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蔣槳陪着江軟處理手上被玻璃碎渣割破的右手。袁葶葶和何男已經進急救室。
江軟沉默看着被裹成糉子的右手。半個小時前幾個人混戰,何星文打嘴仗不抵袁葶葶,猩紅着眼拿起拖把照着袁葶葶後背一輪。
由於慣性和猝不及防,袁葶葶踉蹌往前跌倒,何星文摁袁葶葶在地上,手抓住袁葶葶頭髮拽着頭往地上砸,一下又一下。嘴裡不住的罵:
“死婊子,你還敢罵我,你算個什麼東西,他奶奶的,我給你逼臉了,千人騎萬人操的臭婊子。”
絕對男性力量面前,普通女孩的力量是很小的,“砰砰砰”是袁葶葶頭撞地面的聲音,潔白的額頭上已經磕破流血,但何星文並沒制止這瘋狂的舉動。
巨大的聲響吸引來不少鄰居,看到這麼慘烈的毆打,有鄰居果斷匿名報警。何父何母也怕出事,在旁邊勸說兒子別下狠手打。
蔣槳和江軟撲過來拉何星文,何星文一甩手,蔣槳被甩到桌角狠狠磕着,疼得她眼冒金星不停吸氣。
“我叫你停下來!何星文!聽見沒有!”江軟尖叫怒吼,鮮血流滿整個右手,拿着一塊沾染自己血的玻璃指着何星文,她的手儘管害怕到哆哆嗦嗦,也仍然指着何星文。
她也在賭,她本來想拎着菜刀架在何星文脖子上。但是聽見有人報警她硬生生止住了這股不理智的衝動。
巨大的憤怒讓她看見門框上的玻璃,想也沒想一拳打碎門框上的玻璃,也不顧能不能割傷手,抓起最大那塊威脅何星文鬆手。她也害怕,害怕他奪過玻璃來捅自己。
興許是江軟手過於血腥,何星文膽怯害怕,鬆開了抓着袁葶葶頭髮的手,何父何母也意識到此事鬧大了,慌忙把兒子拉開,大聲呵斥門口看熱鬧的鄰居,蠻橫摔下人家的手機,禁止他們錄像。
好在警察和救護車及時趕到,何男和袁葶葶被擡上擔架,警方要帶走江軟和何星文做筆錄。
警察看到江軟不斷往外滲血的手格外的瘮人,他頓了頓指揮現場,兵分兩路,兩位警察跟着江軟先去醫院處理傷口,何家四人則是先到公安局做筆錄。
江軟血小板偏少,凝血功能差,結痂很慢。所以大傷口不及時包紮止血,基本上就會一直流。
出警的警察中,有一位女警察,看見江軟不斷流血的手,簡單給江軟處理傷口後,急忙帶她去醫院。
“警察叔叔,先等一下。”有個男孩顛顛跑到樓下,攔住上車的警察。
警察下車,男孩急忙把自己剛纔錄下來何家鬧事的視頻給警察看,警察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後還是保留了這段視頻,感謝男孩的見義勇爲。
江軟處理好傷口後就直接到公安局做筆錄,平靜說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剩下的就是交給警方,以及袁葶葶醒來後再處理。江軟疲憊的搓搓臉,打開手機看到很多來自同一個號碼的未知來電,江軟撥過去。
“喂,您好哪位?”江軟聲音沙啞的問道。
“江軟,我是你張阿姨。”
是哥哥的生母,江軟儘量打起精神來,扯出笑容勉強的讓自己語氣聽起來輕快一點。
“是阿姨呀,您近來身體還好嗎。”
“還好,那個江軟啊。”
“阿姨您說。”
“你什麼時候來把你弟弟帶走?”張楠楓有些着急且直白單刀直入問江軟。
江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什麼?”
“你不知道嗎?你弟弟現在住在我們家裡,我和你叔叔都很忙也沒辦法照顧他,你看看要不你來把他接走?”
“昂…行,阿姨我現在在外省不在家,我明天去接他您看成不成。”
“行,那你,你儘量趕緊過來吧。”
“好的阿姨,我儘量明天回去,真的是麻煩你們照顧他了。”
江軟賠笑掛斷電話,好在王音音出差一個周,她們負責每日的數據統計管理,居家辦公就可以,和張璟打過招呼後又訂好車票,再和導員申請下兩天假期。
幹完一切後她纔給江禹打電話。
“喂?”電話接通,手機裡傳來江禹那吊兒郎當欠揍賤兮兮的聲音。
“江禹,你怎麼去哥哥家裡住了,怎麼回事?”考慮是在公共場合,江軟儘量壓下心底的怒氣控制音量問江禹。
“他說他養我,我不去他家住還能去哪裡住啊?”江禹欠揍的說道,江軟剛想開口對面就掛斷電話,此後無論江軟怎麼打江禹就是不接電話。
無奈之下江軟只得給葉辰潤打電話,電話總是在正在通話中打不通,一個兩個的真倒黴!
江軟氣的想摔手機,但這手機對江軟來說不便宜三千多呢,生生剋制住自己想要作死的手。
氣的跺腳,她騎着單車七扭八拐回到醫院,看見袁葶葶和何男暫時都沒大礙後和蔣槳說了自己的情況。
“行,放心吧,這裡有我看着不要緊,你該忙什麼就忙什麼。”
“行,那我走了。”
江軟買的是晚上的票,第二天早上就到了。她現在時間不夠充裕沒有多少時間揮霍。
時隔七個月,江軟再次回到自己的家鄉,七個月的時間讓這座小城市變了不少,江軟對此感到熟悉但又陌生。
江軟下車後把行李放回家,無視爺爺奶奶殺人般的目光,冷淡詢問江禹爲什麼要去人家家裡住着,在江軟的逼迫下,倆老人一五一十說出實話。
真相就是“小少爺”習慣不了由奢入儉,爺爺奶奶滿足不了他的虛榮心,在得知爺爺奶奶和葉家簽下了撫養協議後,瞞着所有人直接殺入葉家,大搖大擺住進去。
“哎呦,你們好意思讓他去?人家能給撫養費仁慈義盡了你們得幹什麼,要我命吧!”
“要不是你不回來嫁人,也不願意出國務工,你弟弟哪裡會去找你哥。”江奶奶小聲嘀咕着。
江軟氣的想死,肺都快炸了。她冷笑:“你怎麼不先把你兒子教育好,在這裡胡攪蠻纏,和我扯這些歪理幹什麼。”立馬打車去車站轉車去Q市的哥哥家。
江軟跟着導航,稀裡糊塗轉了好幾個彎兒纔到達小區大門口。高檔小區治安很好,再加上自從江爺爺奶奶這邊鬧騰以後,業主們要求下,治安更加嚴格。
江軟和保安說明來意後,站在旁邊等着,保安和葉家彙報後,放江軟進去。
葉家好幾處房產,聽說現在這個是房子是爲了方便女兒上學,全家搬來在這邊,光一層就有二百多平方,三層大別墅。
江軟握緊揹包,裡面裝着一萬五千塊錢,是葉辰潤資助他的錢。江軟很想有骨氣一下子把錢都還給哥哥,但現實逼迫她必須手裡得有點存款。
江軟帶着錢,像無頭蒼蠅轉了一圈有一圈,才找到葉家的房子,江軟小心翼翼擦擦鞋子上沾染的泥土,登上臺階摁響門鈴。
江軟有些侷促不安,小區內房子的奢華程度遠超她的想象,綠化自不必多說,住戶們少,但大多非富即貴。一路上她連花草都不敢觸碰,一看都是很貴氣的花草,江軟生怕自己手賤碰掉這些花花草草,她得罪不起。
江軟摁門鈴,不多時門開了,來人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奶奶,江軟稍微放鬆下來,微微向着奶奶欠身,笑着說:
“奶奶,我找一下張楠楓阿姨,她在家嗎?”
“你是?”奶奶狐疑打量着江軟,江軟依舊保持爲微笑。
“哦,我叫江軟。麻煩您和她說一聲江軟來了,她就知道了。”
“哦,那你在這邊等一下我和她說一聲。”奶奶轉身,江軟低頭在門口等着。
“你是誰啊?”聲音清脆,悅耳動聽,帶着少女的疑問。江軟轉頭,發現身後站着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套粉白的運動服,扎着高馬尾,帶着一頂白色的棒球帽。整個人顯得幹練年輕,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身後還揹着網球袋,潮紅的臉龐和微喘的聲音表明女孩剛剛運動不久,女孩體態優美,身材凹凸有致,皮膚白皙卻不病態,好看的貓眼正在看着自己。
來人應該是哥哥同母異父的妹妹,葉瑩瑩了。如此美好的女孩,活力四射,活潑大方,一看就是精心培養的大家閨秀,自己的哥哥配得上當她哥哥,自己反而不配當哥哥的妹妹。
見識到了人與人的差距,江軟壓制住心底密密麻麻泛上的苦澀與刺痛,向左邊側身,不想擋女孩的道,不卑不亢笑着說:
“我是江軟,我過來接江禹,剛纔奶奶上去向張阿姨通知,我在這裡等着。”
“你是江禹的姐姐啊,那你進來吧。”葉瑩瑩看了江軟,雖然有些瞧不起這鄉巴佬,可良好的教養讓她並沒有表露出半分傲氣,客客氣氣把江軟迎進屋內。
江軟跟隨着葉瑩瑩踏入這座充滿古風設計的房間,屋內設計並不金碧輝煌,但處處顯示着低調的奢華。
“坐吧,我媽一會兒就下來了。”葉瑩瑩隨手一指紅木沙發,上樓回房間換衣服。留下江軟一個人在客廳,江軟小心翼翼坐在沙發的一角,雙腿併攏手搭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坐好。
大約五六分鐘後,穿着真絲連衣裙的張楠楓從樓梯上下來。江軟起身,張楠楓走到江軟對面,坐下對江軟擺擺手
“坐吧,孩子。”
“行,阿姨我給您倒茶。”
江軟並沒有落座,她拿起桌上的茶壺爲張楠楓斟上一杯茶,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江軟多少還是帶點侷促,她與張楠楓其實是見過一面。那次見面雙方的回憶都不算太好,江軟想怎麼開口破冰。
但跟着王音音東跑西顛那麼多次,她多少也接觸了些規矩,也懂得長輩不開口小輩不應該亂說話這個規矩,所以就靜靜坐在沙發上等着張楠楓。
張楠楓不緊不慢抿幾口茶,放下茶杯看着江軟,江軟連忙坐的更直,面帶微笑,努力做到雲淡風輕模樣。但微微發汗的掌心和腳指止不住抓地,出賣了她此刻內心的緊張。
“江軟,你家裡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和你哥哥感情不錯,我雖然討厭你爸但也覺得我們的恩怨不及孩子,所以一直也沒阻止辰潤和你聯繫。”
“是,我知道。阿姨心善,也體諒我們。”江軟乾巴巴說道。
“呵,油嘴滑舌。知道我體諒你們,還讓你爸再次把你哥哥攪入局當中去,江軟,你這可算得上是恩將仇報了。”
江軟沒法接這個話茬,只好坐在這裡聽張楠楓冷嘲熱諷。
“前幾年,你爸賭博欠債,那些人來我家鬧事把瑩瑩嚇得不輕,我們開導她好久她才緩過來,我在你叔叔勸說下才不和你們不計較。
前一陣你爸搞非法集資,你家那倆老人不要臉跑到我家來瞎鬧我也認了,可是現在你弟弟又來住在我們家,搞的我家雞犬不寧。
是,我們是白紙黑字簽下了協議,但這份只是撫養到你弟弟大學畢業而不是讓他住在我家裡。”
要是你弟弟聽話懂事認真學習,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家還不至於養不起個孩子,可是你弟弟呢,唉,和你爹一樣成天好吃懶做,日上三竿不起牀,房間不收拾,上次吳姨幫他收拾房間,直接讓他趕出來了。
吳姨從我生了這兩個孩子就一直幫我帶着,感情好着呢,我們都不忍心責怪她,你弟弟倒好找吳姨的事情。你說說他這個樣子我們還能怎麼養他?”
“阿姨對不起,真沒想到給你們添了這麼多的麻煩,真的是很抱歉。”江軟站起來,給張楠楓鞠躬道歉。
張楠楓擺擺手,平復下心情。
“你弟弟在二樓東邊那個房間,過一會兒你帶他走吧。他的東西我們會快遞發到你家,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一家人的生活。”
“好的,真的抱歉阿姨。”江軟又是一番點頭哈腰的道歉,從書包裡默默拿出錢放在張楠楓面前。
“你這是?”
“阿姨,這是哥哥以前資助我的錢,我沒動。以我的能力只能還一萬五,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工作早早把剩下的錢還回來。
我弟弟讓你和叔叔費心了,以前的事情也真的是不好意思,真的打擾你們這麼長時間我心裡也過意不去。”
張楠楓看看擺在自己面前的錢擺擺手,示意自己也不是很在乎。叫來剛纔接待自己的奶奶,讓她帶着江軟上樓找江禹。
“行了,下來吧。”
張楠楓拿起茶杯喝茶,她早看見自己這小女兒躲在樓梯拐角處偷聽自己和江軟說話。
“哎呀媽,我還不是怕這女的和她家裡人一樣在這裡胡攪蠻纏嘛。”葉瑩瑩嘟着小嘴,氣鼓鼓下樓挽上張楠楓的胳膊,靠在張楠楓身邊忿忿說道。
江禹來的這幾個月簡直讓她快瘋掉,沒規矩不說,小小年紀像個地痞流氓好色,成天色眯眯看着自己,還是哥哥指着他鼻子警告他不準再盯着自己看,江禹這才作罷。如果他再待下去自己真的會瘋掉。
“哪兒來的錢?”葉瑩瑩看見桌子上厚厚的一沓錢,好奇的問道。房子太大樓梯轉角處她偷聽的並不清楚,再加上二人說話聲音不大,所以她偷聽也沒聽到什麼。
“你哥哥以前借給她的,這次來,她還過來了。”
“有多少啊?”
“她說是一萬五。”
“嘿嘿,媽~”
“幹嘛?”
“我看中了一雙鞋,要一萬多呢。”
“不準買了,你蜈蚣啊天天買鞋,你穿的完嗎。家裡的鞋櫃都快放不下了你還買,不準買。”
“媽媽媽媽媽媽,買嘛,你不說我當你同意了啊,木馬。”葉瑩瑩在張楠楓懷裡一直撒嬌,狂親好幾口後,拿着錢美滋滋上樓。
張楠楓看着女兒一蹦一跳的背影失笑,搖搖頭。就這麼一個閨女還能怎麼辦,慣着唄,也就一萬塊而已。
自己這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她更熱愛運動,凡是與運動沾邊的東西她都喜歡,買唄家裡也有錢,孩子也不是揮霍無度的性格這點東西她還是負擔得起。
這邊江軟跟着吳奶奶上房間,吳奶奶指了指房門,江軟點點頭,吳奶奶轉身下樓,江軟深吸一口氣上前去敲門。
“我都說了我不吃飯了,聽不懂啊你這個老不死的,哎呦上啊使大招啊,你媽的不長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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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禹,我給你三秒鐘過來開門。”
“呵,你算老幾啊。”房間內的江禹拉着窗簾,眼睛長在手機屏幕上一樣頭也不擡大聲回到。
他今天點兒太背了,桌遊他把把連跪,氣的他把電腦摔了,手遊也是,幾乎玩兒一把輸一把,搞得他心態崩潰。
“我是你姐,過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