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後,黑色賓利停在別墅門口。
蕭雨漫被秦昊牽着下車,擡眸看向大門的時候,覺得好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過了一樣。
“趙俊,這段時間我不進公司,你有實在處理不了的事情就給我發郵件打電話。”
下了車,秦昊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敲了敲車窗玻璃,和趙俊交代了一句,這才牽着蕭雨漫提步往別墅的大門走去。
按下指紋,夫妻兩步入玄關。
客廳,還是結婚那天蕭雨漫出門時候的樣子,到處貼滿了囍字還有大紅色的裝飾品。
蕭雨漫換過鞋子,跟着秦昊走進去的時候微微一滯,被他握在手心的素手有些不自覺的顫抖。
男人側頭垂眸看她,見着她黯淡的眼光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緊了緊握她的手,俯身,薄脣靠近她的耳畔低低開口:“夫人,這次的事情是個意外,婚禮,以後再補,嗯?”
男人低醇溫柔的聲音纏繞在她的耳邊,蕭雨漫下意識的看他一眼,水盈盈的大眼睛卻是看不見什麼光輝。
少時,她搖了搖頭,苦澀的開口:“不用了,婚禮其實沒那麼重要,能太太平平過日子就已經很好了。”
低聲落下這一句話,蕭雨漫斂了斂眼眸,不敢讓男人瞧見她眼底的悲傷。
一生一次的婚禮,每一個新娘都應該是快樂而幸福的。
哪裡像她?
婚期一推再推,好不容易捱到了舉辦婚禮那天,卻……
秦昊聽着她的話裡意思不免有些揪心,即使她嘴上這麼說,但他知道,她的心底還是很介意婚禮被人攪了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男人在心底暗暗下了決定,緩了緩,才繼續開口:“夫人,我先扶你上去休息。”
話音落下,男人也不管她還想說些什麼,牽着她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臥室門前,男人的大手推開房門,蕭雨漫低垂着腦袋跟着他走進去,卻在快要走到牀邊的時候,擡頭,視線猝不及防的落在了牆上的畫報上面——
當初凌雪雁堅持要他們夫妻兩貼在牆上的嬰兒畫報,每一張笑臉,在此刻都好像變成了一種對她的折磨一般。
她目光空洞的望着那些畫報。
蕭雨漫只感覺心裡有一種悶痛的窒息感覺。
她的喉嚨口就像是被一隻魔爪掐住了一般,隨時都有致命的可能。
男人循着她的視線望去,這才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策。
這幾天來事情那麼多,他光顧着在醫院陪着蕭雨漫,幾天裡一次也沒有回過別墅,自然就忘了臥室裡面還貼着這麼讓人刺心的東西。
感覺到掌心的那隻素手開始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男人眸光一沉,沒有握住她的那隻手迅速攬過了她的腰際,輕輕一帶,便將她整個人扣在了懷中。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發心,柔聲的哄着:“夫人,想哭就哭出來,別忍着了……”
蕭雨漫被他圈在懷裡聽着他這樣一句,沒有被他握住的手下意識的擱在了他的腰間,緊緊攥住了他的大意外套。
白皙的手背因爲用力而凸現出來許多青筋。
她靠着他,潔白的貝齒狠狠的咬着下脣,隱忍着在她眼眶裡面打轉的淚水。
不想他和秦家的任何一個人再擔心,卻又真的難以一個人承受流產灼心的痛苦。
秦昊感覺到她的隱忍,懷中嬌小的身子此刻抖如篩糠。
他真的不知道她在隱忍一些什麼,在這個家裡只有他們兩個,還有什麼,是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
男人的心底此刻已經揪成了一團,心裡矛盾的很。
他扣在她腰間的大手更加用力,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揉進他的生命一般,“夫人,在我面前不要再忍了好嗎?我是你的丈夫,我想和你一起承擔所有的事情,不想讓我們之間還有陌生的距離,你……”
“秦昊……”
男人低沉的話音盤旋在頭頂,句句都是發自肺腑。
蕭雨漫聽得明白,所以沒等男人說完,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眼眶裡面的淚水也霎時從眼眶裡面流出,浸溼了他心口大衣的料子。
“秦昊……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和我一起痛苦……”
蕭雨漫斷斷續續的落下這一句話,哽咽着,抽泣着,沒有了那個堅硬的保護殼,此時的她,就和所有遭受流產打擊的女人一樣,那麼的不知所措。
秦昊終究還是沒有那麼的瞭解蕭雨漫,也是因爲對她對自己的感情沒有踏實感,沒有想到她的隱忍裡面有爲了他的成分。
男人的眼底迅速的流過了一道疼痛的情緒。
“夫人,放肆的哭吧,有我在,不管什麼事情,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擔。”
男人說罷闔上眼眸,緊緊地擁着她,迫使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一句‘有我在’。
沉澱的是男人對她深刻的情意和無盡的愛惜。
蕭雨漫從他的手裡抽出了自己的手,轉而緊緊地環住了他結實的腰身。
夫妻兩默然無聲的彼此擁抱着,整個房間,圍繞的只有女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音和男人深沉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懷中的女人哭夠了,稍稍安定下來了,男人才伸手撥開了她環在他腰間的素手。
秦昊將她從懷中打開,拉開了一點距離,睜開眼睛垂眸看她。
他擡手,一邊溫柔的拭去她臉頰的淚水,一邊溫柔的開口道:“夫人,不管以後我們會有幾個孩子,這次掉了的,永遠都會是我們家的老大,知道嗎?”
男人稍顯粗糲的拇指在她娟秀的小臉上來回摩挲,蕭雨漫愣愣的擡頭望着他,在他的眼底找到了痛失孩子的悲痛,卻也看見了他的一片真誠。
他和她其實一樣,不管以後還會有幾個子女,失去的這個,是他們心裡的痛,同時亦是他們心裡永遠不會忘記的。
良久,她看着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了,別哭了。”男人見她緩和下來,笑了笑,“今天那麼早起來還沒睡夠吧?再睡會,我做好午餐端上來,嗯?”
他半眯着眼眸看她,擱在她背後的大手順着她瀑布般的長髮,如同在安慰一隻受了傷的貓咪一樣。
蕭雨漫輕輕頷首,在秦昊的攙扶下去到牀上躺好。
男人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她的身側,看着她,眼底的溫柔好像一潭溫水一般,等她睡着了,才緩緩起身。
他邁步到臥室的牆邊,皺着眉,輕手輕腳的將牆上所有的畫報撕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