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 總是漫着一種潮溼的味道。
尤其在這種幽幽的夜晚,在淡黃色月光的打照下,樹, 似乎像是有了獨立的靈魂般, 用它那纖細的枝臂舞蹈着。森林, 便是它最好的舞臺。
“嘆……”輕輕的嘆氣聲, 若有若無, 像是在給森林中的舞蹈做一個簡單的伴奏。
目光突然向一邊看去,她感覺到一道比這月色更清冷的目光,在這本該沒有一個人的森林裡。
月下, 男人一襲白衣,面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慘白的嘴脣被他緊緊咬住, 目光裡有種微微的恐懼。
“誰。”幽冥靈冷冷問道。
男人很快的隱在了一棵樹後, 只是不時的還探出腦袋,向着幽冥靈的方向看來。
“喵~”身邊揚起一聲弱弱的貓叫聲, 小萌用嘴咬住了男人的褲腳,輕輕向後扯着。
男人驚訝的向腳邊看去,黑色的一小團,並不溫暖,只有一些淡淡的體溫。猛的, 男人灰色的眼對上了那紅色的寶石, 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般, 狠狠甩開了小萌, 向外衝了去。
但女孩卻已經攔在了他的面前, 冰冷的素顏,淡淡的看着他, “你是誰,怎麼會到這來。”
他是誰……怎麼會到這來……
男人明顯的愣住了,原本就是灰色的眸子更加的陰沉,沒有一絲的生氣,“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打量着男人,才發現他身上那種並不自然的白膚色,還有那種不是常人會有的寒冷。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腳下,那褲管明顯是空的……
一個死靈。
收回了在男人身上游蕩的目光,幽冥靈俯身抱起了剛剛走過來的黑貓,轉過身,向古堡走了去,“要是不介意,請進來吧。”
雖然是淡淡沒有感情的邀請,男人卻還是跟在了幽冥靈的身後,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些什麼,但他卻有一種直覺,跟着這女孩走,絕對會是他的選擇。
沒有月色的打亮,也沒有了草和水交混在一起的潮溼味道。但卻有一陣陣的陰風,伴着淡淡的血腥味流竄着。
古堡裡自然的呈現出一種幽藍的光線,就像是鬼火般,忽明忽暗。
“你是誰?”又是這個問題,只是提問的人換作了男人。
“我是幽冥靈。”幽冥靈並沒有轉過身,只是繼續向古堡深處走去。
幽冥靈……
很耳熟的名字,似乎在什麼時候,他曾經很長的記掛過這個名字。頭突的疼了起來,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變成了青綠色。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女孩回過頭,看向了男人,忍不住也皺起了眉,“你怎麼了。”
“我們認識嗎?爲什麼,我會來這找你,爲什麼聽到你的名字時我的頭會像要裂開一樣的疼。”男人的目光裡出現了一絲期待,雖然在他灰色眸子的映襯下顯得還是平靜。
女孩一擺手,黑貓從她的懷裡躍下,顧自的跑開了。
幽冥靈走到了男人的面前,緊緊的盯住了他的雙眼,平淡的問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死……
他是怎麼死的……
他,已經死了嗎?
不可思議的表情,儘管已經是青綠的臉,卻還是有了一絲的生氣,“我,已經死了……”
目光裡有一絲淡淡的悲哀,像是在爲自己短暫的生命默哀。從他現在的外表看,他應該也只有十八九歲。
幽冥靈略一嘆氣,卻又猛然擡起頭,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死靈。
“你,有怨氣。”
只是,他的怨氣似乎是被他刻意的壓制住了,纔沒有在他們剛剛見面的時候感應到。
“但你,卻又不像個怨靈。”
怨氣……怨靈……
男人的臉色恢復了之前那種不自然的白,目光開始有些渙散,但卻仍然還是作出了一副集中的樣子,“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了。”
女孩淡淡的笑了笑,眸子裡卻有着一種同情的色彩,“你先在這住下吧,若你記起什麼,就隨時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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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跑開的黑貓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躍上了幽冥靈的肩頭,蹭了蹭她的臉,似乎在和她念叨着什麼。
依舊是一個淡淡的微笑,幽冥靈伸出手,示意小萌跳到她的手上,“小萌,你帶他去一間他可以住的房間吧。”
小萌眨了眨眼,甚有靈氣的從幽冥靈的手上躍到了地上。
“喵~”衝着男人叫了幾聲,小萌揚起了她的尾巴,向前走去,就像一個古代的仕女,只是更多了幾分的高傲。
男人望了幽冥靈一眼,很快的跟上了黑貓的步伐。
“噗嗤……”
拍打着的翅膀,一羣的蝙蝠,像是一片壓下的天,齊齊的向屋頂飛了去。
陽光沒有一絲遺漏的射進了屋子,女孩不悅的揉了揉眼睛,懶懶的翻過身,將頭埋進了被子了,又甜甜的溺在了夢裡。
一陣微風似有似無的向被窩裡吹去,女孩微顫了下,裹緊了被子。
十秒鐘之後,女孩猛然掀起被子,直直的坐在了牀上,冰冷的目光掃向了牀邊的男人。
男人嚴肅着表情,躲在了一邊的櫃子旁,目光卻望着窗外不知名的遠處。
“你怎麼了。”說話時,幽冥靈已經站到了男人的身前,那副精神且又自然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睡醒的女孩。
男人將目光挪到了幽冥靈的身上,淡淡開口道,“我記起來了,我叫陳鬆,我家人叫我叫鬆寶。”
幽冥靈只是安靜的聽着,看着這個叫陳鬆的男人在說的時候帶着一絲悲痛的眼。
但陳鬆的話卻只到這裡結束,接着又陷入了一種茫然苦痛的樣子裡。
幽冥靈伸出手,輕輕按住了陳鬆的肩,“你,還好嗎?”
略帶關心的口吻,雖然還有些生澀,卻依舊讓人感覺到了溫暖。
灰色的眸子裡有種淡淡的絕望,或許只是因爲灰色帶來的錯覺,“但我還是不記得我是怎麼死的,只記得,明天,是我的頭七。”
“那明天,你會回去吧?”幽冥靈問道。
陳鬆點了點頭,“我會回去的,不過,我一定還會回來的。我回去,只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但畢竟,那裡,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家……
那裡已經不是他的家,那麼,他把這裡當作了他的家?
淺淺的笑意出現在了嘴邊,在這裡住了這麼久的她也只是把這裡當作了一個能夠棲息的地方,而這個死靈,才一個晚上,卻已經把這當作了家……
多麼溫暖……
多麼熟悉……
卻有多麼陌生的詞……
“那,我等你回來。”淡淡的一句話,卻帶着一絲絲的期待,水靈的黑眼睛帶着笑意看着陳鬆。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陳鬆也第一次在這陰冷的古堡裡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同樣也是第一次,有一種淡淡的溫馨在這從來都只有寒冷的古堡裡流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