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有些沉凝。
碳爐裡的茶香氤氳嫋嫋,就連空氣都變得潮溼了起來。
司亦焱把玩着手中精緻的釉彩小茶碗,光潔細膩的白瓷,幾乎猶如凝脂一般,精美漂亮的三色釉彩,彷彿栩栩如生。
面具遮擋了他臉上的表情,冷硬的線條,勾勒出他臉部立體剛硬的輪廓,越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反而越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越顯得諱莫如深,高深莫測。
溫馨雅始終端坐在他的身邊,面具下暴露的嬌嫩紅脣,清清淺淺的笑,帶着寡淡的味道,整個人清清冷冷的,帶着書香底蘊的沉靜與嫺雅,卻又不失端莊溫婉的,不減威儀與大氣。
兩個人坐在一起,奇異的互相匹配。
莫維爾大公,眼中光芒閃動,蒼老的手摩挲着權杖上鱗蛇的眼睛,思索着該如何打破這突如其來的沉凝氣氛。
而阿芙羅拉卻坐在他的身邊,徹底被忽略了一個徹底,她的臉上呈現出扭曲嫉恨,不經意落在對面那個貝拉身上的目光,也是充滿複雜兇狠之色。
就是這個女人,讓她從天堂跌落進了地獄。
讓她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茹其毛飲其血,將她拆骨剝筋。
這時,阿芙羅拉感受到了一道銳利陰森的目光,她下意識的擡起頭,便對上了爺爺那雙渾混的灰眼睛瞳。
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朝着溫馨雅看過去:“貝拉小姐,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知,公然挑釁於你,強迫你與我賽馬,甚至提出拿lucifer的主母耳環做賭這樣嚴重褻瀆rex的權威的行爲。”
來了,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終於表露了今日的來意,溫馨雅只是拿起茶碗,靜靜的喝茶,並不搭話。
司亦焱亦是如此。
兩個人的態度,讓阿芙羅拉的身體漸漸的僵硬了起來。
莫維爾大公不禁笑了起來:“阿芙羅拉從小被我教養得有些爭強好勝,所以行事欠妥,有失分寸,平時我縱容着她,誰知道她這一次,居然不僅怠慢了甚至傷了貝拉小姐,居然還膽大包天到,私拿了莫維爾公府的大印,私蓋了一些不應該存在的文件。”
由阿芙羅拉的道歉,切入了主題,彷彿自然而然的,並不突兀,溫馨雅應對起來,自然有些爲難,所以只好道:“請恕我不明白大公的意思。”
她雖然心裡明白特權文書上面的大印是阿芙羅拉私蓋的,但是她自然不會表露出來,莫維爾公府有權利蓋大印,只有承了爵位的莫維爾大公,她自然要裝成,不瞭解事情的內情,只當文書上面的大印是莫維爾大公蓋的。
莫維爾大公知道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便容不得再縮回殼裡,所以只好痛心疾首道:“之前阿芙羅拉強迫貝拉小姐賽馬,甚至用大公府下發的特權文書作賭注,這件事完全是阿芙羅拉私自的行爲,是她偷了大印,在文書上面蓋了章,我也是到後來才知曉這一切。”
莫維爾大公和rex以及他身邊的貝拉小姐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這兩個人,一個心思深沉,一個狡猾多端,他完全沒有把握能從他們的手裡拿到文書。
但是他又必須要將文書拿回來。
貴族之間盤根錯節的勢力,這些勢力互相傾軋,互相爭鬥,誰不是踩着別人的腦袋上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莫維爾公府做爲e國最老牌的大貴族,身上雖然掌握着擁有下發特權的權威與榮耀,但是其本身已經失去了駕駁祖宗傳下來的權威與榮耀的實力。
所以多年來莫維爾公府,戰戰兢兢的遊走在貴族之間,卻沒有想到……阿芙羅拉這個愚蠢的東西,居然將公府賴以維持貴族權威和榮耀,拿出來當賭注,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莫維爾公府,將會遭受巨大的打擊。
“呀!”溫馨雅驚呼一聲,目光不可置信的朝着阿芙羅拉看過去,彷彿有多麼不可思議一般:“阿芙羅拉小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天啊……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別的話,卻是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阿芙羅拉被溫馨雅的目光看得,混身猶如鍼芒一般難受,她垂下高貴的頭顱,低聲下氣道:“阿芙羅拉之前行爲欠妥,犯下了彌天大錯,成了莫維爾公府的千古罪人。”她咬了咬牙,陡在間在跪在了溫馨雅的面前,語氣之中帶着卑微的哀求:“還請了貝拉小姐,將那份特權文書交還於莫維爾公府,莫維爾公府必然予以重謝。”
事到如今,她也是豁了出去,只要能拿回文書,不管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因爲……只有拿回了文書,纔能有機會重新獲得爺爺的喜愛,不必變成那種可悲可憐的骯髒女人。
溫馨雅嚇了一跳,連忙從椅子間站起來,避開了阿芙羅拉的跪求,坐到了司亦焱的懷裡:“阿芙羅拉小姐,你此舉讓貝拉實在擔當不起,你快起來吧!”
司亦焱看着阿芙羅拉,緊緊的蹙着眉,卻抿着脣不語。
莫維爾大公隨意睨了她一眼,並沒有將她自降身份,向貝拉下跪的行爲表示什麼,在他看來,只要能拿回文書,區區下跪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
他的目光朝着貝拉和rex看過去,他們的態度很明顯,是不吃這一套的。
阿芙羅拉顫着聲音,帶着絕望的哀求:“貝拉小姐,我知道之前是我的不對,只要你願意將文書交還於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是的,任何代價!
阿芙羅拉的雙手緊緊的絞着身體兩側的裙子,竭力壓制着內心翻騰的屈辱與痛苦,她是阿芙羅拉,是莫維爾公府最受寵愛的女兒,是貴族圈子裡人人羨慕嫉妒的公主,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跪在這個她一直就看不起的黃種雞皮的女人面前,卑賤的猶如螻蟻一般。
這一切,猶如夢魘一般,但是她卻不得不這樣做,因爲她已經無路可走了,她只有拿回文書這一條路可以走,所以她不能放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