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完電.話靳湛柏專心開着車子,穿黑襯衣黑西褲,衣冠楚楚,髮絲打理的一絲不苟,輪廓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優雅迷人。
斬月帶着三個孩子坐在後座,小孩兒們打打鬧鬧,坐在最邊上的翡翡站在座椅上扒着車窗往外望,雖然全車已經鎖上車門車窗,但斬月還是不放心,抓着孩子的背心,一直沒離開過。
抵達機場,靳湛柏送斬月先回北京,三個小孩在前面跑,好在才一兩歲,跑的戰戰巍巍,兩個大人步伐稍微帶快就很容易跟在後面,靳湛柏拉着斬月的手,一同往售票處走:“我大概明後天來北京,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再和譚瀚宇見面,懂嗎?旆”
斬月只顧看着前面跑玩的小孩,胡亂的點點頭敷衍他,靳湛柏看了好笑,也不再多說,反正他知道她已經接受他,否則不會同意讓他進入她身體狂歡。
三個小孩在安檢口蹦蹦跳跳,一聽過兩天又可以見面,開心的直叫,靳湛柏勾住在一臂之遙處的斬月的後頸,將她往前拉扯時自己也湊上前去,兩個人接了一個吻。
站在兩人中間的三小孩偷偷捂着眼睛,賊笑。
威廉突然有樣學樣的也湊過去親了匡匡的嘴巴,翡翡立刻拽斬月的衣角:“媽媽,威廉和匡匡親親。”
“好了,翡翡跟媽媽先回北京,爸爸兩天後就到。”
靳湛柏低頭吩咐,眯着眼眸朝安檢處探尋一次,復又收回視線,深深的望着斬月的臉,最終,他的視線停留在斬月細頸上,脣角帶着壞笑看的出神,繼而用指腹輕輕摸了摸,想起了昨晚那個纏.綿瘋狂的夜窠。
斬月被靳湛柏意味深長的壞笑嚇到了,她攀住自己脖子就問:“是不是有吻痕?”
靳湛柏但笑不語,繼而從西褲口袋裡掏出煙來想點,斬月匆匆忙忙往包裡翻小鏡子,威廉仰頭問靳湛柏:“小叔公,什麼是吻痕?”
靳湛柏饒有興致的低頭看着這小夥子,年紀不大問題到不少,他挺有興致,蹲下去笑着問威廉:“威廉玩過印章沒有?”
威廉搖頭:“印章是什麼?”
“印章是一種能往紙張上印東西的工具,你可以用印章刻出你的名字,然後往你想要的東西上印下印章,這東西以後就屬於你,吻痕也一樣,只不過是用嘴脣印下的印記。”
斬月拍他:“你和孩子瞎說什麼!”
威廉聽的懵懵懂懂,靳湛柏卻高高興興,站起來把煙點上,吸了一口覺得渾身通暢,一看那沉醉的模樣就知道他煙癮犯了。
“進去吧,到北京了給我電.話。”
斬月點點頭,拉起翡翡的手:“寶貝,我們走了,跟威廉、匡匡和爸爸說再見。”
揮手道別後,斬月抱着翡翡過了安檢,離開後靳湛柏也帶着威廉和匡匡走了。
……
靳湛柏公事要忙,先行把兩個孩子送回皇廷一品,關於和斬月決定複合的事得找個充裕的時間好好的和老太爺老太太交代,所以他也沒進花園,傭人出來接了孩子們他就掉了方向盤又上大路了。
行車途中接到了宋雀雅的電.話,她在柏林春天,還等着他回來,口吻聽起來備受委屈,靳湛柏的語氣並沒有透露太多他已經做出的決定:“我今天要忙,晚上在家等我。”
這句話自然引不起女人聯想,其實他也在照顧她的情緒,若是把話說的模棱兩可,估計今天一整天宋雀雅都能魂不守舍胡思亂想,他自然不樂於這樣。
宋雀雅認爲他需要她,心裡聽了很開心,高高興興掛了電.話。
下午,沒事情做,宋雀雅跑去了皇廷一品,想把匡匡接回來,因爲上次把匡匡關在外面還對着她衝冷水,事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和匡匡好好解釋一下,還是怕孩子把這事告訴靳湛柏,所以得誘哄着孩子爲她保密。
到了家裡,老太太非常熱情,昨天路斬月過來了,宋雀雅也知道,老太太怕她多想,極力做的更好一些,好讓她心裡舒服。
端茶倒水又拉着閒話家常,宋雀雅在靳家待了半個鐘頭,不好意思的和老太太商量:“阿姨,湛柏晚上叫我準備晚餐,我想先帶着匡匡回家了,順便去趟超市買些東西。”
“哎,好好好,你們回去吧。”
老太太笑眯眯的叫傭人去後面花房把孩子領來,匡匡和威廉在那邊玩耍。
匡匡回來後一看到宋雀雅就躲,跑到老太太身後不出來,老太太看不明白這一幕,側頭想把後面的匡匡拽出來:“寶寶啊,跟宋阿姨回家,你爸爸很快也回去了。”
宋雀雅趁熱打鐵的直接走過去把匡匡抱了起來:“那阿姨,我就帶匡匡先走了。”
匡匡開始掙扎,使勁往老太太身上夠,嘴裡直喊着:“奶奶,奶奶。”
老太太不明所以又把孩子抱回來:“哎呦喂,我心肝誒,怎麼啦?捨不得奶奶是不是?”
匡匡不說話,縮着脖子躲在奶奶懷裡,不出來。
老太太瞧她宋雀雅臉色極爲尷尬,趕忙拍了拍匡匡的小屁股,循循善誘:“寶寶啊,這是你以後的媽媽,不怕,跟宋阿姨回家,爸爸叫你們回家等他一起吃飯。”
站在一旁仰着頭的威廉卻撅着嘴巴嘀咕起來:“她不是匡匡的媽媽,月月纔是,早上小叔公還親月月了呢。”
老太太大訝,捂孩子的嘴都來不及了,宋雀雅臉色已經鐵青。
“哎呦喂,小雅快帶匡匡回家吧。”她怕節外生枝,只能趕宋雀雅離開。
宋雀雅接過還在死命掙扎的匡匡,手勁大了許多,夾的匡匡嗚咽着就要哭了,威廉還在旁邊一臉懵懂的拽着太奶奶的衣角,問:“爲什麼要把匡匡帶走呀,她不是匡匡媽媽。”
“好了好了,”老太太蹲下去急吼吼捂住威廉火車頭一般的小嘴巴,又朝着宋雀雅假笑,“小雅,不是說還要去超市嗎?快帶匡匡去吧,遲了東西就不多了。”
宋雀雅乾巴巴的說:“好,那我們先走了。”
匡匡哭了,轉過身趴在宋雀雅肩上,直伸着小手,叫喚:“威廉……奶奶……”
……
宋雀雅開車帶匡匡去柏林春天附近的大型購物超市,途中坐於副駕駛的匡匡非常安靜,連脖子也都怕的縮了起來。
車子放在臨時停車帶裡,宋雀雅下了車,一臉陰氣的打開副駕車門,頤指氣使道:“下來。”
匡匡那麼小,想要從車上下來還有點困難,小丫頭怯生生的抓着椅麪皮革,小腳往地上觸,形狀十分艱難。
宋雀雅看到皮革上劃出了指印,大聲厲喝:“誰讓你抓這裡的!”
一伸手,把匡匡的小手拽開,匡匡失去了依附,從座椅上掉了下來,摔在地上,頭磕碰到了什麼。
孩子哭了。
宋雀雅氣不打一處來,拎着匡匡的衣領把她拽站起來,兇狠的訓斥:“站好!”匡匡哭的更兇,小手背揉着眼睛,宋雀雅拽着她衣服一拉一扯:“叫你別哭!站好!”
匡匡原地趔趄,抽噎住真的不敢哭了,小秀眉兒擰出了糾結的疙瘩。
鎖好車宋雀雅直步往超市入口走,匡匡在後面啪嗒啪嗒的跑,哪裡追的上她呢,繼而又放聲哭起來,過路不斷有人看到,但也沒人上前多言兩句,只當是媽媽教訓不聽話的女兒。
匡匡追跑的歪歪倒倒,前面的女人頭也不回的越發大步,叫人看的忍不住替孩子心酸,踏上入口前臺階,宋雀雅實在失去了耐心,一轉頭,瞪着匡匡吼喝:“快點!”
匡匡在奔跑的途中跌倒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宋雀雅意識到周圍人的眼光,只能邁步又回去孩子身邊,把匡匡拎起來氣的牙癢癢,等人走了才說:“匡匡,我告訴你,我纔是你媽媽,你爸爸喜歡的人是我,你得聽我的話,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聽到沒有?”
匡匡吸溜着鼻子,死活不答。
宋雀雅站起來,再次質問:“匡匡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沒有回答,匡匡只是用手背胡亂的揉臉蛋。
“沒人要的東西!”宋雀雅一臉兇相:“行了,看到你我就心煩,你就待在這裡等我,哪裡也不準去,聽到沒有?”
看到匡匡不理睬她一直用手揉眼睛宋雀雅就一身火氣,彎腰把孩子雙手甩下來,氣的渾身發抖。
匡匡也不揉了,保持着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連頭也埋下了。
“再不聽話看我怎麼教訓你!”咬着牙說完,轉身恨恨的進去了超市。
匡匡見她走了,這才擡起頭來,東張西望,吸溜着小鼻子拿粉嘟嘟的小手把眼淚揉掉。
面前走來一位年紀輕輕面色和藹而溫柔的漂亮阿姨,她蹲下來,親切的拿起紙巾幫匡匡擦了小臉蛋兒,柔聲詢問:“你是匡匡吧?”
匡匡睫毛兒掛着眼淚眨巴眨巴的看着她,一臉懵懂。
“匡匡是不是惹媽媽生氣了?”
匡匡望着她。
漂亮阿姨笑起來就像媽媽一樣溫柔:“匡匡,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讓我來接你回家,他在家裡等你。”
匡匡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走吧,匡匡。”
漂亮阿姨站起來,伸出手來遞給匡匡。
匡匡仰起頭來,望着她。
漂亮阿姨溫柔的說:“匡匡,爸爸在等你哦。”
匡匡朝漂亮阿姨的掌心看了看,然後把小手遞了進去。
……
三十分鐘後,宋雀雅提着超市購物袋走了出來,遠遠沒看到入口處有匡匡的身影,又氣的謾罵起來,待她走到附近,左右搜索還是看不到孩子的身影,霎那間,她有些急了。
“匡匡?”
“匡匡——”
“匡匡————”
“匡匡——————”
宋雀雅急哭了,超市廣場前負責看守購物車的保全大叔朝她走了過來,問:“你是找剛纔站在這裡的女娃娃嗎?”
宋雀雅掛着眼淚急火攻心的抓着保安的胳膊:“是啊是啊,她人呢?”
保安也是懵懂的表情,指了指前面方向:“我看到一個年輕女人把她帶走了,就沿着這條路往前走的。”
宋雀雅半分鐘後扔掉了手上所有的購物袋,瘋狂的朝着那個方向奔跑出去。
“匡匡————”
……
斬月到了家,姥爺正在看部隊送來的內部調動報告,這些她也不懂,只知道是政務,於是也沒去打擾佟戰,大太太陪翡翡玩了一會兒躲貓貓的遊戲,斬月抱住了孩子:“翡翡聽話,讓太婆休息一下。”
翡翡乖巧的從斬月身上滑下去,拿他的水槍去樓下找傭人玩了,斬月請大太太坐,有事相商。
大太太笑盈盈的疊腿而坐,打電.話去樓下要人送了一壺雨後龍井上來,婆孫兩在這剛下過雨的夏季晌午,難得偷得了點閒聊的時間,彼此交心談天。
“月月,什麼事找我?”
斬月捏了捏拳頭,決定據實以告:“外婆,我不能跟譚瀚宇結婚了。”
“……”大太太肩膀微微發抖,繼而臉色已經嚴肅了:“爲什麼?”
這世上又有誰能真正做到完美無瑕的處理感情問題呢?斬月經歷的這些糾結大部分女人也經歷過,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和翡翡爸爸複合。”
大太太一聽美目圓瞪,良久詞語吞吐不得,最終扶着座椅扶手把自己站起來:“孩子,譚家不是普通家庭,恐怕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說完,不待斬月解釋什麼,大太太慌慌張張的出去了,斬月在房間坐不到一刻鐘頭,佟戰打電.話叫她去書房。
斬月轉去了佟戰書房,大太太也在,房間裡一股濃郁的墨香,攤開在書桌上的宣紙卻一筆未動。
“你姥姥說,你要跟靳五複合?”
佟戰開門見山質問斬月,後者面色僵硬,須臾點了點頭。
“胡鬧!”很少見佟戰發火,年紀九旬有餘,話音一高立即筋脈顫抖,大太太忙着扶住他,勸他不要生氣。
“月月,婚姻大事豈是兒戲?是你說結就結說分就分的?”
斬月自知錯誤深重,低頭懺悔:“是我的錯,我不夠堅定,反反覆覆,譚家,我會親自上門道歉。”
“這不是道歉的問題!”佟戰用指骨敲擊桌面,面色潮紅:“這是做人最本分的品德,人無信不立,月月,你是個好女孩,不該這樣傷害別人的,不談譚家在社會上的地位,單憑你這種見異思遷的行爲,你對得起瀚宇嗎?試問他對你不好你纔要分手?爲何一個靳五就把你糾結成這樣?一個品性不端親情不念滿腹詭計的男人你留戀什麼?真的不懂何爲好男人嗎?”
斬月無言以對,第一次被佟戰不留情面的訓斥,眼梢逐漸溼紅。
“死了這條心。”佟戰坐下椅來:“婚禮還有一個多月,你不要再去s市了,想孩子我派人去接,你給我本本分分在北京待着,老老實實做瀚宇的妻子,把靳五忘掉。”
斬月渾身癱軟,這才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說什麼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新歡和時間,可是她切身體會了才知,沒有處理好以前的感情之前,絕不要立即投入下一段感情,傷人傷己。
斬月退出了書房,走在走廊上想起了昨夜與他的兩次xing愛,其實就算他們之間沒有生育過孩子,斬月從女人的角度出發,她也還是忘不掉這個男人,時而野蠻時而溫柔時而神經質的。
跟他在一起有怦然心動之感,通常他撩撥她時斬月總會忍不住渾身戰慄,喜歡那種通體觸電的感覺,喜歡他的舌頭,也喜歡他的身體,但是和譚瀚宇沒有這種感覺,哪怕與他接吻斬月也都一心的排斥,從一開始,他根本不是以她的新戀人身份出現,而是備胎的存在。
試想對他抱有這種感覺要她怎麼嫁給他,與他過夫妻生活?
斬月頭疼欲裂,在樓梯臺階上坐下來,第一次這般挫敗,徹徹底底恨透了自己,竟然沒經大腦做了這種幼稚的事情,可能在靳湛柏僞造dna報告事件真相大白後,她迫切的想要走出這個怪圈,再也不願自己的人生被姓靳的糟蹋,所以頭腦發昏惹出了這種感情是非,她不是這種人吶,這一次也算是一個教訓,以後凡事都得三思而行。
大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順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到底是老了,雖然頭髮染的烏黑盈亮,骨頭彎曲時斬月確實聽到了嘎嘣的聲音。
斬月側頭望着她。
大太太把斬月的手握到自己掌心裡,輕聲訴說起:“月月,姥爺和姥姥都這個年紀了,沒幾年時間好活了,你就多孝順孝順我們,別做對不起人的事,這世上有太多無可奈何,感情更是如此,男男女女總在感情中舉步維艱,許多人活了大半輩子更是連自己這一輩子想要什麼都搞不清楚,沒有幾個人是和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在一起的,上天似乎愛開玩笑,總叫你喜歡的那個人不是不適合你就是與你擦肩而過,但你看,這一輩子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了嘛?有什麼是非要不可的呢?婚姻不比戀愛,靳五能給你戀愛的感覺但婚姻未必是把好手,你和他也生活了一年多,你自己最有發言權,姥姥也不強迫你的思想,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家都說瀚宇比靳五適合你你就不能不多考慮考慮,結婚過日子,總是那種溫和體貼好脾氣的男人最好,像靳五這種花裡胡哨的男人,只適合戀愛,月月你能聽懂姥姥說的話嗎?”
斬月恍惚的望着大太太,眼神頹唐。
“外婆,你的摯愛是外公嗎?”
大太太聞言,牽脣雅笑:“我是幸運的,以前王府裡的格格結親全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婚當天纔是第一次見面,哪裡知道後來天下大變,辛亥革命的時候我還沒出世,從袁世凱政府到民.國政府,再到新中國成立,我走過的歲月就像一場風雲,看盡了事事變遷吶,我和你姥爺第一次見面是在北京的郊外,當時已經是孫中山先生當權,幾個民.國政府的高官來家中找我父親,你姥爺就是當年那個提槍的少年,而我,也才幾歲。”
斬月訝異:“外公是國民.黨?”
“自然不是,戰爭沒開始以前爲國民政府跑腿,沒錢唸書,後來打仗了,你姥爺當時在山東,部隊一來,跟着部隊就走了,保家衛國嘛,什麼兒女情長,那些在祖國面前都不重要。”
斬月唏噓:“外公都跟着部隊走了,你們又怎麼重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