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總感覺薄衍每次看着她,都一副花癡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緋色的脣瓣抿了抿,雲深低頭看着牀上坐着的男人,剛想開口,薄臨城就進來了,男人手裡拿了一杯水,走過來看着薄衍,“醫生說了醒了就把藥吃下去。”
薄衍看着男人手心裡的藥片就皺眉,菲薄的脣瓣緊緊的抿着,看着薄臨城,“哥哥,我能不吃這個麼?”
男人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薄衍扭過頭看着雲深,“姐姐,我不想吃。”
雲深眨了眨眼睛,“這個是醫生給的,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你乖,吃完了姐姐給你糖吃,嗯?”
“真的嗎?”
雲深笑眯眯,“當然真的。”
她今天在章安的車裡恰好發現了幾顆棒棒糖,她問了章安哪裡來的,男人當時不痛不癢的回答,“順手買的。”
她記得之前自己是挺愛吃棒棒糖的,不過因爲之前牙齒有點問題,所以被醫生三令五申要少吃,她挺有志氣的,就把糖果給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章安不知道……
也許是習慣性買的。
她也沒多想,反正知道薄衍愛吃糖,就找章安要了。
薄衍聽雲深這麼說,很快就從薄臨城手裡拿了藥,看着藥片,雖然一副苦大仇恨的模樣,但還是很快嚥了下去,喝了幾口水,“咳咳咳。”
雲深替薄衍拍了拍背部,男孩臉色被嗆紅了,卻很快擡眸看着她,伸出手,笑着露出幾顆虎牙,“姐姐,糖果。”
雲深眯着眼睛,“在我樓下大衣裡,等一下,我去拿哦。”
說着就出去了。
薄衍坐在牀上,看着一邊拿過水杯一言不發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道,“哥。”
男人薄脣微勾,“嗯?”
水杯沒有什麼溫度,淡淡的冰涼,捏着手心似乎要吸取男人手掌所有的溫度。
薄衍就這麼看着他,緩緩的笑,“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薄衍看着他,“我每天看醫生,吃藥,花那麼多錢……”
“只要你能好,就值得。”
薄臨城站得挺拔,垂眸看着牀上臉色蒼白孱弱的男孩,菲薄的脣瓣一張一合,“布萊特醫生說,你乖乖吃藥,病情會很快好轉,你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至少你現在,喜怒分明,智力也明顯提升,嗯?”
薄衍現如今,看書幾乎一目十行,從來被他看過很多遍都記不住的東西,現在看上幾眼,就可以記住了。
短短時間,就已經有這麼大的好轉了。
布萊特也說,這一方面是藥物的作用,還有一方面,可能是薄衍內心深處也在渴望自己要好些好起來,自我掙扎,纔是最好掙脫泥潭的出路。
薄衍抿着薄脣,“哥,你爲我做的,以後,我都會還給你。”
“這麼見外?”
薄臨城挑眉,看着薄衍,淡淡地笑。
薄衍也笑,看着薄臨城的五官,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對於這個男人,有些懼怕,但是他對他很好,他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就經常來看他,最開始的時候他有些自閉,現在的薄衍,也都是他一步一步耐心開導出來的。
之後他讓人在海城專門照顧他,現在他直接把他接過來一起住了,他還認識了雲深那麼好看的女孩子。
薄衍笑得無邪,“當然沒有。只是……知恩圖報。”
雲深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兩人靜靜地對話,她換上笑臉,手裡五彩紛呈的糖果讓薄衍微笑起來,她走過去,把糖果遞給薄衍,淡淡地道,“喏,你要的糖果,不過要少吃,這個很傷牙齒,我以前就是因爲吃多了糖果就去了醫院,還少了一顆牙齒,所以,薄衍小朋友你要少吃哦。”
最開始的時候薄衍還笑眯眯的聽着,末了,似乎是在聽到小朋友三個字的時候,薄衍一下子沉默下來,靜靜地看着雲深,那眼神格外的深邃,一點也不像是她平常時候的樣子,男孩抿了抿脣瓣,修長乾淨的手指在被子上面輾轉,眉梢一動不動,一字一頓的道,“姐姐,我不是小朋友。”
●ttk an●C〇
薄衍淡淡出聲,“我今年十七歲,只是看起來顯小而已。”
但他也已經有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了,再等一兩年,他也可以和薄臨城一樣的身高。
薄臨城看了薄衍一眼,沒說話。
雲深也有點尷尬,她看着薄衍,很快臉上就浮上一層淡淡地笑,“好啊,那下次……”
“叫我薄衍。”
薄衍看着她,伸手揚了揚自己手裡的糖果,眯着眼睛笑,“還有,謝謝糖果。”
“哦,不用謝。”
雲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薄臨城看着雲深在一邊尷尬,他挑眉,“阿衍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
現在差不多已經五點的樣子了,下樓去廚房收拾一下,然後可以開始做晚餐了。
薄衍當然點頭答應,傅雲深跟薄衍揮了揮手,然後跟着薄臨城出去。
薄衍等到兩人一起出去之後,低着頭,修長的手指捂着自己的臉,分不清他此刻到底臉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樓下。
安靜的客廳,薄臨城一副又要趕人的架勢,雲深早已經洞悉,規規矩矩站在那兒,淡淡地笑,“我保證我吃了晚飯就回去行不行?你看你現在重傷未愈,哪裡能進廚房,雖然你是大男人你可以硬撐吧,但我實在是不忍心……”
薄臨城看着她,“這不是你留下來的藉口,我要是不想做晚餐,還可以叫外賣。”
雖然,他的確沒有叫外賣那個打算。
傅雲深抿着嘴脣,“薄叔,我說你至於對我這麼忌諱麼,我吃個飯還能咋的,我跟你吃頓飯你就會愛上我啦?”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父親這次去醫院看你,應該也告訴你了讓你離我遠點。”
傅雲深看着他,“我感覺你和我爸爸這兩年疏遠了很多,爲什麼?”
以前,爸爸經常邀請他去家裡做客,那個時候幾乎每週在家裡都可以和他在一張桌子上面吃飯好幾次來着,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她聽說,他很少再去傅家了,和傅其深的交往,也偶爾只是工作上的往來。
她不去打聽,但是自然會有人跟她提起,她雖然故意忽略,但是,三年前傅其深就在讓她離他遠一點,三年後,薄臨城都住院了,傅其深到了病房門口,也沒有說進去見一面。
她只能感覺到怪怪的,但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卻不知道。
而薄臨城只是淡淡的一句,“沒有,雲深,你想得太多了。”
她哪裡想太多了。
分明,是事實吧。
薄臨城轉身要去廚房,傅雲深見他沒有要着急趕自己走的樣子,於是厚着臉皮跟上去,“薄叔,我說你是不是發現你也和我爸有代溝了?他那個人就是死腦筋,要是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也別生氣,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腦子不轉彎而已。”
傅其深那個人,雖然對她不怎麼好,但是可能也是因爲他和秦媛的關係弄得太僵了,加上她又不怎麼聽話,從小到大沒少鬧出一些事情來,所以她這個女兒,傅其深當然不待見了。
加上傅其深又一直想和張妍有個孩子,她一直在家裡和張妍作對,所以傅其深經常讓她收斂一點,畢竟女人還是要有個好心情,這樣才能懷上孕,而她偏偏不聽話,老是和張妍對着來。
其實也不怪她,只要是,張妍也不喜歡她,老是對她挑刺兒,她又是暴脾氣,所以,怎麼能忍氣吞聲?
薄臨城剛纔換了一件白色的襯衫,他進了廚房,慢悠悠的挽起袖口,雲深這才發現他手臂上也有好幾條傷口,都是玻璃劃破的,看着觸目驚心,有些讓人心疼。
細白的牙齒緊緊的咬着下脣,雲深猛然一下子從後面抱住男人的腰身,雲深忽然就有點想哭,之前一直掩飾的很好,但是她始終沒有忘記,之前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剎那,他在第一時間選擇過來保護她的那個模樣。
像是千山萬水,不及他眉眼深情。
哪怕那所謂的深情,只是她一個人的幻想,她根本從來沒有得到過,他根本,也不可能會愛她。
緋色的脣瓣緊緊的貼着男人的白襯衫,似乎還可以感受到男人身體上的溫度,雲深眼淚一下子流出來,滲進男人的白陳深,緊緊貼到他的皮膚。
薄臨城動也沒動,只有垂在雙側的手微微握緊。
雲深深呼吸了一口,溫熱的氣息吐在男人的背部,她緊緊的扣着男人的腰身,十指交叉,溫柔無力,緋色的脣瓣一張一合,嗓音如風,“薄叔……”
“你疼嗎?”
男人語氣淡淡的,“只是些皮外傷而已,過幾天就好了,沒你想得那麼嚴重。”
“……”
雲深咬着脣瓣,好幾秒沒辦法開口出聲。
什麼叫只是些皮外傷而已,沒有她想的那麼嚴重?
傷口分明就很深,劃破了的皮肉讓她看着都覺得膽戰心驚,她本來膽子就小,看到這些傷痕,忍不住地心悸。
也抑制不住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