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並不知道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主人一幅已經失去理智的模樣,心底暗叫不妙,他上前阻止,額頭卻被槍口抵住,頓時驚駭不已。
從他跟在主人身邊十幾年來,這是第一被主人用槍指着,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驚懼和失落,青焰一向冰冷看不出神色的黑眸子也有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歐禹宸,我求你了,你想我死就夠了,爲什麼還要波及無辜的人?青焰對你有多忠心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你爲什麼還要用槍指着他?”安心也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在這種危急的時候,歐禹宸竟然還能將槍口轉向自己身邊的人,她出於本能的,向歐禹宸求情,卻不料自己的話更加激怒了男人心裡的妒火。
氣氛比剛纔槍林彈雨的時候還加危險,警察更是遲遲沒有出動,這裡本來就是比較僻靜的地方,加上警察看到這麼兇猛的交火,沒有誰會傻得上來送死,安心期望着能有人出來阻止眼前的這種場面,可是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地上的幾具屍體,和被槍打得到處是洞的車子,以及那些高低不一,修剪得形狀各異的樹叢之外,再無其它,她能感受到一種瀕臨死亡的危險朝她襲來,已經在生死邊緣多次徘徊的她,對這種感覺越來越敏感,越來越清晰,她並不怕死,可是她不想連累他人,雖然她一直對歐禹宸及歐禹宸身邊的人都沒有什麼好感,但青焰確實不同的,她這個人一向會自動忽略別人的壞,記掛人家的好,別人對她的壞常常會因爲一件貼心的舉動而一筆勾銷,所以,她一直感激青焰那次在醫院裡照顧她的那些日子。
她甚至都弄不明白歐禹宸與剛纔爲何會判若兩人,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言語已經無意中將男人心底滔天的怒火激化,一種歐禹宸都不有意識到的妒意正在一發不可收拾地燃燒着。
歐禹宸神情陰冷得如同暗夜裡的撒旦一般可怕,身上散發着濃濃的恐懼氣息,好像是剛從陰冷的地獄來到人間索取魂魄的使者,安心自從在老宅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對死亡已經看得很淡了,如果老天真要她死,她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早死好過在人世間遭受這些折磨。
可是,她真的不想因爲她的過錯,而殃及他人。
所以,當她看着歐禹宸的手扣向扳機,青焰卻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的時候,她嚇得驚呼,脖子還被歐禹宸的大手掐住,卻艱難地瞪大雙眼搖頭道:“不,不要,不???。”
安心最終不敢再看下去,就在槍響之際,緊緊地閉住了雙眼,咬着牙根,腦子空白一片。
可是,時間過去了近半分鐘,槍也沒有響起,雖然掐着自己脖子的那隻手一絲也沒有放鬆,可是卻沒有聽到槍響,安心懷着忐忑的心情微微睜開雙眼,見歐禹宸用槍指着青焰的手已經放開,青焰只是神情堅決地看着他,眼底沒有一絲猶豫和不甘。
安心怔怔地看着彼此對視的兩人,剛纔一直提着的心,一刻也不敢放鬆。
身後,還有槍聲不斷傳來,沒有間斷過,似還在兇猛地交火當中,可是現在他們三人竟然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無異於找死。
“歐禹宸,你???到底是怎麼了?”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喉嚨被掐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卻仍然開口問道。
安心的話似是起到了作用,歐禹宸突然放下了槍,掐着安心的手也鬆開了。
“咳,咳???咳咳。”安心被突然鬆開,整個人像是得到了救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手撫在喉嚨處不停地咳喘起來。
歐禹宸神色還是陰睛不定,心裡的那團火沒有發泄出來,握槍的手鬆了又緊,突然朝着一旁邊的屍體狠狠地打了過去。
安心身邊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捂着耳朵坐在地上不停地顫抖,看着前面那具屍體的臉上突然被打稀爛,一向膽小的安心猛地不停乾嘔起來。
這麼恐懼的畫面,她連電影都不敢看,更何況現在是這麼真實的發生在她眼前。
就連青焰也驚訝萬分,在他心裡,主人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威嚴不容他人冒犯且狠辣無情的,主人對兄弟肝膽相照,可以兩肋插刀,他跟主人出生入死這些年,槍林彈雨的事情就像是家常便飯,卻從沒見過今天這種情況。
想及剛纔的發生的事情,青焰再看向坐在地上痛苦幹嘔的安心,心裡隱隱地意識到了一點,該不會是主人吃醋了吧?
不知爲何,他突然覺得好笑,主人幾時在女人面前吃過憋?更沒爲哪個女人動過醋,今天就因爲安心一句求情的話,生了這麼大的醋意,這若是讓宮千澤和關洛煜兩位少爺知道了,估計會拿這個笑主人一輩子。
若是此時有人在旁邊,定會爲三人大不相同的神情感到驚訝,一向邪魅得可以顛倒衆生的歐禹宸此時神情陰戾,一幅誰敢上來招惹誰找死的神情,而從來就冷冰冰沒一點表情,站在門口活像一尊門神的青焰此時嘴角微微上揚,墨色的瞳眸綻着異樣的光彩,似在隱忍着笑意,而本就柔弱得可以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安心正可憐巴巴地顫抖着身體,頭也不敢擡起來,生怕見到鬼似的恐懼。
換作平時,青焰定然已經上前將安心扶起來了,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若再表現出一點點對安心的關心,必定沒命。
安心在地上乾嘔了好久,直到把肚子裡的膽水都吐了口來,感覺到苦苦澀澀的味道才稍微平靜了下來,可是她連頭也不敢擡,怕一擡頭就看到前面那具被歐禹宸打爛臉的屍體,她本以爲自己不怕死了,就算死了,以後見到鬼也沒有會好怕的,可是現在她已經不這麼想了。
只要一想到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她就渾身發冷,腦子裡全是那些恐怖的面畫。
可她也不想一直就這樣坐在地上,她垂着頭,一手撐着地面,一手捂住眼睛,拼命地讓自己不去看剛纔那具方向,待她站穩,第一個想法就是離開這裡。
她捂着眼睛,分不清方向,只顧着朝前走去。
歐禹宸一心將怒氣都發泄在了那具屍體之上,青焰則站在一旁,手中緊緊地握着槍,眼神警惕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就怕有人趁這個空檔發來黑槍。
當兩人看到安心正在朝前面交火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走去的時候,心裡同時一陣驚駭。
歐禹宸看着安心中間搖搖晃晃的前行,來不及多想,擡步就朝安心快速跑了過去。
好在安心走得並不遠,他很快就跑到了安心身邊,一把拽過安心,便看到她用緊緊地捂着眼睛不知道在幹嘛。
“你這個瘋女人,你是想找死嗎?”
安心被人突如其來的從後面拽過去,本以爲是那些殺手,嚇了一跳,拼命地踢打,掙扎,可是就是不敢放開手,當聽到歐響宸氣急暴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差點嚇壞的小心臟頓時安穩了下來。
“我要離開這裡,我要離開這裡,你放開我,你這個瘋子,你纔是瘋子,你是瘋子。”想起剛纔歐禹宸還一幅要殺了她不可的神情,這時候幹嘛又追上來?她心裡頓時覺得萬分委屈,本來安靜了下來,突然又鬧在男人的臂彎裡鬧了起來,只是那隻捂着眼睛的手始終不敢放下來。
安心第一次這樣的無理取鬧,若換成以前的女人,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他早已經當場一槍解決了,可是偏偏眼前懷裡抱着的是安心,剛纔的怒火還沒消散,本就對她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卻又捨不得下狠手,只能耐着脾性任她在懷裡一陣亂撲通。
歐禹宸的容忍無疑成了安心發泄的助劑,剛纔充滿的恐懼,害怕和委屈在男人無聲的包容下變得更加濃烈,雖然一直還捂着眼睛,她卻能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從手掌間落下,她的另人隻手不停地在男人胸口捶打,嘴裡嗚咽的同時,還在不停地咒罵。
“你這個瘋子,你這個混蛋,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我要離開這裡,我討厭你。你混蛋,混蛋。”
安心的哭聲和罵聲混合在一起,軟軟的聲音滿含着對他的控訴和怨念,好像有什麼,正在慢慢地砸開着他那顆一向堅不可摧的心,慢慢軟化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種讓他很不喜歡的疼痛與難受。
他竟然有了種捨不得看到她哭的感覺,那一顆顆從手上滑落的淚珠,就像是砸在了他的心裡。
這種感覺讓歐禹宸震驚不已,懷裡的這個女人什麼時候對竟可以產生這樣大的影響了?他不停地自我追問。
甚至無法冷靜下來去分析這種變化和影響對自己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兩人站在路中間,陷入各自的思緒之中,完全沒有意識到,在不遠處,正有一管黑漆漆的槍口對向了他們。
青焰因剛纔發生的那一幕,自知現在上前,必定礙眼,搞不好還會跟剛纔一樣,差點沒命。
可是眼見着前面不遠處正在交火,主人和安小姐兩人卻像是毫不知情,他不免心急火燎。
最後,他冒着再次沒命的危險,決定上前提醒一聲,剛擡起腳步,便看到對面有人朝這邊舉起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