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桓聞言察覺到畫黛忽然的變化,他知道畫黛又陷入了另外一個噩夢之中。他不由寬厚溫暖的大掌裡不斷傳來的熱量足以讓她安心。“不怕,有我在,不要怕,不怕……”說着他將畫黛緊緊的抱在懷中,而將自己的臉深深的埋進了畫黛的脖頸處,一聲無力無奈痛心低喃着,“對不起……對不起……”
似是能親生的感受得到畫黛心一般,他的心也真真切切的痛着。
孩子,他們之間一直有一道無形的線牽引着,那就是那個沒有機會來到這世界上的孩子。孩子沒了,楚君桓卻是感同身受。
那是他的孩子,他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或許是真的聽到了楚君桓的聲音,或許感受了溫暖,她緊繃的身軀也慢慢鬆軟下來……
三天,雨下了整整三天,從未停過。
這場雨,時大時小,纏綿悱惻,就好象有千絲萬縷的情緒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洶涌,能夠淹沒一切。
楚君桓負手站在窗前,仰首看着陰沉天際,細雨如絲不斷往下墜。
楚君桓輕然伸出修長的手指,接住了一滴一滴的雨水。眼神迷離地低頭望着手中的水珠,思緒飄向遠方,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
手心中,是一道一道顯赫的水痕,宛若一條狂舞妖媚的細蛇潺潺下流,無聲無息地滴落在堅硬的地上,如他的脆弱心。
那悠長的水痕,像源源不絕的淚痕。
風吹在他身上,他憔悴的臉龐更加蒼白,下巴已然長出密麻的鬍渣。
楚君桓輕輕嘆息一聲,合上窗戶,把窗外的蒼茫悲涼之景隔絕在外,那景色只會徒增惆悵而已。
他驀然回首輕移幾步來到牀邊,深邃的眼裡蘊涵着濃情蜜意凝視着面前沉睡畫黛,虛弱清秀的容顏,“黛兒,又下雨了。下雨的聲音很好聽,你聽到了嗎?聽不到也沒有關係,以後我陪你一起聽,一起聽風賞雨,好嗎?”他的聲音溫柔得醉人,目光依舊一瞬不瞬地落在牀上的人兒臉上。
畫黛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依然毫無轉醒的跡象。
太醫說,因爲她傷的太重了,幾乎刺中了要害,若是能醒過來就好,就怕她就這樣去了。
這三天三夜,他寸步不離的陪着她。
他不願意離開半步,他要親眼看着她,守着她,他害怕若是自己一轉身,她就這般睡過去了。
他要時糕的感受她的氣息,這樣他才能安心。
楚君桓側身坐在牀榻上,伸手爲畫黛掖了掖了被子,他的手伸進進被子裡,握着畫黛那涼習習的小手。“黛兒,不要離開我。”他已經失去太多太多了,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只有她,只有她。
一滴淚珠悄無聲息的落下,掉在畫黛臉上。“黛兒,我欠你的,還沒有還。你一定要醒過來,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又一滴滾燙的淚珠,掉在柳畫黛臉上。淚珠順着臉頰,滑進畫黛嘴裡。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楚君桓自他母妃葬身火海,他便躲起來狠狠的哭了一場後,便沒有再哭過一回,因爲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他落淚的了。落淚,只代表了脆弱和無能。他不允許自己軟弱,他要變得更加的強大,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因爲他清楚的記得這是他母妃唯一對他的要求,唯一的希望。他雖然恨着他的母妃爲何要這般無情棄他而去,可卻依舊照着她的話做着。
他低頭,靠在畫黛頸邊,低聲呢喃,淚珠掉在繡枕上,“黛兒,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你要如何都可以,求你醒過來。”我不想失去你,不想……“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不要離開我。在這個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已經失去太多了,不能再失去你。求你,醒過來。”
一聲一聲的呼喚,在畫黛朦朧的意識中不斷迴盪,一句一字,都深深的擊打着她的心絃。
睫毛微微一動,一顆淚珠也跟着滑下來。兩滴眼淚融合在一起,像一朵妖嬈的蓮花。
楚君桓也感受到了這滴眼淚,驚訝的擡首,“黛兒?”
只見畫黛微微蹙了蹙眉頭,慢慢睜開眼睛。
眼前有些的模糊,似是能看到一絲的亮光,可是努力了好久,都能看清楚,就好似眼前被矇住了什麼似的。
看見畫黛睜開眼睛,楚君桓將畫黛的手握得更緊,掩飾不住心中狂喜,“黛兒?黛兒?”
黛兒?
耳邊傳來一聲聲略帶着沙啞的呼喚聲,好熟悉的聲音?是,是誰?
畫黛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真的好重,重得就好像上面懸掛着鉛塊一般。
朦朧間,她似是看到了楚君桓那雙幽深的眸子,裡面充滿了焦急和期待。
楚君桓?
怎麼是楚君桓?
是自己在做夢嗎?畫黛心中不由的想着。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全身無力,沒有一點力氣呢?
畫黛微張了一下嘴巴,艱澀的想要開口,可是喉嚨卻如同火灼一般乾澀難忍。
水?她第一個意識就是想要喝水。“水,水……”她的聲音乾澀,很沙啞。
楚君桓注視着畫黛,菱角分明的薄脣頓時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水。好,等等。”楚君桓立糕站起身,也顧不得臉上還掛着淚痕。
只見他轉身慌忙的倒了一杯水,又快速的回到了牀榻前,小心翼翼的抱起畫黛的身子,“來,黛兒,水來了。”說着他將杯子放開畫黛脣邊,微微傾斜着杯子,清甜的水便一點一點的滲透下來。
當舌尖觸及到微涼的清水時,畫黛便迫不及待的伸出小香舌去感受着久別的滋潤。
一杯清水滋潤了她的咽喉,也讓朦朧不清的眸子慢慢的變的清楚了起來。腦子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一瞬順如電閃雷鳴一般的閃過腦海。
長劍閃着寒光,伴隨着錚錚的劍氣直逼而來……
畫黛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然擡眸。
卻在下一瞬,她的眸子正巧對上了楚君桓那雙深邃幽靜的眸子。
那一瞬間,房間內再一次靜默了下來。
四目相對,彼此相對無言,這一瞬,他們的眸子中只有對方,再也容不下其他。
畫黛看着楚君桓還帶着淚痕練級,憔悴蒼白,不由心頭一緊,緩緩伸手,爲他擦去臉上的淚水,“你,哭了?”她沒有太多的力氣去說話,三個字,已經說的那麼吃力。
“沒有。”楚君桓狼狽的別過頭,隨意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自己臉。而後再看向畫黛。“黛兒乖,本王去叫太醫過來給你瞧瞧。”
黛兒?
畫黛聞言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欲要起身楚君桓。用滿目疑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
黛兒?他真的是這麼叫自己的嗎?不是畫兒,而是黛兒?
他,認清楚了嗎?他知道他在叫着誰嗎?
畫黛動了動自己雙脣,卻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這般的看着他。
楚君桓脣角微微的勾起一絲笑意,“乖,本王很快就回來,別亂動。”
畫黛看着楚君桓的眸子,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采,帶着一絲讓人莫名安心神采。
她慢慢的放開了楚君桓,看着楚君桓出去的背影,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般的不真實,讓她莫名的恍惚了起來。
她四下看了一眼着空蕩蕩的房間,房間內充斥着淡淡的香氣,是她喜歡的香氣。似是還能聽到屋外滴滴答答的下雨聲。
畫黛試着動了動身子,頓時胸口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幾乎讓她窒息。
她下意識捂住自己胸口,突然之間,連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痛的。
突然她意識到,她受傷了,而且似乎傷的很嚴重吧。
待太醫來的時候,畫黛又因爲疼痛昏了過去。但她的腦子已經清楚了。她感受到楚君桓溫暖的體溫和他身上淡淡墨香味道。
她喜歡這個味道,很安心。
……
……
鳳藻宮——
皇后一席華服,悠閒的站在花房內,擺弄着她那些漂亮的花草。
她脣角微微揚起,那雙銳利的眸子中閃着一絲的精光,微微側眸看着身後的老嫗,淡淡挑眉,“都死了?”
一名年齡稍長的女人垂眸,恭敬的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洛霞是被君王爺就地正法的。而綠湖則是被洛霞所殺。”
“哼,沒用的東西。”只聽皇后一聲冷哼,言語冷凝的帶着一絲的殺氣。
“娘娘,如今要怎麼辦?君王爺那邊會不會對娘娘有什麼想法。依奴婢看,君王爺似乎已經知道綠湖和洛霞是娘娘的人。”
只見皇后將手中的水漂放了下來,而後轉身向花房外走去,而且邊走邊道,“知道又如何,你以爲君王爺他是現在才知道的嗎?哼哼哼,本宮告訴你,你太小看他的能耐了,若本宮猜的沒錯,自打他要了綠湖和洛霞起,他就已經知道她們的來歷,只是他不說而已。況且,你以爲他是真心誠意的要和本宮合作的嗎?他雖不是本宮所生,可卻在本宮身邊也呆過一段時間,這孩子自小心思就深沉,隱忍力強,若非如此,本宮爲什麼偏偏挑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