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陽點頭:“好。”看一眼,顯然是李婉婷這邊的位子空的多些,於是坐下在蘇璐瑤身邊,夕佳跟着坐在他旁邊。
顧廷燁的目光一直落到夕佳身上去,她坐下,被何明陽的身形擋住,他才收回了目光……
有些灼燙的……
李婉婷的手不着痕跡的拍在他的胳膊上,他回頭,對上李婉婷的眼神……
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他不能越矩,任何一絲一毫都不能,用李婉婷的話說,這都是老爺子顧憲東交代下來的,否則會是什麼後果,要顧廷燁自己考慮清楚,他提醒就只到這裡。
四年,他把自己都全部忙碌在工作裡,做出最好的成績,老爺子看着報表,微微的點頭……
他要的就是這些,讓老爺子滿意,他要實權,一切都到手心裡,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人和事……
李婉婷就是這樣跟他說的,想做的任何事,李婉婷也不會阻攔他……
夕佳低着頭,何明陽拉着她的手,她一言不發的,有些怔忡了……
看見小叔,會覺得可怕……
半天還是沒結果,所有人都等着,夕佳起來略略的一欠身,去洗手間,前腳才走,後面顧廷燁手機鈴聲響起來,顧廷燁走到一邊去接起來說幾句,轉身淡淡說:“公司有些事情,要去簽字。”
李婉婷一下子站起來:“不準走,讓耀慶送過來!”
聲音有些大。
耀慶是他的助理,幫他處理很多事的心腹,顧廷燁看李婉婷,淡淡說:“是送過來了,在樓下被保安攔住,我過去簽了字就回來,很快。”
說的合情合理。
說完,轉身就走。
李婉婷在後面急的跺腳,對面孫維娟卻是笑了:“兒子也管不住,拿了那麼多錢也不知道是花給誰,說不定就給了我女兒。”
都礙着何明陽在,所有人都繞着彎子說話。
何明陽聽的疑惑,卻也沒再多想,以爲是顧家財產的事情。
李婉婷看着顧廷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恨不能追上去,可這裡不能沒有人……就算是她追去了,又能怎麼樣……這個兒子已經越來越難以掌握,越來越不在她的手心裡……
好像是要發瘋,隱隱的她早都感覺到,沒日沒夜的工作,比以前還要拼命的多……
她開始怕了,怕她當初說的那句,只是爲了讓他振奮才說的話,說:“只要你得到了權利,就什麼都可以。”
現在塵埃未定……怎麼能……
卻也只能坐下,等着病房門開,老爺子手術結束,看結果是什麼……
*****
夕佳從洗手間裡出來。
因爲是高級病房,尤其是顧家這樣大的家族住進來,記者之類的都在伺機窺探,所以整個樓都封閉了,只對他們一家開放,走廊裡空空蕩蕩,沒什麼人……
到底是醫院,空氣裡掩蓋不住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樣濃郁。
剛邁出洗手間沒兩步,眼前的陰影一重,她擡頭,就看見他……
他在她面前站着,那樣近,近的她看得見他的眉毛,一根根的都看得清楚……那雙眼睛裡,不知道是含着什麼,彼此都是壓抑,壓抑了那樣多,好像是被冰封住的湖面……
她退後一步,看她的小叔,眼底有些酸,開口叫:“小叔。”
顧廷燁也看着她,聽她最後一聲叫喚,眼底掠過些什麼,卻是沒有說話。
彼此僵持在這裡,誰都不說話……
長長的走廊,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過來,籠罩在兩個人的身上,她看他的眉眼,四年,四年不見……
她是刻意的避開,每次回國,都只去何家小坐,不回顧家任何一趟,李婉婷也是刻意的吩咐了,不用她回來,四年後的第一次見面……
他的眼底似乎掩藏着什麼,她看的分明,終於是懂了一點,好像是咆哮的野獸要跳脫出來,她禁不住的往後避開一點,下一秒鐘,她的胳膊卻是一痛,眼前一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欺身過來的,眼前的陰影驀地重了,他的吻如同是狂躁的猛獸,落下來,在她的脣上,深深的吮吻,深深的,手臂在她身上收緊……
她閉了眼,想要躲開,卻不能,轉頭看別處,他卻追着跟來,狂野的脣舌席捲她的口腔,每一寸,帶着他的氣息……
她死命的推,推不動,她要去咬他,他的手已經捏開她的牙關,她吃痛不能,情急之下,一個曲膝撞在他的下身……
真的是情急,條件反射的……
身前的小叔驟然的鬆開她,曲身向下,她驚魂未定,跳開一步去大口的呼吸,看小叔還是蜷着身子,才覺得自己可能是闖禍了,知道是疼,具體卻不知道疼成什麼樣子……
“小叔……我……”夕佳開口說……
卻也不知道怎麼辦,等到顧廷燁擡頭看她,她才鬆一口氣……
夕佳看小叔,說:“小叔,我先上去了,久了明陽會着急。”
“是你先招惹我的。”顧廷燁卻是說了這麼一句,每一字都清晰,在醫院的走廊裡迴盪,聽的那樣清楚……
是她先招惹他的,她那時候不管不顧,只想要跟他一起,覺得那就是全部的幸福……
夕佳看着顧廷燁:“小叔,我受到懲罰了,我墮掉一個孩子,你也跟蘇姐姐在一起,我已經是受到懲罰了……我都知道錯,以前小叔推開我,我只覺得你是不愛我,現在才知道,我們本來就不該愛……”
夕佳的聲音緩緩的,好像在講述什麼平靜的事情……
四年來,她學會的,就這麼一點……每每在深夜裡,都會想的……
她是爲了他離開,卻漸漸學會了,真的不能愛……
夕佳脣角有些笑,說:“小叔,你要繼承顧家,就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以前太小,覺得不就是陪在身邊,你怎麼就不能帶着我,現在才知道,你繼承顧家,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媒體盯着,出了任何緋聞都會影響很大,小叔,以前是我不懂事,謝謝你教我。”
話語裡面,有些輕微的顫……卻是平定的……
學會了不再做夢之後,漸漸服從了命運……
顧廷燁看她,卻說:“我沒有說結束,就沒結束。”
夕佳搖頭:“小叔,你爲什麼還這麼執着,我現在是明陽的妻子,很多道理,你比我還要懂,你以前都教我的,何家在爺爺心裡的位子太重,大房二房的爭端太重,蘇姐姐因爲這個被我爸爸找人*,如果爭奪顧家財產你輸了,大權落在我爸爸手裡,後果會是什麼,你比我還要清楚……小叔,你一向最分得清孰重孰輕。”
這些話,關於商業的部分,都是明陽說的。
說顧家爭端,早晚要出大事,輸了的必定一敗塗地,連命都不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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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在局裡,什麼都看不清,後來跳脫出去,再聽明陽講,才覺得原來是這樣……原來一切都是這樣子……
顧廷燁瞳孔微縮……
十七歲的女孩,他一手帶着長大的女孩,平定的跟他說這樣的話……
再不像以前,只拉着他的手,流淚,說:“我只要小叔……”
當初覺得她怎麼就不能懂,現在卻覺得,原來再也回不去……
夕佳轉身過去:“小叔,爺爺病好我就又回去美國,我們別再見面。”話落,離開。
走到走廊的盡頭,小叔還在原地站着沒動。
*****
夕佳回去位子上,已經整理好了,對面顧明敏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屑。
過一會兒,顧廷燁纔回來,孫維娟嘲弄的問:“怎麼?文件簽好了?夠忙的啊,助理是男人還是女人?”
顧廷燁沒理會,蘇璐瑤只是默默的坐在一邊,沒有說話,靜靜的坐着。
又是沉默,顧廷麟跟袁若怡說:“媽,你年紀大了,先回去休息,別等在這裡了。”
袁若怡卻看一眼兒子,搖頭不語,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如果袁若怡不在,她這個倒黴兒子能鎮得住李婉婷纔有鬼,此刻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怎麼都得守着堅決不離開。
顧廷麟好心好意沒人領會,正要說些什麼,手術室上面的燈光卻忽然綠了……
所有人都看過去,李婉婷一下子站起來……
呼吸都靜,整個走廊上,一片的靜謐……
夕佳也跟着緩緩的站起來,何明陽拉着她的手,醫生先出來,臉上有些不好的神色,說:“顧先生的狀況非常危險,我們進行了緊急的搶救,可是他顱內出血面積已經有一定的大小,ct顯示本來就很難清除,年紀也太大,開顱壓力非常大……”
醫生沉穩的說着,袁若怡卻壓不住直接打斷說:“說結果!”
醫生停了一下,說:“顧先生現在昏迷,只能靠儀器維持生命,也就是……植物人……”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李婉婷聽着這個答案,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好,每個人心裡都打起小算盤……
顧廷麟問:“那能進行遺產分割嗎?”
醫生回答:“植物人不同於腦死亡,病患還是有清醒的可能,一個月內醒來的機率會略大,大概有萬分之一……一個月後的概率更低,所以一個月後,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會跟您家裡的律師開出證明書,證明顧先生已經喪失了行爲能力,可以進行遺產分割。”
一個月後……
醒來的機率……
李婉婷有些想笑了……這纔是顧憲東,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就連死,也不讓人踏實,還要等這漫長的一個月……
不過三十年都等了,一個月算什麼……
袁若怡那邊也是心裡複雜的計算……
病房門開,顧憲東被護士推着出來,沒有人上去迎,都只是在走廊兩邊站着,看病*上的人……
顧憲東本來就瘦,是個乾瘦的老頭兒,此刻動了手術,頭髮都剃掉,頭上還插着很多管子,眼睛閉着,周圍更是明顯……
病*推過去,沒有人跟上,李婉婷看着這個人,這就是讓她賠上了所有青春的人……用手段禁錮了她,幾乎癡迷又瘋狂的男人……
袁若怡也有些悵然,對上李婉婷的眼,彼此都停了一下,袁若怡卻是問:“老爺子生前立了遺囑了嗎?”
顧憲東的生活起居都是李婉婷在照顧,旁人很難知道。
李婉婷說:“有,在王律師那裡,我們等王律師過來。”
“好。”袁若怡站起來,拄着柺杖離開,顧廷麟急忙的去扶……
袁若怡身子有些不穩,差點摔倒,顧廷麟急忙扶住……
袁若怡看着病*推過去的方向,有些笑:“早晚都走到這一步,早早晚晚……我十八歲跟他結婚,這一輩子白白被他虧欠,他欠我的何止一點點!”
走廊裡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李婉婷只當做沒聽見,看他們過去,打了電話給王律師,通知王律師過來。
顧廷燁看夕佳,眼底的顏色深重了些……
***
“爸年紀那麼大,怎麼還能跟小媽生了顧廷燁,該不是個野種!這樣財產分割我們就有利了!”顧廷麟扶着袁若怡過去病房,回頭看李婉婷他們並沒有跟上,小聲的念一句。
袁若怡卻是一停:“胡說什麼!這種話不準胡說!當年李婉婷進門,我是看着的,本來是個秘書,被老爺子看重,在顧家被老爺子圈禁,整整兩年都沒出門半步,怎麼可能是外人的孩子!老爺子精明,當然不可能給外人養兒子!”
一席話,卻聽得後面幾個人心頭一跳,原來家裡還有這麼一段……
都只見過李婉婷作威作福,仗着老爺子的*愛無法無天,卻沒想過曾經也是這樣……
井慧心扶着袁若怡這邊,問:“這是犯法的吧……怎麼能……”
袁若怡笑的有些冷:“違法?老爺子他根本什麼都不怕,只要是跟那個女人有關係,他拼死也會得到!何況違法!有什麼了不得!”
這便是說的有些含混了,前面到了病房,井慧心過去開門,顧廷麟扶着袁若怡進去,孫維娟不想再進門,這次來,顧廷麟對她的態度冷漠到不行,以前對她言聽計從的,現在滿心都是那個小妻子井慧心,男人都是見異思遷的種!井慧心偏偏還是名門之後,人也乖巧,哄的袁若怡也喜歡井慧心些,她看着不爽,不想留了。
顧明敏卻拉着孫維娟的手:“媽,留下來看看結果,說不定就有什麼好事。”
孫維娟看顧明敏一心的不想走,也就作罷,跟着也進了病房裡面,在沙發上坐下等着。
豪華的病房,拐彎進去纔是真正的病房,外面是沙發,所有人都在沙發上坐定……
***
李婉婷帶着人進來,分坐兩邊的沙發,也是夠坐,夕佳有些怕這樣的場景,兩邊的人彼此眼底都有火光,恨不能把對方撕開了……
好可怕的樣子……
何明陽握了握她的手,她看向何明陽,纔回神一點。
顧廷燁在對面看着這一幕,眼神深了深……
等了一會兒,王律師才進來,過來跟李婉婷握了手打了照顧,又跟袁若怡打個招呼,在中間的單人沙發坐下:“各位,是這樣,我剛跟醫生問過情況,現在顧憲東先生還是昏迷狀況,肯定是不能進行遺產分割,需要一個月後醫院出具證明,你們委託我,我再進行程序上的開啓遺囑。顧憲東先生在我這裡存有一份公證遺囑,現在來說是法律效力最強的,當然仍然是希望顧憲東先生能夠醒來,如果不能醒來,他還立有一份可以先行拆閱的書面文件,用於針對他昏迷公司無人接管的情況,就是這一份了……”
王律師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子,公示一下,打開來。
拿出一張文件紙。
“顧憲東先生委託我跟各位宣佈,如果他在生的時候出現了無法決策的情況,爲了不影響顧氏集團的運營,將保持集團現有運營現狀……”王律師緩緩的說,左右環顧一眼:“也就是,由顧廷燁先生暫管相當於全部公司百分之就是的業務。”
袁若怡心裡咯噔一聲,顧廷麟已經站起來:“憑什麼!怎麼可以這樣!”
王律師揮手錶示稍安勿躁,跟顧廷麟說:“這一份是無法決策時候的聲明,如果一個月內,顧憲東先生沒有醒來,我們就會公佈他的遺囑,這只是一個暫行的管理辦法,請別急……這些在法律上都是有效的,絕對會按照顧憲東老先生的意思公平分割。”
人人都知道,顧憲東本來就偏向顧廷燁,現在這個無法決策時的聲明,基本上就會是遺囑的雛形,總不可能顧廷燁管理了一個月,最後忽然分給大房這邊,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也就是,顧廷麟只能拿着那總資產的百分之十的小公司,而顧廷燁拿百分之九十的真正的顧氏集團賺錢的營生……
這太不公平……
李婉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擡眼看對面的袁若怡,李婉婷的笑有些淚在裡面:“袁若怡,你輸了,這一次,是我贏。”
對面的袁若怡定定的看着李婉婷,說:“你是沾了她的光,你以爲你贏了什麼!”
李婉婷卻是笑,只能笑,那樣的苦澀:“那又如何,三十年,我付出了多少,你說你十八歲嫁給他,我有好到那裡去,我二十二歲剛畢業就到了顧家,終於贏了……”
袁若怡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往外走,顧廷麟跟着在後面,井慧心去付了袁若怡,孫維娟也站起來要走,顧明敏看一眼顧廷燁,被母親拉走……
從今日起,顧廷燁就成了s市乃至全國甚至全球,最年輕的單身貴族,手下擁有顧氏的絕大多數最有潛力的財產,新一代的豪門新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趨之若鶩,會如同瘋了樣的想撞進他的懷裡,指望能飛上枝頭,哪怕是*,哪怕是*,都是值得炫耀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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