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湖臨時看守所出來後,葉風心急火燎地趕到了詹陳斌經營的快樂吧。快樂吧位於H市南區,在那一小片地界也算的上是個高級的休閒場所,門面裝點的也就自然比較豪華,不說裡面,單說外面那兩百來平方米的霓虹燈廣告牌,製作就極爲講究,字上的燈光分爲紅黃綠三種,每種顏色的燈依次閃爍,自由自在四個大字在迷離的燈光照耀下顛倒變化,乍一看去還以爲這四個字也被裡面的氣氛迷醉了,隨着裡面的勁爆音樂在瘋舞。
葉風卻哪裡有心思打量這個?悶着頭就往裡面衝,門口兩位留着長髮的哥們見一個潦倒的瘦削青年漫身殺氣地望裡便闖,還隱約透來一股逼人的氣息,忙伸手攔出了葉風,警惕道:“站住,找誰的?”
“我找你們老闆詹陳斌。”葉風沒有停下腳步,邊說邊往裡面走。
“等我們通報下再進去不遲!”見葉風沒有站住,其中一位哥們在葉風肩膀上暗示性地拍了下。
“別惹我!”葉風驀地轉身,用通紅的雙眼盯着拍他的那哥們,冷冷道。
這是什麼眼神?那哥們一個寒戰,彷彿被一隻憤怒而壓抑的狼盯上的感覺讓他吞了口唾沫,閃電般縮回了還放在葉風肩膀上的手,語氣也柔順了許多:“我帶你去,跟我來!”
雖然說跟他來,可是那哥們並沒有動身,只是邊說邊掏出手中的電話,撥弄兩下放耳邊聽了聽,道:“斌哥,有個年輕人說要找你!”
“年輕人?”電話那邊沉默了下,突然大聲道:“操,老子的兄弟你叫年輕人?年輕人是你叫的?叫風哥,趕緊帶我辦公室來!”
“是是是!”那哥們一連道了三個是,心中有些鬱悶又有些寬慰,鬱悶的是這人一臉衰相,竟然能跟海老大稱兄道弟;寬慰是這人果然有來頭,那麼也就難怪自己剛纔會被他嚇住了,他收了電話,畢恭畢敬地叫聲:“風哥,請!”
見到詹陳斌的時候,他正神色凝重地坐在沙發上抽菸,看這辦公室煙霧繚繞的樣子,估計還真抽了不少。特殊的時候哪裡有心情客氣?葉風幾步跨上前,點了點頭道:“現在四點了,怎麼辦?”
詹陳斌朝那長髮哥們揮了揮手,道:“出去吧,請林峰來見我。”
等那長髮哥們退出去後,詹陳斌長長吐了口氣,看着葉風道:“這事,是不是還應該考慮考慮?一旦栽了,那問題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不管用什麼辦法,我一定要救她。”葉風說話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也罷!”詹陳斌把手上的菸頭按在菸灰缸裡,狠命轉了幾下,道:“說實在的老子也看不慣這些鳥公安,雖然我們一直保持着友好相處的關係。你放心,我已經通過關係調查清楚了,囚車八點出發,車上加司機一起四個武裝民警,大約在十點半左右駛出市區,走120國道開往三角灣監獄,十二點左右到達青石馬山角,那地方前後二十里沒有人煙,我們就在那裡下手。”
“劫囚車?”這可不是好玩的,即便葉風早豁了出去,但長久以來的守法教育還是讓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除了這樣,你有什麼好辦法?難道你想和他們談判?這H市的公安,比我們還黑。”詹陳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道:“你也知道,我這是個地下賭場,你知道我們一個月要孝敬多少錢嗎?一百萬啊!”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低微的敲門聲,詹陳斌朝門那裡看了一眼,道:“進來。”
門推開後,外面走進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臉漢子,葉風見這人氣勢不凡,不由細細打量了下,此人理着平頭,鼻樑上掛着一副大號墨鏡,四方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配上一身深黑色的立領中山裝,卻是有些冷肅殺手的味道。
詹陳斌見葉風被林峰的氣勢吸引,不由得意地笑了笑道:“小風,你可不要小看了我們林峰啊!出道三年以來就從來沒有失手過,我大哥幾次都想把他挖去,無奈這林峰義氣,愣是留我身邊不走。”說完,詹陳斌還不忘補充了句,:“額,說起來你們兩還挺有緣的,兩個人的名都叫風哈哈。”
那林峰對詹陳斌的讚許毫不在意,彷彿是在聽一個不認識的人話家常,他關好門,徑直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眼神也不停地在葉風身上溜來溜去。一個潦倒如斯的人,老闆竟然會叫自己出手幫他?
有能耐也沒有必要這麼牛吧?葉風見林峰似乎不太把詹陳斌這個大哥放眼裡,便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詹陳斌,希望他給自己一個解釋。詹陳斌尷尬地笑笑,道:“林峰就這脾氣,不過做起事來毫不含糊,看在我們倆關係上,哥哥就向你透露下,這林峰在退伍前是特種部隊的營長,擒拿散打,越野奔襲,武器架駛無所不通,特別是那槍,真給他玩神了,你朝天上扔個小肉包,他隨手一槍就能把餡給打出來。”
怪不得這麼牛逼,原來是個高手!其實這時候詹陳斌不透露葉風也知道這人的本事了,因爲他感覺自己竟絲毫看不出他心裡想些什麼,坐在那裡便如冷冰冰的鐵板一般!葉風客氣地朝林峰點點頭,伸出左手道:“你好,我是葉風,風雲的風!”
“林峰,山峰的峰!”林峰伸出手和葉風靠了靠,話裡沒有一絲人情味。
“以後大家都是兄弟,就別客氣什麼的了。”詹陳斌掏出支菸點上,道:“時間也不是很多,我就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和你們說說,你們好有個心理準備。”
說到點子上了,葉風坐在了沙發上,用迫切地眼神看着詹陳斌。
“林峰,你帶幾個信的過的弟兄,等下陪小風去一趟,務必在囚車到達石馬山腳下前趕到那裡,設下路障。至於具體的解救方法,這個我就不如你了,你自己看着辦就好!”詹陳斌把眼光轉向葉風,繼續道:“小風,你是第一次幹這勾當吧?到時候不要心虛,一切林峰自有主張的,你就等着安慰安慰被解救的娘們就好了!”
詹陳斌幽幽吐了口煙,表情凝重地看着林峰道:“假如解救成功,你們速速棄車上石馬山,會有弟兄接應。假如沒有成功的話,除了你們倆,我不希望看見還有其他人回來。”
詹陳斌能從一個抄刀手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絕非偶然,就憑他這分處事的心計和魄力,一般人也就只有望洋興嘆的份。葉風雖知他之所以如此賣力,不過是爲了自己的一分本事,也不禁有些感激。
“別怪做哥哥的我心狠,我這也是被逼的。”葉風驀地聽到詹陳斌的心聲,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倉促下也不及細思,便與詹陳斌道了別,林峰當先出了門,葉風也便隨後跟去。
眼見着葉風與林峰出了門口,詹陳斌長出了口氣,手裡的菸蒂在菸灰缸裡用力捻滅,不知何時,他背後已站着一個瘦削的身影,冷冷道:“你倒是捨得。”詹陳斌似是早知此人是誰,只是默然不語,也不分辯,卻又從茶几上提起了手機,按個號碼,電話一通,便道:“謝公子嗎?事情已辦妥,我的家人,還請謝公子……”“好說,就這樣了。”那邊只淡淡應了一聲,詹陳斌手機裡便傳來了‘嘟嘟’的一陣忙音。
出了辦公室,那林峰一言不發的只顧走路,死氣沉沉的氣氛令得葉風很不習慣,咳嗽了一聲,葉風道:“峰哥,我們先是去哪?要不要多挑幾個人?”
“跟我來就是。”林峰沒有回頭,冷冷地撇下一句。
葉風見林峰如此冷酷,心中有些不滿,也便懶的再起話頭,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在快樂吧穿行,七拐八拐後,竟然從一個隱秘的後門拐到了大街上的小巷子裡。在橫七豎八的街道小巷中轉了幾個彎,林峰在一棟陳舊的老房子門口停了下來,擡手在門上或長或短敲了幾下,叮叮咚咚的有種奇特的節奏感,葉風看了一眼林峰,心想不愧是專業的,暗號都如此有韻律。等不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伸出一個腦袋用眼睛在葉風身上瞄了瞄,而後看着林峰道:“峰哥,有情況?”
那人邊說邊打開了門,林峰跨進去後道:“兄弟們都在嗎?今天晚上有任務。”
“小貓和喪狗在,小刀出去了。”開門的那人忙回答了聲,眼光卻依舊是不停地在葉風身上溜來溜去。
“叫小貓他們起來,趕緊通知小刀,叫他回來。”林峰走到一邊靠牆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道:“叫小刀開輛黑車回來,你們準備傢伙,馬上出發。”
葉風心裡想不是吧?這不過是去對付四個警察,還是偷襲,他估計有林峰一個人也就搞的定,用得着這樣嗎?孃的搞的和世界大戰一樣,葉風不解,用詢問的眼神看着林峰道:“不就是四個警察嗎?你怎麼叫這麼多人?”
林峰眼中精光暴射,盯着葉風道:“千萬不要小看了警察,別看他們有時候很無能,但是當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的能力決不容小視。人的潛力,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可以發揮到他所能發揮的極限。”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話,葉風沒有反駁,他相信林峰說的是事實。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傳說獅子搏兔尚用全力,葉風雖着急解救柳芊芊,但多些人也便多些把握,便不說話,也尋了處椅子坐下。
“你用什麼?”林峰突然問了句,見葉風不解,又解釋道:“我說你用什麼傢伙?狙擊步槍,手槍或者是什麼東西?”
靠,真他孃的叼,槍都一大把。狙擊步槍多重!再說自己連怎麼瞄準都不知道呢!手槍倒不錯,擡起來對着大概的方向扣動一下扳機就可以了。葉風權衡了下,側了側頭,無謂道:“手槍吧,雖然以前沒有玩過,不過什麼事總有第一次。”
“小樂,給風哥一把左輪。”
敢情這傢伙就叫小樂了,他答應了一聲,轉身往裡頭一小房間門口走了過去,他站門口用腳在門上踹了幾下,道:“起來了,有事做,從早上睡到現在,豬也比你們勤快!”
“靠,昨天那馬子差點把我抽乾了,我要不好好休息怎麼行?”
“就是,現在腿還軟着呢!”
小樂沒好氣,又用力在門上踹了下,狠狠道:“峰哥來了。”
聽小樂這麼一說,裡頭馬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不一會兒,那門便開了,裡頭陸續走出兩個青年,還正忙着往的上身套恤,那兩人分別朝林峰點了點頭:“峰哥,嘿嘿!”
“過來坐吧,有任務!”林峰竟和氣地點了點頭,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等這小貓和喪狗剛剛坐下,小樂也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將一把左輪手槍遞到葉風手上,人也隨即坐了下去。林峰指了指葉風,道:“這是風哥,今天我們的任務是劫囚車,救他老婆,你們準備一下。”
這三人果然是殺人不眨眼的主,聽說是劫囚車沒有一個感覺驚異,呼拉拉站起身進了裡面的小房間,不一會兒出來,都換了一身黑衣裝扮,背上都背了一個小小的旅行包,小樂手上還提了個,估計是給小刀準備的。小樂似乎是幾個人的頭頭,他看着林峰道:“可以了,我給小刀打了電話,他說二十分鐘到,估計快了。”
葉風見這個人有點象電影裡的冷血殺手模樣了,人也自然地就被這種場面所刺激,他把玩了下手上的左輪,冰冷的槍身令葉風有些興奮,似乎是對槍械有着天生的敏感,他很快弄明白瞭如何開保險射擊。收起左輪,葉風眼光在站他面前的幾個青年身上慢慢掃了一遍,一字一頓道:“謝謝。”
那幾人聽葉風說謝謝,好比聽見一個絕世美女對他們說了我愛你一樣,個個怔在那裡目瞪口呆,還是小樂反應快,他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道:“風哥,你這樣說就見外了,你是峰哥的朋友,就是我們的的大哥,這謝謝我們還真受不起。”
小貓和喪狗互相看了一眼,也聳了聳肩,口中嘀咕着:“客氣,實在是客氣!”
林峰微微一笑,伸手摘了墨鏡,看着葉風道:“他們叫我大哥,我叫他們弟弟。”
葉風知道,林峰這話說的很平淡,但是卻別有深意:我們是兄弟!誰說這黑社會就知道打打殺殺?看他們幾個之間的感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葉風也有些動情,道:“大家都是兄弟,以後不說客氣話了。”
“嘀!嘀!”
外面傳來了喇叭聲,小樂把手上的包往地上一扔,道:“小刀回來了,我去開門!”
門一打開,裡面衝進來一個吊兒郎當如同痞子般的青年,這人一進來就嚷嚷:“峰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沒有任務就不來找我們玩,這一來就是有任務,我抗議。”
小刀走進來看見小樂幾個已經整裝待發,一改剛剛嬉皮笑臉的樣子,神色肅穆地看着林峰道:“什麼事?”隨即,他又看了一眼坐在林峰一邊的葉風,道:“這位是?”
“叫風哥。”林峰站起身就往外面走,邊走邊道:“你這車沒有問題吧?現在出發,抄近路上120國道,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石馬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