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淺深扶額頭痛,吐出了一個音節。“放!”
“嗯。我馬上着手。還有件事、”那邊察覺到他異與往常的寡言,提醒道。“她還沒發現麼?你們已經結婚,遲早她會發現,除非你不打算生孩子!前幾天醫院那邊告訴我,有人在查6月份的體檢報告,其中就有‘時代’投資,那件事要是被人咬出來,不用我多說,對你最不利。”
“好了,我知道,沒事掛了!”
重重的將菸蒂按在菸灰缸裡,吳淺深臉色如磐石般得沉重,望着夜幕降至的天空,絢麗的晚霞爲他的眼神染上了一份堅定不移。
……
趕回t市已是一天後的凌晨,下了飛機,吳淺深直奔律所秈。
初陽的高起逐漸代替了室內的燈光,室內卻不因陽光的燦爛中和壓抑的肅穆感。一杯冷透的咖啡旁是兩塊吐司,顯然它們的主人還不曾碰一下便失去了新鮮度。
不是不餓,而是來不及。吳淺深手指飛快的敲着鍵盤,頭也不擡的問道。
“承翰,法院聯繫的怎麼樣?明天開庭沒有問題?”
楊承翰也顯得很疲憊,他拿着平板,稍微聚了聚精神才彙報道。“明早十點開庭,已經確認過,而對方並沒有異議。證據資料都準備好了,這次您安排哪位助理出面,還是您、這次親自出庭?”
早在一個月前,吳淺深安排提前開庭申請就預感到他要突然出手,只是現在出手,讓人感覺倉促又帶着不服氣的意味。楊承翰心想,明眼人一看就曉得他上次故意放水,可現在的架勢分明就是玩膩了。
吳淺深的手頓住,擡頭看他。臉上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冷笑,“送上門的東西爲什麼要拱手送人!”
楊承翰看看他沒答話,有些見怪不怪。吳淺深本不是心善的人,他做事目的性很強,他想要的東西早在十步之外已將你算計的死死。白延凱來跟他拼這個案子,也存着大多數人僥倖的心理,打贏了吳淺深,這頂光環便無比光輝的照着你通向羅馬大道。
可是,這多年中,有誰成功了!
看着吳淺深又停下來看手機,楊承翰聳肩閃出辦公室,他老闆看似人在拼命工作,實則心早就跑回家裡,新婚啊就是不一樣!
吳淺深發完郵件,正準備走,無意間看到郵箱裡躺着一封陌生地址的來信。他皺眉,他已經很久不接海外的案子,出於職業道德他還是打開看了看。
簡單幾個英文字母,問他這些年好不好。落款的大寫p,讓他的心陡然一顫。
那股火急火燎迫切趕回家的心情一下子被攪亂,吳淺深一遍遍讀那幾個字,陷入了沉思。嘭地,文件夾被手肘碰到地上,裡面的照片散落了一地。
他跟簡然沒有拍婚紗照,照片是兩人在註冊時攝影師抓拍的,臨出差前,他挑了自己喜歡的送去影印,還找人做了相框。
定製的婚紗他一直沒有機會見她穿,直到大婚當天,他還記得自己看到簡然那一刻激動的心情。純潔而簡約的婚紗襯的她優雅迷人,他目不轉睛的望着她酒窩淺淺的笑臉,雖輕柔卻要烙印在他心底一般,他的心顫抖着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望着照片裡白皙的臉,吳淺深留戀的撫摸着簡然淺淺的酒窩,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另一張面孔。她的笑容更有熱情,更像一團火,引得你跟着她一起燃燒。
沒錯,她更是瘋狂的帶着孩子一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還帶走了淺墨。
半響,立在玻璃窗下的吳淺深,猝然冷靜下來的臉,喉結微微蠕動時臉上的落寞,那是對於一份無奈的感情而努力壓制的平靜,再暖意的陽光絲毫穿透不了他頎長的身影。
他回頭掃了眼照片上嬌羞含笑的人兒,卻是一股陌生的暖流襲上心頭。
……
簡然在門口站了許久,直到裡面一聲怒吼,接着保溫桶連湯帶桶被人丟出來。
她尷尬的一收神色,彎下腰去撿滾出去的蓋子。
賀伯從裡面走出來,他無奈的搖搖頭,幫着將保溫桶拎到簡然手裡。安慰的說道,“吳董脾氣倔,雖然不是大病,可是大少爺到現在都不露面,他自然把氣撒到你身上。少奶奶別往心裡去,其實吳董平時偏愛喝湯,他說養生!”
“那、我明天再送過來,今天熬的都帶過來了。”簡然抱着保溫桶,一臉的爲難與小心翼翼。
昨天她回到家,只聽到家政嫂說吳淺深晚些會給她打電話,她打回去想跟他商量一下去探望吳擁錦,可是一直打不通。吳擁錦住院她作爲吳淺深的妻子,一定要盡孝道,可是想到他拉着臉喊她簡小姐,簡然就打怵,心裡一萬個排斥。
她垂着頭,蔫蔫得跟賀伯告辭。
穿過門診樓時,簡然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婦科,有些擔憂馬倩倩的狀況。昨晚她從出租車上下來,看到白延凱將馬倩倩從後座抱起來,她身下的坐墊全部都被血染紅。
孩子?簡然想到了孩子,不知她是爲那個孩子惋惜還是替自己的不孕惋惜,
不由得嘆了口氣。
“簡然。”
簡然看到喊她的人,一臉蒼白的抿着脣,腳步躊躇的不知是走還是留。
楊樹青站過來堵住她,刻薄加鄙視的表情先替她囂張了出來。
“過來看你公公?”
出乎意料的話令簡然一怔,她盯着手上的保溫桶,疑惑楊樹青怎麼知道吳擁錦住院的事情。
楊樹青一點不奇怪的扯住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去。迅速的換上了她獨有命令式的語氣,“明天開庭,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簡然孤疑的看着她,她不知道楊樹青在說什麼。
“別在我面前裝無辜裝可憐,我不吃你那套!”楊樹青掐着腰,她那態度一點不像有求於人。“記住,幫延凱打贏官司!”
微微一笑,簡然不甘示弱的揚起脖子。“我憑什麼要幫他!”
一怔,楊樹青沒想到簡然會拒絕。她好笑的張張嘴,恍然大悟般嘲諷道,“呵,我都忘記了。如今麻雀飛上枝頭變成鳳凰,怎麼會聽我的。”她欣賞的盯住簡然,又無比感慨的諷道。“你想說,沒有你,我兒子就打不贏這場官司?不妨告訴你,我根本就不在乎官司的輸贏,只要能登上頭條,是輸是贏都會擴大延凱事務所的知名度,你和吳淺深照樣不是被我利用,感覺如何?”
被人無端消費的感覺不好,怎麼能好呢!簡然看着她,如果她現在開口激將楊樹青拿出他們的牀照要挾她,應該會照做吧,依吳淺深的性格必定會一紙訴訟告到底。偷排這種事鬧大了,白延凱的事務所恐怕也會受到牽連。
看着簡然愣住的臉,楊樹青鄙視的翻着眼睛,她眼裡簡然最大的價值就是聽話、老實,既然利用完最後一點價值。當她撞開簡然邁開張狂的步子,不料被簡然一把從後面拉住她。
簡然緩緩的站到她面前,認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我只能說,楊書記員愛子心切,希望他的事業能在您的護闢下日日高升。”
說完,簡然拎着保溫桶擠進了人潮。她並沒有將報復的想法付諸實踐,無奈抿脣一笑,何必花心思扳回局面。
“你想說什麼,你別走!哎!”
楊樹青橫起眼睛,一把抓空了,再去看簡然,人已經不見了。
“什麼東西!”她自言自語的罵了一句,扭臉差點碰上馬倩倩的媽媽。
馬母臉色不好看,她正要找楊樹青。馬倩倩流產導致大出血,光是血漿就輸了六袋,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過害她女兒的人,她手上捏的正是吳淺深崇華路公寓的地址。
“呵呵,親家,我剛要去看看倩倩怎麼樣了。她好點沒有,你看我給她準備了黑魚湯。延凱這兩天有場大案子要打,今天晚上我陪牀,你回去也歇歇!”楊樹青腆着臉討好道。
“怎麼能好,自己的血換了一半,你說能好麼?我以前就說,讓她晚幾年就要孩子,你們家延凱非要說自己年紀不小了,這下好,搭上半條命不說,切除了一側的輸卵管,倩倩還這麼年輕、”
說着說着,馬母心疼的掉下眼淚,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倩倩年輕,恢復的快,來日方長。再說,我也快退休了,到時候讓他們住過來,我什麼都不幹,專門伺候小兩口的飲食,到時候一定生個”
楊樹青陪着笑臉安慰了幾句,背過臉,她精明的眼底露着算計,尤其知道了馬倩倩切除了一側輸卵管。這樣的女人等於殘疾人,還不曉得能不能再生。
馬母擦了眼淚,皮膚透着一種美容院護理過度的細白,看起來要比楊樹青年輕許多。養尊處優慣了,舉手投足間自然帶了優越感,她揚着臉很客套又命令般的口氣要求楊樹青。
“倩倩說她吃了不乾淨的水果導致的流產,我拿到了地址,你跟我去一趟。人躺在醫院裡,這家人不能這麼不聞不問,起碼要跟我們表個態,怎麼說也是鬧出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