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成功的那百分之七十的機率,也就意味着,夏洛克會死在手術檯上。”湯姆的聲音,就這麼毫無修飾的傳遞在喬汐莞的耳膜裡。
喬汐莞直直的看着湯姆,又那麼一瞬間是說不出來話的。
湯姆似乎也感覺到了喬汐莞的情緒,聲音很溫和,“所以我其實是不太贊同做手術的。夏洛克說得很對,生命只有一次,別這麼輕易的交給別人,哪怕是所謂的醫生。”
“但是不做手術,不也面臨着死亡嗎?”喬汐莞有些激動。
“至少這是一個生命正常的生成代謝。”
“湯姆。”喬汐莞深呼吸,對着他,“我承認你今天給我說的比我能夠想到的還要不糟糕,所以我想我需要點時間來消化你所說的一切。我現在只是想要知道,是不是做了手術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沒做手術,就只有等死,沒有任何奇蹟可以發生?”
“可以這麼說。”湯姆點頭,“但做手術也不代表奇蹟就一定會發生。”
“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機率。”
“包括其他併發症。”
“我知道。”喬汐莞說,“湯姆,我如果現在決定要讓他做手術,需要提前準備些什麼?”
“我需要提前給你們聯繫醫生。這樣精密的腦部手術不是我的強項,我需要聯繫在這方面的腦瘤手術專家爲夏洛克開刀,其實之前兩年我就和他因爲夏洛克而頻繁聯繫了,他對夏洛克的病情幾乎已經完全瞭解,手術的成功率和併發症都是他給我的直接指導,如果你執意要做,我可以幫你預約手術時間。”湯姆說。
“其他呢?比如顧子臣需要注意些什麼,比如顧子臣要不要忌什麼的?”
“如果需要做手術就會提前入院,入院時還會再做一系列的身體檢查。每項身體指標都會有些注意事項,不過不急,等入院後再根據醫生囑咐進行日常注意就行。”湯姆解釋。
“好,我知道了。”喬汐莞點頭,有些呢喃的聲音說道。
“喬小姐。”湯姆看着她,“現在你最需要做的是說服夏洛克,對於做手術,他很排斥。達索齊小姐曾經給他提過做手術的事情,被夏洛克一口否決,甚至再也不準達索齊小姐提這個事情,而病人的情緒也會直接影響手術的成功概率,所以是希望夏洛克能夠自願接受手術的相關安排。”
“嗯。”喬汐莞點頭。
“喬小姐還有什麼需要詢問的嗎?”湯姆問道。
“你有事兒嗎?”
“從夏洛克回來後,我每天都會對他的身體指標做一個簡單的檢查,現在時間剛好。”
“夏洛克的身體狀況如何?”
“並不太好。腫瘤壓迫血管,及腦部神經中樞,他對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現階段已經處於不能獨自開車上路。而其他方面暫時沒有特別明顯的反應,他說腦部會一陣一陣的抽疼,但嘔吐感不經常發生。”
“會不會在沒有做手術的情況下,顧子臣就失明瞭。”
“看趨勢完全有可能。夏洛克可能自己也知道或許等不了多久就會失明,所以這段時間特別忙的在處理自己一些事情。上次回了一趟上海,就是去找你吧,現在纔回來沒多久,又被達索齊先生纏住,夏洛克這段時間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湯姆說,“不過如果夏洛克覺得可以堅持,畢竟這是他最後能夠支配自己的時間,他想要做什麼又有何妨?”
字字句句都在透露,顧子臣會死。
醫生都說,顧子臣會死。
醫生都說,顧子臣的病情很嚴重,嚴重到做手術鬍鬚就會當場死在手術檯上。
“湯姆,謝謝你,我做好決定後再和你聯繫,你現在去給顧子臣做身體檢查吧。”
“嗯,那回頭見。”
“拜拜。”
喬汐莞看着湯姆離開的背影。
一個人坐在後花園的玻璃花房裡面。
沒有風,卻覺得一身寒冷無比。
她看着這片陌生的後花園,腦海裡面全部都是湯姆說的一字一句。
她想過顧子臣或許會病的要死了,但沒有想過,生還的機率真的這麼這麼小。
所以顧子臣纔會如此的排斥這場手術。
換做自己,或許都不願意自己的生命就結束在了手術臺上。
她喉嚨微動,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愛瑪。
愛瑪看着她依然一臉不友好,她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顧子臣的前面,有些傲慢的眼神看着她,“你都問了湯姆些什麼?”
“顧子臣的病情相關。”
“你會勸夏洛克做手術嗎?”
“我會。”喬汐莞一口咬定。儘管成活率很低,但至少會有奇蹟。
如果不做手術,什麼希望都沒有。
愛瑪看着喬汐莞,就這麼直直的看着她,說道,“喬汐莞,我其實很羨慕你。總覺得任何事情在你身上,你都能夠全部把控,這麼難搞的夏洛克,你也可以這麼胸有成竹。”
“我只是不想留下遺憾,不想自己後悔。所以會義無反顧。”喬汐莞解釋。
“不,你本身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我第一次看到你,第一次看到你和夏洛克在一起的畫面,我就有一種我好像輸的了感覺,這大概就叫做氣場。”愛瑪嘆了口氣,“說真的,我之前一度很排斥你,但是現在反而覺得,你出現了也好,出現了,至少夏洛克不會這麼像一臺機器。”
喬汐莞看着愛瑪難得浮現的憂傷情緒。
“我破壞了你和夏洛克的感情,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將他帶回了法國。夏洛克曾經答應過我會照顧我一輩子。但回到法國後,他對我幾乎是不聞不問,除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兩個人之間很少會有交流。不是夏洛克故意在排斥我,而是他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而他所謂的照顧我,而他所謂的回報我的救命之恩,從來都是用財力來報答。”愛瑪說,幽幽的說。
喬汐莞就安靜的聽。
聽聽顧子臣這四年,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夏洛克不會和我上牀,曾經就發生過,我把自己脫光了勾引他,他拒絕的事情。不過他會幫我爭奪身外之物,比如財力和家族的地位,父親的寵愛。我父親是一個典型的商人出身,根深蒂固對一切事物都會算計利益得失,包括對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妻子,自己那麼多情婦。因爲夏洛克的出現,讓我父親對我另眼相看,讓我在整個家族中都有了至高的地位。”愛瑪說着,從面前的椅子上站起來,看着大大玻璃外一覽無垠的花園美景,“這麼大一座看似城堡的建築,其實是夏洛克靠他的能力從我父親手上賺回來的,而賺回來後,送給了我。我一度受寵若驚,後來卻越來越心寒。他會有物質來補償我,卻從來不會靠近我的心,我會在他身上任性,野蠻,撒嬌,但他只會淡淡的走開,從不給於其他多餘的安慰。哪裡像對你,含在嘴裡都怕化了……”
喬汐莞眼眸微動,順着愛瑪的方向看着後花園那條清澈的消息,此刻陽光正好,小溪的水面看上去晶瑩剔透。
“那條小溪是我專門找人爲夏洛克打造的。”愛瑪說,“4年前我把夏洛克救出來後,他昏迷那段時間曾不知叫了一次小溪的名字。我想或許小溪是一個人,也或許只是他喜歡的什麼溪河,終究,我也默默的爲他做了一條小溪,就在他臥室的外陽臺上,可以每天看到這條小溪,歡快的跳躍着。”
喬汐莞眼眶有些紅,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你和夏洛克關係這麼好,你知道小溪是什麼嗎?”
喬汐莞咬着脣,對着愛瑪說道,“不會是你想要知道的。”
“我想也是。當知道你叫喬汐莞後我甚至還鬆了一口氣,但轉念一想,或許是你們定情的地方也說不一定。”
喬汐莞沒有回答。
愛瑪轉身又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喬汐莞有些紅潤的眼眶,其實自己的眼眶在不知何時也已經紅透,只是渾然不知,她很冷靜的說,“我帶着夏洛克回到法國後,做了身體檢查,瞭解了他的身體最終狀況後,他就又回到了上海,我怎麼攔都攔不住,他說只要一個月時間,他要處理好他和你的事情。”
“嗯。我和他離婚了。”
“大概還有些其他事情,比如葉氏集團,應該也是他一手造成。”
“嗯。”
“我就知道,夏洛克肯定會回來給你掃掉很多障礙,讓你以後能夠活得更好。他就是這麼一個只會默默做,但從來不會說的男人。”
“嗯。”喬汐莞點頭。
點頭的一刻,有些心酸。
“我其實很擔心他的身體,所以一直催促着他快點回來,不管如何,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至少在法國這邊,有一個他專門的醫生團隊,不至於有什麼狀況就立馬結束生命。”愛瑪說道。
喬汐莞低着頭,看着面前的透明水晶桌,點頭。
“喬汐莞,夏洛克真的很愛你,儘管我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你應該知道他或許不久就會失明,所以錄下了你,還有你的一兒一女的聲音,他大概是在想,等哪一天真的看不到了,或許還能夠聽聽你們的聲音。喬汐莞,我雖然一直沒有主動給你打電話,但到了現在這一刻,我是真的很想突然你會出現在這裡。我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用卑鄙的手段拆散了你們,但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甘心夏洛克就這麼和你好了。不過回到法國後看到他的所有種種舉動,我承認,我對他的愛和對你的憎恨也漸漸產生了化學反應,我倒是希望你可以來,至少讓你們在最後的時光一起度過,夏洛克一個人太孤獨了……”說着,愛瑪真的哭了,哭得有些哽咽不清,“他說,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骨灰撒在那一條小溪內,在小溪的旁邊做一個墓碑就行,他說總得有一個點,或許他的友人會來看他……”
愛瑪已經說不出一個字。
仿若已經開始想象那個殘忍的畫面。
想象着刻着顧子臣三個字的墓碑已經孤獨的立在了小溪旁邊,單單一個,風吹雨打……
喬汐莞也在想着那個畫面。
想着,覺得全身都痛了。
她擦了擦眼淚,我先回房了。
愛瑪淚眼模糊的看着喬汐莞離開的方向。
在夏洛克的身上,她不得不承認,她輸的一塌糊塗。
就這樣吧。
她之所以在當初已經後悔時也不主動給喬汐莞打電話,一是因爲她拉不下那個面子,她不可能對這個女人說任何軟話,也不屑和這個女人解釋什麼。二是因爲夏洛克都爲喬汐莞做了這麼多這麼多,喬汐莞這個女人就不能主動的爲夏洛克做點什麼嗎?
所以她忍着,一直在等。
昨天看着喬汐莞一身奇怪的出現在門口,有些驚訝和風怒,內心深處,卻鬆了一口氣。
至少到最後這一刻,喬汐莞來了。
……
喬汐莞一步一步走向3樓,走進顧子臣的臥室。
臥室門推開。
顧子臣此刻正在穿衣服,湯姆在收拾自己的醫療儀器,大概是已經檢查完畢。
湯姆看着喬汐莞微微一笑,提着自己的箱子就離開了。
喬汐玩轉頭看着他的背影,回頭看着顧子臣,好聽的女性聲音問道,“怎麼樣?”
“挺好的。”
“我們這個距離,你看得清楚我嗎?”喬汐莞問。
“有些模糊。”顧子臣老實交代。
“你的視力現在在多少?”
“大概0。2。”
“你不戴眼鏡嗎?”
“戴了也沒用。不是近視所導致。”
“上一次在上海的車禍,是不是也是因爲視線模糊的原因。”喬汐莞問。
上次去離婚,雖然未遂,但喬汐莞把車子丟給了顧子臣,顧子臣自己開車,就發生了車禍。
而後,他一直以車子在保修爲由,再也沒有自己開過車。
顧子臣沒有回到喬汐莞的問題,兩步走到她的面前,主動牽着她的小手,“我讓湯姆給你準備了一顆避孕藥。”
喬汐莞看着她。
“我不想再發生意外,至少現在不想。”顧子臣說,“知道對你身體不好,但在這個地方,我並沒有準備避孕套。”
“你在證明你的純潔嗎?”
顧子臣笑了一下,拿起水杯和藥走到喬系莞的面前,“吃藥。”
“怕負責任?”
“怕沒能力負責任。”顧子臣輕聲說着。
喬汐莞內心微動,她拿過水杯和藥丸,一口嚥下。
顧子臣看着他吃完,隨手將杯子放在一邊,摟着她的腰間,自然的說道,“我帶你去吃早飯。”
喬汐莞動了動身體,面對着顧子臣,很認真的開口道,“顧子臣,我剛剛在你之前見了你的醫生湯姆。”
“我看到了,在外陽臺上可以縱觀整個後花園。”
“他告訴我,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還會有一些列不可控不可預估的併發症。”
“我不打算手術。”
“你聽我說……”
“喬汐莞。”顧子臣打斷她的話,很嚴肅的看着她,“我不會手術。”
“所以你就讓我陪着你等死嗎?”喬汐莞眼眶紅潤。
顧子臣抿了抿脣,“先不說這些了,我們去吃飯。”
“你覺得我會有胃口吃飯?”
“吃完飯之後,我在好好給你解釋。”顧子臣無奈。
喬汐莞咬着脣,壓抑着心裡的各種不爽,“好。”
兩個人走下樓。
飯廳是單獨一個房間,開放式廚房就緊連着客廳。
喬汐莞坐在客廳的飯桌前,顧子臣在客廳中忙上忙下。
這座城堡真的沒有其他傭人。
顧子臣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邊做着早飯一邊說道,“我不太喜歡人多,所以平常時間都沒有其他傭人的存在。不過家裡的日用品採購、清潔、園林等,愛瑪都找了家政公司全權負責,每個星期會到這裡來兩次,進行相關的工作。”
“你都是自己做飯?”
“嗯。”
“愛瑪呢?”
“偶爾我會幫她做,偶爾她自己做,偶爾她會幫我做。”顧子臣直白的說道。
“你們就在一起生活了4年。”
“只是認識了4年,自從進了達索齊集團後,基本上就在四處奔波了,平時在這個地方的時間不多。不過愛瑪喜歡跟着我滿世界的跑,我去哪裡,不是發生了什麼特殊情況,都會跟着我。”
“你這是在炫耀了?”喬汐莞咬牙切齒。
這個真不會掩飾的男人。
顧子臣笑了一下,從開放式廚房裡面斷了兩份煎蛋,二塊三明治,兩杯溫牛奶放在高貴的飯桌上,自己擦了擦手坐在喬汐莞的對面,“吃吧。”
“顧子臣,吃完了之後,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好。”
“這次什麼都不要瞞我了行嗎?”
“嗯。”顧子臣點頭。
喬汐莞拿起叉子和勺,看着對面優雅的顧子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幾乎是花了10分鐘不到的時間,喬汐莞就已經解決完了自己面前的早餐,牛奶都喝得一滴不剩。
顧子臣看着她的模樣,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帶着責備的語調卻顯得尤其的溫柔,“小心噎死你。”
“……”喬汐莞看着顧子臣。
“等我一會兒。”顧子臣低頭,速度很快,但看上去還是很高雅的吃着面前的早餐。
一頓早餐很快結束。
朝陽的陽光璀璨的照耀在他們的飯桌上。
顧子臣收拾完了餐盤,兩個人也沒有離開,就坐在這個地方,看着客廳偌大一面落地窗外的一片美景。
“顧子臣。我是從婚禮現場直接跑來的。”喬汐莞說,“當時已經到了馬上就要舉行儀式的時候,但是我卻不顧所有人的感受,不顧秦以揚的感受,直接離開了婚禮現場,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天最後發生了些什麼,而我也沒有勇氣去看國內新聞。”
顧子臣抿着脣,看着她的臉。
“在這之前,發生了些事情。武大幫葉嫵越獄了。”喬汐莞儘量保持着最平穩的情緒。
很顯然,顧子臣愣怔了一下。
“過程我也多解釋了,最後的結果就是,葉嫵又被抓了回去,而武大因爲幫葉嫵越獄現在被關押了起來,而我因爲來了法國,目前不知道武大的情況會怎樣,但應該不會太壞,我之前打點了些關係,也讓阿彪幫忙處理。”喬汐莞看着顧子臣,深深的說道,“其實武大差一點就會真的犯下彌天大錯,我勸了下來。我知道你不希望你的同伴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犧牲,儘管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以前,你爲了讓你的同伴自由,你傾盡了全力。所以我不想你的心血被浪費。”
“謝謝。”顧子臣很鄭重的說着。
“顧子臣,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是爲了在你面前邀功或者讓你感動,我只是想要讓你知道,你們曾經爲了活着真的做了很多很多犧牲,到現在,不應該就這樣放棄。而我,也不想要你放棄,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也可以。你不管會有怎麼樣的結果,我都可以接受。”喬汐莞說得深深切切,“但是顧子臣,我希望你給我們活着的人一點希望和念想。別讓我們總是不停地遺憾,對你的人生不停地遺憾……”
“好。”顧子臣突然就點頭答應了。
只因爲喬汐莞說,不要留下遺憾。
這輩子,他總是在讓她的人生不停遺憾。
他拖着她的臉蛋,答應着,“好,我做手術。”
“真的?”
“嗯,我不騙你。”
“爲什麼突然就答應了。”
“因爲你的要求,我一般都拒絕不了。”顧子臣笑着說道。
喬汐莞看着他,“那爲什麼當初還是義無反顧的離開了上海,缺席了我的記者招待會……”
“那個時候不是想着自己要死了嗎?不想連累你……”
“你現在不也要死了嗎?”喬汐莞直言。
顧子臣直接無語。
“爲什麼告訴了小猴子,也不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喬汐莞其實很介意。
她很介意,他瞞着她。
“這樣才能夠讓你離開我。我要是告訴你我得了病,不久就會死了,你肯定會陪着我。我會耽擱你的幸福。”
“你覺得把我給了別的男人,我就幸福了?”
“至少有人照顧你……”
“顧子臣,你果然從來都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喬汐莞打斷他的話,有些難受。
“對不起。”
“不是這一句。”
“喬汐莞。”
“也不是這一句。”
“我愛你。”顧子臣說。
喬汐莞望着他,眼眶有些紅,“你知道你上次對我說這句話的事情你在做什麼嗎?”
顧子臣搖頭。
“你在自由落體,從直升飛機上,自由落體。”喬汐莞說,眼眶已經紅透。
顧子臣突然站起來,摟抱着喬汐莞,“儘管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總覺得這輩子總是不停地在虧欠你,虧欠了好多,所以到最後這一刻,是真的不想你再把任何感情遺落在我的身上,顯然,我又做錯了。”
“你就是做錯了。”喬汐莞將頭埋在顧子臣的胸膛上,說道,“其實從那天你不出現在記者招待會突然和愛瑪離開到了法國,我內心深處就知道你或許隱瞞了什麼,儘管我不願意承認,因爲我接受不了,任何事情都接受不了你的離開。我追了你很多年了顧子臣,從我懵懵懂懂莫名其妙的和你們家沾上了關係,你當時還是個殘疾我就開始追你了,好不容易追到手你就去了水深火熱之地,在我根本就無措的情況系啊,你把我帶到你的世界,我拼命地追上你的腳步,拼命地不想要成爲你的負擔,過程經歷很多,最終我以爲能夠得到幸福的時候,飛機失事了。這大概是天命。”
“後來,後來當我接受了你離開的事實後,你又出現了。出現得如此的觸不及防,讓我又爲之動搖。但是這次我真的不想再追你了,我覺得很累。我也希望有個男人可以毫無顧慮的留在我的身邊,就算髮生了天大的事情,他也會一直在我身邊,我真的是受夠了你的患得患失。所以在你不辭而別後,我就努力地讓自己重新開始戀愛,重新過沒有你的人生。”
“如果真的要調查,我應該早就知道你現在所有的一切,但是最後我沒有調查,也沒有問你,我是真的決定不再讓自己這輩子這麼累,不再讓自己的心這麼累。不再把自己所有一切,完完全全的放在你的身上。顧子臣,其實這個過程中,但凡有點,但凡有一點點我能夠感覺到你的靠近,但凡你說一句,喬汐莞,回到我身邊,我也會丟棄所有直接就撲進你的懷抱裡,到最後,你還是選擇了離開了上海。離開了我。”
“對不起。”
“顧子臣,不管接下來如何,不要推開我了,你不要讓我覺得都是我一個人在努力,不要讓我覺得,遇到了任何一點點事情你都是選擇推開我,有什麼不能是一起承擔的嗎?”喬汐莞有些難受的說道,“以前去s特國的時候,周圍那麼危險,你一直把我帶在身邊,那個時候天天都會擔心自己是不是突然就被一槍暴斃,可我卻一點都不後悔,也一點都沒有想要離開你,反而很慶幸,你會如此執着的把我留在身邊。”
“顧子臣,不要自私的在你覺得你能保護我的時候就把我留在身邊,不能夠再保護我的時候就把我推開。我現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顧子臣,我除了可以保護好自己,我也可以保護你!別妄自對我的人生下定論!我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可以堅定不移陪着我的男人,哪怕時間不長……”
顧子臣把喬汐莞狠狠的抱在懷裡。
這個女人總是會讓他心爲之顫抖。
他原本以爲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好。
他怕她因爲他的離世而委屈着自己一輩子,選擇這樣的方式,至少讓她身邊有了一個愛她的人照顧她。多年後發現了真相,當時會難過一下子,但絕對不會難過一輩子!畢竟,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一個重組的家庭,重組的溫暖。就算傷心難過,也已經有另外一個男人陪着。
他以爲這樣的結果,是他能夠爲她想到的最好結果。
所以他忍心離開了她的記者招待會。
他知道她一個人也可以應付下來,也知道,她一個人應付下來之後,這個女人就會再也不會對他眷念。
她可以被人傷害,傷害後也可以很快的復原。
在不是她的錯的情況下,她都可以堅持着自己很好的生活下去。
可如果發現他的隱忍和病情,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女人,其實很善良,善良的會爲了他做很多極端的事情,比如一個人孤獨一輩子,比如一輩子記掛着他,就像那4年,明知道他已經“死”了,卻還是堅強的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
他狠狠地抱着喬汐莞。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能耐,可以讓這個女人這般的爲自己付出。
他不知道曾經的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會讓這個女人這麼義無反顧,但從周遭人的嘴中反饋出來的,都是他不停地在辜負她,而她一直在堅持……
如果不是她的堅持,現在他們應該早就,各自天涯。
“喬汐莞,謝謝你。”太多話,終究只有這麼一句,其他,他也說不出來。
喬汐莞將頭狠狠地埋在顧子臣的胸膛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麼有力的心跳就會消失。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溫暖的懷抱就會消失。
她覺得她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老天總是給她太多,平凡人一輩子都經歷不到的事情……
她默默地靠在他的身上。
那個時候陽光正好,一切都很好……
“你們抱夠了嗎?”耳邊,突然想起一個氣急敗壞的女聲。
喬汐莞擡頭,看着愛瑪一臉不爽的出現這裡。
“你還要穿我的衣服穿多久?!”愛瑪開始找茬,心裡應該是各種不爽透頂。
“我帶你去買衣服。”顧子臣說。
“夏洛克,你從來都沒給我買過!”愛瑪氣的眼睛都紅了。
“城堡都給你買了,你還想怎樣!”喬汐莞一想起這麼大一筆財產本來有可能是自己的,現在變成了其他女人的,她也不爽!
“喬汐莞你個不會知恩圖報的女人!”愛瑪發飆,
顧子臣已經拉着喬汐莞離開了。
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會有戰爭!
顧子臣帶着喬汐莞坐上一輛黑色轎車,司機是一個法國中年人,對她們很是禮貌。
兩個人坐在車上,喬汐莞看着窗外的法國街道,巴黎是一個浪漫的城市,古老歐式風格的建築讓人眼花繚亂,陽光特別的燦爛,透過銀杏樹葉,支離破碎的籠罩着整個城市,空氣清新,交通寬廣,讓人心曠神怡。
“喜歡這裡?”顧子臣看着她的模樣,問道。
“以前來過,有點感觸。”
“和誰來過。”
喬汐莞回頭看着他,摟抱着他的脖子,笑着說道,“絕對不會是你想要聽到的。”
顧子臣臉色微變。
“不過倒是,昨天聽愛瑪那妞說,你還在給她父親做什麼事情?”喬汐莞聰明的轉移話題,臉色也變得有些嚴肅。
“有點小事情,已經處理完了。”
“你倒是‘雨露均佔’,在死之前把所有事情都給交代完了,不給自己留遺憾?!”喬汐莞有些不是滋味的說着。
“我只是不想欠了達索齊一家人。”
“對我也是?讓葉氏一家頃刻間破產,還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過戶在我的名下?也是不想欠了我?”
“不是讓傅博文一年後再給你嗎?”顧子臣皺了皺眉頭。
“所以你知道你朋友有多不靠譜了。”
顧子臣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你說你是不是也不想欠了我?”
“我只是想要把自己能夠想到的更好都給你……”
喬汐莞咧嘴一笑,主動親了親他的嘴脣,“以後多說這種話,我愛聽。”
顧子臣沉默的點頭。
仔細發現,耳朵開始紅了。
這個男人害羞的時候,總是紅耳朵,這讓她覺得真的很可愛。
她笑的很燦爛。
總是很容易讓自己笑的很燦爛。
“顧子臣,我們來一個法式se吻吧?”
“……”顧子臣看着她。
“不是要入鄉隨俗嗎?”喬汐莞閃爍着狡黠的眼眸,賊亮賊亮的,“目前我能夠想到法國最著名的就是,法式se吻……”
說完,就主動。
小舌頭肆無忌憚。
前臺開車的法國人透過後視鏡看着如膠似漆的兩個人,在國外這似乎並不是多羞恥的事情,反而大家司空見慣,情侶間的親密總是在大街小巷,毫不掩飾……
車子到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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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的溫度似乎有些高。
司機很識趣的已經下車在門外等候。
顧子臣看着喬汐莞紅腫的脣,“有些腫了。”
“一點都不痛,就像吻痕一樣。”喬汐莞說。
顧子臣的耳朵又有些紅了。他拉開車門,“我們下車。”
喬汐莞跟着他的腳步。
她現在穿着其實有些奇怪,裡面穿着顧子臣大大的睡衣,外面又穿了一件巴寶莉的時尚修身風衣,腳上一雙居家拖鞋,ladygaga的打扮也不過如此。
兩個人走進電梯。
喬汐莞在顧子臣耳邊說,“我最裡面可什麼都沒穿。”
“……”
“剛剛分明可以很方便。”她指的是在車上。
顧子臣的耳朵更紅了。
喬汐莞得逞的一笑,笑着說,“先去內衣店。”
顧子臣一直摟着喬汐莞的腰,兩個人走進一間內衣店。
服務員很熱情,介紹着他們當季的流行。
“你說吧,選哪一套。”喬汐莞指着面前的黑色蕾絲邊以及超性感豹紋,問他。
“都可以。”顧子臣說,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好難決策。”喬汐莞嘀咕。
“兩套都買了,包起來。”顧子臣直接對着服務員。
服務員笑的更燦爛了,連忙說着,“聽說能夠給女人選內衣的男人,都是真愛。”
喬汐莞忍不住一笑。
“還聽說,牀上肯定合拍。”
“……”外國人都這麼開放的嗎?!
“是不是?”服務員追問喬汐莞。
這次換她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說,“我挺好的,不知道他感覺如何?”
服務員把眼神轉向顧子臣。
顧子臣薄脣抿得很緊,一副怎麼都不會說的表情。
越是不說,越是會讓人想要知道。
本來喬汐莞對這個問題興趣不大的,現在反而有些期待,她望着顧子臣,“你感覺好嗎?”
顧子臣依然不說話。
露在外面的耳朵真的很紅。
“不好嗎?”喬汐莞覺得自己都快哭了。
“喬汐莞,你是豬嗎?我感覺怎麼樣,你會不知道?!”顧子臣突然暴躁。
“……”
------題外話------
估計這會是完結前最後一次萬更了。
本來今天不打算萬更的,但前幾天確實更新太少,小宅於心不忍。
所以呼嚕嚕的還是萬更了。
之後或許一天會更新少點,着重碼大結局了。
愛你們,羣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