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
黑暗魔君正要訓丨斥雷加,卻突然聲調一變,喃喃的說道：“壞了壞了,天譴之罰已經啓動了一切都來不及了那個老傢伙說的果然沒錯,我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我在歷史中扮演的角色,是時候該退場了。”
話音未落,天際處就捲起一道巨大的漩渦,天色也隨之黯淡了下來。
雷加忍住身體的劇烈疼痛,皺着眉頭問道：“師傅,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啊
“臭小子,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黑暗魔君語氣淒涼的說道：“那便是以我的黑暗力量,替你擋下這致命的一擊,希望審判之刃會放過你——”
雷加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師傅——喂,老傢伙,別說蠢話,你連幻境之體都沒有恢復,如何現身在真實世界裡,替我擋下審判之刃？”
黑暗魔君沉聲說道：“我已經大徹大悟了,這世界上,唯有我自己能殺得掉自己。我會把所有的黑暗力量全部釋放出來,你只需躲在我的魔顱之後便可——徒弟,在漫長的一萬年裡,我與你相識的日子並不算多,但我很高興,能有你這麼一位徒弟。”
說着,黑暗魔君便開始用魔族語言默唸起咒語來。霎時間,江河倒流,大地震顫,跟天際的巨大漩渦隱隱形成對立之勢。
“不師傅”
雷加痛苦的嘶吼道：“我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就該由我自己來承擔你不能死”
黑暗魔君微笑着說道：“我活得太久了,死亡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徒弟,你必須活下去,替我完成我未完成的霸業”
“師傅——”
天際的漩渦猛然收縮,緊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從漩渦的中心射出,帶着滾滾的烈焰,朝着雷加所在的位置,俯衝下來。
黑暗魔君立刻將所有的黑暗力量全部釋放出來,擋在雷加的身前。
雷加強忍着自己身體的疼痛,想要衝到黑暗力量之強,卻已然來不及了—
“轟”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把雷加橫空拋起,推向怒水河河灣。墜落水底之前,他眼前一片血色,只朦朦朧朧的看到,一把碩大無比的戰刃穿過黑暗魔君那堅不可摧的顱骨,將魔顱徹底擊成碎片
一代魔君,竟然滅逝於此
“師傅”
雷加痛不欲生,發狂般的大聲呼喊,體內的黑暗力量因過度悲痛,更加暴漲。
審判之刃似乎感應到了雷加的存在,藉着強勁的勢頭,繼續朝雷加刺來—
雷加知道避無可避,隨即咬緊牙關,將體內的所有力量全部加諸於霜龍劍之上,朝着審判之刃怒吼道：
“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憑什麼能殺的了我”
霜龍劍發出龍吟一般的聲音,重重的撞上來勢洶洶的審判之刃。雷加只感覺兩條手臂像被強悍的力量完全折斷,口中同時噴出一股血箭。
審判之刃雖無人操控,卻如同傳說中的那樣,自如的盪開了霜龍劍,劍尖之刺雷加的心臟——
“唔”
雷加只覺得心口一涼,緊接着就天旋地轉,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的身體順着怒水河的湍流一路向下,最終沉入了一處湖泊深處。
過往的種種,在他殘存的意識裡一點點涌現,他看到了歌莉婭和克萊曼婷,看到了依蓮,看到魔女熙兒和碧火雷霆,看到了春雨夫人和鳳凰夫人,看到了索拉和杜蘭敵……
審判之刃插在他的心臟之上,但是,隨着他體內的黑暗力量消退,象徵着光明力量的血脈開始甦醒,審判之刃緩緩從他胸口處滑落,連同他手中的霜龍劍,一同墜入湖底。
被審判之刃洞穿的傷口,正在光明力量的作用下,漸漸癒合。求生的本能讓雷加想要游出湖面,可卻毫無力氣。
他心臟的傷口儘管在癒合,但速度緩慢。鮮血混着冰冷的湖水讓他無法呼吸,他的肺部積滿了水,鑽心的疼痛感也漸漸麻痹,接着,他的瞳孔開始擴大,他的意識開始渙散,他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能游回水面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和失落感,於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命運的終結。
這時,湖水突然被攪動起來。一個一絲不掛的年輕女孩快速的朝他划水,她紅色的長髮隨着她划水的動作在水中飛舞,就像是夢境一般。
是紅羅蘭嗎？雷加下意識的伸出了手臂——
女孩攬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脣上重重一吻。
一股期待已久的空氣,通過齒間,傳遞到雷加的肺部。
緊接着,女孩便拖着雷加受傷的身體,快速的又到護岸,將他放平躺好,一雙素手用力的擠壓他的肺部。
當她準備再次對雷加呼氣時,猛然看清了雷加的容貌,隨即驚愕的尖叫了一聲,身體堪堪退開。
男人？一個穿着見習女魔法師灰袍的男人？
她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被自己就起來的陌生男子,身份頗爲蹊蹺。他身材高大,肌肉也很結實,心臟處似乎剛剛受過重創,但傷口卻已經癒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劍型疤痕。
此外,他的周身還散發着奇特的光暈,時而黑暗,時而光芒,如同一種流動的介質,無法用目力穿透。
黑暗與光明交織了許多,才漸漸消失。而雷加則在昏迷中輕聲呢喃。
女孩好奇的靠近,聽到雷加嘴中含混不清的說着“羅蘭”之類的詞語,她有些疑惑的怔了怔,最後還是決定繼續救治。
雖然說,男人穿着見習女魔法的灰色法袍,但女孩相信,這個男人應該不是什麼魔法師,頂多是個鬥士。因爲只有女人還能成爲魔法師,而男魔法師都是異端。
在紅髮女孩的救助下,雷加劇烈的咳嗽了幾下,猛然坐起身子,一把扼住了女孩的喉嚨。
他眼中的殺意正旺,幾乎就要擰斷女孩的脖頸——
女孩尖叫起來,雷加這才從恍惚中驚醒,急急的鬆開手,而後俯下身子,將肺中的湖水全部吐了出來。
他意識到自己還活着,審判之刃沒有殺掉他,而他的師傅黑暗魔君卻爲了替他抵消天譴之罰被轟成了碎片。愧疚、狂怒和無力挽回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眼淚混着臉上的水漬,無聲的滑落。
女子驚魂甫定,表情複雜的望着悲痛欲絕的雷加。她想逃走,可卻始終邁不開腳步。面前的男人深受重傷,如何把他撇在這裡的話,當初還不如不救他。可既然救了他,就不能害他。
女孩打定主意,於是清了清嗓子,故作強硬的問道：“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爲何受傷？告訴你,我哥哥是這一帶有名的獵手,你要是敢對我無禮的話,你會死的很慘。”
雷加收拾起悲傷的情懷,轉眼目視着女孩。
女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雙黑如子夜的眼睛清澈純淨,深邃的如同浩瀚夜空。
雷加沒有回答女孩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離博德迪薩……還有多遠？”
女孩微微蹙起了眉頭,“你這個人,好生奇怪,明明說着跟我同樣的語言,我卻完全聽不懂。什麼博德迪薩,我從來沒聽說過,這裡是三國交界之處,名義上屬於森巖王國的光落鎮。”
雷加詫異的眨了眨眼,“原來這裡已經靠近博德迪薩了…也是,碧火雷霆狂奔了一整夜,確實也該到博得迪薩了。喂,你叫什麼名字？”
“千牧雪。”
自稱千牧雪的女孩對雷加的質問語氣頗爲憤怒,“我救了你,你卻不知感恩,竟然這樣對我說話。”
雷加支撐着身子,冷冷的說道：“感恩不是靠幾句話,千牧雪,我的確欠你一命,我會用行動來報答你的,但首先,你得先穿好衣服。”
千牧雪楞了一下,隨即捂住身體,尖叫起來。她本是來湖裡洗澡的,爲了救雷加,也顧不得穿衣服,一直是光着身子在跟雷加說話。若不是雷加提醒,她還沒意識到這種羞愧難當的狀態。
千牧雪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躥到岩石後面,一邊快速的套穿衣服,一邊用威脅的口氣說道：“你、你不準過來偷看我、我可是很厲害的,我會魔法
雷加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蠻荒之地的女孩淳樸的近乎愚蠢,剛纔明明全看到了,何必再偷看呢？
不過,他仍保持着臉上的冷漠,以及與生俱來的戒備,冷冷的說道：“我受傷很嚴重,你得把我救出這裡,我才能對你有所回報。”
“你、你真是過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千牧雪躲在岩石後面問道。
雷加稍稍沉吟了一下,坦誠的回答道：“雷加。”
“哦,好吧雷加。儘管你很沒有禮貌和教養,但我還是會帶你回我的村子。”千牧雪的聲音稍稍緩和了一點。並不知道雷加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在着近乎與世隔絕的蠻荒邊境上,“雷加”不過是一個陌生男子的名字而已。
千牧雪穿戴完畢後,又檢查了三遍,才慢慢的從岩石後面探出身子來。她侷促不安的用手抓緊裙子,緊接着又將裙襬整平,然後不停的重複着類似這樣毫無意義的動作。
“剛纔你看到的情形,必須全部忘記,不然的話,我就用魔法讓你長出三個鼻孔,四隻眼睛,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