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林漢一怔,但滿是橫肉的臉上隨即恢復了平靜,他把目光從何深海的酒瓶上移開,冷冷的說道:“我說過了,我只打鐵。”
何深海冷笑着說道:“哦,是嗎?只打鐵的話,爲什麼要留在這個荒蕪的光落鎮上?以你宗師級鍛造師的資格,去更大一點的城鎮豈不是更好?何必天天在這裡喝這種劣質酒?”
索林漢對何深海怒目而視:“老子願意你若再在老子耳邊胡言亂語,老子就給你點顏色瞧瞧”
何深海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索林漢動粗,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猜,你之所以不離開光落鎮,大概是爲了保護我的侄女艾梨莎吧?你是看着她從小長大的,甚至還教授過她一些鬥氣和格鬥技巧,自從我那鎮長哥哥去世之後,你就更關心她的安危了,對不對?”
索林漢瞪了何深海一眼,沒有反駁。
何深海笑了笑,繼續說道:“從這一點上講,我們的立場是完全相同的。艾梨莎是我的侄女,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我跟你一樣,都不希望她遇到危險。但是,昨天有一個叫雷加的傢伙無端闖進了光落鎮,他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可艾梨莎自己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此,我纔想找你來除掉雷加。”
索林漢的眉頭微微一挑,“你說的可是真的?這個叫雷加的傢伙,真的會對艾梨莎不利?”
何深海見索林漢提起了興致,連忙回答道:“千真萬確那小子跟撕魂獸有關聯,還花言巧語的欺騙艾梨莎。如果不盡快於掉他,恐怕不光艾梨莎會遭殃,就連整個光落鎮,都要成爲他的盤中餐、瓶中酒”
索林漢板起臉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何深海當即趁機許諾道:“如果你能幫我於掉雷加,那麼你的鐵匠鋪將會免稅一年,此外,一年裡你隨便出入酒館,酒錢全都記在我的賬上。”
索林漢哼一聲,站起身來。他的身軀像座山一樣的擋住了照進酒館的陽光
何深海只覺得手上一輕,酒瓶隨即就被抽走,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索林漢說道:“你的酒,歸我了。”
說完,索林漢魁梧的身軀,就消失在酒館門口。
何深海的嘴角掛起了一抹邪惡的笑容,喃喃的自語道:“雷加,這次你必死無疑……”
一個小時之後,光落鎮的鐵門前已經聚了不少前來參加勇士對鎮民。
就連艾梨莎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願意參加她的行動。鎮民們的裝備很差,鬥氣也稂莠不齊,不過羣情激昂。
艾梨莎大致掃了一眼,並沒有從中看到雷加的身影,也沒有看到千牧雪的身影,她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難道他反悔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艾梨莎有些難過。她忍不住叱問自己,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乎別人的想法了?
她眨了眨眼,隨即看到索林漢也出現在隊伍之中。索林漢一手扛着自己百十斤重的大鐵錘,一手拎着一瓶剛剛打開的美酒。
這老頭子還是老樣子啊。
艾梨莎忍不住搖了搖頭。小時候,除了父親之外,她最倚仗的人就是鐵匠索林漢,她曾經以能舉起索林漢的重錘爲奮鬥目標,在這個目標實現了之後,索林漢特意爲她打造了一把重劍——也就是現在她握在手中的這把。
對艾梨莎來說,索林漢就像是親人一樣,穩定、可靠、值得信賴。如果說父親有兄弟的話,她寧可相信索林漢是他的叔叔,也絕對不相信會是何深海。
但現實就是這樣無奈,索林漢只是一個成天喝酒的鐵匠,而何深海卻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人。
索林漢隔空朝艾梨莎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開始環視周圍。對於身高接近兩米的他來說,在人羣中掃視,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他想看看那個令何深海擔憂的雷加,究竟長的什麼樣。
突然,他在勇士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刻意避開他的視線。
“佐爾”
索林漢怒吼一聲,分開擋在他前面的鎮民,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年輕學徒的衣領,將他像小雞一樣拎了起來:“你這個混蛋,來這裡於什麼?”
佐爾懸在空中,被炭火燻黑的臉上寫滿了固執,“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參加勇士隊”
“放屁”
索林漢粗聲粗氣的說道:“等你下邊能硬起來的時候再跟老子頂嘴吧。”
說着,大手一甩,就直接把佐爾扔出十幾米遠。
佐爾看上起不像是第一次被這樣扔出去,他就勢一滾,迅速的爬起身來,衝着師傅寬厚的背影大聲吼道:“我下邊早就能硬了”
原來還喧鬧的人羣瞬間安靜了——緊接着,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就連不苟言笑的艾梨莎也忍不住笑着搖搖頭。
佐爾窘的滿頭大汗,比在鐵匠鋪裡打鐵時流的汗還要多。他生性淳樸,雖然手腳麻利,但舌頭卻很笨拙,被衆人一笑,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急的直在原地打轉。
索林漢笑了好長一會兒,仰脖灌了口酒,一抹嘴,對自己的徒弟說的:“男人硬不硬,自己說了不算,那得找個女人試試,女人說你硬,你纔算硬你們說,對不對啊?”
鎮民們紛紛跟着起鬨,高喊道:“對對”
佐爾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師傅是故意調侃他,他感到一陣羞怒,但卻不想輕易放棄參加勇士隊的機會,他恨恨的嚷道:“師傅,你管不着我何深海大人已經答應我我參加勇士隊了”
“何深海?”
索林漢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我記得咱們光落鎮的鎮長是艾梨莎吧?難道是我喝醉了嗎?”
艾梨莎聞言一笑,站出來說道:“索林漢說的沒錯,我纔是光落鎮的鎮長。佐爾,你勇氣可嘉,這一點,很像你的師傅,但這次行動太危險了,況且你還太年輕——”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睛就一亮,她看到雷加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當然,還有那個像狗皮膏藥一樣跟在後面的千牧雪。
索林漢注意到艾梨莎眼神的變化,隨即跟着朝雷加的方向望了一眼,同時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譏笑。
雷加朝艾梨莎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之後,他便觀察起身邊的這些勇士同伴,眉頭微微蹙起。
光落鎮的鎮民的確不缺乏勇氣,但……實力方面,實在是差太多了。
這讓雷加不禁擔憂起來,不光是對這次出擊的擔憂,也爲將來建立武裝領地而擔憂。人口如此薄弱的地區,難道要從外面抓人回來擴充兵力嗎?
正思考着的時候,就聽艾梨莎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好了,我看人已經都到齊了,多餘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我只想讓大家明白,這一次的出擊,完全是爲了我們光落鎮不受魔獸的侵擾,是爲我們的親人而戰但是,就連我自己都沒把握能活着回來,因此要是大家現在退出的話,我可以理解。”
鎮民們鴉雀無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堅決的表情。
艾梨莎停頓了一下,見無人退出,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愧是光落鎮的子民我父親的在天之靈,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爲我們所有人感到驕傲的。但是,我不能帶走光落鎮的所有力量,以免失敗後連累光落鎮。既然沒人主動退出,那麼我便進行篩選”
她掃視了鎮民們一眼,以命令的口吻說道:“鬥氣等級三階以下的,請自動退出”
一部分鎮民紅着臉,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隊伍。沒人嘲笑他們,因爲誰都知道,這些人明知自己鬥氣等級低,還報名來參加勇士隊,靠的就是大無畏的勇氣——沒人有資格嘲笑勇氣。
待那部分鎮民退出之後,艾梨莎便繼續說道:“家中獨子者,或者年齡不足十五歲者,請自動退出”
又有幾個鎮民懊惱的嘆了口氣,心有不甘的離開了隊伍——作爲家中的獨子,肩負着贍養父母,延續光落鎮後代的責任,自然不該輕易的以身涉險。
索林漢的學徒佐爾年齡還不滿十五歲,按照艾梨莎的選拔條件,他只能滿臉鬱悶的退出了隊伍。
只聽艾梨莎繼續說道:“已有妻室並無子女,或者子女不滿五歲者,請自動退出”
接着,又有一部分鎮民退出了隊伍。
艾梨莎掃視了一下剩餘的人,點名說道:“千牧雪,請自動退出”
千牧雪恨恨的咬了咬牙,慢吞吞的從雷加身邊離開。
至此,勇士隊中就只剩下最精銳,最沒有牽掛的二十幾人。這對於一個荒蕪之地的小鎮來說,已經算是能拿得出手的極限力量了。
艾梨莎倒吸了一口氣,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用堅定的眼神跟他們交流,“再說一次,如果有人想退出的話,現在便是最後的機會”
在場的鎮民紛紛高喊着:“絕不退出”“跟撕魂獸拼了”“保衛光落鎮”
雷加安靜的站在人羣中,原本緊皺的眉頭隨着勇士鎮民的熱情而逐漸開解——如果將來自己的手下,全都是視死如歸的勇士,哪怕數量只有幾十人之多,但只要加以訓練引導,誰又能戰勝他呢?
“出發”艾梨莎揚劍一揮,劍指低語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