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安靜地能夠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凝汐那雙水眸直直地看着他,沒有絲毫的畏懼,有的只是無盡的思念。
她恨這樣的自己,明明該恨該怨他的,卻怎麼也恨不起,怨不起。只希望偶爾能見見他,看看他是否安好。
他冷冷地看着她,她的額頭上包紮着白色紗布,巴掌大的小臉一臉煞白,雙脣乾燥而蒼白,整個人比上次看見她還要消瘦,她那雙赤着的雙腳,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塗着藥膏的瘡,讓他無比地刺心!
這就是干擾他心智的人兒,讓他失魂落魄,失去冷靜的人兒!御凝汐,你到底有怎樣的魔力?!
“你額頭破了!”,良久,沙啞的聲音打破死一般的沉寂,她邁開腳步,緩緩地向他走去……
御墨斐看着她向自己走來,心臟狂跳不止,如果,如果她此時撲進他的懷裡,他想,一定會緊緊地抱住她,緊緊地,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裡……
然,她在他的跟前停下,仰着小臉,心疼地看着那個有一枚銅錢般大小的傷口,看着上面乾涸的紅褐色的血跡,伸出的想要撫觸他傷口的小手,在伸到胸口的位置停下,最終,她還是不敢觸碰他的傷口。
她怕他會嫌惡地揮開他的觸碰,她怕他會殘忍地羞辱自己……
“你不要怪藍哥哥,我和他早就斷了。”,垂首,沙啞着喉嚨,感受着他渾身的雄厚氣息,她低聲道。
御墨斐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心臟堵着,悶痛着,這個可惡的小東西竟然又扯上了讓他惱火的事情!
“御凝汐!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偷看了那份企劃案?!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把標底告訴了藍沐楓?!該死的東西!”,垂首對着她的頭頂怒吼,而後一把抱住她纖細的腰,將赤着雙腳的她夾在腋窩裡,進了病房。
病房內,他重重地將在摔在潔白的病牀上,一張黑沉的俊臉冷冷的對着她,那雙視線裡,再沒有憐惜。
原來,他都知道了!所以纔會將御氏徹底毀掉,將御家改姓凌,將她貶爲傭人……
“是,我是那麼做了,我也得到你的懲罰了,不是嗎?所以,求你以後不要再爲難藍哥哥,我和他不會再聯繫!”,清楚地知道他的手段,就怕今晚又連累了藍沐楓。
“御凝汐,你太可恨!太可惡!”,他想上前給她一把掌,但看着她那幾乎瘦的不成人形的樣子,他下不了手。
一個五穀不分的大小姐,如今做起了傭人,很難想象這些天來,她是怎麼忍受的,每個夜晚在那個漆黑的小黑屋裡,怕黑,怕老鼠,蟑螂的她,是怎麼度過的?!
雙拳緊緊握住,此刻,心痛又泛起,這該死的讓他難以忍受的痛楚!
“做我的牀上的玩物,還是繼續做傭人,選擇一個!”,這也算是給她一條後路吧,也算是變相地讓她脫離痛苦吧!最終,他還是心軟了!
凝汐疑惑地看着他,沒想到他竟然給她出了個選擇題。只是,這兩個選項,無論哪一個都是痛苦的。但,總有一個是更痛苦的。
那就是做他牀上的玩物。
“我繼續做傭人!”,看着他黑沉的俊臉,她無畏地說道。她是愛他的,深深地愛着,淪爲他的玩物,讓她覺得比做傭人更加痛苦萬分。
那是羞辱,人格的羞辱,褻瀆了神聖的愛。
無愛的身體糾纏,是她最難以忍受的。
顯然,凝汐的選擇讓他火冒三丈,是寧願苦死,累死,也不願被他觸碰是吧?!想起那一夜,他花了數個億,買了她一次主動,他就覺得他媽的很可笑!
“既然這樣,那麼現在立即給我下牀!我家的傭人還沒有生病住高級病房的待遇!”,心被氣得狠狠地顫抖,一發狠,殘忍的話脫口而出!
聽了他的話,她聽話地坐起身,大腦還微微有些眩暈,高燒似乎還未退去,下牀,“我去換衣服。”,她認命地說道。
更衣室內,她動作利索地換上了護工已經爲她清洗好的傭人服裝。
“可以走了。”,出門,對着站在窗前吞雲吐霧的他啞聲說道。
御墨斐看着穿着一身傭人服裝,纖細的骨瘦如柴的身影,深眸裡,有股淡淡的憐惜一閃而逝。擰滅菸蒂,他帶頭出了病房。
他和她走出醫院,醫院大廳內的時鐘剛好打在凌晨兩點時刻。
她站在醫院門口,等待去停車場拿車的他,清冷的微風吹拂在她的身上,令還在高燒的她,渾身顫抖地直打哆嗦。
“嗤——”,銀灰色的,被撞毀車頭的跑車在她身前停下,發出一道尖銳的急剎車聲,她這才意識到,他可能出過一次車禍,他額頭的傷也可能是被撞出來的。
走到副駕駛邊,正要打開車門,卻被他制止住。
“你什麼時候,見過傭人坐主人的車了?!沿着這條馬路,給我走回去!記住不準逃跑,否則我讓藍氏立即倒閉!”,對着窗外正要開門的凝汐,他狠下心,殘忍地羞辱。
心口抽搐着,她縮回了手,“那先生您路上小心,我不會逃跑的!”,心酸着,抽搐着說道,垂着頭,她走到路邊,沿着寬廣馬路,倔強地仰着小臉,挺直脊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就讓她保留最後一絲做人的尊嚴吧!
他坐在車裡,看着那道纖細地正在蹣跚的背影,心口煩躁不已,發動引擎,踩下油門,一秒,便從她的身邊疾馳而去。
疾馳的車,帶起一股強勁的風,打在她的身上,令她微微顫抖。看着漸漸消失在夜幕裡的銀灰色跑車,她垂下臉,淚水“啪啪”地墜落。
看着後視鏡裡,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的身影,他的眼角酸澀不已,然,心,卻極力地保持狠戾!
她不知道這條馬路的盡頭有多遠,他說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一直走。路癡的她,聽話地沿着馬路一直走,或許,再不久就能看見熟悉的家……
雙腿痠痛,腳掌上磨出了血泡,墊着鞋底,脹痛不已。荒郊野外,一座建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