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靜默,路易斯坐在牀沿,他的手緊握着朱貝兒的小手,金色的碎髮從他的額上自然垂落而下,深邃的臉廓,在這昏暗的光暈中,竟顯得有幾分寂寥與落寞。
朱貝兒安靜的躺在牀上,怔忡的看着天花板,一動也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打破這詭異氣氛的人是路易斯,只見他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擡手爲朱貝兒壓了壓被子的一角,眉目如畫:“我看你很累了,早點歇息吧,我就在這兒守着你,不用擔心會做噩夢。”
他依舊那麼溫柔,即使心裡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對雲飛揚究竟還抱着怎樣的心思,可面上卻不顯分毫,不曾主動提起那個賭注,甚至不曾提起雲飛揚這個人。
可他越是溫柔,朱貝兒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她咬了咬脣,將視線挪到路易斯身上,眸光略帶不安,怯怯的問道:“今天……我……那些話……我都聽見了。”
她聽見了,一字不漏的聽見了雲飛揚的每一個字,包括那些羞辱的,殘忍的話語。
路易斯臉上的笑容猛地一僵,隨即道:“恩,我知道。”說罷,他頓了頓,低眸用拇指摩擦着她微涼的手背,神色專注,似在輕撫一件稀世珍寶,“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也許他只是氣糊塗了纔會那麼說的。”
如果有外人在此一定會驚訝,什麼時候路易斯竟會善良到幫情敵說話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曉,幫?不!他和雲飛揚不同,對心愛的女人,他所採取的是將自己狠絕的個性壓下,僞造出一副貼心的、溫柔的表象,一個合格的獵人,想要獵取獵物的心臟,首先必須得到獵物的信任,而最容易得到一個人信任的方法是什麼?是在她最喜歡人鼓勵的時候給予鼓勵,最需要支持的時候給予支持!
路易斯用着最溫和的手段,一步一步朝着朱貝兒的心底邁進,一點一點鑿碎她堅硬的心房!
“不!”朱貝兒剋制着心頭的痛苦,搖頭反駁:“他……他絕不是升起纔會這麼說……在他心裡……我一直都只是他用來報復爹地的工具……只有我自己那麼傻……傻到以爲至少他的心會有我的一寸之地……”
她多傻啊,居然會去期盼一個殺了她爹地,侵犯她青白的男人心裡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多傻啊,明明親眼見到他和洪樾上牀的畫面,竟還能對他抱有一絲絲希望!
她多傻啊……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傻的人嗎?
乾澀的眼眶,始終無淚,壁燈並不耀眼的光線籠罩在她的身上,可朱貝兒卻只覺得冷,從心尖一點一點蔓延上四肢百骸的冷意,讓她脣齒髮顫。
心像是被挖開一個大洞,冷風肆無忌憚的竄來竄去。
蒼白的小臉,揚起一抹悽悽的笑,她近乎崩潰的呢喃着:“他那麼恨我,怎麼會在乎我呢?對他來說,我就只是個泄慾的工具而已,只是他用來報復爹地的工具,他那麼恨我……”
可是雲飛揚,如果你恨我,又爲什麼要闖入意大利?爲什麼要在她每次意冷心灰時,給她一丁點希望?又親手將這希望打碎呢
?
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這樣!
朱貝兒緊咬着牙根,純粹的黑眸中,倏地升起一團冷冽的光,那是最刻骨的恨意!是在被最重要的人傷得體無完膚後,最深沉的恨!
牙齒咬破了嘴脣,一絲鮮血漫入口腔,路易斯察覺到朱貝兒小手的顫抖,他詫異的擡頭,就看見她自虐着自己身體的模樣。
心猛地一抽,他大力的扣緊她的下顎,脣毫無徵兆的貼上,舌尖強勢的撬開她的牙齒,霸道的在她的嘴中攻城略地!她的甘甜帶着淡淡的血腥味,讓路易斯欲罷不能!從不知道,只是一個簡單的吻,竟能讓他心潮難復!
小腹徒然升起一股熱流,體內的慾望叫囂着想要衝撞出來,他略顯急促的呼吸噴濺在朱貝兒的臉上,那雙碧綠諤諤眸子,此刻深沉而又危險。
朱貝兒先是一驚,可當她的理智回籠時,她開始掙扎!
腦袋左搖右擺的企圖避開路易斯霸道的吻,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淚水滑眶而出,她被路易斯突然的襲擊嚇壞了,蒼白的臉頰因恐懼與憤怒迅速染上了兩片紅暈,梨花帶淚的小臉,更是爲她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眉宇間帶着幾分嫵媚,彷彿一隻妖精,讓路易斯險些把持不住!好在他的自制力素來驚人,只短暫的失控後,便放開了朱貝兒,修長的身體壓在她的身上,頭擱在她的頸窩間,呼吸深沉而又急促。
房間內的氣氛不知何時變得繾綣纏綿起來,似這空氣也在燃燒。
被他壓着,朱貝兒是推也不是,避也不是,他咚咚的心跳聲隔着單薄的衣衫那麼清晰的刻在她的肌膚上,他寬厚的胸膛,緊貼着她柔軟的豐盈。
朱貝兒不敢動,她可沒有忘記,好幾次在雲飛揚手上,她青澀的反抗,換來的是什麼下場,想到那些臉紅心跳的場景,她的心驀地又是一痛!
雲飛揚……
光是想起這個名字,她就痛得無法呼吸。
怎麼辦?即使身上壓着一個足夠讓所有女人心動的男人,可她的腦子卻依舊牽掛着另一個人。
“抱歉。”路易斯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他雙手支撐在朱貝兒的身側,略微撐起身體,幾乎是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的身下,他柔順的金髮,垂落在她的臉頰上,髮絲飛揚間,撓得她的臉龐癢癢的。
這樣近距離的看着他,朱貝兒不得不承認,他很美,或許男人用美來形容有些怪異,可除了美,朱貝兒找不到任何足夠形容他的詞,西方人深邃的臉廓,高高的鼻樑,鷹眉宛如刀削般鋒利,眼眸似最純粹的翡翠,時有流光微閃,紅脣微微抿起,爲他跟更是添了幾分溫雅。
可最讓朱貝兒難以移開眼的,卻是他那雙溢滿了深情的碧眸,從不知,會有這樣一個男人,用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盯着她,他的眸底映照的是,窄窄的,滿滿的她的倒影。
“我剛纔……抱歉……”路易斯懊惱的說着,他只是想阻止她自虐的舉動,可誰知,腦子一熱,竟會如此失禮,若非她劇烈掙扎,或許他真的會霸王硬上弓!這樣一來,他之
前所有的隱忍,所有的剋制,所有的努力,都會化作泡沫!他甚至會被她徹底隔絕在心門外!光是想想,路易斯就一陣後怕。
好險!還好最後關頭,他保留了一分理智。
朱貝兒的臉上依舊還殘留着一分驚恐,她覺得他們倆的姿勢太曖昧了,小手不安的抵在路易斯的胸膛上,嘴裡結結巴巴的道:“你……你先起來!”
她還無法接受一個並不算太熟悉的男人,和她這樣靠近!即使他們前不久差點發生酒後亂性的事!
路易斯眸光一沉,卻順從的翻身躍下大牀,彎腰將滑落到朱貝兒鎖骨處的被子重新爲她蓋好,他側身坐下,手指撫上她脣上的傷口,朱貝兒心頭一驚,身體不自覺地變得僵硬起來!
“爲什麼傷害自己?”路易斯愛憐的用指尖摩擦着她的脣,碧眸深邃,朱貝兒吃不准他的心思,只忐忑的說道:“我……我只是……”
“因爲雲飛揚嗎?”他的口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可話一出口,他就發現朱貝兒臉上的受傷之色,心底的怒氣瞬間散了幾分,他嘆了口氣,收回手,轉身背對她,幽幽的道:“剛纔他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恩。”五指緊緊的拽着被子,朱貝兒神色慘淡,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藉口能夠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雲飛揚是在乎她的?
“他不在乎你,我在乎,你不知道當時聽見他說的那些話,我多想一槍蹦了他!”路易斯咬着牙狠狠的道,“不過我知道,如果我真那麼做了,你會恨我的,對嗎?”他轉過頭,看着朱貝兒,臉上的笑有幾分勉強。
朱貝兒避開他悲拗的眸子,緘默不語。
“我不想你恨我,哪怕知道放他離開是放虎歸山,我還是下不了手殺了他!”路易斯自嘲一笑,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那裡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溫度,那溫度讓他如此留戀,“我知道,要你很快忘記她,是不可能的,可我不在乎!他不要你,我要!他在你心上留下的傷口,我可以用我的一切補上!貝兒,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他頓了頓,凝神看着朱貝兒,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賭約?
朱貝兒恍惚的記起,就在今晚,她曾答應過,若是雲飛揚不是爲她而來,不肯帶她回香港,她就忘記他,安安分分的留在意大利,留在路易斯身邊。
現在,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那麼,是時候履行自己的承諾了嗎?
一向最是信守承諾的朱貝兒,這一刻竟鮮少的猶豫了。
就在路易斯眼中的光亮逐漸黯淡下去時,就在他的耐心快要徹底消失時,朱貝兒纔開口,她說:“我記得。”
她說:“我會信守承諾。”
她說:“我會留下來的……留在你的身邊。”
路易斯狂喜,他的身體顫抖着,卻又害怕自己出現了幻聽,小心翼翼的啓脣問道:“你……你答應了?”
朱貝兒強自壓下心底的猶豫,揚起一抹並不燦爛,卻足夠讓路易斯心神俱蕩的笑容。
“恩!我要留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