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哎……你!”李定疆此時也知道這件事怨不得李平安,後者只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跪在面前,像是坐實了外界的傳聞。
骨子裡該是什麼樣子,表面上是不好裝的。至少在只需要直來直去做事的李定疆心裡是這樣的。看着兒子這般模樣,李定疆倒也敢作敢當,並沒有把責任推到自家妻子身上。
李夫人這個時候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大家出身的她,即便是家道中落,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若干年裡,李夫人也不是未曾意識到這樣的‘磨礪’是自家不曾有過的。
只是李平安小的時候,李定疆常年不在家,李家上上下下因李夫人母家落魄,並不是所有人都將之放在眼裡。爲了給戍邊的丈夫立威,也是爲了自己在李家的生活更如意,李平安當然就成爲了被忽略掉的……
即便是忽略了,也給李平安找了最好的老師,更沒有少了李定疆偶爾回京時的親自教導,不是麼?不過是在逆境之中尋些許成長罷了!做父母的一顆苦心,又有什麼錯呢?
更何況,在這京城中,一切都是在可控範圍之內的歷練而已,又怎麼比得了李家先輩起家之時的困苦?
思及此處,李氏夫婦心中便又多出些恨鐵不成鋼來。側頭將目光打向李平安——外頭沒下雨,不知道李平安如何弄得一身水,頭髮上、身上都溼塌塌的。
現下里低眉順目的,即便不是自家的孩子,讓人看上去都要心生憐愛。更何況,這畢竟是李氏夫婦的獨子,看見李平安這樣,二人倒都捨不得說重話了。
即便是冬日,就快到了光影最長的時分,陽光想要照進這偏房也還是不容易的。這還是李定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打量自家兒子的住處。
書架上、桌案上,甚至是牀頭,書是數不清的,可早已經落滿灰塵。就連牀鋪都具是一樣。置放兵器的架子也是同樣,若不是茶杯、茶壺裡邊兒上存的水,牀前一片幹潔的地,提醒着此處確有人住,倒要讓李定疆以爲此處荒廢已久。
行軍打仗,不可避免一人深入敵營,李定疆習慣了一個人操持自己身邊的一切。起初李平安是學着父親的樣子,後來呢……
屋子裡靜悄悄的,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咳咳……”一陣無名風掀起了屋裡的塵土,惹得常年嬌養的李夫人一陣咳嗽。
“我可曾同你說過,就在府中,不必再去那饅頭鋪了?”李定疆終於發話了,並沒有提及往事,“家中也不是供不起你吃穿用度。”
“是,是……平安不對。”
孩子蔫蔫的,像是被磨掉了爪子,又磨平了牙齒的小貓,委屈卻又沒有勇氣和能力爲自己伸張。
李定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若是李平安解釋一二,前者還能爲自己開脫,如今真真叫人沒脾氣。
軍營裡面的將士可不是這樣!被冤枉了會說,當真有錯,也好按軍法處置。
是啊,軍營裡面哪有這樣的?君子六藝也不至於養出這樣一個唯唯諾諾的廢物來!李定疆嘴裡不說,確也怕把人逼急了自戕,心裡邊兒確明白的知道:這個孩子算是徹徹底底的廢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
“夫人,此事絕不是你想得那般容易。”李定疆頹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這對對錯錯一旦傳開了,便無關原本的模樣,只由人評說了!”
只是對對錯錯麼?李平安垂着的眸子沉了沉。京城的府邸,裴家有一處大的,現下成了空宅,貴妃母家有一處大的,如今勢頭正盛。
來來去去也不過那幾家,一雙手便數得過來,誰路過不說一聲氣派呢?