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祖母綠翡翠碎片在砂輪的旋轉之下漫天飛舞,衆人皆愕然地看着這一幕,久久回不過神來。
等到胡澤新意識到不對勁慌亂地關掉解石機砂輪時,地上掉落了一地綠色的碎片,整塊毛料的中央已經空掉了一大半,如同一個剝掉了瓤肉的椰殼,看着這塊空空如也連半點靠皮綠都沒沾上的廢毛料,衆人皆哭笑不得。
誰也沒有料到一塊表現如此出色的毛料最後會變成這樣的結果,隱形綹的可怕之處,在這一刻被這塊毛料表現得淋漓盡致。
好端端的一塊毛料被切成了這樣,胡澤新有些失魂落魄,他是想接着賭王和宋雅怡的名聲來揚名的,可是這塊毛料將他的奢望徹底摧毀了。胡澤新黯然神傷,惋惜而不捨地朝那一地的祖母綠碎片看了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都道神仙難斷寸玉,切忌一個貪字,我一直以爲我在這一點上做得不錯,可是如今看來,我還是着相了,沒能參透這個貪字的真正含義。這塊石頭算是給我上了一課了。”
說着他就將這塊廢料扔到了一邊,朝着秦連山再次鞠躬,轉身就準備要離開。
“等等!”秦連山的臉上帶着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小夥子,你既然知道神仙難斷寸玉,那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這塊毛料何止一寸?這塊毛料未必就救不活,你又何必這麼早就妄下結論?”
這話一出口,不只是胡澤新,就連周圍其他賭石的人都驚詫地看向秦連山,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塊廢料還能切漲?
胡澤新將信將疑地將毛料從地上抱了起來,看着秦連山:“秦老您是說這塊料還能切?”
秦連山的眼神篤定:“我說過,帶蜞浮鬆花,必有色。這裡的色指的色並不是綠色,你的這塊毛料蟒帶兩頭纏繞,另外那頭切出了裂綹,祖母綠被破壞了,但是並不意味着這塊毛料就是廢料,在這一頭的蟒蜞松花纔是重點!”
所有人的目光在看向這塊廢料的時候都變了,是啊,他們都知道帶蜞浮鬆花就會有色的道理,但是從沒有人注意過這個色字所指的真正含義,現在秦連山指了出來,他們才頓悟,原來是這個道理。
“如果我沒有猜測的話,這應該是一塊雙生翡翠毛料,除了那塊祖母綠之外,在這半部分還有一塊極珍貴的翡翠,而且絕對不會是綠色。”秦連山看了宋雅怡一眼,笑道,“宋小姐,不知道我說得對還是不對?”
宋雅怡的神色微凜,臉上笑得淡然:“秦老料事如神,您說的肯定就是真的了,說起來我這是第一次知道‘帶蜞浮鬆花’這句話,小女受教了!”
宋雅怡的太極直接就推到了秦連山的身上,沒得到想要的效果,秦連山也不惱,他篤定這一局自己是贏定了,所以也不在意宋雅怡多耍幾句嘴皮子。
胡澤新又重新架起了解石機,將毛利啊前半部的那些空殼子都切掉,然後才順着秦連山畫的線慢慢地切過去,連着切了三刀,這才換了擦石機一點點地擦起來。慢慢地擦出了霧,胡澤新有些激動,卻不敢有一絲鬆懈怠慢,生怕自己一個手抖毀了裡面的翡翠。
擦石機緩緩下降,砂輪和石頭相遇,石屑沫子隨着擦石機砂輪的旋轉四處飛濺,這塊毛料的窗面上霧越擦越濃,慢慢的,一道晶瑩的藍色淡淡地閃現了出來。
“出綠了!真的還有一塊翡翠!”衆人都伸長了脖子瞪着胡澤新手中的毛料,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那抹藍光,頓時焦急地叫了起來。
圍觀的人看向秦連山都如同膜拜神一般虔誠而激動,如此詭異的毛利居然都能被秦連山發現,鐵口直斷,一說就準,賭王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好像是藍水綠!”又有人叫了起來,隨着窗口一點點被擦開,裡面的翡翠也慢慢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胡澤新這會兒也是興奮不已,一塊被判了死刑的毛料居然還能切出綠來,而且看顏色至少是高冰種,這讓他整個人都驚住了,激動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從一旁取了礦泉水淋在切面上。
石屑沖刷乾淨,下面露出來的拇指大小的湛藍翡翠在日光下泛着幽光!
“這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玻璃種地,水頭足顏色正,宛若藍色幽靈一般,又好像純真的藍靈寶石,奢華的顏色偏偏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妖氣,反而有一種媚而不俗的清爽。
“這是藍精靈!無白棉,無癲點,無裂綹,玉質細膩,結構緊密,玻璃種地,顏色純正,豔而不妖,果然是極品藍精靈!”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藍精靈!我還是第一次見!”
“那當然啦,這種極品翡翠就和帝王綠一樣,幾年甚至十幾年不出現都很正常!”
“秦老不愧是翡翠賭王,料事如神,名不虛傳啊!”
“這都能賭出來,看來這次那位宋小姐是輸定了!不過也怪不得她,誰讓她遇到的是賭王呢!”
“年輕氣盛,受點教訓也是應該,她讓秦家的翡翠公主吃了虧,這次可是踢到賭王這塊鐵板了!”
“……”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看向宋雅怡的目光中多了很多或同情或擔憂或幸災樂禍的眼神,宋雅怡卻是一點驚慌也沒有,依然不慌不忙地站在一邊,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起伏變化。
“小雅姐姐,怎麼辦?”姜小沁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忍不住慌了,她雖然一直覺得宋雅怡很強,但是和賭王比起來,她的天秤也傾向了秦連山。
“什麼怎麼辦?”宋雅怡笑着看了小丫頭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放心吧,結果會怎麼樣還未可知,不到謎底最後揭開的那一刻,不要妄下結論!”
魏紅倒是很信任宋雅怡,她可是知道,宋雅怡兩兄妹都不是簡單人物,和秦連山這種老妖怪比起來,恐怕宋雅怡還要更妖孽一些。魏紅現在反而有些興奮和期待,她等着看,一會兒公佈答案的時候,有多少人驚掉眼鏡和下巴。
毛料在半個小時之後全部被解了出來,裡面露出來的藍色翡翠不過嬰兒拳頭大小,但是那樣濃烈如同蔚藍星空的顏色,卻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移不開眼睛。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胡澤新手掌中的這塊藍寶石,隱隱地還透出了一絲豔羨嫉妒之色。
“毛料也解了,現在可以公佈答案了吧?”魏紅見這麼多人光顧着看翡翠,完全忘記了整件事的重點,頓時就有些不耐煩了,驀然開口說道。
聽了魏紅這話,有人忍不住嗤笑一聲:“結果都已經很明顯了,還公佈什麼?賭王還能輸給個毛丫頭不成?秦老不提,那是給宋小姐面子!”
魏紅一聽這話頓時就怒了,正要開罵,卻被宋雅怡猛地拉住。餘光華這會兒也從那抹幽藍中回過神來,微微咳嗽了一聲,道:“既然是賭局,那就必須公佈答案,這樣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工作人員將兩個箱子取了過來,餘光華和杜鑄崚分別從箱子裡取出了一張標紙,看到上面的答案,餘光華倒還沒有什麼,杜鑄崚卻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秦老的答卷在我的手中,他寫的是:雙翡白鹽砂皮,褶皺處有裂紋,裡面爲玻璃種祖母綠,但被裂紋盡毀,毛料另一頭帶蜞浮鬆花,下有色,色澤應該在藍黃紫三者之中,玻璃種。”
對於秦連山的答案,沒有人覺得意外,反倒是杜鑄崚一直不開口,讓所有人感到非常奇怪。餘光華唸完之後也好奇地朝着杜鑄崚手中的標紙看去,看到宋雅怡寫的答案,頓時大吃一驚。
“褶皺處見裂紋,玻璃種祖母綠被裂紋絞碎,帶蜞松花下爲玻璃種藍精靈,半個雞蛋大小。”
杜鑄崚的聲音有些黯啞,但是念出來的答案卻如同炸雷一般響徹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就連原本信誓旦旦覺得自己必贏的秦連山都禁不住震驚地擡起了頭,不敢置信地看着宋雅怡。
即便誰都不願意承認,即便宋雅怡的答案不過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宋雅怡的這個答案無疑是最標準的答案,就連秦連山都不能確定另外一半里面的翡翠究竟是什麼顏色,但是宋雅怡卻非常精確地指了出來,不只如此,甚至連大小都絲毫不差,這一局,宋雅怡比賭王秦連山要更勝一籌。
整個二號大廳久久都沒有人開口說話,他們這些人自詡爲賭石圈摸爬滾打數十年的人物,卻爲了一點小小的成績就沾沾自喜,根本沒能認清一個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宋雅怡的出現,讓他們有了危機感,對於這個年輕女子短短一年之內就打出了名氣而且有直逼賭王的趨勢,他們這些人開始不樂意了,認爲宋雅怡目中無人,所以纔想要借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年輕人。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他們不僅沒有教訓得了宋雅怡,反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就連餘光華都感到臉上熱辣辣的神情有些不自在,更不用提其他人。
“號外號外,內部消息,視頻爲證,瑞麗賭盤二號大廳,賭王秦邀賭,神秘宋贏賭局!”有好事者用手機悄悄將這場賭局拍攝了下來傳到了網上。
視頻一出,頓時翡翠論壇都鬧翻了天,無數人開始驚呼感慨,更有人在論壇裡專門爲宋雅怡開帖,直呼宋雅怡爲翡翠界的新生代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