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溟，你不怕……你又給了我一次出賣你的機會嗎？”
她看着夜溟，嘴角，帶着淡笑，可笑容，卻不達眼底。
甚至，這樣的笑容中，反而還有一絲竭力隱忍的悲傷。
當年，出賣夜溟，是她在一輩子或許都無法自我原諒的罪。
她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唯獨對不起他。
夜溟的眸光，深了幾分，眼底，迸射出了鋒銳的鋒芒。
他的手指，輕輕地扣住宋安寧的下頜，眼底帶着一絲隱忍。
俯身用力在她脣上吻了一下，“宋安寧，回來我身邊，你再出賣我一次，我帶你一起下地獄。”
這樣充斥着自責和負罪的海誓山盟，在彼此之間，蔓延開來。
四目相接，彼此盯着彼此，眸光越發變得灼熱而深邃。
夜溟率先收回了目光，道：“晚飯吃了嗎？”
“家裡送來了一壺粥，我還沒喝。”
收起了全部的思緒，宋安寧看向牀頭櫃上放着的那個保溫壺，道。
“你家裡人送過來就走了？沒人留下照顧你？”
夜溟的口氣中，多了幾分明顯的慍怒之色，宋安寧也聽出來了，趕忙解釋道：“是我讓她走的，我不太習慣病房裡有人待着。”
“那我呢？”
夜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也不喜歡我呆在這裡？”
宋安寧的眼神，有些閃爍，面對夜溟拋過來的這個問題，她一時間沒有回答，臉頰卻因爲窘迫而變得緋紅。
她想避開夜溟這個問題，生硬地將話題轉開了，“正好這會兒有些餓了，麻煩你幫我把粥倒一下吧。”
夜溟看着她，無動於衷，似乎對她的迴避有些不滿，又或是，他看着她面色緋紅的樣子，想忍不住捉弄她。
“你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他俯下身，直視着她閃爍的雙眼，“你也不喜歡我呆在這裡？”
宋安寧對他這窮追不捨的樣子，有些無可奈何，也有些微惱。
“算了，你不幫忙，我自己來。”
她準備下牀，卻被夜溟搶先一步給阻止了。
他提步走到牀頭前，將裡面的粥倒了出來，那張涼薄的臉上，還微微流露出了一絲抱怨。
“讓你回答個問題這麼難嗎？”
他不悅地將粥放到宋安寧面前，勺子卻沒有遞給她。
只是舀了一勺粥，放到自己嘴邊吹了一下，往宋安寧的嘴邊送去。
看着面前遞過來的一勺粥，宋安寧眸色怔了一怔，隨後，低下頭，輕輕含了進去。
兩人沒說話，只是十分默契地一口喂着一口，等到快結束的時候，才聽宋安寧低低地開口，“你不一樣。”
夜溟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便明白了她是在回答自己剛纔的那個問題，心頭驟然一喜，儘管臉上還一直板着，一副“老子現在不高興”的模樣。
“吃飽了嗎？”
宋安寧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表情還有些無辜。
夜溟看着她這個樣子，彷彿又找回了六年前的宋安寧。
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有點像宋安寧在倒追他。
她甚至因爲一個手指頭破了，都會找藉口讓他喂她吃飯，他表面上板着臉，可還是耐着性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爲了更接近他，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各種無辜耍賴的辦法全用上了。
他最討厭死纏爛打，可偏偏，對宋安寧沒有半點牴觸，甚至因爲她挖空心思地要接近自己而欣然。
以至於後來，他被她出賣的時候，他一度認爲當時，她對他的死纏爛打，無非就是爲了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
“還要吃？”
他問，宋安寧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有些不太矜持地問道：“你還餵我嗎？”
夜溟被她這個問題給弄得愣了一下，尤其是這雙明豔的大眼睛，讓他恍然忘記了眼前這個就是當年殘忍出賣自己的女人。
他的脣角，輕輕上揚，雖然沒回答宋安寧，還是上前給她倒了一碗粥，在她面前耐性地喂她。
“宋安寧。”
他突然間開口喚她，語氣間多了幾分輕快和戲謔。
宋安寧擡頭看向他，見他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出聲道：“你是故意差遣我？”
宋安寧一愣，看着自己面前的這碗粥，明白了夜溟話中的意思，趕忙反駁道：“我只是怕動手的時候，肩膀和手腕會疼，反正夜先生你在這裡，不介意幫我這個小忙吧。”
她面帶邪氣的一笑，像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無賴。
夜溟被她逗得已然沒了脾氣，只是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繼續喂她。
“你不是挺能忍嗎？都能不打麻藥縫針，這會兒這麼怕痛了？”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所以當年你在我面前一點小痛都哭，也是爲了更容易接近我而耍的手段？”
夜溟問得很平靜，就像是在閒聊一個無關痛癢的話題。
宋安寧喝粥的動作，頓了一下，斂下眼中的異色，直接承認道：“男人不都喜歡柔弱的女人嗎？我只是投其所好而已。”
夜溟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投其所好？
這個蠢蛋根本就不知道，他並不喜歡柔弱的女人，他喜歡的是她，正好她柔弱而已。
如今的宋安寧，堅韌，勇敢，跟當年那個宋安寧截然不同，可只要是她宋安寧，他依然能對她動心。
夜溟在心裡嘆了口氣，將最後一口喂完之後，問道：“還要吃嗎？”
“不用了。”
宋安寧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他，病房裡的氣氛，難得沒那麼沉重和訝異。
夜溟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讓宋安寧的心頭，驀地一緊，目光朝夜溟看了一眼。
見他拿起電話，面無表情地從病房裡走了出去。
宋安寧暗淡地垂下眼簾，這一次的電話，是不是又跟藍伊人有關啊。
她不知道這一次，夜溟一走，還會不會重新回來，原本輕快的心情，又瞬間變得壓抑了起來。
只是，夜溟出去不到兩分鐘，就又重新推門進來了，看她神情暗淡地坐在牀上，眉眼一挑。
在她面前坐下，他低眉看着她，問道：“你在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