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看着畫黛笑了,自己也笑了。雖然還是難以掩飾着她心中的痛苦,但她發過誓,不論怎麼樣,她都要好好的呆在畫黛身邊。
“夫人,你看,少小姐長的多漂亮呀,產婆說,雖然是不足月早產的,可是少小姐還算是爭氣呢。”冬梅將畫黛的藥端到畫黛面前,“夫人先把藥喝了吧,我來先抱着少小姐。”
畫黛點點頭,將孩子遞給冬梅,滿心愧疚道,“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她,讓她一次次的遭受危險。”
“夫人別這麼說,少小姐可是知道她的孃親懷着她有多麼不容易。”冬梅認真的說着。
畫黛苦笑了一聲,“冬梅,我讓你收拾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嗎?”畫黛看着冬梅一邊喝藥,一邊問道。
冬梅點點頭,“夫人,我不明白爲什麼要離開斷情居呢?這裡……不好嗎?”
畫黛深深的深呼吸了一下,而後搖搖頭,吹着眼眸看着懷中的孩子,“這裡始終還是不安全的,這裡終究隱秘,但還是被楚玄奕找到。這裡不能久留。我想好了,等我身子好些了,我們就離開芄月國境內,滄瀾、聖金或者蒼乾都可以,只要離開了楚玄奕的勢力範圍,我們纔算安全。”
“那夫人可有想過要去什麼地方嗎?”
畫黛稍稍沉默了片刻後,道,“滄瀾吧。”
一旁離涯聞言稍稍一愣,而後轉眸的看向了畫黛,但他還是沉默了。
或許看着畫黛似是隨口一說,但是畫黛心中的想法卻是離涯明瞭幾分的。
滄瀾自古以來都是芄月的盟友,當年白帝一戰,正是滄瀾與芄月成爲聯盟纔將虎視眈眈的麟國給鎮壓的。
或許畫黛……
離涯看着畫黛,他心中也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件事,無論發生什麼事,她的心始終都是在一個人的身上。
離涯再不想去妄想什麼,如今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呆在她身邊,遠遠的看着他便好。
至少楚君桓是將守護畫黛的責任交付於他的。這一點他從心中感激他的。
因爲他給了他一次贖罪的機會吧,讓他盡力的保畫黛周全。
……
午睡時,房間裡咿咿呀呀的響起孩子的聲音,離涯聞聲轉身從窗戶外向內望去,孩子似乎是醒了,她亂蹬着手腳。或許是生怕入秋孩子會找倆個吧,離涯瞧瞧的走進了屋子,小心翼翼走到搖籃前。
只見他彎下腰,看着襁褓中那個粉球一般的小東西,禁不住的伸出自己的手指。
小傢伙的眼睛烏溜溜的,小嘴微微撅着,真是可愛。
大概是餓了吧,小傢伙兩隻小手捧着離涯的手指頭盡然吮吸了起來,沾了離涯一手指的口水。
離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孩子還太小了,她只是看着離涯,小手緊緊的抱着離涯的手指頭,就是不放開。
看來她真的是餓了,離涯想收回自己手去叫人過來,他一個大男人的,怎麼知道孩子餓了該怎麼半了。
但他一動手枝頭,孩子立刻就要哭出來了。
看着她眼角掛着淚水的樣子,離涯竟一時有些不忍心了。
“別哭,別吵到你孃親休息……”楚君桓溫和衝着孩子笑道。
其實這個孩子從一生下來就比平常的孩子都要乖,都要聽話,或許她也知道,她的孃親有多麼的不容易。
他輕輕的搖着搖籃,試圖想把孩子先哄睡着。
只是大概哄的太入神了,竟一時間沒有發現畫黛站在他身後已經很久了。
“和雅怎麼樣了?”沉默了很久之後,畫黛突然輕聲開口問道。
離涯先是一愣,而後扭頭看向畫黛,這是她這麼長時間來主動和他說話。竟一時間離涯稍稍怔愣了一下。
但和快的,他就回過神來了。
“她瘋了,母后去靜修,我便將她送到了那裡,找了兩個人照顧她。”離涯淡淡道,但似乎離涯並不想去提及那些事,立刻將視線轉向的一旁的孩子,有些無措道,“對,對了,孩子好像餓了。”
畫黛點點頭,而後彎腰從搖籃中抱起孩子,孩子見到自己孃親,立刻就高興了,它伸出小手,抱住畫黛。
“哎呀,小傢伙,你又餓了嗎?”畫黛看着孩子,充滿母親溫柔的笑便立刻浮在了她的臉上,看得叫人很溫暖。
畫黛轉身抱着孩子去了內室,離涯則轉身看着外面,稍稍沉默了片刻後,問道,“孩子可有取了名字了?”
“嗯。”內室裡傳來畫黛的回答聲,“君桓說,若是女兒就叫雨念。”
“雨念。”離涯重複了幾聲,而後笑道,“真是不錯的名字。”
只是畫黛沒有再接他的話,而後便是沉默了一小會。
原先以爲畫黛不想再和他說話了,因爲這些時間,她都是這樣的。
但過了一會兒,畫黛再次開口問道,“你知道,他……還好嗎?”
她沒說是誰,但離涯卻還是明白的,他知道她心裡還是牽掛着他的。
或許經過了這麼多,他也早已經將那份感情放了下來,於是他也很平靜的將接受所有的一切。
“嗯,放心,我密探向我回稟說他一切都好,只是楚玄奕一直關押着他卻遲遲沒有下裁決,恐怕是也有顧及吧。”
“嗯。”畫黛輕笑一聲,“恐怕應該是爲了兵符吧,他一日得不到兵符,恐怕他一日都不會安心的。”
暉帝在臨終前說有戰事將手中幾乎有芄月一半的兵馬交給楚君桓,只要一天控制不住那些兵馬,楚玄奕就不能算真正的統治着芄月國,但又不能就這樣殺了楚君桓。
哼,恐怕他這個皇帝不好當吧。
“你打算現在怎麼樣呢?”
只聽畫黛輕笑了一聲,“遠遠的離開。不成爲他的負擔。我不奢望能這輩子能與他並肩站在最高處俯瞰全天下,但我希望我能一直在他身後。”只要這般遠遠的看着他平安無事,那麼她也就知足了。
離涯微微側眸,眸光卻是微微沉重的,“嗯。”那麼我陪你。
他沒有勇氣說出這句話,但他真的想一輩子好好的陪着她,就像楚君桓一樣,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她。
“他們是楚玄奕的人吧?”畫黛抱着雨念從內屋中走了出來,問的極其的平淡。
離涯一愣,回頭看着她不語。
畫黛將吃飽又睡着的雨念輕輕的放進了搖籃中,手輕輕的搖着搖籃淡淡道,“放心,我不會做啥事的,這仇一定會報的,但絕不是現在。我現在很冷靜,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楚玄奕派的人。”
離涯點點頭,而後深呼吸了一下,“是。”
畫黛眸閃爍了一下,猛然間她一抹殺氣掠過她的眼底,而後又很快的,恢復平靜,不留一點的痕跡。
“那你呢?”畫黛轉頭看向離涯,“我還能再信任你嗎?”
離涯將臉側轉到一旁,苦笑了一聲,“不知道。但希望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代替楚君桓好好照顧你。”
畫黛收回自己的視線,靜靜的看着已經熟睡了的雨念,許久之後,只聽她應了一聲,“嗯。”
或許這是她最好的回答。
因爲她已經做不到完全的信任,或許以後會真的如同信任楚君桓一般,如同想那時候信任他一樣,但絕對不是現在。
……
又是一個月,夏天的氣息也越來越遠了,秋天蕭瑟感覺也越來越明顯了。
斷情居里的梧桐樹葉也落的差不多了。一地樹葉在角落裡積累厚厚的一層。
畫黛站在那顆梧桐樹下,看着那三個墳冢就這般靜靜的在那裡看着日出日落。
她面對着的前面,心也不會像之前那麼痛了,因爲她知道,她沒有資格傷心,難過。更沒有資格一蹶不振,因爲她的命是她的大哥用他的命換回來的,她怎麼都要好好的活着,因爲只有活着她才能好好的照顧那個孩子。
逝者已矣,活着的就要替死去的人更好的活下去。
“爹,娘,大哥,黛兒要走了,黛兒終有一日會回來的,你們要等我。”畫黛看着身旁的墳冢,伸手輕撫了一下,“大哥,你的仇我會記住,等我回來我將會帶着他的人頭一起來祭奠你。”而後轉身踏着堅定的腳步一步一步的離開……
……
畫黛坐在馬車內,看着馬車外一直向後倒退的景物,心急如焚。
她轉頭看看冬梅手中抱着的孩子,“怎麼樣?孩子燒下來了嗎?”
冬梅伸手摸了摸雨唸的額頭,搖搖頭,“還是很燙。”
畫黛從冬梅手裡將孩子抱了回來,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燙的很厲害。她的如刀絞一般的疼。
她抱着孩子淚水不禁落了下來,“都怪我,都怪我,我怎麼可以這麼不當心,日夜兼程孩子受的了啊。”楚玄奕發了皇榜,以追捕宸王餘孽爲由步步緊逼着他們,沒有辦法,只有不停的趕路,希望越快離開芄月。
只是日夜兼程,大人都覺得疲憊不堪,更何況是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