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潤雨在包廂的那一次,總是時不時在夏路的眼前出現。
他如困獸一般猩紅着眼睛,撕扯她的衣服。
夏路閉上眼睛,儘量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腦前的數據上,不去想那一幕。
過去了,已經過去了,他們只是被下了藥,說不定,陳潤雨也不記得了。
她儘量不去想,卻聽到手機在響,拿起來接聽,卻是陳潤雨。
“夏路,你快下班了嗎?我在你們公司對面的馬路上,想跟你見一面,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我……”夏路猶豫,“恐怕不太方便。”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便又想起了那一次,雖然他沒有最後得逞,可是,那個過程還是讓她覺得尷尬,見了面,只會讓彼此難堪。
陳潤雨卻堅持:“那麼,你什麼方便呢?”
“待會兒要加加班,可能要很晚。”
“哦,多晚?”陳潤雨大有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決心。
“要……很晚,總之,我也不能確定,要把事情做完才能離開。”夏路心想,能拖就拖,直拖到他自個兒走,最好不要見面。
電話那頭的陳潤雨這一次很快放棄:“行,那你先忙,我們下次再見面。”
夏路鬆了口氣。
如果沒有沈愛設計的那一晚,陳潤雨和她是可以很平和地相處的,就像久不見面的老朋友一樣。
那該死的一次。
她本來不用加班,可她仍然決定加一會兒班再走,上上網,看看無聊的笑話,自己娛樂一下自己。
抽屜裡有餅乾,是她平時在肚子餓的時候吃的,現在可以用來充飢。
當電腦屏幕下方顯示爲晚上20點的時候,夏路收拾了桌面的東西,準備回宿舍。
出了辦公樓,對面一輛奧迪在朝她鳴喇叭。
那不是陳潤雨的車嗎?
他居然沒有走!
好一招欲擒故縱。
陳潤雨已按下車窗笑着朝她招手了。
她硬着頭髮走過去,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只能面對他了。
陳潤雨下車,繞過車頭到副駕那邊幫她拉開車門,待她上了車,自己纔回到車內。
“你還沒有吃飯吧?B市有什麼好吃的地方嗎?我請客。”陳潤雨說。
“前方馬路對面有一家日本料理,不如去那吃吧。”
陳潤雨專注於開車,夏路則扭頭看着車窗外面,假裝是在看風景,其實是避免和陳潤雨有眼神上的接觸。
可陳潤雨始終對那晚的事隻字不提,好似忘卻了一般,夏路也就故作輕鬆了。
吃完飯,陳潤雨又將夏路送到宿舍樓下,她仍然沒有提那晚的事情。
直到夏路下了車,陳潤雨這才從後座裡拿出一束百合花,還有一盒巧克力。
“這是送給你的。”陳潤雨說。
夏路只怪自己糊塗,在他車上坐了這麼久,居然也沒有發現車上有一束花和巧克力。
“送給我?爲什麼?”
“那天晚上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一提起那晚,夏路不由地臉紅,那晚的經過,歷歷在目。
“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錯,那都是沈愛造成的。”她看着他說,儘量讓自己從容一點。
“不,我說的不是沈愛下藥的事情。”
夏路瞪大眼睛:“那,你所指的是……”
“那晚我對你只做了一半,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你的痛苦,這便是我感到抱歉的原因。”
……
夏路目瞪口呆,待她反應過來,猛地轉身朝宿舍樓飛奔上去。
*
夏路的宿舍樓是一座小公寓,他們公司單身的員工都喜歡住在這裡,包括陳航宇。
他趴在陽臺上,看到夏路從黑色奧迪車裡出來,看到那個開奧迪的男人給夏路送了一束花,還看到那個男人不知在夏路面前說了什麼,導致夏路落荒而逃。
他皺起眉頭。
他很不高興。
他守在電梯旁邊,等着夏路上來。
隨着電梯“叮——”的一聲打開,夏路看到了電梯口的陳航宇。他穿着居家的休閒T恤,兩手插在褲袋上。
陳航宇只比夏路小兩歲,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可是,他的打扮和長相,總讓人覺得他纔剛剛大學畢業。
夏路的臉仍然火辣辣的燒着,但是在看到陳航宇的時候,她只覺得鬆了一口氣。
“夏路,那個男的是誰?你爲什麼臉紅?”陳航宇開門見山,夏路覺得他率直的個性有時候顯得很孩子氣。
“叫我路姐。”她一邊說一邊往自己的宿舍走。
陳航宇跟了進去。
“好的,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
“我的前、前男友,你滿意了吧?”
夏路掏出鑰匙開了門,陳航宇也跟了進去,他們向來如姐弟般親密,進出對方的房間是很自然的事情。
“也就是說,你們分了手?”
“是的,早就分了手。”夏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獨自喝着。
陳航宇不管她允不允許,也拿起另一隻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總喜歡用夏路用過的東西,說那相當於間接接吻。
他突然想到什麼,問夏路:“你今晚沒有跟你那前前男友KISS吧?要是這樣的話,我可不用你的杯子了。”
夏路坐在沙發上,拿起一抱枕朝他砸了過去,但是被他穩穩地接住了。
“路姐,今晚的男人,是你的前前男友,那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前男友?”
夏路也不想瞞他,直接說:“前男友是林章。”
“林章?中凱的董事長林章?”
“沒錯。”
“不是***對像吧?”
夏路瞪了他一個白眼,“我們在一起過,只不過因爲種種原因分手了。”
“難怪,我一看你就覺得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你和別的女人不同,你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顯得很憂鬱,卻又很堅強,不知爲什麼,我總是想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夏路說。
陳航宇收起臉上的笑容,顯得很是暗淡,他很少有這樣的時候,“我……能陪在你身邊的日子不多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保重。”
“你要去哪裡?”夏路問。
其實,夏路對陳航宇的家庭背景一無所知,他從來不跟她提起,而她也從來不問。她對他有好感,但不是那種好感,心想,彼此之間只要能成爲朋友就行了,而朋友之間,知道得少一點也好。
“我家裡一直逼着我回去。”
“回去結婚?”
夏路也只是猜測,可陳航宇卻顯得很不開心了:“是的,逼我回去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結婚。”
“我同情你。”
“你捨得我回去嗎?”
“結婚是好事,天底下這麼多人,誰就能保證一定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有時候,是你喜歡她,而她不喜歡你,有時候,是她喜歡你,而你不喜歡她,可是,越是這樣,這種婚姻就越能長久。”
陳航宇眼前一亮:“那麼,不如你跟我回去吧,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看看我們的婚姻能不能持久。”
夏路身邊已經沒有抱枕可砸了,她四下看了一番,也沒有找到可以砸的東西,便說:“算了,放了你一回。”
陳航宇見夏路這個模樣很是可愛。
他突然有一種衝動,一種想要抱抱她的衝動。
第一次看見她是在日本的教室裡,當時留學生們要上去進行自我介紹,他們來自地球各地,很多人都還不會說日語,包括她。
但是她很從容就上去了,她是用英語開的頭,她的英語不是很流利,有些要表達的單詞想不起來的時候,她就用手勢比劃。她自始至終都微笑着,可陳航宇卻覺得她微笑的背後隱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像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以後,他總是想方設法接近她,家裡派他去日本留學是有任務的,他只用一年便完成了那個任務,卻一直不肯退學,反而又跟着她來到了中國。
這幾年裡,他每次從背後看她,就有想抱她的衝動。她穿着很保守,卻渾身散發着成熟的氣質,特別是走路時,長髮飄在空中,像是他家鄉的瀑布,纖腰輕扭,那是女性獨有的韻味。
可是,無論他怎麼暗示,她始終當他是朋友。
“路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在我要走的時候。”
夏路看着眼前的還是大男孩的陳航宇,剛剛還要找東西砸他的,這個時候,她也沉默了一會兒。
她不是不知道陳航宇的心思,只是,她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人。
既然是一個離別的擁抱,她認爲可以。
她點了點頭。
陳航宇一點一點靠近她,夏路就在眼前,可是他卻覺得彼此間的距離很遠,很長。就像是尋找寶藏的過程中,他發現了寶藏時那種難以掩蓋的興奮心情,他想讓這種心情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