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毛氈門簾,隔開了兩個世界,裡面的那個溫暖如春,外面的那個寒風刺骨。風“嗖嗖”地颳着,我把自己蜷成個球,坐在大帳外面,使勁抽了抽鼻子,開始咒罵這見鬼的天氣,明明中午的時候能熱死人,爲什麼到了晚上就會把人凍成這樣呢?
帳內傳來隱約的□□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讓我可以聽個仔細。剛開始聽到裡面傳來女子的哭泣求救,我腦袋一熱,還極其英勇地衝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正是一幅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衣不掩體的女人和□□了精壯上身的男人糾纏在一起,我的突然闖入讓那兩人都有一刻定格,然後那女子求救般的看向我。我怒火沖天,剛想去斥責諾頓王的無恥,救出那個可憐的女子,可是看到諾頓王陰鷙的眼神,我的心一下子掉進了冰窖裡,到了嘴邊的話竟怎麼也說不出口來,只嚇傻了似的站在那裡。諾頓王撐在那女子的身上,連姿勢都沒有改變,側頭看了看我,嘴角挑了挑,露出譏諷的笑容。
“看不過眼?”他問。
我僵在那裡,做不出反應。
“放她可以,你來替她?”他又說道,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嘲弄。
我看了看他身下的那滿臉淚水的女子,打了個冷戰,突然間明白,他不是南宮越,他不是承德,他甚至都不是那個還會顧及起碼的顏面的瓦勒皇帝,他只是個蠻人,是一個沒有任何道德規範的西羅盟人,是掌握着我的生殺大權的諾頓王,我憑什麼相信自己能解救這個女人,就憑我的胡攪蠻纏?我做不了她的救世主,用我去換她?我沒有那麼偉大!
他依舊冷笑着看着我,我開始一步一步地後退,彷彿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盡了似的,腳步有些踉蹌。一直退到了門口,這才發瘋似的轉身往外跑去,沒有哭泣,可淚水卻早已模糊了雙眼。恍惚中辨不清方向,只知道奮力地往前猛跑,逃離那大帳,逃離這草原。
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無力,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渺小,第一次明白自己的懦弱,第一次羞愧於自己的自私,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恐懼的味道……
肚子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身體被守衛的士兵扛起,然後又被扛到大帳前,扔在了地上,在這裡怎麼可以讓你輕鬆地跑出去?
我抱了抱肩,只覺得更冷,現在的自己早已經平靜了下來,我又恢復成那個有着頑強生命力的馮陳楚楊。既然能活下去,悲哀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何必不讓自己活得快活些?
女子隱隱約約的□□聲又透了出來,裡面夾雜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那喘息越來越急,似乎是要到了某個時候了。變態的諾頓王,你很強啊,你要以爲我是你手心裡隨便捏把的泥巴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突然間,一個惡毒的主意涌上了我的心頭,我笑了笑,然後坐直了身子,用手撫着喉嚨清了清嗓子,猛地大聲唱道:“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在自由地飛翔,昨天遺忘啊,風乾了憂傷,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誰在呼喚,情深意長,讓我的渴望像白雲在飄蕩,東邊牧馬,西邊放羊,熱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這具身體的嗓子本來還算可以,可被我這麼扯着嗓子猛嚎,卻有了一種撕破錦帛的感覺,粗的地方有些像破鑼,細的地方卻又像用指甲劃過玻璃,聲音時高時低,斷斷續續,每到高音的時候連假音都上不去,只能猛地停下來,片刻之後,一口氣上來,接着嚎,聲音比以前更大……
大帳裡的聲音如我所願地停了下來,我樂,希望經過我這麼一折騰,裡面的那個變態會ED了纔好!看他以後還怎麼糟蹋人!想到這兒,我更加賣力地嚎,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嗓子,“西邊放羊,熱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歌詞記不清楚,我翻過來覆過去地就唱那麼兩句,片刻後遠處傳來狼嚎聲,一聲接着一聲,頗有些要和我遙相呼應的意思。
營地裡的燈一盞盞地亮了,有人罵罵咧咧地出來,吼道:“嚎什麼嚎啊,還睡不睡啊!”
“睡不着,唱歌也不行啊!”我啞着嗓子吼了回去,然後又衝着遠處朦朧的人影,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這才停了下來。只覺得嗓子疼得冒火,連咽口唾沫都覺得困難。
“你興致好得很啊!”一個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
我擡頭,看見只穿了一條單褲的諾頓王站在帳門口,我乾笑兩聲,說道:“看到草原的夜色這麼美,忍不住唱了起來。”我的聲音嘶啞低沉得很,不知道是因爲剛纔嚎的,還是因爲害怕。
他看了看我,冷笑一聲,說道:“去把裡面的女人帶走,然後再給我擡桶水來,我要洗澡。”說完轉身就進了大帳。我強忍着怒氣跟着他進去,地毯上已是一片狼藉,那可憐的赫褳女子神情呆滯地蜷縮在地毯上,小鹿般的眼睛裡蒙着厚厚的水汽,正瞪大了眼驚恐地看着我。
諾頓王在矮几旁盤腿坐下,自顧自地倒了杯酒,喝了一口,然後斜着眼睛看着我。人渣!畜生!我在心裡暗罵,然後蹲下身去攙那個赫褳女子。她看到我向她伸過手去,驚恐地往後縮去,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臉上現出羞愧的神色。我能想到她現在在想些什麼,她應該是在爲自己剛纔的□□聲而羞愧吧,在敵人的身下,卻發出了□□。
“別怕。”我低聲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這也沒有什麼好丟人的。”聽到我如此說,她眼中的淚水轉了兩圈,終於化成兩道水線落了下來。
我看了看她那已經襤褸的衣服,從自己身上脫了件外套下來,給她裹在身上,然後向她伸過手去,低聲說道:“起來,你是個堅強的赫褳女人,就當是被瘋狗咬了一口吧。”我沒敢把“瘋狗”兩個字說出聲來,只向她做了做脣形。
她感激地看着我,顫抖着伸出手來放進我的手裡,蒼白的嘴脣緊緊抿着,壓抑着自己不哭出聲來。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直想扇自己的耳光,心裡感到從沒有過的慚愧,竟不敢去看她清亮的眼睛。我扶着她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帳外走,剛掀開簾子,身後就傳來諾頓王冰冷的聲音:“快些打水來。”
打水,我打你個頭!我停了停,然後又挺了挺脊背,扶着那赫褳女子出了大帳。大帳旁早已經準備好了清水,我的工作只是需要把水用桶提到大帳中去,把那個碩大的浴桶灌滿。在我滿頭大汗,“呼哧呼哧”地提進第十五桶水,拼了吃奶的力氣把水倒入浴桶之後,他終於點了點頭,示意我夠了,我把水桶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你就洗吧,這麼涼的水,真希望你能腿抽筋淹死在裡面算了!
他嘲弄地看了看我,在我身前站定,我不解地擡頭看他,。他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他自己身上的單褲,然後又嘲弄地看着我。我猛地明白過來,他竟然在等着我給他脫褲子!靠!他故意的吧!剛纔他欺負人家小mm的時候怎麼不用我來給他脫褲子呢!
我怒氣衝衝地和他對視,胸口起伏得厲害,現在如果能照到鏡子,我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嘴都是歪的。
“給我脫衣服!”他冷聲說道。
我閉上眼,咬了咬牙,然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伸到他的腰間抓住他的褲子,心一橫,“噌”的一把就把他的褲子扯了下來。
半天沒有等到反應,我低着頭睜眼,正好看到他的一雙大腳,你不就是想耍我麼?姑奶奶又不是沒見過裸男,還能讓你瞧了笑話去?於是我慢慢擡頭,從下往上看去,視線滑過他修長結實的雙腿,閃過他的男性徽徵,看過沒有一絲贅肉的緊緻腰腹,爬上強壯寬闊的胸口,最後對上他那雙碧綠如深潭般的眼睛。我撇着嘴“嘖嘖”兩聲,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就這身材,還好意思炫,比起承德來差遠了!
我譏諷道:“尊貴的王,難道您每次洗浴還需要您的侍從把您抱入浴桶麼?”
他嘴角掛了一抹冷笑,自己從地上的衣服中邁出腳來,然後又跳進了浴桶。我鬆了口氣,轉身就往外走,這麼變態的諾頓王,我可不希望和他之間再發生點什麼故事。剛走了兩步,就聽見他在背後說道:“過來給我擦背。”
我怒啊,爲什麼有些人喜歡在別人轉身後再說話呢?我深呼吸了兩下,然後滿臉笑容地轉回去,說道:“麻煩您以後有話就一次說完行麼?”
諾頓王背對着我靠在浴桶中,沒有說話。我拿起搭在浴桶邊上的一塊布巾,狠狠地往他的後背擦過去,一邊搓一邊恨恨想到,就當是給豬褪毛吧……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草原上的時候,我剛趴在矮几上眯瞪了沒有兩個小時,昨天晚上,這該死的變態諾頓王讓我給他搓完背之後,又讓我把浴桶裡的水一桶一桶地提出去倒掉,等我收拾利索再進來的時候,他躺在地毯上睡得倒好。
我低聲叫了他兩聲,看他沒有反應,又看了看牆上掛着的彎刀,躡手躡腳地過去,摘了彎刀下來抱在手裡,摸到他身前。他睡得正熟,睡臉上少了些醒着時的戾氣,線條也柔和了不少,顯得比平時年輕了很多,也不過是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怎麼就會這麼狠毒呢?
我用彎刀在他脖子處比了比,這麼一刀下去,他就能直接去見閻王了吧?西羅盟人的王突然死了,恐怕西羅盟人會軍心大亂,這個消息對承德來說一定是個天大的喜訊……我舉起了刀,可是卻怎麼也砍不下去,他一刀下去是完了,我呢?外面都是西羅盟的士兵,跑是鐵定跑不了的,明天他們一看我砍了他們的王,他們還不得剁了我?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我值得麼?
我刀舉了又落,落了又舉,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他作孽,總有雷公來劈他,我還是別逞這英雄了。
雖說不怕死,可是在這草原上做上半年的野鬼也不是人乾的事,再說他死了,他的鬼魂就能放過我的鬼魂?死了我也打不過他啊!那豈不是要被他報復半年之久,最後弄個魂飛魄散都沒準兒?
我終於長嘆一口氣,站起身來把刀掛回了原處,再回頭看他,發現他的嘴角竟多了絲笑意。我眨了眨眼,再看過去,又沒了,唉,一定是眼花了,都是被這變態折磨的!我嘆道。外面實在太冷了,身上的衣服又少了一件,看他睡得正酣,估計也不會來侵犯我,我走到矮几旁邊就趴了下去,頭剛一挨桌面,就睡了過去。
外面響起螺號聲時,我睡得正熟,突然覺得有人來搖我的肩膀,一陣頭暈眼花,我睜開眼正好看到諾頓王赤着上身蹲在我的面前。
“啊——”我驚叫出聲,下意識地往後撤,可是腿卻因爲一直坐着,早就沒有了知覺,這麼一動,只覺得又麻又癢,像被一萬隻螞蟻咬似的,忍不住齜着牙一個勁地抽氣。
“起來。”他冷聲說道,然後站起身來往外走。
我揉揉眼睛,連忙跟着他出去。出了營地,在一塊用作操練場的空地上,早已經有成千個西羅盟的戰士光着上身站在那裡,看到諾頓王過來,齊齊地用右手攥了拳在左胸處一比,大喊了一聲“王!”聲音動天地響。
“八!”我緊隨着衆人響亮的喊聲低聲嘟囔道,諾頓王回過頭來,目光凌厲地看了我一眼,嚇得我心裡一陣哆嗦。
“你怎麼跟過來了?”諾頓王問道。
我怎麼過來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看他,然後又看看前面一排排瞅着我的西羅盟人,不是你讓我過來的麼?
諾頓王笑了笑,說道:“如果也想和大家一起操練,那就得光着膀子。”下面的西羅盟人發出一陣鬨笑,都看好戲似的看着我,我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無恥!佔點口頭上的便宜至於這麼高興麼!諾頓王扭頭看我一眼,看我還傻站在那裡,訓道:“還不回去收拾大帳,你會不會做侍從?”
我真想賭氣喊上一聲不會,可是終究沒有這個膽子,只得老老實實地回去,一路上把諾頓王的祖宗一直問候到類人猿,又從類人猿問候到諾頓王他老爹。收拾,怎麼收拾?我來這個世界半年多,還從來沒有自己動手收拾過屋子,剛把矮几上的東西收拾乾淨了,就聽見帳外的兵衛大聲喝道:“什麼人?”
格爾泰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軍爺,我們是做飯的赫褳人,聽說花不脫要留在這裡侍奉諾頓王,特意來給她送些日常換洗的衣服。”我聞言急忙衝到帳外,正好看到格爾泰正在和站崗的兵衛糾纏,旁邊還站了一個高挑的赫褳女人,抱了包衣服,微低着頭站在那裡。
那兵衛不理會格爾泰的糾纏,只對着那高挑的女子看,然後又色迷迷地說道:“把頭給我擡起來。”那女人略擡了擡頭,然後又慌張地趕緊低了下去,兵衛臉上的笑容更色,竟要伸了手去擡那女人的下巴。
“住手!”我喝道。那兵衛的手僵在半空中,轉頭一看是我,知道我是諾頓王新找的侍從,而且也看到我昨夜的“風光”場面,倒不敢得罪我,只訕訕地笑了笑,問道:“你認識她們?”
我點點頭,冷聲說道:“她們只是來給我送衣服的,難道這點事情也要我稟了王,讓王再來找你批准麼?”
“不敢,不敢,”那兵衛急忙笑道,轉身又對着格爾泰喊道,“還不快去。”格爾泰急忙衝着那兵衛鞠了一躬,拉着身旁的赫褳女子往我這裡走來,身後的那兵衛還一臉不捨地看着格爾泰拉的那個女子。
“把衣服給我抱進來吧,我還在替王收拾帳子,正好你們過來幫幫我。”我眼瞅着兵衛,淡淡說道。
拉着格爾泰她們進了大帳,走到裡面,我纔回頭緊緊地抱住了格爾泰,驚喜地喊道:“啊,格爾泰,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爲永遠都看不到你了呢!”
“哦,我傻傻的花不脫,我勇敢的花不脫,真神不會捨棄你的,你早晚會飛出這囚籠的。”格爾泰說道,擦了擦她黑臉上的淚水,激動地看着我。我看了看隨在她身後進來的赫褳女人,她還低着頭站在那裡,不禁有些納悶,問格爾泰說道:“她是誰啊?你怎麼還領了人進這狼窩。”
“哦,我激動得都忘了。”格爾泰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回頭看了那女子一眼,衝着她低聲說道,“你不是要找花不脫麼?怎麼不敢認她了?”
聽格爾泰如此一說,我的心“怦怦”地直跳起來,找我?這草原上除了承德,誰還會找我?我隨着格爾泰一起看向那個女人,她還使勁低着頭,烏黑的頭髮垂下來遮了大半個臉。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女人的個子也太高了些吧,就算赫褳族的女人比瓦勒和周國的女人都高大些,可是也很少見如此高挑的女人,即便有這麼高的,一般身材也都粗壯得很,尤其是那屁股,跟磨盤似的,一屁股坐下去都能坐死頭牛,可這女人高雖高,腰肢看起來卻很瘦削,而且肩膀也明顯地比女人寬。
只覺得這個人好熟悉,心裡一陣發慌,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形成,希望是他,可是又怕是他。“你……擡起頭來……”我的聲音竟有些抖。
“她”聽話地擡頭,一張抹了黑灰的臉慢慢揚起,兩道濃黑的眉毛,一雙含笑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樑,嘴角微微上揚……
我猛地撲了過去,竄到他身上,手死死地摟着他的脖子,腿盤上他的腰,低呼道:“噢!承——”剩下的聲音被他堵在口中。承德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裡,狠狠地吻着我,兩個人似乎總覺得抱得不夠緊似的,恨不得把對方都揉進自己的體內,脣舌的糾纏,迅速地點燃了這大帳中的空氣……
好半晌,承德才放過了我的脣,我低喘着把頭伏在他的胸口,聽他激烈的心跳聲,旁邊突然傳來一聲低笑聲,我扭頭一看,格爾泰正用手捂着眼睛,滿臉羞赧地低笑着,透過她的指縫,我都能看到她那眨呀眨的眼睛。
我一驚,慌忙從承德身上跳下來,臉上燙得厲害,看看格爾泰,再看看承德,發現承德這廝倒是笑得一臉自然,好像剛纔和我熱吻的不是他似的。
“格爾泰,你偷看我們親熱了,這樣真神會不喜歡你的。”我故意板着臉說道。
“哦!真神作證,我可沒有看花不脫和男人親熱!我可是用手捂了眼睛的!”格爾泰一臉委屈地嚷嚷道。
“捂了眼睛?嘿嘿,”我衝着她嘿嘿笑道,“那爲什麼我還能從你的指縫裡看到你的眼睛?”
“真神啊,這可是冤枉我了,我的手就是這個樣子啊,”格爾泰說着衝我比畫了她的手給我看,然後又說道,“我們是勤勞的赫褳女人,我們可不像你們瓦勒女人那麼嬌氣,什麼活計都不幹,有一雙白白嫩嫩的手,我們的手就是這個樣子的啊,並不緊的啊。”老實忠厚的臉上卻帶了一副奸詐的笑容。
我無奈地衝她翻了翻白眼,她笑得一臉的得意揚揚。
“好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和格爾泰斗嘴。”承德低聲笑道。
聽承德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現在是在什麼地方,這可是諾頓王的大帳啊!承德作爲瓦勒的主帥,怎麼能來這裡呢!
“你怎麼來了?多危險啊!”我急急說道。
“不來怎麼辦?總不能把你丟在這裡不管了。”承德笑道,“沒準兒我再晚些來就找不到你了呢,只剩下個諾頓王妃了。”
“哎呀,你還開玩笑。”我急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可是三軍的主帥,你就這麼冒失地來了,軍中怎麼辦?如果讓那些拼死拼活的將士知道你爲了自個兒媳婦偷偷地跑進敵人的大帳,你讓他們怎麼想?”
承德把我攬回懷裡,悶聲笑道:“什麼時候給自己封了個媳婦的名號啊?我可還沒說過呢,你倒不客氣!”
“你?!”
“行了!放心,我沒事,軍中有趙老將軍看着,我離開幾天沒有關係。”
“幾天?你可是主帥啊!軍中不可一日無帥啊!”我說道。
“榮兒,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分量,對於帶兵打仗,我並不擅長。有趙老將軍在那裡,我放心,他比我更清楚怎麼來對付西羅盟人,而且軍中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人知道我這幾天不在,所以軍心不會有問題,你就不用操心了。”承德輕聲說道。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來這裡啊,這裡可是狼窩啊,要是你的身份被他們知道了,他們一定會……”
“就是因爲這裡是狼窩,我纔不能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承德沉聲說道。
我心中一熱,他終究是來了,不顧他的身份地位,來這裡救我來了。可是心裡卻矛盾得很,以前他不來的時候我怨他不來,可當他真的冒着危險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又恨他怎麼就不顧自己的生死來救我了。
“放心吧,榮兒,你別忘了,我可是玄天宗的傳人呢,論武功的話,我想這草原上還沒有人能製得了我呢!”承德笑道。
“自大狂!”我低聲嘟囔了一句,狗屁玄天宗,我還朝天宗的呢,還不是被人當成軟柿子隨便捏啊。
“說什麼呢?”承德問。
“哦,嘿嘿,沒什麼。”我急忙乾笑道,看了看還站在旁邊吃吃笑的格爾泰,問承德,“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知道去找格爾泰的?”
“你這個蠢丫頭,我本來昨晚上就找到你了,本想趁天黑把你弄出去呢,結果你一頓鬼叫,把營地中的人驚動了不少。”承德哭笑不得地氣道,“我不好現身救你,只得先藏身在格爾泰她們那裡,後來從她那裡知道她認識你,還給你起了個赫褳名字。”
“嗯,花不脫!”我驕傲地說道,還看了一眼旁邊的格爾泰,看她也是一臉驕傲的樣子。
“花不脫?”承德悶聲而笑。
“笑什麼笑?”我怒道,不就是知道了這花不脫是小鳥的意思麼,有這麼好笑麼?
承德看我瞪他,忙忍住了笑,說道:“好名字,好名字!”
“我們得趕緊走了,一會兒那諾頓王就要回來了。”格爾泰突然說道。
一聽他們要走,我有些不捨地把承德抱得更緊。承德撫了撫我的後背,安慰道:“別怕,有我呢,等晚上我再來救你。”
我擡起臉,淚眼矇矓地看着承德,笑着說道:“我不怕,我是擔心你,你下次再來臉上再多抹些黑灰吧,別忘了在腰裡再纏上些東西,不然我怕你被這些西羅盟士兵拖到草叢裡面去。唉,你這女人扮的,比我這真女人都漂亮,會惹禍的!被諾頓王看上就不好了,要是晚上看到他欺負你,我可是會發瘋的。”
承德使勁摟了摟我,然後又笑了,在我脣上輕啄了一下,這才低着頭和格爾泰出去。
我跟在後面送承德和格爾泰出去,那個兵衛看到我們出來,目光還直愣愣地看向承德,承德只得使勁地低着頭,跟在格爾泰的後面,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我強忍着笑,忍得肚子都有些疼了,用手杵了杵承德,然後又衝着旁邊的那個兵衛努了努嘴。承德偷偷地衝我齜牙,估計心裡恨不得轉回頭去把那個兵衛給廢了。他偷偷地用手給我比了一個“殺”的動作,我急忙搖頭,開玩笑,要動手也不能挑現在這個時候啊。
承德看我着急,自己反而笑了,然後衝我拋了個媚眼,故意地搖擺起腰肢來,一步一扭的,走了兩步後故意回頭看了看那個兵衛,嫣然一笑,然後又趕緊低下頭追着格爾泰走了。
我驚得張大了嘴巴,這個變態,他幹嗎還故意勾引那個兵衛?我不解地看向承德,看他眼睛中閃過一絲狠光,才明白過來他已經是動了殺心。再回頭看落在身後的那個兵衛,好麼,他眼都看直了,嘴巴微張着,一道水線順着嘴角流下都全然不覺,想來魂魄都被承德給勾走了。笨蛋啊,還起色心呢,恐怕小命就要丟在這“色”字上。
外面時不時有一隊隊巡邏的士兵過去,我送了他們一段,就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只能目送承德他們走遠,轉身走到那兵衛身邊的時候,看他還一臉陶醉地看着承德消失的地方。
進了大帳才發現剛纔光顧着和承德說話了,帳子裡還是一團亂,一會兒那諾頓王回來了豈不是又要找碴?急忙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剛把東西都歸整好,外面已經傳來了喧鬧聲,聽起來像是那些操練的西羅盟人回來了。
帳簾被打開,諾頓王大步地進來,身後還跟了昨晚上一起喝酒的幾個西羅盟將領,也都是赤着上身,身上佈滿了汗珠。絡腮鬍子最後一個進來,看了看我,臉上有些不自然。那個叫蒙哥的看出了絡腮鬍子的不自在,調笑道:“鬍子,你下次再打個漂亮的勝仗,估計到時候王就會把他的侍從送給你做女人了,然後再給你生幾個小鬍子,讓你阿媽……”
“你給我閉嘴!”絡腮鬍子怒道,“你他媽的整天胡說什麼!”然後還偷偷地瞥了我一眼。
蒙哥一聽臉漲得有些紅,就要上前和絡腮鬍子打架,絡腮鬍子也不示弱,瞪着眼衝着蒙哥就去了。眼瞅着兩人就要打起來了,旁邊的幾個西羅盟人一看忙上來拉架。只有那諾頓王冷眼看着,不發一言,有人不知道低聲和蒙哥和絡腮鬍子說了句什麼,兩人都停了下來,心虛地看向諾頓王。
“打啊,怎麼不打了?”諾頓王冷聲說道。
衆人都不再出聲,絡腮鬍子和蒙哥更是低了頭不敢吭氣。
“我看是這幾天沒有仗打,你們兩個閒的!”諾頓王怒道,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們兩個,然後又冷冷地掃了我一眼,“一人出去領二十鞭子!”
“王,現在正是用他們的時候,等滅了瓦勒人再說吧,請允許他們戴罪立功吧。”一個年紀稍大些的連忙勸道。
諾頓王又冷森森地看了看蒙哥和絡腮鬍子,這才說道:“那就先記下吧,下次追到瓦勒人,一個人頭換一鞭子。”
那兩人一聽,忙謝諾頓王,臉上寫滿了感激。我暗自冷笑,就這手段,我也會,不就是扇一巴掌再給塊糖吃麼?我看他壓根就沒有想打他們,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我忍不住撇了撇嘴,卻又正好被諾頓王看到。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把早飯給大家端過來!”諾頓王說道。
我轉身出帳,看到外面已經有管伙食的士兵把早飯送來了,又都是肉,還有些奶茶之類的東西,難怪他們一個個都那麼壯。可是整天吃這些東西怎麼受得了,也不吃蔬菜,難道不會便秘麼?我不禁有些納悶。端了好幾趟才把東西都端進去,好歹他也是個王,不會只有我一個奴僕伺候吧?要是以後他的吃喝拉撒都包我身上,豈不是要累死?幸虧晚上姑奶奶就要跑路了,以後你愛找誰找誰去吧。
伺候好大帳裡的一羣大爺們,我自己才偷了個空出來端自己吃的東西,不過一看那一鍋的肉,看都看夠了,別說吃了,只灌了兩碗奶茶填填肚子。剛把碗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咂巴咂巴嘴,總覺得像沒吃似的。我不甘心地轉身,正好看到一個赫褳女子端了食盤子要離去,正是昨夜的那個女子。
“哎!”我急忙叫了一聲,她聞聲停下,看到是我,不好意思地衝我淡淡笑笑。
“還好麼?”我走過去問道,問了又覺後悔,想想也好不了啊,不過看到她肯出來端東西吃,我心裡還是有些高興,只要她自己心裡能想開一些,對她自己也是好的。
她輕輕地點點頭,眼圈卻又紅了,輕聲說道:“昨天謝謝你。”
“別謝我。”我急忙擺手道,心裡也有些難受,低聲說道,“對不起,我沒能幫你。”
“已經很多了,我會記得。”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強笑道,“你自己小心吧,他們都是惡狼。”
我點頭,看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只覺得嗓子有些堵。
“好了,我先不和你說了,我得先把東西給送回去,公主還在等着呢。”她說道。
“公主?”我驚訝,“黛蓮娜?”
她點點頭,說道:“嗯,還沒有告訴你,我叫阿雅其,是黛蓮娜公主身邊的侍女。”
“你是她的侍女?那她還不護着你?你都這樣了,她還好意思讓你來給她端飯?”我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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