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站

閒暇的日子總是過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很多,從虎妞的體型上就可以看出這一點,虎妞長肥了不少,可惜的是,腿完全沒有跟上身上肥肉的增長速度。

身上套着睡裙的少女盯着躺在自己腳底板旁邊正睡得舒服的肉球有些恍惚,它還不傻,知道往有風的地方鑽,腳那頭正好對着窗戶,有絲絲涼風,比其他地方涼快多了。

詹小楠把身上的薄被單一抖,它的耳朵急速顫動一下,立即滾下了牀,牀上的無聊少女看的直笑。

“起來吃飯了,什麼時候了!”老媽在廚房裡吆喝。

詹小楠穿着一身睡衣晃盪到廚房,極其認真地跟她媽說:“媽,我覺得虎妞肯定是個公狗。”

“胡說,抱回來的時候人家都說了母狗。”她媽一手揮舞着鍋鏟,一手往鍋裡面倒鹽。

詹小楠每次看她做飯都覺得有一種國民大生產的氣勢,頭上再綁上一根紅飄帶就更有氣勢了,所以往菜裡面倒鹽的時候也就更加驚心動魄……

“對了,你那畫畫學的怎麼樣了,都過了半個月了。”

“一個星期就三天課,我不才上了六節課麼,老爸呢?”她一起牀就沒見到老爸,上班時間還早着呢。

“你爸一大早就去廠裡了,聽說今天要去開什麼會,阿風今天好像也該放假了,最近廠裡空閒,估計還要組織出去旅遊什麼的。”

“旅遊?你們倆該不會又要把我送到姥姥家吧?”雖然說廠裡上一次組織旅遊還是她小學時候的事了,但是以前她去長時間住還可以,現在姥姥年紀大了,她不想去給她添麻煩。

“不會,這次你自己在家呆着,吃飯的話就去趙媽媽家吃吧,你得上畫畫課呢,不能去姥姥家。”

“那,它呢?”詹小楠指指站在門外面,一雙眼睛盯着他們卻不敢踏進廚房一步的虎妞。

“不是有你麼?”

“……”

*

廠裡福利太好,辦事效率也真的是快,詹小楠看着已經收拾好行李,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的兩個人莫名感覺有一點淒涼。

“就一個星期,有吃有喝的,你就照顧一下虎妞,你還不樂意?”她媽瞥了一眼自家閨女,那副樣子活生生跟被雷劈了一樣。

“我今天晚上就吃狗肉火鍋好了。”

虎妞感覺到了一道兇光,趕緊往沙發底下縮了縮,無奈肥胖的身軀卻卡在了沙發底座下面,撲棱了半天還是動彈不得。

詹洪把它掏出來,摸了摸它的毛,往詹小楠懷裡一塞,“你媽昨兒晚上就跟我商量了這個問題,煮火鍋可以,少放點鹽。”

“爸!”詹小楠無奈地直跺腳,哭笑不得。

“哈哈哈,我不信我閨女這麼沒有愛心。”詹洪花白的頭髮這麼多年還是花白的,詹小楠聽她媽說當初她不知道還有少年白這種毛病,他倆相親的時候他頭髮特別黑,結果結婚那天晚上洗了頭,第二天早上一看,她就哭了,抱怨她爸是個騙子,明明五十六非要說自己二十六……

“算了吧,你閨女壓根就不會煮火鍋,給她一火鍋她都不知道怎麼打開。”李鳳仙同志已經打扮的光鮮亮麗,挽着她老公,把自家閨女損了一頓。

“……”

“走了啊,晚上鎖好門,煤氣別隨便開,開了記得關好,記得給虎妞餵飯,好好學畫畫,別整天就知道看電視,這幾天別不去上課,要是不去,我回來收拾你!記得麼?”她媽一路走一路囑咐。

“記得記得,我腦子好使着呢,你都說了八百遍了!”詹小楠一邊揉着狗耳朵,一邊點頭,乖巧地就差把下巴插到地裡面去。

門一關上,立即衝進房間,把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零食都搬了出來,電視打開,躺在沙發上。

兩分鐘過後,門哐噹一聲又開了,她嚇得立即按了關機鍵,從沙發上面彈起來,衝進房間里拉了一條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在了那堆零食上面。

“藏什麼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腦後傳來。

“是你啊,嚇死我了!”

阿風掀開沙發上面的毯子,白了她一眼。

“吃麼?”她隨手撿了一袋薯片咯嘣咯嘣地咬着,又摁開了電視。

“虎妞長的跟你越來越像了。”他從地上把虎妞薅起來,捏了捏它身上的肉,又看了她一眼。

“胡說,我跟虎妞誰比較可愛?”她瞪着大眼珠子,站在沙發上面,比阿風高了半截。

“沒有可比性。”

“那是當然了,我這麼……”她又蹲下去,在一堆零食裡面翻找自己買的那包石頭糖。

“我是說,它吃的這麼少,還這麼乖,哪像你……”

“……”詹小楠真想把地上那雙拖鞋蓋他臉上。

“虎妞是什麼品種的狗?”阿風坐在一邊的沙發上,並沒有在意她殺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像個土狗。”

“你纔是土狗,人家叫中華田園犬。”

“土狗。”

“中華田園犬!”

“土狗就是土狗。”

“都說了,是中華田園犬!”

“你今天晚上在哪吃飯?”阿風一個眼神飛過來。

“土狗,土狗……”誰讓吃人的嘴軟呢?

吃完晚飯,詹小楠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準備回家燒洗澡水洗洗睡了,正在這個時候,電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她接起電話,老媽的聲音隔着電話線都能把她耳朵震聾了:“是不是還沒給狗餵飯?”

“對啊,沒有,今天沒打算喂。”,他們果然是關心虎妞被自己虐待所以纔打電話。

“狗糧放在廚房裡面,就在那個櫃子裡,我回來的時候要是看見還在,我就餵你吃了。”李鳳仙同志的威脅一向很管用,電話嘟的一聲就掛了。

詹小楠拿着電話,踢了踢虎妞正在歡實地啃着的狗盆子,蹲下來又摸了摸它的腦袋,“沒錯,你更像是親生的。”

衝完澡,虎妞已經蹲在她牀邊兒上,討好地衝着她吐舌頭,詹小楠沒搭理它,關上燈睡了。

半夜,詹小楠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往她嘴裡灌了一袋什麼東西,很難吃,她吐了出來,結果感覺自己的頭開始發暈,然後就聽到了一陣狗叫,一直叫,好像還有鐵門哐當哐當的響聲。

她還哭着說:“媽,我不想吃狗糧,這狗糧有毒。”

結果哭着哭着就不省人事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鼻子裡插在管子,呆在醫院裡……

她擡眼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心裡實在是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阿風在她牀邊上,頭歪着好像睡着了,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

她想說話,嗓子裡癢癢的,先咳嗽了幾下。

“你醒了?”

“嗯,這不是做夢?我媽真的忍心給我吃了毒狗糧?”

阿風聽着她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俯身按了一下牀頭的鈴。

“你昨天晚上燒完水忘記關煤氣了,多虧了虎妞一直叫喚,用爪子敲門,不然你現在估計已經到這裡去了。”他指着天上。

“……”

“看來你現在腦子還沒好,聽說煤氣中毒嚴重的話,說不定會變傻。”阿風一臉嚴肅。

“不會吧?我爸媽知道了嗎?”她現在的感覺有點微妙,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慶幸感,以及後怕。

“打過電話了,我媽交錢去了,待會兒過來。”

不一會兒,醫生過來了,翻了翻她的眼皮子,說:“好了,以後注意,可以出院了。”

詹小楠着急地問:“醫生,我腦子會不會壞掉?”

旁邊的護士撲哧一聲笑了,醫生哭笑不得:“誰告訴你腦子會壞掉?小姑娘,你就是輕微煤氣中毒,沒事的,通通風就好了。”

“……”

詹小楠扭頭看見右邊低笑的人,一手扯掉了自己鼻子上的管子,拉起來看看,剩下的一截埋在被子裡……

“趙臨風!”

“小聲點,這裡是醫院,你擔心腦子的事情幹什麼,沒有的東西,有什麼好擔心的?”

“……”

趙爸趙媽進了病房,看見他倆還鬧騰,也知道是真的沒事,心裡也就安心多了。他們幾個就一起回去了,一路上詹小楠都沒和他說話,這麼可怕的事情,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後座上面的兩個人跟個扭頭絲瓜一樣,一個人朝着一邊,誰也不看誰。

“小楠啊,你爸媽說已經買了票,今天晚上估計就能趕回來。”

“哦,謝謝趙爸爸趙媽媽。”

“以後自己要小心啊,你爸媽可嚇得不輕。這次還好是你們家虎妞挺管事的,阿風的耳朵也好用,竟然隔着那麼遠都能聽到聲音。”趙媽感嘆道。

阿風尷尬地用拳頭磕了磕自己的下巴,詹小楠瞄了他一眼,看到他手上紅紅的,彆扭地問:“你手怎麼了?”

“沒什麼。”他把手放了下去。

她一把扯過來,破皮了,受傷的地方有些紅腫。

趙媽媽趕緊探過頭來看,“手破了?這孩子也是傻,當時一着急就砸門去了,那鐵門能砸開?還好我家裡有你們家的備用鑰匙,當時是怕鑰匙掉了所以放了一把在我們家,待會兒回去擦點藥,你們這些孩子,竟讓人不省心。”

詹小楠輕輕用手觸了一下,他嘶了一口氣,手往回縮,“疼。”

“你還知道疼啊,真當自己是鐵甲小寶啊?”她嘟囔了一句,又低頭吹了吹,就像小時候一樣。

阿風看着她毛茸茸的腦袋晃動着,差點磕着自己下巴,他往後仰着,有點難受,但是仍舊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任她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