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招考試很快就來了,考試的前一天詹小楠還在臨時抱佛腳,阿風來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幹啥,感覺地動山搖的。
“這丫頭今天整個人都不對勁,我跟她爸大氣兒都不敢出。”花嬸兒看到阿風過來了,立即拉着他往房間裡推。
阿風一臉茫然地敲了敲門。
“誰啊?”詹小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怪的,有點有氣無力的。
“我。”
“自己進來,還敲上門了,以往也沒見你敲過門。”詹小楠吐槽了一句,他打開門就看見她正一頭紮在牀上,雙腳靠着牆。
“這是幹嘛?雜耍?”阿風雙手環在胸前,看着她像個倒立的拖把一樣掛在牆上。
“鍛鍊身體,毛爺爺說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明天我就要上戰場了。”詹小楠喘着氣說。
“你沒事吧,是不是有點害怕了?沒關係,緊張很正常。”
“誰害怕?我纔不緊張呢,考個試而已,有什麼可怕的?”她一條腿往前一擺,整個人順利地從牀上下來,站在他面前,亮晶晶的眼睛瞪着他。
“好好好,不緊張就好。”他在書桌旁邊轉悠,一眼就瞄到了草稿紙上面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張紙被她畫的亂七八糟。
他剛想拿起來看,就被她一把搶走,轉眼間就進了垃圾桶,“看什麼看,就廢紙,啥都沒寫,真的!”。
“我說什麼了麼?”阿風看她漲紅的臉,不知道是因爲倒立還是因爲緊張。他看了看外面,問:“想出去走走嗎?”
“哦哦。”詹小楠穿着人字拖,大大的T恤包着屁股,頭髮被她剛剛一頓折騰弄得亂糟糟的,跟在阿風后面就像個流浪的醉鬼。
夜晚的風涼絲絲的,說實話這附近真的不適合散步,因爲到處都黑漆漆的,巷子裡的燈早先壞了幾個,也沒人修。
“考不上就去一中吧,一中不算遠。”阿風走在前面,短褲下面的一雙大長腿晃盪着,影子正好在詹小楠的腳下。
“纔不要,太遠了。”
“四十分鐘就到了,哪裡遠?”
“到時候我媽肯定不讓我回家住,晚上怎麼回來啊,那麼遠,要住校纔不好呢。”詹小楠雙手在背後絞了絞。
“我可以捎上你,騎車去不就行了,大概二十分鐘吧。”
“……”
“你是料定了我考不上了是吧?你就是這意思吧?”詹小楠算是看明白了,他到這時候都要打擊她。
阿風突然停下來了。
“看吧,讓我說着了吧!”詹小楠還沒來得及數落他,嘴裡被塞了一個什麼東西。
“閉嘴吧,沒心沒肺的丫頭。”
詹小楠拿出棒棒糖,咧着嘴直笑,“看在你給我糖的份兒上,暫且答應你了,到時候你就去接我吧!”
“……”怎麼跟個自己上趕着要去接她一樣,趙臨風心裡也是納悶兒了,自己這是在她多年的虐待下,被她奴化了麼?
“向後轉!”詹小楠含着棒棒糖,笑嘻嘻地自己原地轉了一個面,“齊步走!”她又自己踢了幾個正步。
“看到了吧,我明天也會這麼雄赳赳氣昂昂地上考場,害怕兩個字怎麼寫我都不知道!”
阿風雙手插兜裡,看着檯燈下面那個傻氣兮兮的傢伙,無奈地笑了,“傻冒兒。”
也不知道是運動起了作用還是因爲不用擔心住校的事情,或者是因爲吃了自己最喜歡的棒棒糖,那一晚,詹小楠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剛走到考場門口,詹小楠就瞧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傢伙衝着她招手。
“班長,你也在這個考場啊,真巧。”顧浩軒胳膊真長,感覺像根天線插在他肩膀上一樣。
“呵呵呵呵,是啊,好巧。”詹小楠心裡想着,怎麼這貨就陰魂不散呢?考個試都能遇見。
“你考號多少?”還沒等詹小楠回答,他腦袋就伸過來看了看她手裡的准考證,脖子長就是好。
“25?哎呀,可惜了。”他一臉的失望。
“可惜什麼?”
“哥是一號,你要是坐在哥旁邊,哥還能罩着你!”
“……”詹小楠很慶幸跟他離得遠,要是眼睜睜看着這貨分分鐘就搞定數學試卷,自己還不得撞牆。
“快進考場吧!”詹小楠推了推他,不想再跟他做什麼糾纏。
誰知道一考完,他就一路上跟着詹小楠,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總之他總是有話說,但是她一句也不想聽……
好不容易到了大門口,詹小楠正要鬆一口氣,誰知道他說了一句,“班長,你家是不是就在附近,要不要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
“沒關係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好歹我們都同桌一年了,是吧?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他客氣起來還真讓人慎得慌。
詹小楠正想着怎麼擺脫他,突然看見一個穿着球衣的人朝着這邊跑過來,急忙跟他說:“不用了,有人來接我!”
她趕緊朝着那邊跑過去,阿風去體育館和朋友打籃球剛剛回來,她衝上去就是一個巴掌拍在他後背上,“嗨,真巧!”
“哦,你考完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對啊,快走快走,看見那邊那個瘦的像竹竿一樣的傢伙了麼?再不走他就要追上來了。”詹小楠低着頭,一邊扯着他的衣角催促他。
阿風掃了一眼,遠遠地瞧見一個彎着腰推着自行車的男孩子,個子跟他差不多,皮膚很白,臉上掛着一副很怪異的表情,果然是在朝着他們這邊望着。瘦了點,但是也不至於像她說的那麼誇張。
“怎麼了?被追殺了?你幹了啥?”阿風笑着問,一邊跟在她後面慢慢走。
“不是,他就是我跟你說了好多次的那個奇葩話癆啊,考試都能遇見,真的是 “運氣太好了”。”
阿風在腦子裡搜索了一圈,想起來一個名字,“顧,顧浩軒?”
“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你說了不下十次了,每次都是帶着要殺人的表情……”阿風聳肩,表示真不是自己記憶力太好。
“……”
“是麼?哎呀,算了,你怎麼這個點兒回來了?你從體育館坐公交回來一定特別擠吧,你應該待會兒再回來,傻不傻?”雖然說這邊比不上北邊兒,但是高峰時段的公交車真的會讓人想死,尤其是在這麼熱的天氣。
“哦,沒注意。”他手裡的籃球在指尖上打了一個轉,掉下來,換到另外一個手拿着,看都沒看她一眼。
詹小楠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果然又忘記戴手錶了,他能知道時間纔怪了,擠死他活該。
“我先回去了,你中午別睡過頭了。”阿風囑咐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有我老爸叫我呢,放心吧!”詹小楠笑嘻嘻地擺擺手。
阿風回到家裡,家裡一個人也沒有,最近廠裡好像挺忙的樣子,他一個人也懶得弄吃的,準備衝個澡休息一會兒,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了一樣,摸了摸口袋,把手錶往牀沙發上一扔,轉身進了洗澡間。
*
考試過後,學校裡就只剩下了準高二和準高三的孩子們,一個整天都在埋怨着學校還不放假,一個壓根不想着放假的事情。
陳舊的吊扇在頭頂上面吱扭扭的叫喚,一張又一張的卷子在麻木的筆尖下面被填滿。
窗外的蟬鳴越來越嘹亮,暑假就要來了。
詹小楠考完試就沒事了,整天裡在家裡和虎妞折騰,李鳳仙同志經過一番思索,終於給她報了一個素描班。
“什麼?你們怎麼不問問我的意見?”詹小楠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點兒傷心,因爲她覺得自己絲毫沒有藝術細胞,而且這明顯是爲了讓自己遠離那坨白球球才隨便找了個理由把自己打發了吧?
“問你?你除了吃還喜歡啥?人家孩子都學了,我看着也給你報了一個,你一個女孩子學個才藝多好啊。”李鳳仙一臉“媽都是爲了你好”的表情。
“你媽說的有道理,爸爸跟你說,以後這個才藝也是很重要的,以前爸爸是沒有條件啊,現在你有了這個條件,應該珍惜纔對。”
“你們太過分了吧?”他們兩個一個唱一個和,詹小楠感覺自己的人權受到了欺壓。
李鳳仙女士顯然瞭解自己女兒什麼德行,摸着她的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呢!爸媽這不是看人家家的孩子都學,怕你不會吃虧麼?不然,你以爲我們錢多的啊?你就不能體會體會媽媽的苦心麼?你要是真不想去,媽媽也不逼你,就是老師說,那個報名費,不能退了。”
“我去還不行麼?”詹小楠小聲嘟囔着,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他們的確也是爲了自己好啊?可是她媽突然打什麼柔情牌啊,這一點兒都不好!
“乖,媽去給你做好吃哈!”李鳳仙摸摸自家閨女的腦袋,哼着小曲兒準備去廚房。
“可是你什麼報了畫畫?難道你是覺得我很有繪畫天賦?”詹小楠笑眯眯地問。
“不是,因爲畫畫班最便宜,鋼琴啊什麼的,樂器還要準備,舞蹈課……”她媽掃視了一眼自己閨女,“你不太適合。”
……
“一會兒別叫我,我不太吃得下的樣子……”她仰在牀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哦,那一會兒的雞翅就不給你留了。”
從牀上彈起來的某個物體翻身下牀,把桌子抽屜翻了個遍,“上次那盒健胃消食片呢?我覺得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