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朋友,他的安排貌似太貼心了,不像是朋友,倒像是至親或者愛人。
我看着趙鬆,他在忙裡忙外的安排着人手,短短一年多,他成熟很多,沉穩很多,舉手投足之間,很有一個家族掌權人的風範,他和手下說話時,眉目間甚至有了隱隱的威勢,當初那個瘦弱青澀,剛剛戒除毒癮,臉色蒼白,瘦得不行的少年,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褪去了稚嫩,變成了一個偉岸成熟,自信沉穩的男人。
我由衷的爲他感到高興,在此期間,他接了一個電話,貌似是療養院打來的。
想起住在療養院的趙先生,我想問他是怎麼回事,可又覺得唐突。
反而趙鬆看出了我的疑問,主動跟我解釋了,“我爸前些年一直被爺爺壓着,爺爺死後,我爸接管了趙家,精神方面不太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脾氣也特別暴躁,還出現了幻覺,覺得有人要害他,連我媽都被他打了幾次,說我媽要害死他,精神科醫生說他前些年太壓抑了,突然翻身,精神方面一緊一鬆,弦就斷了,無奈之下,我只得送他去療養院。”
“現在怎麼樣了?”
“好多了,但精神方面仍有些問題,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還得繼續住着。”
趙鬆的臉色憂心忡忡的,我安慰他,“別擔心,好轉就好,很快就能痊癒的。”
“但願吧,說起來,他和趙桑榆住在同一個療養院呢。”
提到趙桑榆,我想起她之前好像是突然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說她瘋了,拿刀砍羅少,後來怎麼回事,到底有沒有瘋,也沒有下文了。
聽趙鬆提起,我便問起這件事。
“那時候有沒有瘋,我不清楚,不過現在是真的精神有問題了,經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自言自語,誰都不認識,只要有人靠近,她就大聲驚叫,要麼躲進櫃子裡,要麼躲在牀底下。”
想起趙桑榆,也是慘淡。
“羅家呢?羅家沒想過把她接出來嗎?”
趙鬆冷笑一聲,“他們巴不得她住一輩子療養院,一輩子別出來!整個羅家,都是狼心狗肺!沒一個好人!趙桑榆當初進精神病院的事,擺明有問題,羅家絕對脫不了干係,說不定,趙桑榆的事,就是羅家和林家一起做的。”
我皺了皺眉,“有證據嗎?”
趙鬆輕輕搖頭,臉色很沉重,“沒有證據,不過就算有證據,又能怎麼辦?我也不可能爲了趙桑榆一個人,拿着趙家和羅家對抗,只希望……”
只希望什麼?
我看着
趙鬆,他欲言又止,長長的嘆息一聲,衝我笑了笑,“你好好養着,別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了,趙桑榆落到那樣的下場,也是她自作自受。”
我抿了抿脣,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我沒說她不是自作自受,我只是覺得她太慘淡了,這個世上,她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也相當於沒有親人了,趙鬆和她的舊怨,導致趙鬆沒那麼大度,還當她是姐姐。
她一個人住在療養院裡,孤零零的,她現在精神出了問題,忘記了趙先生,趙鬆,說不定連過去的記憶也忘了,如果她能記起過去,她會後悔嗎?
趙鬆安排好後,就回去了,趙家事務繁多,又沒有其他人幫他分擔,他得回去處理。
趙鬆走後,我躺在病牀上,刀口疼得我動不了,渾身直冒冷汗,月嫂燉好了湯,給我送來,說是黑魚湯,對傷口癒合很有好處。
我喝了湯之後,感覺舒服了一些,精神也好了點,閒着無聊,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們聊天。
從月嫂劉嫂和產後康復師鍾姐的口中得知,趙鬆三個月前就預訂了她們倆,之後,趙鬆叮囑她們倆不準再接任何人的生意,錢雙倍付給她們。
她們倆那時候還以爲產婦馬上就生了,誰知一等就等了三個月,還是早產提前的。
“你老公可真緊張你,提早這麼久,就給你準備好了。”
李嫂笑着說道,鍾姐也附和着她的話。
我和趙鬆說話的時候,鍾姐爲了避嫌,去了廚房幫李嫂的忙,她們都沒聽見我們說話,也沒看見我和趙鬆的相處模式,以爲我們是夫妻。
我笑着解釋了一下,李嫂瞪大了眼睛,“朋友?那趙先生一定很喜歡你,不然,怎麼會這麼上心呢?”
“只是朋友而已。”
李嫂和鍾姐都不信我的話,非說趙鬆一定特別愛我,纔會對我這麼好。
其實,趙鬆這麼上心,我真的沒想到,而且,他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自從離開凌家大宅,落入林少奶奶手裡後,他甚至連我的面都沒見過,就算再好的朋友,他也不會上心到這種地步。
所以,我心裡有了一個猜測。
對我這麼上心的人,只有一個人。
這個猜測,誰也不能說,我心裡暖暖的,熱乎乎的,好像有一把小火在慢慢的烘着,特別的舒服。
就算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我也能感覺到他對我的關心和愛意。
和李嫂她們說了會話後,去早產兒監護室的一個趙鬆的手下回
來了,說是鄭大哥讓他回來的,他把他的手機給我看。
裡面是孩子的照片,看來,鄭大哥知道我牽掛孩子,拍了照片,讓人送來給我看,他自己繼續守着。
我覺得這半生,就算再艱辛,再難熬,有這麼多真心關心我的朋友,還有愛人,現在還多了一個小天使,我這一生無憾了。
我把照片發到自己的手機上,謝過了那個男人,把手機還給他,他接了手機,面無表情的出去了,這些做人手下的,個個都像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連表情也一樣。
我一張接一張翻着照片,只覺得那個皺巴巴紅通通,就像一隻小猴子的小寶貝,特別的好看,特別的窩心。
“孩子剛出生就這樣的,別擔心,長開就好看了,你這麼漂亮,孩子一定也特別漂亮,我做了這麼久的月嫂了,剛出生的孩子就沒有好看的,都是皺巴巴,有的順產的,腦袋還被擠得特別長,長個兩三天就好了。”
李嫂看我盯着照片,一句話也不說,以爲我嫌棄孩子長得醜,以過來人的經驗安慰我。
鍾姐邊給我按摩腿,讓我能舒服一些,邊笑眯眯的附和李嫂的話。
我沒有跟她們說,我不覺得孩子醜,我的小天使,再皺巴巴的,在我心裡,也是個最可愛最漂亮的小天使。
躺了一會,我覺得累了,便說要休息,她們倆識趣的出去了,愛麗絲留下來守着我。
門關上後,我讓愛麗絲仔細檢查病房,看有沒有攝像頭,竊聽器什麼的,我被盯怕了,到哪都擔心這個。
愛麗絲裡裡外外檢查了三遍,告訴我沒有,我這才放下心來。
想想也是,林少奶奶現在忙於和林家對抗,哪有時間精力來管我?
更何況,林少奶奶也想不到我會突然早產,而且我又是臨時換醫院的,她恐怕也來不及安排。
我只希望,以後的時間裡,林少奶奶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拿出手機,把孩子的照片發給了三爺,併發了條短信給三爺:請老爺子爲孩子取個名字。
凌少無法現身,甚至連他還活着的消息也不能透露,老爺子身體和精神都很不好,孩子多多少少能給他一點安慰,讓他繼續撐下去,撐到凌少回來。
凌少的名字就是老爺子取的,又好聽又有寓意,寶寶的名字由他這個曾祖父取,天經地義。
我正想着老爺子會取什麼名字,三爺的短信就回來了,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