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論壇上的事,可那又怎麼樣?他喜歡她,無論她做了什麼事,這份情不會變。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衝動,霎那間淹沒了坤宇的理智,他咬着牙,食指擡起朱貝兒的下巴,迫近她那雙宛如死水般深幽的眸子,“貝兒,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了,所以你不用害怕,學校的事,我會爲你解決,我不會允許你出事的!相信我。”
朱貝兒瞳孔一縮,忽然大力推開了坤宇,聽到他的告白,貝兒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隨即就是驚恐。
“貝兒?”坤宇被她推了一把,踉蹌地跌坐在地上,滿臉錯愕,他的手還揚起半空,似乎想要觸碰她。
“不要靠近我!”朱貝兒厲聲尖叫道,彷彿他是洪水猛獸,腳步堪堪後撤,最後竟頭也不回的轉身跑開。
不可以!不可以再靠近他們!
想到雲飛揚殘酷的手段,朱貝兒害怕得眼淚直流。
她已經害慘了自己,不能再害了她的朋友。
所以小玉,學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任由冰涼的淚珠在臉上淌着,朱貝兒在勁風中狂奔,一路衝出學校,這一刻,她腦子裡是一片空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遠,雙腿痠疼,她腳下一軟,噗通一聲狼狽的跌倒在地上。
身邊是陌生的街道,車水馬龍,她的手掌被細小的石頭割破了皮,髮絲繚亂得覆着臉頰。
無數的人從她的身邊走過,有人譏笑,有人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人上來攙扶她,沒有一個人過來詢問她。
這個世界,徹底拋棄她了。
朱貝兒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即使站在陽光下,即使站在這茫茫人海中,除了絕望,她卻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像一艘小船,在暴風雨中,獨孤的前行着。
與此同時,三合會集團大樓頂層。
洪樾大清早就到了,自從洪青城的葬禮後,她還是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出現,依舊是嫵媚動人的打扮,畫着精緻而又妖冶的妝容,海藻般柔順烏黑的長髮搭在前胸後背,她翹着腿,手裡拿着份國外的時尚雜誌,坐在雲飛揚休息室的沙發上,靜靜的看着。
時不時從雜誌中擡頭,目光癡迷的看着正在忙工作的雲飛揚。
認真的男人,總是特別有魅力,一向冷清、倨傲的他,這一刻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多了幾分嚴肅,偶爾蹙眉,偶爾淺笑,洪樾的心,快得不受控制。
她緊緊的捏着書頁的一角,臉頰微紅,她感激雲飛揚,爲她的爸爸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她聽叔叔們提過,等社團內部安定後,就讓她和飛揚訂婚。
一個是前任龍頭的獨生女兒,一個是現任龍頭,不僅是多年的情分,更多的是這足夠比肩的身份,讓他們訂婚是最好的結果。
他,願意嗎?
洪樾滿臉羞澀,她灼熱的視線引得雲飛揚擡頭。
“無聊了?”他邪魅的笑着,將手裡的文件一合,虛拍着身上的深色西裝,繞過辦公桌,走到洪樾
跟前輕聲問道。
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來自他的溫熱鼻息。
屬於男性陽剛的味道,從四面八方朝她撲來,洪樾頓時心跳加速,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沒……沒有。”
雲飛揚劍眉微揚,饒有興味的用食指點着下脣,笑得放肆:“以前你沒這麼害羞的,去了國外三年,怎麼越變越回去了?和人說話,應該看着他的眼睛,你說是嗎?”他曖昧的湊近了洪樾的頸窩,在她的耳畔,輕輕呢喃出這麼一句話。
話語中的戲謔,毫不掩飾,他們的姿勢曖昧得讓人臉紅,洪樾未曾看見,雲飛揚此時此刻,眸子冷得沒有半點溫度。
“我……我……”她因羞澀,因悸動,臉頰緋紅。
雲飛揚耐心的等待着她的下句話,還沒等洪樾開口,他的手機便劃破了這一室的曖昧。
來電是負責保護朱貝兒的保鏢,雲飛揚倏地沉了臉,看也沒看沙發上的洪樾,擡步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轉身得利落,好似剛纔言行放蕩的人,不是他一般。
洪樾鬆了口氣,心底卻又暗暗失落。
長髮遮蓋住她的臉頰,臉色晦暗不明,她心想,在飛揚心中,果然還是社團更重要吧?
從辦公室離開,進了安全通道的樓梯口,雲飛揚一手插着口袋,峻拔修長的身體斜靠着冰冷的牆壁,接通了電話。
“喂?”
“老闆,朱小姐剛纔離開學校了。”保鏢坐在黑色的轎車中,瞧着不遠處躺在人行道上,毫不動彈的朱貝兒,忐忑的說道。
他只是負責保護朱貝兒,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才能出手,所以,即使貝兒此時再狼狽,他也只是冷眼旁觀。
三合會裡,對朱有爲恨意滔天的人,絕不止洪青城一個,他們這些做馬仔的,誰沒有被警察追得滿街跑過?朱有爲好幾次攪亂了他們的交易,讓他們在大佬面前丟了面子捱了罵,沒對朱貝兒落井下石,已經算不錯的了。
明媚的陽光穿透雲層,斑駁的照耀在地上,朱貝兒彷彿挺屍般,面朝天空,眯着眼,靜靜的落淚。
耳畔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無數人對着她指指點點,她仿若未曾聽見。
“她現在在哪兒?”雲飛揚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進口香菸,啪地一聲點燃,煙霧中,模糊了他的神色,只是隱隱的那雙冷清的眸子,似掠過幾分擔憂與心疼,瞧不真切。
“在永新路。”保鏢報上地址,雲飛揚就掛斷了電話,雙腿大步邁開,朝着電梯走去,薄脣輕抿,眉梢冷峭,他身上的冷意似比平日裡濃郁了幾分。
洪樾坐在辦公室裡,看到玻璃窗外一閃而過的影子,頓時驚訝,一把將雜誌扔到一邊,蹬蹬的跑了出去,只可惜,當她追出來時,雲飛揚早已邁入電梯,下樓了。
飛揚要去哪兒?
能有什麼事讓他着急得連通知自己一聲也來不及?
洪樾一肚子疑問,她一咬牙,提着LV新款箱包,趕緊追下樓,好
在她自己有開車過來,在停車場,開着銀色保時捷,尾隨在雲飛揚後邊。
如果是平時,以雲飛揚的警覺,怎麼會察覺不到洪樾的跟蹤?
只是現在,他卻慌得六神無主。
那個女人究竟在玩兒什麼?
爲什麼會跑出學校跑到大馬路上去挺屍?
天知道,當他聽見這消息時,心跳頓了好幾秒。
不過是個女人……
不過是個女人……
雲飛揚眉頭緊蹙,臉上爬滿了寒霜,他該死的現在擔心得要命!腳一轟油門,甚至顧不得前方的紅燈,在單行道上拐彎逆行,超近路,飛速前進。
軍綠色的吉普車在大馬路上猶如坦克般毫無阻攔的行駛着,最後一個九十度大轉彎,車吱嘎一聲,在地面上劃出一條黑色的折現。
雲飛揚扯着襯衫上的領帶,滿臉森冷,大步下車,車門砰地摔得巨響。
他一步一步推開人羣,一步一步緩緩的朝着那躺在地上,狼狽如斯的女人走近。
刺目的陽光被一個峻拔高大的人影遮擋住,朱貝兒微眯着眼,臉上的淚痕交錯,她慘白的臉色,在陽光下顯得近乎透明,嘴脣染着血珠,彷彿古堡中,常年不見陽光的吸血鬼。
一頭柔順的黑髮,在身下鋪開,包裹着她嬌小的身體,她笑着,笑得悽慘而又蒼涼:“又是你啊,雲飛揚,我怎麼到哪兒都躲不開你呢?”
心猛地一緊,雲飛揚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握,他微擡着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此時形象全無,彷彿受了巨大的打擊般,脆弱得讓他心疼的朱貝兒。
明明擔心得要命,可他嘴裡吐出的話,卻刺耳得緊:“朱有爲九泉之下看見你這副模樣,你說他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蹦起來?”
他以爲朱有爲是朱貝兒唯一的逆鱗,只要他激她,就足夠讓她重新燃起生機。
可這次,雲飛揚失算了,他的話音剛落,朱貝兒卻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捂着嘴,從地上坐了起來,長髮遮蓋住了她的臉頰,只露出削尖的下巴,她癡癡的笑着,笑得絕望。
“你笑什麼?”雲飛揚危險的眯起眼,半蹲在地上,食指霸道的扣緊她的下巴,當肌膚相相觸的瞬間,他驚覺,她的體溫好涼。
就像是一塊不會融化的寒冰。
該死的!誰能告訴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端端的嗎?
雲飛揚心頭的怒火猛地竄了起來。
朱貝兒毫不掙扎,任由他擡起自己的臉,空洞的眸子筆直的撞入他的眼簾,雲飛揚瞳孔一縮,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他竟有種想要將她摟在懷中,好好安撫的衝動。
理智阻止了他,雲飛揚似笑非笑的諷刺道:“我還以爲朱有爲的女兒有多能耐,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朱貝兒握緊了拳頭,聲嘶力竭的吼道:“你知道什麼?”
要不是他,她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會落到孤身一人,會落到連學業也丟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