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輛車內,顧景曜開着車,顧歡言坐在副駕駛,王霞則帶着兩個孩子坐後座。
“姐,你這次回來真的不打算走了吧?”顧景曜一邊開車一邊問道。其實在他接到顧歡言的電話說準備回國的時候,她就說過這次會常駐國內,但他總覺得還是跟做夢一樣,不敢相信姐姐真的決定好回來了。
顧歡言有些無奈地給了他一個白眼,“我都說過很多遍了,真的!真的!”
顧景曜笑得嘴角咧開。
“明天你有時間嗎?”
“幹嘛?”
“我想先去團團和圓圓的幼兒園去看看,你帶我過去。”
“幹嘛這樣急啊?”顧景曜有些詫異,“再說馬上就要放暑假了,他們好不容易能多玩玩,就別讓他們去學校上學了唄。”
“不行啊,我馬上要去新公司上班,到時候忙起來肯定分身乏術,哪有時間管他們兩個?暑假班你也幫我留意着,有合適的到時候一起去看看。”
“姐,你這剛回國,工作的事不着急。”顧景曜其實是有些心疼姐姐的,可是顧歡言還是堅定地搖搖頭,“不行,我答應了阿森,一定會好好經營爸媽的公司。這不僅是爲了我自己,更重要的,那是爸媽一生的心血,也是阿森的一片心意,我不能辜負。”
“……”顧景曜張了張口,最終卻是嘆了口氣,“那好吧,聽你的。”
顧歡言嘴角微彎,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這才乖嘛。”
顧景曜:“……”
望着姐姐臉上那抹柔美而純淨的笑容,他心底不由得多了幾分感慨……
四年前的事彷彿還在眼前,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想,他的選擇依然不會改變。
對他來說,只要姐姐能夠幸福、快樂,不管是哪種生活方式,他都尊重並願意支持她的選擇!
……
一踏進家門,顧歡言就有一種輕鬆而熟悉的感覺。
她不由得長舒一口氣,然而走進客廳,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個大咧咧地把腿翹在她家茶几上,手中拿着一個平板電腦在專注玩遊戲的男人。
她正疑惑時,身邊傳來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付、景、同!”
玩遊戲的男人連眼神都沒給一個,倒是說了一句話:“在這呢,聲音不用那麼大,我還沒到耳聾的年紀。”
顧歡言一臉懵地看向顧景曜,顧景曜按奈下心中的怒氣,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姐,你等一下啊。”
顧景曜來到付景同面前,毫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滾開!這是我家,你天天到我家來你不嫌煩嗎?”
“哎呦——”付景同吃痛地移開了身,他一邊抱着小腿單腳跳了幾下,一邊道:“廢話!當然煩啊,可誰讓你這小子一直不答應我呢?你要是答應我了,哥哥跟你保證,立刻、馬上、絕對迅速地消失在你眼前!”
“滾,誰哥哥?惡不噁心你?”
“嗨,我說,親愛的小曜弟弟……”
“閉、嘴!”
付景同無視顧景曜一臉的怒氣,繼續嬉皮笑臉,沒臉沒皮地道:“行,我喊你祖宗行了吧?顧祖宗,你就答應了我吧……”
“……”
顧歡言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地,簡直有些歎爲觀止。
要不是她知道自己的弟弟絕對是直到不能再直的,她很懷疑這兩人之間有那啥不可言說的“友誼”。
這邊,付景同還是在不斷地苦苦哀求顧景曜答應他,然而顧景曜一臉的嫌棄和不耐,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簡直太逗。
顧歡言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要小曜答應他什麼,可是她看得出來,小曜並非真的討厭他。如果真正討厭一個人,不會縱容他這麼無理取鬧。
王霞在後面帶着團團和圓圓兩個人也進屋了,看着客廳這幅場景,幾個人都呆愣住了。
顧歡言雙手環臂,輕咳了一聲。
她怕這兩個人再纏鬧下去,天都要黑了。
付景同眼看着都快要去抱顧景曜大腿了,突然聽到這一聲女人的輕咳,他不由得分散地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他震驚地瞪大眼,張口結舌。
“三,三……”一句話,卡在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來。
顧歡言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這幅樣子,這個人真逗,就算看到了陌生人,也不至於這樣吧?
顧景曜也看到了他的樣子,他微微湊近付景同一點,“現在,你可以滾了吧?”
付景同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三嫂回來了,你怎麼不早說?”
“什麼三嫂!她是我姐,我姐回家,幹嘛要告訴你?”
“……”付景同無言以對。
顧歡言牽着團團和圓圓來到沙發旁坐下,“小曜,不介紹一下你這個朋友嗎?”
“……”
顧景曜和付景同臉色都怪異了一下。
顧歡言只好先友好地衝着付景同笑了笑,“你好,我是他姐姐,我叫顧歡言。這是我的兩個孩子,團團和圓圓。我們剛從國外回來。”
“……”付景同張了幾次口,卻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團團,圓圓,叫叔叔啊。”顧歡言提示了下。
團團鞠了一躬,一本正經喊:“叔叔好!”
圓圓衝他甜甜一笑,脆生生地喊:“叔叔,你好哇!”
瞪着眼前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可愛小傢伙,付景同哇啦一聲怪叫,嚇得轉身就跑了!
“……”
母子三人幾乎同樣一臉懵地看向顧景曜。
“……”顧景曜聳肩,表示:“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也許是腦抽了吧。”
顧歡言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她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覺得那是小曜的朋友,與她本身就沒多大的關係。很快,她就被回到家的那種真實感和喜悅感衝散了這段插曲。她帶着團團和圓圓逛起了這棟房子。
望着他們上樓的身影,顧景曜的眼神閃過一抹說不清的複雜。
四年前,當洪向婉帶着團團圓圓去見顧歡言時,顧景曜當時就在病房內。他親眼見到姐姐在看到那兩個孩子時流露出來的溫柔凝視和喜悅笑容。
那個時候顧歡言的狀態其實非常不好,代昕城給她做了催眠療法後,她的精神狀態雖有改善,但是記憶經常會出現一些混亂的情況,時而就會忘記很多事,甚至有時候會認不清身邊的人。
可是當病房門一打開,洪向婉和劉嬋抱着孩子進來後,一開始他們打招呼的時候顧歡言還沒有在意,直到劉嬋把孩子放到她的眼前,“歡言,你看看,今天我帶了兩個‘新朋友’來跟你見面。”
顧歡言的目光慢慢移動了下,視線接觸到兩個孩子時,她明顯地怔愣了一下。
所有人此刻都彷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爲這個舉動,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在此之前,就連代昕城都無法保證顧歡言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就在她愣神之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她緩緩綻開笑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孩子的臉蛋,“哇,好可愛啊——”
“……”
衆人反應過後,激動地有些難以自控。
顧景曜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真的是百感交集。
在那之後,因爲有團團圓圓的陪伴,顧歡言的恢復越來越好,身體,以及精神方面都越來越正常,除了——
她忘了所有有關於靳莫寒的事。
也就那兩年多她來到江城的事,她幾乎都忘記了,其中也包括所有跟靳莫寒有關的其他人。
代昕城分析後,得到一個結果:這可能是她的大腦對自我的一種保護行爲。當人在極度的刺激過後,大腦或身體就會很自然地選擇逃避,以此麻痹自己,呈現一種“失憶”的狀態。
想要恢復記憶,可能還需要更大的刺激,或者她心底的防線崩塌,讓她可以勇敢看清和麪對現實。
但是這些,對於當時的顧歡言來說太難了,也是所有人都不忍心去做的。
因此,他們沒有一個人嘗試去讓她恢復記憶。
對於那時候的她來說,也許忘記那段痛苦的經歷,反而是件好事。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在那以後,顧歡言彷彿重生了一次一樣。
她的性格漸漸開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她的全幅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每天陪着他們,給他們餵奶,穿衣,哄睡覺……
她就像他們真正的媽媽一樣,其他人看到她這樣,也是一半心酸,一半略感安慰。
最後,她的舉動說服了劉嬋,同意由顧歡言領養團團圓圓。
只是當時的顧歡言並不符合領養的手續,幸好有池森出面,他做了顧歡言領養這兩個孩子的擔保人,以池田集團的財力來說,領養兩個孩子綽綽有餘。
顧歡言對池森的幫助非常感激,在她的“記憶”中,池森依舊如當初的那個少年。
只不過池森提出了一個條件——他希望顧歡言能帶着孩子跟他一起回到R國生活。
一來,那裡對顧歡言來說更熟悉一些。二來,遠離了江城,也許她的心情和記憶都會好一些。畢竟這裡的有些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三來,在R國,池森可以更好的保護她和照顧她。
顧歡言二話沒說就同意了。對於當時的她來說,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顧景曜非常不捨得唯一的親姐姐就這樣離開自己,其他人也是一樣。
不過衆人最終還是一切以顧歡言的感受爲優先考慮。
在那之後,池森帶着顧歡言以及兩個孩子,還有一直要跟隨顧歡言的王霞一道回了R國。
這四年,顧歡言一次都沒有再踏進江城。
倒是他們離開半年後,顧景曜申請了去R國那邊做交換生,之後他也去了R國,並在那邊呆了兩年,在此期間他也順利讀了碩士,直到前段時間他要畢業纔回國。
所以這幾年來,顧景曜與顧歡言的聯繫一直緊密着,姐弟的感情也是日益增長。
他覺得,只要姐姐能一直這麼開心、幸福下去就好,至於記憶——
恢不恢復,真的沒那麼重要!
……
莫遠集團內,從下飛機後回到公司,又連續開了兩個會議,靳莫寒本來就十分疲累的身體有些難以招架起來。
他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闔着眼,手指捏着眉心,想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然而大腦裡一旦放空,某些難以掌控的模糊畫面就會出現在他腦海中,他想揮去那些惱人的畫面,可心底又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抗拒……
就像是天人交戰一樣,這樣的情景已經連續折磨了他三四年。
他真的快要瘋掉了。
即使是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可似乎收效甚微。
不期然地,今天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女人的臉,突然闖入他的腦海……
他倏地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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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又加班加到崩潰……嗷嗚,哭着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