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朝前邁步,一聲急切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轉頭看去,李牧魚驚訝地發現,此人並不是別人,而是平時最少言寡語的冥遠。
“你……要好好保重。”
眼神望地,冥遠的目光一直遊移,遲遲沒有和李牧魚交匯。
“恩,你也保重。”
簡單地道了一聲別,微微一笑,李牧魚便邁開了離開天庭的步子,輕輕一躍,便沒入到降仙陣的黑暗之中。
“等……等……”
看着飛速落下降仙陣的李牧魚,冥遠的嘴脣抖了一下,卻始終沒有叫出他的名字。
再見了。
“嗡——”
眼前一黑,彷彿有千萬只蜜蜂同時在耳邊扇動着翅膀,滿耳滿腦,皆是嚶嚶嗡嗡的振翅聲,吵人眼暈。
身體被黑暗裹挾,一如初時那般,降仙陣的空間隧道極長,而且其中的吸攝之力更是極其強悍。包裹在黑暗中的身體如同被千百種力道同時拉扯着,或頭或腿,整個身體彷彿在經受着五馬分屍的酷刑,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一種令人窒息的緊繃感。
咬緊牙關,李牧魚此時的血脈在經過紫陽洞天境的極寒之地提純之後,他的身體各方面的素質都得到了顯著的提升,雖然依舊非常難受,但比起第一次跳下降仙陣的難過,這一次,他都算是覺得一切還處於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砰——”
身體重重地落在地上,光明籠罩,刺目的陽光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李牧魚眼前。
“嘩啦——”
巨大的水聲在耳邊驟然響起,水氣撲面,混雜着一股鹹腥的氣味,讓李牧魚尚處於混沌的大腦漸漸恢復了清明。
“回來了……”
巨大的三角洲、縱橫交錯的水路、以及一條百納匯聚而成的湍急河流,明明才離開沒多久,但這一刻李牧魚對於弱水域的思念,卻是達到了頂點。
“我終於回來了!”
快步沿着河流朝上走去,茫茫的白霧,滾泥的河水,以及盡頭處那一抹極爲純淨的蔚藍。
嘩啦——
河水拍岸,原本安靜的弱水河忽然活躍了起來,彷彿是稚童看到許久未見的親人,生澀中卻透着一股難言的親暱。
水花四濺,蔚藍色的水珠不斷向上揮灑,明明雀躍,卻一滴都沒有濺到李牧魚的身上,所有的水珠都完美的避開了李牧魚的身體。
“開!”
雙手結印,一面紅色的陣旗自李牧魚袖中飛出,穿過重重霧靄,落在弱水域外的濃霧之中。
嗡——
陣旗震動,一道水藍色的結界忽然出現在弱水域的外圍,李牧魚見狀,單手輕輕按在結界之上,彷彿石子落入湖面,一層波紋狀的漣漪自李牧魚手掌出向四周盪漾開來,直到,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進出的橢圓形小口,才堪堪停止了向外的蔓延的趨勢。
嘩啦啦——嘩啦啦——
弱水河的水聲不斷劃過耳際,似是在爲李牧魚指引道路,又似是在爲他保駕護航,他的本命之河因爲受到神域滋養的緣故,漸漸開始通了靈性,逐漸脫離死物的範疇之中。
“呼——”
春風、寒風,兩股風以弱水河爲界,分別從兩端吹來,一半極冷,一半極暖,彷彿是處於冰與火的世界中間,雙重的極致感受,不斷刺激着李牧魚的神經。
嘩啦啦——
順着弱水河,李牧魚終於走出了迷霧陣。萬里雪飄,霜雪鋪地,左邊是荒漠凍土,右面則是綠野春洲,兩種強烈的色彩對比,令李牧魚的步伐不禁慢慢放緩了起來。
“沒想到,才離開這麼一會兒,荒漠之上的凍土反而越來越厚了。”
雙手結印,瞬間,弱水域內的四季輪迴陣開始轉動起來,只是不同於之前的半春半冬,目前的陣法將整個弱水域都圍攏在春陣之中。
“看來,這冰層得融化一段時間才行。”
噗通——
人身化魚,李牧魚直接化爲寒鯉真身跳入到弱水河中。
如今,樓蘭古國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對於目前的他來說,修補弱水域以及獲取信仰資源便是他最近這一段時間要忙碌的事。
這個世界高手太多,就像是這一次的樓蘭之行中,就遇到了四州中許多實力高強的修士。況且,以後在靈州中爭奪信仰資源,手段雖要有,但唯有實力,纔是他最強有力的保障。
甩動魚尾,李牧魚不斷朝着弱水河下方游去,看着空蕩蕩的水底,李牧魚的心中,不禁彆扭起來。
“堂堂弱水河伯,連一座屬於自己的府邸都沒有,以後百花仙子他們要是來我這兒拜訪,而我連一處像樣的招待地兒沒有,肯定會被百花給笑話死的。”
不僅如此,以後如果他有了自己的信徒資源,那麼這些人就得定居在弱水域裡。而自己就更不能天天以地爲席,過得跟個居無定所的小妖似的,平白掉了他作爲天生神靈的逼格。
打定了主意,李牧魚暫時給自己在水下規劃了一塊建造府邸的地,然後擺動着魚鰭,又游到弱水河底的封脈碑處。
“啵——”
魚嘴一吐,頓時,一個包裹着氣泡的青色靈蛇出現在封脈碑之前,只是一瞬,原本綠葉形狀的封脈碑就像活過來一般,綠光吞吐,直接連蛇帶泡吸入到封脈碑之中。
“成了!”
李牧魚驚訝地看着封脈碑收服靈脈的過程,沒想到這一次居然這麼簡單,比起自己最開始收服弱水域的靈脈比起來,天庭所贈予他的靈脈就是一副完全被馴化的樣子,非常溫順,根本不會反抗他的意志。
輕輕地吐了口氣,沒想到卻是吐了一串泡泡出來,本以爲會是特別麻煩的事情,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
荒漠上的凍土還在解封,綠洲鬱鬱蔥蔥的樹木也不需要他來煩惱,除了還有一個混天綾需要他慢慢煉化之外,他的生活軌跡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正軌之上。
悠哉、安穩、充實,纔是李牧魚在弱水域真正的日常。
“對了!”
魚身落在水草之上,閉上眼睛,沉入識海,李牧魚小心地感知着那顆寄身在體內的神秘種子,即使過了這麼久,他依舊沒有發現這顆種子的神秘之處。
“彼岸花……”
到底是一朵怎麼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