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天氣太熱,安心每隔兩個小時就要爲何燕芝擦一下手和臉,當她端着盆子準備將水倒掉的時候,聽到電視裡播報的新聞之後,怔怔地瞪大眼睛,腦子就像是有輛高速運轉的火車轟隆而過,頭腦裡一片嗡嗡作響,思緒亂成一團,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李姐走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陡然回神,手中的盆子咣鐺一聲落在地上,病房裡濺得到處是水漬。
安心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團亂的病房,心裡更加煩亂焦躁起來。
爲什麼會這樣?歐禹宸一個星期後就和殷媛結婚了,明明不是該高興嗎?可是心裡好痛,好難受。
而此時同樣心煩的又何止安心一人?當歐若琪和關洛煜看到這則新聞時,幾乎已經傻眼,兩人驚訝地看着新聞裡大肆猜測接下來將會是歐氏與殷氏聯手反擊黃海集團和紀氏集團的消息,腦子裡還沒有來得及消化剛纔那一驚人的消息。
關洛煜還以爲昨天晚上之後,歐禹宸起碼會想通自己能安心的真正感情,可是爲什麼才一夜的工夫,事情竟然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鉅變?誰能告訴他,昨夜他走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歐若琪根本沒有辦法淡定,她挺着個大肚子,氣沖沖地就要去找自己大哥問個清楚。
可是還沒走出房間,關洛煜就接到了安心打來的電話,頓時驚喜地叫住了正火氣沖天的小妻子:“琪琪,媽媽甦醒了。安心說媽媽醒來了。”
歐若琪連着被這些消息打擊得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好半晌,才驚喜地瞪着眼睛看向關洛煜道:“真的?媽媽,你是說媽媽醒來了?”
“是的,宸,殷媛還有殷叔都已經往醫院趕去了,我們也快點過去吧!”說完,關洛煜便摟着歐若琪朝外面走去。
當歐禹宸,殷媛和殷鴻平趕到醫院的時候,安心和李姐正站在病房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面瞧着,可是因爲隔音太好,根本就聽不到裡面醫生到底在說些什麼。
“怎麼回事?”歐禹宸趕過來第一句話卻並不是問安心,而是看着李姐問道。
安心看到歐禹宸,心裡是說不出的複雜情緒,由其當她看到緊隨着過來,一臉緊張不已的殷媛時,心就痛得好像被千斤巨石壓在心口,連呼吸都覺得非常的困難。
李姐還是第一次和歐禹宸說話,難免緊張,語無倫次:“呃呃...就是...夫人她...醒了...突然...夫人...她在檢,檢查。”
安心實在看不下去了,才低着頭悶着聲音道:“剛纔我和李姐正在打掃衛生,突然夫人睜開了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電視上面的新聞報道,我就馬上打電話給你們了,現在醫院正在做檢查,還不知道結果。”
歐禹宸看着安心低頭不願意看向自己的模樣,心裡那種濃濃的愧疚又涌了上來,想到自己和殷媛的婚事已經被媒體報道出來,想必她也已經看到了吧?
“你看到新聞了?”歐禹宸沉着聲音,神情有些複雜地看着一直不肯擡頭直視自己的安心問道。
安心沒想到歐禹宸會當着這麼多人面問自己,身子一震,驀地擡起頭來,勾起淡淡的笑意看着男人道:“嗯,看到了,恭喜你。”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心情是多麼的難過,多麼的苦澀,怕是隻有安心自己才知道了,她嘴角的笑意越看越覺得牽強,美麗的雙眼不像以往那般明媚瀲灩,而是暗沉哀傷得叫人看着都覺得荒涼。
歐禹宸先是一愣,他沒想到從安心的口裡說出來的不是讓他別娶殷媛反而是恭喜他即將結婚,頓時一股無名的怒火積壓在心底陡然竄上了胸口,臉色也比先前更加冷冽了幾分,他嘴角勾起邪氣的,若有似無的嘲笑道:“你當然要恭喜我,因爲恭喜我的同時不是也在恭喜你自己終於可以解脫,現在那麼多男人等着你投懷送抱,你是不是早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安心沒想到歐禹宸就算是這樣了,還要羞辱自己。她咬了咬牙,忍着心裡的難受和想哭的衝動,勾起一抹嫵媚的笑意,揚起頭看着歐禹宸道:“那是當然,我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裡了,恭喜你自然也是在恭喜我自己。”
歐禹宸雙眸就像冰刀一般地掃向安心,動了動脣還想再說什麼,卻最終又忍住,臉色也更加的黑沉了下來,叫旁邊的李姐看了都覺得害怕。
站在歐禹宸身後的殷媛本在爲自己即將嫁給自己最想要嫁的男人而高興得想要大笑,可是又突然聽到何燕芝甦醒的消息,當時就嚇得雙腿發軟,差點暈了過去,若不是當時父親在場,叫她冷淨下來,靜觀其變再說,她一定會被這樣一波又一波的打擊給弄得瘋掉,然而,當她趕到醫院,看到本該被人輪姦後直接殺掉的安心竟然好端端地站在醫院的走廊裡,她心裡的怒火和嫉妒就是荒原上的野草,瘋狂滋長,腦海裡只要一想到昨夜自己把受的羞辱,她就恨不能立刻一刀扎進安心的心窩來泄憤。
可是,又恨又氣之餘她又擔心病房裡何燕芝到底是不是真的甦醒了。
一顆心被提着吊着,還無法喘息,這種強烈的起伏几乎令殷媛精神崩潰。
醫院在十分鐘後終於出來了,看到歐禹宸時,只是遺憾地搖了搖頭道:“歐夫人雖然是醒過來了,可是有點神智不清,而且雙腿已經失去知覺,呆會你們如果進去最好不要逼她,也現在怕是失憶,連人都認不清了。”
醫生的幾句話讓在場的有些人從雲端頓時跌落谷底,也有令某些人從谷底升入雲端,端看在場的幾人臉色便能一清二楚。
殷媛和殷鴻平在聽完醫生的話之後,頓時悄悄地鬆了口氣,但卻讓一直在旁邊很沒有存在感的李姐眼尖的察覺到了,李姐疑惑地看着殷家父女,心裡嘀咕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心頓時從充滿希望到失望,她覺得自己已經累得快沒有辦法堅持下去了,先是聽到歐禹宸和殷媛即將舉行婚禮的消化息,是那麼地突然,那麼地緊急,快得叫她無所適從,到現在,整個人還像是處在惡夢之中似的,好不容易盼到歐夫人醒來了,卻又聽到這麼個消失,向乎打擊得她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信心。
當一羣人涌進病房時,何燕芝只是癡呆地望着電視機,兩眼無神,連一絲基本反應都沒有。
歐禹宸皺着眉頭看着母親如今雖然已經甦醒,卻又成了癡呆,心裡不難受是假的,他緊抿着薄脣看向李姐道:“李姐,夫人能醒來,你做得很好,這筆錢你拿着,我希望你接下來能像以前那樣繼續好好地照顧夫人。”
他的話雖然是對李姐說的,手中的支票也是交到了李姐手裡,但紫色的眸子卻時不時地瞟向安心那裡。
安心把心思全都放在了何燕芝的身上,只是聽着他的話覺得怪怪的,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李姐接過歐禹宸遞來支票,當看到上面的數目之後,歡喜張大嘴巴,又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伸手捂住嘴,但眼底的驚喜仍誇張得狠。
安心看到李姐高興成這模樣,也打心底爲李姐高興,雖然她不知道歐禹宸到底給了李姐多少報酬,但想必憑着他平時的大手筆,李姐怕是不用再爲女兒的手術費和治療費而憂心了。
因爲何燕芝剛醒,醫院交待不能在病房停留太久,歐禹宸,歐若琪,關洛煜以及殷媛,殷鴻平幾人在確定過何燕芝的情況之後便紛紛離開了病房。
看着滿屋子的人散去,安心終於鬆了口氣,看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電視機就沒有移開動的何燕芝,安心累得頹坐在凳子上,輕輕地嘆息道:“歐夫人,現在我倒真是羨慕你這樣,至少不會有一點煩惱。”
李姐一直拿着手上的支票看了又看,纔想起安心纔是真正出了最大力氣照顧歐夫人的人,雖然,她很得一個人得到這筆錢,卻還是咬了咬牙,將支票遞到了安心面前。
安心看着李姐遞過來的支票,沒有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疑惑地看着李姐道:“李姐,你這是做什麼?”
“安小姐,其實一直在全心全意照顧歐夫人的是你,這點錢,我不能全都拿了,要不是你天天給歐夫人按摩,讀報,陪她說話,不辭辛苦地照顧她,現在她哪能這麼快就甦醒?她的一雙兒女,包括那個認的什麼乾女兒殷小姐都沒有在這裡來照顧過她一天,可是你卻比她的兒女做得還要好十倍,我可是聽說很多人一旦成了植物人,甚至一輩子都醒不了,有的在牀上躺個幾年就被各種疾病給折磨得見了閻王。”李姐看了一眼牀上的何燕芝,老實地將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不管換成是誰,就算是做爲兒子和女兒的歐禹宸,歐若琪也不一定能做到像安心這般周全細心體貼。
聽了李姐這番話,安心欣慰地笑了起來,雖然歐禹宸誤會了自己,殷媛也痛恨自己,但至少李姐還知道自己的付出,這就足夠了。
最後,因爲安心的拒絕,李姐還是將錢收回了自己口袋裡,同時,心裡對安心又多了一絲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