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孩子……”一聲悽慘的吶喊衝破雲霄,似是在吶喊着自己心中所有痛苦一般,她緊緊的抱着孩子,無力的跪在地上,“老天爺,我願意折壽十年,換我孩子一條吧。求求你……”畫黛將臉貼在孩子的臉頰上,此時此刻,她還能清楚的感受到從念兒身上傳來餘溫。
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一次又一次的將我至親親人從我身邊奪走,你把我孩子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痛到極點就只剩下無聲無息了。
畫黛就這麼抱着孩子,一點點的感受着念兒的體溫一點一點的消退,她卻無能爲力。
就如同赤手緊緊的抓住一汪清水,到最後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從自己的指縫間流走。
她看着念兒的小臉蛋,終於笑了,“離涯,你知道嗎,念兒睡着的時候像極了她爹爹,她的眉毛,嘴巴,都很像他。你說……他看了,會不會很高興呢?”
“黛兒,別這樣,孩子已經去了。”離涯蹲下身,伸出手,“來,把孩子給我。”
畫黛卻緊緊的抱住孩子不肯鬆手,緊緊的抱着已經冰冷的身體,“她沒死,她不會死的,她一直都擔心着她的爹爹,她還沒有等到她爹爹平安,她怎麼可能有事的。”畫黛摸着孩子的臉蛋。
這時一隻信鴿從大雨中落到窗臺上,離涯一眼認出那是他的鴿子。
他微蹙了一下眉頭,而後起身大步走到鴿子旁,從鴿子腳上取出傳信。
離涯看着布條轉身看向畫黛,“天牢不知爲何突然整個坍塌,楚君桓下落不明……”
坍塌了?!
畫黛聽着離涯的說着,突然笑了,笑的那般的悽楚。她垂眸看着自己懷中的孩子,摸着她臉頰,淡淡笑着,笑的如此心痛難忍,“念兒,你聽到了嗎,你的爹爹平安了。”她知道,一直都知道這個孩子很在乎她爹爹的平安,如今她的爹爹順利逃脫她應該也可以放心了吧。
畫黛再一次緊緊抱住那個小小的身體,冰冷的感覺從她的手心中慢慢的滲透進心底,而後化成一把把利劍鑽刺着自己的心。
好痛啊……痛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呼吸了。
身體不住的顫抖着,她也不知道是天冷了,還是自己的心冷了。
眼淚哭幹了,剩下的只有無聲的叫人窒息的疼痛,畫黛就這麼一直抱着懷中的孩子整整兩天兩夜。
旁人不論誰勸,她都似是聽不到一般。
她的腦子是一片的空白,完全沒有半點的知覺。
或許是自己已經痛到了極點了吧。
若是早知道緣分如此淺薄,那爲何當初還要這般努力的保全它。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在乎這個孩子。
她甚至後悔爲何當初要說不要她的話,如果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絕對絕對不會說的。
她感受着孩子一聲一聲的心跳,看着她被她抱在懷中時高興的樣子,她喜歡看見念兒笑,因爲她笑起來真的好漂亮。
或許他看見了也會很高興的吧。
原來母女的情分就只是這短短的四個月嗎?只有四個月嗎?它,它甚至連一聲孃親都還沒有叫呢,就這樣早早的去了。
畫黛無聲無息的看着已經發青紫色的小臉。只覺得眼睛乾澀的無法再流出眼淚了。只是自己心痛到極點。
心已經千瘡百孔了,但她卻還是不能倒下。
終於沉默了兩天兩夜之後,她終於開口道,“冬梅。”聲音已經乾啞的有些不好聽。
守在門外的冬梅聞聲終於驚喜的擡頭看看離涯,而後便走了進去。
“夫人。”太好了,太好了,冬梅真的怕她就這麼一直的折磨着自己。聽到畫黛說話,她總算是稍稍的鬆了口氣。
畫黛依舊看着懷中的孩子,“你們能幫我爲念兒辦一下的後事嗎?”
離涯點點頭,“嗯。”
畫黛擡頭看向離涯,“我不放心將她一個人安葬在這種陌生的地方。”
離涯點點頭。
最後她選擇了將念兒火化。
畫黛爲念兒換上了爲她親手做的小衣服,放在火化臺上。
是她親手點燃了那把火。
看着那熊熊燃燒着大火,看着那小小的身子一點點淹沒在大火之中,畫黛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她只是看着,一直沉默着。
眼淚已經流乾了,畫黛也終於不再哭了,她擦乾淚痕,將所有的心痛都掩埋進心底深處,而後只有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去舔舐傷口中流出的鮮血,而將一個堅強的外表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將念兒的骨灰收進她親手縫製香包之中而後帶在腰間。她用手輕輕拍着香囊,笑道,“念兒,別怕,孃親不會丟下你的。”
說完她轉過身,看着離涯和冬梅。
沉默了許久,似是在收起起自己所有的心情,而後走到他們面前,“離涯,這幾日,楚玄奕有什麼動作嗎?”
畫黛轉變讓離涯驚愕,一時間他竟然錯愕的看着畫黛,竟不知道她會如此的冷靜,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悲痛。
他恍惚了一下,而後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道。“沒有,完全沒有,天牢莫名坍塌對外所說是年久失修再加上連夜暴雨所致。楚君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畫黛輕笑一聲,“年久失修,連夜暴雨。呵呵,這藉口還真牽強。”天牢是關押十惡不赦的罪人,進去那裡的,除非是皇恩浩蕩赦免其罪,要麼就只有死了才能出去。
那種地方怎麼可能緊緊幾夜暴雨就可以沖毀的呢?
“那……他呢?”他已經逃出生天,這樣就可以完全擺脫楚玄奕的控制,照理說,他就要蓄勢待發了。
“就好像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般,完全都沒有他的一點痕跡。”離涯也驚奇,這幾日他竭力追查楚君桓的下落,但絲毫沒有半點他的蹤跡。
沒有。
沒有就代表暉帝的這一步走對了。
所有與楚玄奕正面爭鬥勢力從楚君桓消失那天開始就由明轉暗了。恐怕這應該是楚玄奕萬萬沒有想到的吧。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楚玄奕恐怕以後更是舉步維艱了。
楚君桓手中握有暉帝的那塊兵符,調動兵馬不是一張聖旨就能調動的了的,兵馬只認兵符不認其他。
哼,楚玄奕啊楚玄奕,暉帝早已將你算盡,把你玩弄於鼓掌之間,我要看你如何應對。
你對我步步緊逼,害死我兄長,害死我的孩子,這筆帳我要叫你血債血償。
畫黛緊緊的握緊自己的拳頭,眸子中閃過一絲的殺氣,但很快的就被她掩藏了起來。
“黛兒,你……想做什麼?”離涯看着畫黛,心中似是猜到了什麼。但他很快的意識到她對自己芥蒂,而後小心翼翼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說……”
“爲他找到合適盟友。”畫黛看看離涯。
或許不能完全的信任他,像以前那樣的信任他,但是她如今卻需要他。既然如此,何不試着再相信他一次吧。畫黛深呼吸了一下,“如今楚君桓最需要的是一個合適盟友,單憑他一己之力只能與楚玄奕勢均力敵,只有找到盟友,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而她首先想到的則是與芄月一衣帶水的滄瀾國。
芄月的事,滄瀾恐怕不會置之不理。畢竟彼此都有利弊關係的。
“你是說找滄瀾作楚君桓的盟友?”離涯問道。
畫黛點點頭。如果是楚君桓,他定會舍聖金或是蒼乾,因爲他們兩國與麟國沒有正面利弊關係,但對於滄瀾來說,兩國相交數百年,彼此都是互惠互利的。
恐怕這次政變,他們定是時刻關注的。她要爲楚君桓做點什麼,所以她一定要在楚君桓找他們之前,先找上去。
“我們去滄瀾帝都吧。”畫黛說道。
離涯點點頭,“好,明日我們就出發。”一生如有如此紅顏,死而無憾。楚君桓至少老天對你不薄啊。
……
……
滄瀾皇宮——
秋日的陽光格外的透明,以爲穿着華麗卻不俗的女人側身坐在欄杆上,歲月不留情,只是似乎在這個女人臉上未留下些許的痕跡,她依舊美麗。
她就是滄瀾國的太后洛子瑤。
只見她將手中拿着魚食,一點一點的丟進水中。頓時引來一羣魚兒的爭搶。
平靜的湖面頓時的激盪起一片的漣漪,一圈一圈的盪漾開來,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母后怎一個人在這裡,還兒臣好找。”洛子瑤看着池子中的魚兒輕笑道。“皇帝突然來哀家這梨園內應該不會是來給哀家請安的吧。”
衍帝垂眸輕輕一笑,而後將手中的一本冊子遞到洛子瑤面前,“這個務必還是請母后過目一下。”
洛子瑤看看冊子,笑道,“哀家已經不問政事了,若有什麼皇帝自己決定便可,無需再問過哀家了。”
“不,這個母后一定要看看。兒臣實在覺得疑惑,所以還請母后過目一下。”衍帝將冊子再次遞到洛子瑤面前,洛子瑤接過了冊子,而後隨意的翻開看了一下,而後微蹙了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