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交友·中

袁術等人的再度到來,顯然是出乎張奉的預料。與關羽對視眼,“昨日你使了幾成力道?”

“應該不算輕的。”盯着袁術手捂着腮幫的動作,關羽眉頭緊皺。

同樣看見袁術動作的張奉也是疑惑,只見袁術在五官中郎將署解前逡視一圈後,徑直朝張奉兩人走來。

默默看着他靠近,直到臨近約五步左右,袁術停下腳步,忽然躬身作揖行禮,“昨日冒犯張郎君,乃術莽撞,今日特來賠罪!”

“公路切莫如此。”連忙上前攙扶袁術的同時,張奉明白袁術昨日回去大概是被袁隗訓斥了頓,“你我二人不打不相識,切莫說些賠罪的話。吶!你看,雲長昨日我分明讓你收些分寸,怎讓公路兄如此破相!還不速速賠禮!”

躬身作揖朝袁術,關羽致歉,“昨日巷內昏暗,一時失手誤傷袁公子,萬望寬恕!”

剛纔關羽一躬身,袁術身旁幾名遊俠下意識都往後躲,而袁術也明顯身子顫了顫,“壯士客氣,拳腳無眼我自是曉得的。”

“公路高義!”張奉立即接茬,微笑道,“昨日小有摩擦,此事便揭過如何?”

“那是自然。”咧咧嘴角,袁術朝郎署望了望,“你今日是來郎署當值的?”

見他點頭,袁術連忙道,“那我便不叨擾,告辭!”隨後,立即領着遊俠匆匆離去。

“這袁公路若是心胸狹隘者,或許會記恨少君的。”

瞧着他遠去背影,張奉笑道,“無妨,似此等世家子,家族利益遠大於個人榮辱的。”

當袁術消失在視線後,楊彪倒是跟着出現,偶爾扭頭朝身後疑惑望去,牽着馬繮的楊彪納悶嘀咕,“這袁公路如此早便出現在署解附近,難道不是來尋我的?”

“文先!”隔着多遠,張奉便已招呼起來。

“文承!”在張奉疑惑的目光中,楊彪笑吟吟走來,“家翁昨日回府,以文承將要入士林,無表字,旁人難以稱呼,便取《說文》中“奉”意:承也,又以文囑望與你,所以爲你表字‘文承’!”

“老師有心了!”微笑接受楊賜起的表字,表字通常都是由老師或長輩來起的。楊賜爲表示已將其納入門下,給他起表字也是情理之中。也同時正式給張奉在士林的出身背書,他是楊家的弟子。

輕捋頜下短鬚,楊彪笑呵呵看着他,“家翁說了,待你弱冠時,他會親自替你加冠的。我先前可曾誆你,家翁着實對你十分欣賞的。”

“謝老師,謝文先兄!”

“哈哈哈,你我同門,無需如此見外,且隨我入署解吧!”說着楊彪把手抓住張奉手腕,笑着領他往五官中郎將署衙走。關羽則接過繮繩,將馬牽至馬廄栓了起來。

“文承,昨日國家曾令你爲執戟郎,雖你先前也曾爲六百石,但三署郎司職自不比少府下轄的太醫苑。三署郎歸光祿勳,郎官有中郎、侍郎、郎中之分,中郎比六百石,爲將之副手,侍郎則有隨侍天子職責,此職眼下顯然並不適合你。而郎中則是主更值執戟,宿衛諸殿門,出充車騎的主力郎官。比三百石,不知你可願爲?”

關羽將馬匹栓好,走進署衙的時候,楊彪正同張奉述說三署郎的構成。見他歸來,張奉這纔開口,“文先以我爲三署郎我自無怨言,本便是陛下所令。但有奉有一不情之請,還望文先能多加照拂。”

瞥眼關羽,楊彪沉吟,“莫非是爲這位壯士謀些差事?”

“正是,

雲長相貌堂堂,又身材魁梧,不知可否也引其爲郎官?”

“你是何出身?”

“某家...河東人士,白身。”遭楊彪問起,關羽也難得踟躕起來。

“如此卻是難辦。”擰起眉頭,楊彪糾結,“以白身爲三署郎官,若非受祖上蔭庇,着實難辦。”看眼張奉,“我這署解尚少掾吏一人,不知壯士可願爲之?”

“文先...”

“關某願爲!”

不待張奉再與楊彪勸說,關羽已經應承下來。張奉久在洛陽並不知曉,須知在州郡,縣、邑、道,大縣縣令俸祿才一千石,中縣設縣長,只有四百石,至於小縣則只有三百石。而底下的有秩、遊繳則更只有區區一百石而已。

所以,在張奉看來區區三百石的三署郎在郡縣已經是極大的官職。從下面郡縣上來的關羽自然明白其中機要,以他眼下的出身,又豈敢真去應募值宿宮殿的司職,那樣光祿勳差人一調查便能將他的案底給翻出來。

扭頭看關羽,見他目光堅定,張奉便也不再多說。於是,在楊彪安排下,張奉履職三署郎中,關羽則爲署解掾吏,說是掾吏,主要工作也同執戟郎類似,負責五官中郎將署的安全。

因此兩人都能領到郎官的服飾,作爲正式工,張奉被授予腰牌並配發腰刀以及值宿宮殿的長戟,關羽則只有殺威棒,若需腰刀則要申請。

換上署衙服飾,張奉瞧了瞧同樣裝扮的關羽,不得不感嘆人靠衣裝,關羽這身穿上後則更顯威武雄壯,而他則除了俊逸再無其他。拍拍腰間的腰刀,張奉調侃,“這刀予我,猶如廢鐵。”

“少君若是想學刀法,關某可傾囊相授。”

“嘁!”擺擺手,張奉可不想當什麼衝鋒陷陣的猛將,“大刀長戟等以後有用時,再學罷。”

說着,兩人便走出五官中郎將署衙,到外面逛逛。今日張奉首次就職,當然不需他去宮內當值,他需要的還是先熟悉周邊環境。雖說三署郎主要是值宿宮廷,但之所以設立在太學對面,也是有尊崇其地位的意思。

畢竟年輕氣盛的太學生們,若想走仕途,能入三署郎走一遭,往後也是前途無量的。

而之所以叫三署郎,就是因爲署衙並非只有五官中郎將署,還有左中郎將和右中郎將署衙,合稱三署郎。兩人正百無聊賴四處觀望晃盪的時候,忽然有人喊住了張奉。

“張郎君,你怎身着郎官服飾了?”

定睛看去,青年身材頃長,頜有絨須,正是那日前往太醫苑搜查的左中郎將署的中郎,劉範。

“劉中郎!”抱拳迴應,張奉笑道,“我已從太醫苑調出,來五官中郎將署衙任職。”

“此言當真!哈哈哈。”再度上下打量番張奉,劉範笑的歡快,“太醫苑那等悠閒職務你不做,緣何來做這般苦差事?”

劉範乃宗正劉焉長子,爲劉氏宗親,出身優渥,是以左中郎將署的郎中司職與他而言實在是苦差。

“我今已拜入楊公門下,是以受天子令,隨文先左右爲郎官!”劉範瞪大眼睛,張奉繼續說道,“也好教劉中郎知曉,楊師昨日新與我取了表字,文承,以後中郎可喚我表字。”

收斂笑容,劉範恭敬作揖,頗有感慨,“不曾想文承因緣際會,竟已拜入楊師門下。範表字伯玉,往後還請多多指教。”

帝師楊賜的名望,當朝鮮少有人能及,若有也不出昔年三帝師,張濟、劉寬。然而得天子信重青睞的,唯有楊伯獻。

“伯玉兄言重,互相學習。”

雙方互相謙遜幾句後,才重新恢復正常,此時劉範對張奉的態度明顯少了隨意,多有敬重。

而隨着太學門口有越來越多的太學生聚集過來後,張奉也不由詫異起來,“莫非太學生,進學前需在學舍前頌念文章麼?”

笑着搖頭, 劉範解釋道,“太學生們此時集結在院舍門前,並非爲了頌念文章,而是在等人。”

“何人?”愈發詫異,張奉實在不解,當今天下竟能有人有此等威勢,讓太學諸生在道左遙首等待的。

“此人不是旁人,說起來文承應當也聽過。乃先司空袁縫的庶生子,袁紹、袁本初。”

袁紹!張奉內心更加震驚,他萬萬沒想到袁紹在洛陽會有這麼大的名望。

好像猜到張奉在想什麼,劉範輕笑,“近些年袁紹在洛陽大行結交黨人,扶危濟困,坊間多傳其爲楷模。先有母病故,其棄官服喪三年,後又補父喪三年,極盡忠孝表率。期間結廬隱居城外,謝絕見客。”

“此番袁縫遇襲其受家族召回,太學生們擁擠道左,怕也別有他念吧?”

看他一眼,劉範微笑,“文承是聰慧人。如今太學早已不似從前,即便修學優良,若無高門舉薦,也不能有所建樹。本初服喪幾年大肆結交黨人,似何顒等人,在太學生心中威望極高。又其袁氏出身,若看重何人,可使其一舉揚名,或引爲袁氏門生,往後也算仕途無量。”

“不過只是歸城便能造出這般大陣仗,想來這背後。”搖頭輕笑,面露不屑,“袁本初端的有些沽名釣譽。”

他言語出來,劉範、關羽只是一愣。卻讓那邊領着人,正臭臉瞧着熙熙攘攘太學生們的袁術表情一揚,再度打量張奉幾眼,袁術覺得穿上這身郎官服後,張奉看起來順眼多了。

而隨着太學生羣體一陣騷動,衆人等待的主角終於要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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