“冉笑,你怎麼這麼天真?現在是爭權奪位的時候。他們之間廝殺都來不及,你以爲還是池田活着的時候?”
靳莫寒的話語低沉而有力,冉笑心中微微震動,她咬下脣,思索着他的話,確實很有道理,不過——
冉笑的眸光清亮地落在他臉上,“靳莫寒,你突然把我叫出來,是爲了要保護我?”
靳莫寒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你說呢?笨蛋。”
冉笑:“……”
她明明很生氣他這麼揶揄自己,可是責怪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
她再笨這個時候才知道了,靳莫寒是專程爲了她而來這裡的。
他應該也是知道她必定要回來參加葬禮,卻也知道這裡危險重重,回來就有陷阱等着她,所以他纔跟過來嗎?
冉笑微微偏着頭看着他,心底微微感概。
吃完飯後,靳莫寒問:“想去哪兒玩?”
“什麼?”
見她一臉懵然的樣子,靳莫寒不由得嘆口氣道:“這裡你熟悉,我救了你,你當一回免費導遊可以吧?”
冉笑還是有點愣愣的樣子,“我不是很熟悉這裡。”
“你在這邊生活了八年,還不熟悉?”
“我只是生活了八年,又不是在這邊吃喝玩樂了八年。”
“哦?這麼說,你這八年都做了什麼?”
冉笑不由得說道:“上學啊,我要學很多東西,除去課業上的,還有功夫,茶道,花藝,舞蹈,一兩樣樂器……每天忙得要命,哪有功夫出門遊玩?”
聽了她的話,靳莫寒輕點頭,“這麼說,你還挺多才多藝的。”
冉笑沒說什麼,當初學習這些東西,並不是爲了興趣或是別的,她只是想讓自己的生活充實起來,否則的話,她會終日都活在過去的陰影裡出不來。
“走吧。我帶你出去轉一圈。”靳莫寒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冉笑微怔,還是把手放在了他手中。
兩個人來到大街上,周圍的商鋪裡都是玲琅滿目的商品,從衣服,首飾到鞋帽、小商品等等。
冉笑幾乎沒有這樣輕鬆逛街的時刻,她看着那些商品,漸漸地,不由得興致來了。
靳莫寒更是從來沒有做過這件事,可是此時此刻,他覺得女人臉上的那抹笑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靳莫寒,快過來!”冉笑忽然回身衝他喊了一聲。
靳莫寒來到她身邊,冉笑拿了一條圍巾,微微墊下腳,圍在了他的脖子上,評量一番:“嗯,真好看。”
靳莫寒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剛準備說話,冉笑又道:“如果小曜圍起來的話,肯定更好看。”
靳莫寒:“……”
他微微咬着牙:“給他買的?”
“是啊。”
冉笑說着就準備取下來,靳莫寒卻往旁邊一讓,“既然給我圍了,那就是我的了。”
冉笑:“……”
她微微無奈地翻個白眼,道:“靳莫寒,你無不無聊啊?”
“不無聊。你都沒給我買過東西。”
“你還要什麼東西?”
“你買的,我都要。”
冉笑:“……”
算了,她也懶得跟他計較,“你喜歡,你就留着吧。不過——你自己買,我沒錢!”
靳莫寒:“……”
冉笑說着已經轉過身準備去下一家了。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摳門?”
冉笑回過頭,瞪了一眼:“你才摳門呢!”
她說完,卻沒發現靳莫寒回答,她剛一擡眸,卻看到他臉色突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