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擒我女兒不算,還讓其慘遭煉魂之苦,手段歹毒,煉氣士中都是罕有,不是窮兇極惡魔頭絕計難以做出此等人神共憤之事。老夫也知道你修成妖法,天下能奈何你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一直橫行到如今,老夫雖然只是區區一介散仙,自付沒有誅殺你的本事,但殺女之仇不共戴天,少不得要拼命一番了。”
蒼老龍鍾般的聲音從漆黑窗外陰風鬼影中傳送進來滿室繚繞,寒氣深深之中夾着盛怒,話音還在廳堂中繚繞,王鍾耳朵一動,已經聽見無數哧哧之聲射來,擡起眼皮看得清楚,是數十縷比頭髮絲還細的銀光遊離動,雜眼間便到了自己身體三尺開外。
這銀光綿綿悠長,雖然細微,但射來之勢凌厲至極,破空聲音宛如鳴鏑啾啾響成一片,針身上毫芒閃爍吞吐好象人的睫毛。
摩雲仙子謝凌宵乃是西崑崙散仙謝五殃的女兒,父女兩個在明初洪武年間就隱居修行,這次王鍾追殺皇儷兒上官紫煙,正逢謝凌霄採藥阻攔,一併擒了來。準備送去轉世輪迴抹去靈智重新爲自己所用。
謝五殃自然不會看着王鍾這樣施爲,他本隱居在西崑崙深處塔木峰上,建造了洞天福地,最近一個甲子讓給了女兒女婿居住,自己四處雲遊採藥,訪問好友,祭煉法寶準備渡劫,多年的父女,又修煉的法術出自一脈。心靈早就相同,是以女兒一遇難,立刻感應,趕緊推算,只是當時王鍾用玄陰大法顛倒自身陰陽,錯亂五行。就算以謝五殃地道力也難以算出具體情況,心中雖然着急,卻沒有一點辦法,只得趕回塔木峰用多年前煉成的一件法寶潛影金盆一連照了兩天兩夜纔看出事情原委。
知道女兒被王鍾所擒,大吃一驚,自付雖然神通不小,但難以奈何對方,只得和女婿商量了一個計策,耽擱了不少功夫,又探名了王鐘的行蹤。這才趕來。一見面先施展出戊月大法掩蓋住形跡,隨後祭出從不輕易使的成名法寶五殃神針。
“五殃神針,不知道有什麼厲害之處,這老傢伙遲早要找上門來,今天正要一併解決了。否則以後敵人多了聯合到一塊更爲麻煩。”
王鍾早就料到不會安生,卻想有心試一試五殃神針的威力。意念一動,周身空氣立刻被凝結成實質。型的真罡。
兩者一交接,空氣稍微起了一陣漣漪,那銀針毫芒彷彿沒有遇到什麼阻滯地疾穿進來。與身體元氣一碰,立刻如玻璃撞鐵,碎散而來。沒進了身體,與自己精氣合一,居然如水乳交融,不分彼此。隨後如萬隻螞蟻在身上叮咬,又癢又麻,通徹心肺的感覺從意識最深處瘋狂涌了出來。
“咦!自己這副軀體乃是元神化成,是一團先天星辰火之精華,不比肉身有實質,飛劍飛針法寶。甚至連專滅元神的天雷都奈何不得,如今卻受了傷,看來外面那老傢伙輕視不得。還要全力應付纔好。”
王鍾以身試探,瞬間之下,立刻判斷出謝五殃這位西崑崙散仙的厲害,其實論起輩分來,謝五殃還是孔雀王母的師叔一輩,當年幫助五方勾騰道尊抵擋三次天劫,雖然沒有成功,但三次天劫的強大,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面對不戰戰兢兢,謝五殃在天劫覆蓋的範圍內還能全身而退,那本身就是有強大至極的實力了。
只是謝五殃這人生性散淡,名頭不顯,是以在江湖之上名氣還不如一些後輩。
這五殃神針乃是採集天地間三千五百七十六種珍稀毒藥,一共八千八百斤,混於一爐,用五行真火煅燒一十三年,剩下最爲純粹的毒精汁液。這時才把早已煉好的針胎放進去,用文武符咒再煉一個甲子,其中日日不可間斷,否則功虧一簣,耗費地功夫,心力那是不可計算。
一旦煉成,這針不但通靈,能和飛劍一樣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並且能滅人精魂,專破法寶光華和護體罡氣,煉氣士一旦中了,首先全身麻氧,隨後意識便被毒精侵蝕,處在昏迷狀態,不出三個瞬息,肉身化爲膿血,元神也被污穢,神智全失,成爲針上的魔靈,只知道殺戮,墮進萬劫不復的境地。
煉氣界的法寶之中,針類也是不少,如西方魔教的利刃婆羅魔針,陰風老魔巴立明地天戮神芒,還有王鍾這一脈中間有一門七殺玄陰針,但論起歹毒兇狠,甚至威力,都不如這五殃神針。
身一中針,不敢怠慢,王鍾趕緊連施玄功,元神精煉的真火陡然發出,裹住入體的鍼芒,不等它的毒精擴散。
王鍾元神大成,一氣化三清,所煉的真火也上了一個臺階,能在陰陽虛實之間轉化,徹底突破物理地極限,陡然一發,立刻把神針強行壓住不能發做。
從袖子裡面取出一個玉葫蘆,念個咒語,孔雀王母和謝凌霄的元神收了進去,隨後起來轉身,一口氣吹滅廳堂中的大蜡燭,頓時整個屋裡也如屋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玄陰化物,法外之法。”暗念魔咒,用手朝自己所坐地椅子指了一指,只見一股黑氣發出裹住椅子眨眼之間會聚成一個高大的魔影,砰的一聲巨響震破了廳堂大門,閃電般掠出,只留下一下長串的獰笑。
而王鍾自己伸出手臂,圍繞周圍畫了一圈,身體立刻隱去,不聲不響從窗戶上飄了出去。
屋外依舊是一片漆黑,王鍾隱藏了身形,竭力運起天妖真瞳,也只能看穿方圓三十丈地空間。但憑藉身體內五殃神針的感應,王鍾卻可以準備的找到謝五殃的位置。
玄陰秘魔大法,最擅長神念意識的掌控,一氣化三清地基礎正是修煉這秘魔大法錘鍊魂魄,到最後一化爲三,各自分開。無主無次,擁有三條性命。王鍾施展出來,可以根據五殃神針內地精神印記感應到針主人所在,而針主人雖然還是可以控制神針,但卻難以察覺到王鐘的動向。
朝上疾飛三百尺,猛然見到黑霧之中裹着一位身材魁梧,青眉紅面,身穿大白月褂的老者。
此時,這老者正虯鬚張睛,憤怒至極的神情。腳凌空踏在黑雲之上,一手展成印訣,一手捏住拳頭,口中隱約聽見神咒不斷,王鍾就覺得體內的五殃神針蠢蠢欲動。似乎針上一股絕大潛力將要爆發毀滅自己元神。
老者正在行法,突然聽見下面一長串獰笑如孽龍出洞,魔怪下山,連忙放眼朝下望去,看得分明。只見一團魔影張牙舞爪,電也般衝上來。以爲是王鍾元神出了門,連忙斷喝。
“仙兒。快快施展風神旗!”話音還未落下,一個瀟灑飄逸,風度萬分的中年男子也從黑霧中浮現出來,手持一面巨旗,旗面招展,上繪一尊抱着圓滾大口袋的巨靈大神,旗面四角全部都是風文符篆。
巨旗望空一祭,只見旗影晃動,一化爲六。團團漂浮在空中,上面巨靈大神發出無聲咆哮,放開口袋,只見龍捲風柱子一樣從口袋中衝出,六面大旗六根龍捲呈六合之勢轉眼把魔影圍住,中年男子發雷一響,風中立刻涌出無數齒輪狀的風輪,合力一絞,便聽得一聲獰笑,魔影渙散,四面都是木屑。
“這不是元神,只是一把椅子而已。”在風神旗發動瞬間,中年男子看得分明,臉上色變,老者也感到不妙,揚手就是一團青色神光打出護住全身。
王鍾早盤算得周詳,秘魔大法,玄功變化運用得出神入化,爐火純青,見對方中計驚醒,立刻把手一甩,一團熊熊熾火雲滾滾飛出,幾畝大小,飛馳電掣降臨到老者頭上朝下就罩,恰好被老者的青色神光抵禦住。
也是老者法力高強,處變不驚,否則若沒有神光護體,在這種星辰火雲籠罩下,縱然逃了元神,肉身也難以保全,白白浪費掉多年的凝練肉身地功夫,又要重新尋找上好廬舍。
神光交錯,王鍾把火雲一變,碧光涌起,一片綠色,周圍溫度陡然下降,火雲已經轉化爲玄陰冷焰,極熱極寒瞬間交替,猛煉之下,雞蛋碎裂之聲響起,神光瞬間出了縫隙。
“岳父小心!”那中年男子也發現不妙,但王鍾隱身之法乃是玄陰秘術摻雜天魔化形,就連最爲精純的佛光恐怕都照顯不出,中年男子只見得火雲冷焰,還是不見王鍾影子。
這兩位翁婿正是謝五殃同風遊仙,兩人計劃先用戊月大法遮掩空間,把王鍾誘出,再佈置下風神陣困住對方元神好逼迫對方交出謝凌霄的元神,哪裡知道棋差一招,反而被王鍾以秘魔大法玄功變化欺騙,搶佔了上風。
這風神旗乃是江南風家祖傳的法寶,相傳乃上古大神風伯用來颳風的神器,能發六輪神風合成風陣,乃是天地之間一等一地法寶,比穹荒青龍旗還要厲害許多,若王鍾中了佈置,被神風絞中,還真難以抵擋。只奈何現在沒有用到好處,只毀滅了一把無用的椅子。
先手一失,所有準備都不好施展,煉氣士之間的鬥法本來就兇險無比,無論是法寶法術都威力奇大,稍一失手,輕則肉身盡毀,元神重傷,修養十年百年都不見得恢復,重則神形俱滅,閻王都見不到。
神光被煉破縫隙,謝五殃只感覺身體似乎分成兩半,一半奇寒刺骨,一半辣辣疼痛如煙燻火烤,連忙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出,這是他多年煉就的精血,血霧一起,王鍾只感覺身體內壓制的五殃神針驟然掙脫束縛,居然有壓制不住地趨勢,索性放開元神,數點銀光衝出身體,倒飛了回去。
這一耽擱,王鍾驅使真火到底是緩了一緩,只聽一聲狂吼,青光爆漲,火雲冷焰居然被震得支離破碎,四散濺開,謝五殃高大身影疾衝出來,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方水晶圓球,上面光影變幻,四面一照,王鐘的身影便顯現在了球上。
王鍾皺了皺眉頭,把未央劍擎起,劍光射出,精電般劃破長空,謝五殃剛剛發現王鍾所在,正要施展法術,突然感覺一股前所未有凌厲劍氣奔襲過來,連忙把自己煉就的飛劍祭出抵擋,卻不料對方劍術精妙絕倫,才一交接,已經破了自己地劍勢擊在水晶球上,整個水晶立刻粉碎,晶屑飛散,哪裡還有王鐘的影子。
這一下失去了敵人的行跡,謝五殃立刻知道此行已經是有敗無勝,“仙兒,快走!”
風遊仙還惦記自己妻子,不肯後退,陡然四面響起魔聲,隨後無數琉璃彩光閃動,漫空花雨繽紛,天女舞蹈,自己妻子依稀在其中朝自己招手。
王鍾已經發動了小千世界,天魔大法。演出它化自在魔境。
“凌霄!”風遊仙不由自主叫了一聲,身體朝前投去,手中一輕,風神旗竟然憑空被人奪去。
“快走。”猛然一聲爆音如當頭棒喝,風遊仙頓時清醒過來,眼前哪裡有什麼彩光花雨妻子,只有一片黑暗,自己風家至寶風神旗已經脫手,朝暗黑中投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這至寶如何失得,風遊仙大驚,正待施展法術收回,身體已經被謝五殃抓住,“還不快走,天妖太過狡詐。”隨後一陣血霧涌起,兩人朝上猛衝,瞬間就遁出數百里。
王鍾抓住風神旗,只感覺旗上彷彿有無數旋渦風穴,直要把靈魂都吸進去,知道這是上古風伯神器,早有強大元靈存在,沒有風家血脈難以運用,除非降伏元靈纔可成爲自己法寶。立刻施展出法術,反手一按,在旗上加了九九八十一道魔咒,這才勉強制住,再來看時,兩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這旗也是厲害,若不是玄功變化,正面硬撼,只怕要吃大虧。”
王鍾也不追趕,徑直回廳默坐驅除針毒。
五殃神針雖然被收了回去,但殘餘針毒還是不淺,好在王鍾法力高強,又在魔宮中煉了一不少丹藥,服了兩顆化毒丹,等到第二天,餘毒已經全部化去。
“昨日顯然是先生對頭來襲?”第二天日上三竿,紅袖院主出來,見王鍾默坐,身前插着一面巨旗,風吹旗動,地面顫抖,似乎這旗不堪鎮壓,要掙扎着破空飛去。
“這是風伯神器,怎麼會出現在你手中?”
王鍾吃了三盞茶,才緩緩開口,把昨天夜裡事情說了一遍。剛一說完,就聽得旁邊葫蘆內傳來女子哭泣,聲音婉轉之中帶有嘶啞,如杜鵑涕血,頗令人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